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医疗官司(2)

     
     
     
     　　“‘天一山庄’可真是个安静、详和的地方。无论是地点选择，还是整体设计，合乎‘中和’境界。”铭宇说。
     
     　　“宁静，是我一生的追求呀。我常去旅游，就是逃避，寻一刻宁静。有一次，我去峨眉山旅游，在九阳寺里拜佛。在我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古琴声，我的烦恼顿时荡然无存。我诧异，寻声而去。看见一个老僧在小轩里弹琴。我在门外静静听。他弹完说，施主在门外站了很久，请进来吧。我大吃一惊，他怎么知道我站在门外呢？我说，他的琴声让我灵魂宁静。我又说，能否拜你为师学琴。他说，既然有缘，就收你为俗家弟子吧。以后，每年秋天，我都去峨眉山学琴。有一年，九阳寺火灾，烧掉了主殿。师父到处化缘重建它。我献了100万给寺。他送这古琴给我。这古琴可大有历史，我说给你听听。”
     
     　　朱法官继续说：“这是唐代名琴。据说，唐朝宰相李勉意外得到名为《唐秋》的古琴谱。他异常兴奋，亲自制作了一对琴，雄的叫‘飞瀑’，雌的叫‘响泉’，用来弹《唐秋》的琴曲。宋代，两具琴流传到江苏镇江一个古寺，由它的主持智和大师收藏，成为镇寺之宝。后来，蔡京知道宋徽宗喜欢古琴，他带京城十大高手来镇江找智和大师，要用重金收买古琴。主持决定把古琴转移峨眉山，便对蔡京说，这对古琴是神物，待过几天找个良辰吉日再送他。蔡京信以为真，于是等良辰吉日，谁知智和叫弟子携琴逃跑了。到了交琴那天，智和送一对复制的古琴给蔡京。蔡京是个历害的人物，一眼看穿了。他捉住智和，问他古琴在哪？智和见难逃一劫，点燃心火自焚。蔡京逼死了智和，继续派人寻琴。”
     
     　　铭宇听了，大吃一惊。他既见了卢依娜的“响泉”，现在又遇“飞瀑”。简直不敢相信，他蓦然想起师傅，曾经说他是跟古琴有缘的人。他感叹说：“原来‘飞瀑’还有一段这样的历史。我开始还以为你桌面这具是复制品呢。谁知道是真货，它可是价值连城呀！”
     
     　　“可惜我被尘世束缚，不认真学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琴技不但没有长进，反而倒退了。这古琴落在我手中，真是明珠暗投呀。我后悔把它从峨眉山带回家。铭宇，你来弹弹，这古琴响亮如泉呀。”朱法官。
     
     　　铭宇坐在琴旁，弹起管平湖先生的《流水》。弹了几下，琴果然如响泉清脆悦耳，能把水声充分表达出来。铭宇轻弹几下，一个画面呈现出：清幽的平湖，渐渐微波轻漾，水声汩汩，突然一条飞瀑落在水面，水花四溅……铭宇弹完后，非常兴奋，想不到这具古琴果然名不虚传，有如神物。
     
     　　突然，他想起卢依娜的“响泉”来，想了解更多关于它的历史，便故意问朱法官说：“这具琴原来有一对，那‘响泉’是不是在峨眉山？”
     
     　　朱法官说：“当年，智和大师叫两个徒弟暗送古琴，‘响泉’在蔡京的追杀中散失了。听说，被蔡京抢走了，流入皇宫。”
     
     　　铭宇想，原来‘响泉’几易其主，历尽沧桑。
     
     　　朱法官看铭宇若所思，便说：“铭宇，我打算创建一个琴社，叫‘岭南天一琴社’，请你当名誉社长，你同意吗？”
     
     　　“我恐怕难胜任呀。”
     
     　　“其实，我想结交一些琴友，有空交流，聚一聚，众乐乐而已。”
     
     　　铭宇见他如此执着，仿且官司还得靠他，只好说：“难得你一片对意，好吧。”
     
     　　朱法官见他答应了，非常开心。
     
     　　临走前，铭宇弹了几首琴曲，琴声绝妙，让他不忍离开。走出“天一山庄”时，铭宇想，家里古琴可能几天不能摸了。
     
     　　翌晨，杜水愚案件在珠洲市人民医院开庭审理，朱法官判病人胜诉，因为病人脑损伤与修改病历虽没直接关系，鉴定不属于医疗事故。可是，删改病历是违反相关制度，判医院赔偿3万元，免除杜水愚医药费。
     
     　　三
     
     　　官司解决后，医院进了两台MK牌腹腔镜。
     
     　　由于MK牌腹腔镜是新产品，手术医生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操作。医疗器械往往比较昂贵，弄坏了，维修比较麻烦，且昂贵。珠州市人民医院曾买一台螺旋CT，放射医生不熟悉，结果弄坏，代理公司说人为损坏不能保修，医院又花13万元才把它修好。以后，医院每进一种医疗器械，都派医生去进修一下新器械。当然，这笔费用都由器械公司出的。MK腹腔镜刚买回来，蓝院长为了平衡王副院长心理，先派他进深圳一家医院短期学习MK腹腔镜。
     
     　　卢依娜组织医院的外科、妇产科医生进行学习MK腹腔镜的使用。蓝院长亲自主持学习班，学习地点在珠州市五星级的花园国际酒店牡丹厅，学习、晚饭一条龙。下午，铭宇下班便开车载着蓝院长去酒店。
     
     　　蓝院长故意安排铭宇接送他，铭宇知道他是有心里话跟他说。果然，在车上蓝院长对他说：“铭宇呀。几十年了，我一步一脚印走过，什么风浪都遇过，出现医疗纠纷不要怕！如果万事都一帆风顺，对一个人的成长是不利的。”
     
     　　“多谢蓝院栽培！”
     
     　　“我打算提你为副院长。我看医院需要像你一样的技术带头人！只要我们先把微创手术开展了，别的医院不能做的，我院都能做！我们要打造微创手术这一品牌！现在外科开展比较好，但妇科还是裹脚女人，步子太小太慢啦。今晚，我请MK公司工程师给大家上一课如何操作它，如何保养它……”
     
     　　铭宇听了非常兴奋，想不到蓝院长准备提他为副院长。
     
     　　他俩来到花园国际酒店的牡丹厅。卢依娜慌忙出来相迎，一边帮蓝院长与铭宇倒茶，一边客套。朝岚与妇科余主任等医生已经在那里。铭宇发现朝岚眼睛藏着不满、愤怒、醋味……不时用一种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卢依娜。
     
     　　今晚，晚餐特丰盛，鲍鱼、龙虾、千山甲、果子狸……山珍海味，让大家眼前一亮。蓝院长夹了一截龙虾到铭宇的碗对大家说：“我老啦，快退休啦，年青人多吃点，以后就靠你们啦！”铭宇受宠若惊，想推辞又不好，慌忙夹了一个鲍鱼回敬给蓝院长说：“医院有今天，全靠蓝院的英明指导。”
     
     　　蓝院长哈哈大笑，然后提起酒杯敬大家说：“是大家的功劳，是医院人前幕后的人员的辛苦劳动成果！来，我敬大家一杯。”
     
     　　铭宇感觉红酒入口有檀香、花香、果香味，知道是法国进口名酒。
     
     　　蓝院长刚敬完，卢依娜慌忙敬他一杯。
     
     　　突然，卢依娜端起酒杯敬朝岚说：“李医生。敬你一杯。祝你早日熟练MK腹腔镜，你年青漂亮，我相信你很快学会！”
     
     　　“多谢卢经理！只怕小女子才疏学浅，要几年才学会呀。”朝岚说。
     
     　　卢依娜说：“MK腹腔镜操作很简单，李医生冰雪聪明，只要你想学，就一定很快学会！”
     
     　　蓝院长对朝岚说：“朝岚以后多跟铭宇学习呀。有他教你，几个月就会啦。”
     
     　　朝岚见蓝院长把话题转到她和铭宇身上，便转移话题说：“我倒喜欢产科。虽然我选择了妇科。”
     
     　　卢依娜说：“为什么？”
     
     　　朝岚说：“你看那些来医院的人，几乎每个都愁眉苦脸了。惟有产科是笑逐颜开的，连探望产妇的亲戚朋友一进病房就连声道‘恭喜，恭喜’，要不是‘千金’，就是‘无价’啦。”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
     
     　　蓝院长说：“现在医学说很发达，其实并不发达！你们看，有几种病人能根治的，都是破坏治疗。比如，阑尾炎，把阑尾切掉，胆结石把胆切掉，子宫肌瘤就把子宫切掉……就连三叉神经痛的病人也就把神经毁损了！”
     
     　　卢依娜说：“现在基因治疗发展起来，也许可以治疗呀。”
     
     　　蓝院长说：“基因只是一个方向，但未必是一条开启治疗疾病钥匙呀。我们总是把目光放在基因方面，可以想到其它方面发展呀。比如人体疾病预报系统，一部机器能预测人体将出现那些病，然后提前对症治疗，也许是一个更好的方向。”
     
     　　铭宇说：“如果医学发展到这种水平，可能我这个外科医生就要下岗了，或者改行啦。我读大学时，喜欢吃田螺，如果那时下岗了，我上街卖田螺啦。”
     
     　　大家都笑起来。
     
     　　蓝院长对妇科余主任说：“余主任。老当益壮呀。日后，妇科还要你多操心。我相信在你带领下，很快开展腹腔镜手术的。我们医院每天平均有6台妇科手术，其中有70%的手术可行腹腔镜。以后，还靠你呀。”
     
     　　余主任说：“我也老啦。靠朝岚她们啦，年龄大了学东西就慢。”
     
     　　蓝院长说：“以前腹外科张主任，59岁才学开车哩。现在，他根本离不开车，就连去公园跑步都是开车去的。余主任，我对你有信心！”
     
     　　饭后，由MK工程师通过投影机，来给大家讲解MK腹腔镜的操作。
     
     　　讲完课，蓝院长主持大家表演节目。蓝院长还亲自唱了一首《渔舟唱晚》。大家都知道铭宇是古琴高手，高呼他来弹一首。他说：“今天没带古琴。”
     
     　　岂知，卢依娜说：“我带来了古琴“响泉”啦。”
     
     　　大家都鼓掌支持。
     
     　　铭宇走上演奏台，为大家表演一首古琴曲。“响泉”音色灵透、幽奇，他弹了一首《平沙落雁》。美妙的琴声，如阵风吹来，一片片落叶飞落在水中，然后随水散开。卢依娜全神贯注听，不时看铭宇的神情和落在琴弦上的手指。渐渐，琴声把她带入一个意境——夕阳如血染红了湖面，几张落叶翻飞，又坠落水，寂无声音。琴声寡然而止后，出现一种奇静。突然，掌声如骤雨，卢依娜含情脉脉看着他。
     
     　　铭宇演奏完后，卢依娜接着弹了一首《凤求凰》。意想不到，她琴技进步神速，琴声如流水从她纤纤的指尖汩汩流出，顿时整个房间充满琴声。
     
     　　《凤求凰》是西汉名人司马相如为了诱惑成都首富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的琴曲。一次，豪富卓王孙慕名设宴款待他。酒兴正浓时，众人说：“听说您‘绿绮’弹得极好，请操一曲，让我辈一饱耳福。”相如早就听说卓王孙的女儿文君，才华出众，精通琴艺，而且对他极为仰慕，就弹起《凤求凰》向她求爱。藏在帐后的文君听琴后，理解了琴曲的含意，不由脸红耳热，心驰神往。她倾心相如的文才，为酬“知音之遇”，便夜奔相如住所，缔结良缘。卓文君并不嫌弃司马相如贫穷，为了生计还为他沽酒谋生——成为千古爱情绝唱。朝岚听出不寻常的声音，分明是卢依娜向铭宇求爱。而且琴声表达她对铭宇爱情海枯石烂，始终不渝，朝岚感觉头额发热，满腔愤气。卢依娜接着弹起管平湖的《流水》。那流水突然如溪水喧哗，渐渐响泉挂下几条珍珠串，再是猛烈的瀑布扑下来。那琴声仿如水声，达到了“天人合一”。整个牡丹厅的人，仿佛置身于瀑布飞泉中。
     
     　　卢依娜琴声一停，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突然，朝岚说：“卢经理，弹得不错呀。我也凑凑热闹吧。”
     
     　　“难得朝岚姐愿意弹一曲，洗耳恭听。”卢依娜。
     
     　　朝岚便坐下来弹起古典《广陵散》。《广陵散》是由“井里”、“刺韩”、“冲冠”、“投剑”等乐段组成，是表达了春秋战国时聂政刺韩的故事。朝岚弹得杀气腾腾，铭宇听了鸡皮疙瘩，汗不敢出。卢依娜却脸色依旧润红，根本不为朝岚的琴声所吓。当朝岚弹完最后一声，只听叮的一声，古琴上的一根弦断了。卢依娜脸色依旧没变，只是说，朝岚姐姐的琴弹得好，可惜不是中和之声，听说琴是讲中和。朝岚说，你听懂就成了，我不是弹给你听，我弹给铭宇听了！
     
     　　铭宇见她们刀光剑影的，便拉了一条弦，继续给大家弹了一首《碣石调幽兰》，它是孔子所作。《琴操》记孔子访问了各国国君后，没有一个国君任用他。他返回鲁国时，经过隐谷，猛然发现一棵孤独的芗兰亭亭玉立于谷崖上，芬芳馥郁，如贤者不逢时，于是停车拿过琴来，怆然弹奏道：“大谷之狂风，呼呼猛吹，苍天时阴时雨。子要回去了，远送之原野。为何天地悠悠，就是不给他适当的位置呢？逍遥九州了，依然居无定所。世人昏昧无知，分辨不出谁是贤士，谁是小人。岁月渐渐逝去，我也一天天衰老矣！”他感伤自己生不逢时，不禁黯然泪下，将心境寄托在大谷中的芗兰上。
     
     　　铭宇想通过这曲，让卢依娜与朝岚暂停暗斗，也向卢依娜表示，人遇到知音是一种缘份，不要再强求。
     
     　　蓝院长跟大家都听不懂琴意，不停为他们的“明争暗斗”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