第34章 一张十年前的名片

     
     
     
     　　毕雪莲详细给父母讲了这些天来工作上的困难，还讲了在那个衣冠冢面前开会的事儿。
     
     　　毕雪莲委屈地说：“我学习爸爸的样子，视移民为亲人，耐心做他们工作。他们骂我，我还要陪着笑脸给他们解释政策。一天下来，笑得人脸疼。可是，他们为啥不仅不领情，反而要围攻我呢？”
     
     　　毕国宝说：“女儿呀，你错了，你开始就错了！你这个打挨得不亏呀！”
     
     　　毕雪莲差异地看着父亲。父亲是一位老移民干部，虽说现在退了休，但是，经验丰富。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向父亲请教呢？她问：“爸爸，女儿伤成这样了，你还幸灾乐祸。你说，我错在哪儿？”
     
     　　毕国宝说：“你错就错在没有抓住问题的主要矛盾！你想，如果现在好端端的把你的乌纱帽摘了，工作停了，你高兴不高兴？”
     
     　　毕雪莲说：“我又没有贪污受贿，没有犯错误，他们为啥要摘我的乌纱帽，要拿掉我的饭碗？”
     
     　　毕国宝说：“我是说假设！如果这样，你会怎么做？”
     
     　　毕雪莲说：“不高兴，肯定不高兴！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找书记，找县长，再不行，我……我……我到市委组织部上访！”
     
     　　毕国宝说：“是呀，你好端端地把白家庄几百人的饭碗给摘了，人家能愿意吗？”
     
     　　毕雪莲说：“我没有呀，民以食为天，以土养人，这是南水北调移民的基本政策。再说，他们搬的那个红水河镇确实不错！”
     
     　　毕国宝说：“你还说没有？我问你，现在白家庄人主要在干啥？”
     
     　　毕雪莲说：“种地呀！”
     
     　　毕国宝又问：“除了种地呢？”
     
     　　毕雪莲说：“大部分承包白云飞的网箱养鱼！”
     
     　　毕国宝说：“这就对了。他们在家门口打工，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搬了迁，工作没有了，饭碗没有了，你说，他们能愿意吗？”
     
     　　毕雪莲还是不明白。她说：“那我有啥办法呀！我总不能像白家庄人说的那样，把丹江河给他们搬到红水河去！”
     
     　　毕国宝没有立即回答女儿的话，而是说，你知道，咱们的丹江河为啥叫丹江河吗？这里面，有一个故事。
     
     　　原来，丹江河并不叫丹江河，而是叫黑河。那么，为啥叫丹江河呢？这与古时候尧帝的儿子丹朱有关。尧帝的时候 ，有一个大臣，叫虞舜。虞舜德才兼备，很受尧帝赏识。尧帝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全部嫁给了虞舜做老婆，还把自己的王位传给了虞舜。尧帝死后，尧帝的儿子丹朱不愿意，就起兵造反。结果，被虞舜打得落花流水。虞舜活捉了丹朱，没有杀他，而是把他送到了黑河畔，让他治理黑河。
     
     　　当时，治理水患的专家就是大禹的父亲鲧。丹朱请来了鲧做顾问。鲧的方法是堵。丹朱采用这种方法，堵住了河的南岸，北岸又溃了堤。堵住了河的北岸，南岸又溃了堤。所以呀，治了好几年，也没有把丹江的水患治理好。鲧死后，他的儿子大禹当了水利专家。丹朱又请大禹做顾问。大禹的方法是疏导。丹朱采用了大禹的治水方法，带领丹江两岸的老百姓，顺着低洼的地方挖了一条新河，河水沿着新河，乖乖地流走。黑河水患治好的那一天，丹朱累死在了工地上。老百姓为了纪念他，就把黑河改名为丹江河。现在，丹江河畔还有丹朱的坟呢。
     
     　　毕国宝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毕国宝问毕雪莲，说：“女儿呀，你说，丹朱两次治理丹江，为啥第一次失败，而第二次取得成功呢？”
     
     　　毕雪莲说：“那是因为他采用了疏导的办法呀！”
     
     　　毕国宝说：“是呀！移民工作也是这样，要疏导。如果河道不通，就是搬去了，还会回流回来的。以前，白家庄人有的搬到了邓县，有的搬到了荆门，为啥又返迁回来呢？这就是因为河道没有打通呀！温家宝总理说的好。搬得出，稳得住，可发展，能致富！这十二字方针说的就是一个疏导的问题！”
     
     　　毕雪莲说：“爸爸，我明白了！要想真正让移民心甘情愿地搬迁，就得让他们收入不减！”
     
     　　毕国宝用手疼爱的抚了抚女儿的头发，脸上露出了笑容。
     
     　　秦香梅说：“看看你们爷俩儿，好像这不是病房，而是办公室。你们谈起工作来，把啥都忘记了！”
     
     　　毕雪莲说：“糟糕，我忘了。红水河镇的王镇长还在宾馆里呢！我不能躺在这里，我要跟他一起到红水河镇，到新乡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白云飞的项目，看看能不能转产！”
     
     　　毕国宝说：“你的伤咋样？”
     
     　　毕雪莲说：“没问题，一点小伤，主要是失血过多。输了血，就没有事儿啦！”
     
     　　毕国宝说：“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毕雪莲说：“爸爸，我知道！你们也多保重！”
     
     　　毕雪莲给王镇长打了电话，办了出院手续，两个人一起乘车往红水河镇赶去。
     
     　　当然，毕雪莲这么急出院赶往新乡，并不是无目的的乱撞。新乡有一个双双集团，主要是以生产冷鲜肉、火腿肠等肉类产品为主。双双的产品除了内销外，还大量外销，在国际上很有名气。在一次会议上，毕雪莲曾经与双双集团的董事长陈建民有过一面之交。陈建民给的那张名片，她至今还保存着。
     
     　　毕雪莲与红水河的王镇长一拍即合。红水河距离新乡市区近，交通便利。白云飞有饲养方面的技术和人才。两个公司如果能够合作，在红水河镇办一个大型养猪场，那么，不仅可以大大降低了企业风险，共同发展，而且可以成功转移移民的剩余劳动力。不过，王镇长担心的是，仅仅凭着一张名片恐怕连陈董事长的影子也见不到。
     
     　　事情果然被王镇长说中了。双双集团在新乡市郊。当他们驱车赶到双双集团的时候，他们懵了。双双集团之大完全超乎了毕雪莲的想象。办公区、生产区、生活区连起来，简直比淅川县城还要大。在各个区之间，各个厂之间，开通有公交专线。说到底，白云飞的企业规模还没有人家一个车间的规模大。
     
     　　毕雪莲找到陈总经理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同志接待了他们。毕雪莲向办公室的同志说明了来意。可是，办公室的同志说，陈总在香港考察。毕雪莲问陈总啥时间能够回来。办公室的同志说，这个他们不清楚，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今年过年就在那里过年。
     
     　　毕雪莲掏出那张名片，接连打了几次电话，都无法接通。王镇长说，不如咱们先到我们红水河，等陈总回来了，咱们再过来！毕雪莲不。毕雪莲决定在这里等。毕雪莲说，咱们是来找人家投资的，所以得有一个诚意。
     
     　　两个人就坐在秘书处，一等就是一天。这一天，没有等到陈总。第二天，办公室的同志一上班，毕雪莲他们就来了。又是一天。等到第三天，王镇长坐不住了。他说，你在这里等。我先回红水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渠道可以招到客商。毕雪莲说，也好。王镇长走了，只剩下毕雪莲。第四天，办公室的人烦了，说毕雪莲影响工作。于是，毕雪莲便坐到了走廊里等。
     
     　　毕雪莲是带着伤从医院出来的，身体还很虚弱。这一天，毕雪莲晕倒在了双双集团的走廊里。由于身边没有人，双双集团办公室的同志便把毕雪莲送到了双双集团医院。
     
     　　医生检查发现，毕雪莲的腿部伤口已经感染，需要马上手术。可是，毕雪莲处于昏迷状态，又无法联系到她的亲人。双双集团办公室的同志立即向陈董事长做了汇报。陈董事长指示，不惜任何代价，立即救人。
     
     　　当毕雪莲下了手术台，看到身边有两个陌生的人，一男，一女。女的是双双办公室的同志，毕雪莲是知道的。男的看着面熟，好像是见过面的，可是，毕雪莲又有些记不起来了。
     
     　　那位女同志说：“毕镇长，你等了这么多天，一直坚持要见我们陈总。这位就是我们的陈总呀！”
     
     　　毕雪莲一听，挣扎着要起来。陈总按住了她的肩膀，说：“别急，你躺着，慢慢说！”
     
     　　毕雪莲说：“咱们是见过面的。10年前，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妇女慈善研讨会上。”
     
     　　陈建民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
     
     　　毕雪莲说：“你忘了，你作为慈善企业家代表，发了言。吃饭的时候，咱们还在一起。你给了我一张名片。你说，咱们是老乡，以后有啥事，只管找你！我就是凭着这张名片来找你的！”
     
     　　毕雪莲说着，从床头的挎包里掏出了那张名片，递给了陈建民。陈建民一看，不错，这名片是自己10年前的！可是，事情已经过了10年，陈建民哪里记得起来呀！
     
     　　毕雪莲说：“我之所以这么辛苦的等你，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的647名移民，同时，也是为了你！”
     
     　　陈建民很诧异。他说：“你在这里等，是为了我？”
     
     　　毕雪莲说：“是的。一个好项目就是一个笔财富。这话可是你说的？”
     
     　　陈建民想了想，说：“是的，我是说过这话！”
     
     　　毕雪莲又说：“我给你送来了一个好项目，也就是说，我是给你送财富来了！你说，我是不是为了你？”
     
     　　陈建民一听，就笑了起来。
     
     　　陈建民说：“好一个精明的父母官呀！你说说看，你给我送来了啥项目？”
     
     　　于是，毕雪莲就把淅川白家庄移民遇到的困难和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陈建民总经理。
     
     　　毕雪莲说：“渔阳离你这里很近，交通有便利。移民新点是一片处女地，少了拆迁等土地纠纷。白家庄的移民有技术，有工作经验，又有一定的设备和人才，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项目？”
     
     　　毕雪莲有理有据的一番话把陈建民说得是一惊一乍的。他说：“你啥都不要说了。就凭你这种精神，我做！”
     
     　　第二天，毕雪莲出了院。双双集团的老总陈建民、毕雪莲、与王镇长一起，前往红水河移民点考察。路上，毕雪莲接到了丹阳镇公安派出所老王的电话。老王说：“毕镇长，白家庄100余位群众来派出所自首，要为那天夜里的事儿负责人。毕镇长，你指示，现在该怎么办？”
     
     　　毕雪莲说：“现在是移民关键时候，稳定第一。况且，我又没有出现大事儿。你们按照法律程序，做好笔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王说：“毕镇长放心！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办理！”
     
     　　当然，老王在处理这件事儿上，留了一个心眼，顺便要把烧船和扒祖坟的事儿一并调查出来了。
     
     　　考察的事儿进展得很顺利。双双集团的陈总对红水河的交通和地理位置很满意。他对毕雪莲说：“你说，你打算让我投资多少？”
     
     　　毕雪莲说：“你能投多少？”
     
     　　陈总“哈哈哈”地笑了笑，说：“不说上限，只说底线。少了1个亿的项目我不做！当然，越大越好。你就是把这1000多亩地全部给我，我也能够吃下！”
     
     　　毕雪莲也笑了。毕雪莲说：“我是替别人相亲，人家女孩家没有来，这事儿成不成，还得看人家当事人的！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移民是靠地吃饭的。全部给你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还要种地，还要建设住房，学校，医院，公园。全部给你，我们移民就没有了立足之地了！”
     
     　　陈建民笑了。他说：“那好，等过了年，我就到你们那里去相亲！”
     
     　　当天晚上，毕雪莲一行在渔阳县吃饭。吃过饭，送走陈总，丹花看到渔阳的大街小巷不时传来鞭炮声，一朵朵的烟花在空中灿烂绽放。
     
     　　毕雪莲问王镇长道：“渔阳县有啥大型庆典活动？要不，又是放鞭炮，又是放烟火的！”
     
     　　王镇长的眼睛湿润了。他说：“毕镇长，今天是除夕之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