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临终遗嘱(1)
再说瞿伯阶在宜都驻防了约一年多，随着局势动荡大变，不久程潜被调至湖南任省主席，瞿伯阶亦奉命撤至湖南。该部先驻慈利王家厂，继而与瞿波平一团汇合后又回到了龙山。
转眼到了1949年3月，瞿伯阶住在龙山县城一个四合院内，忽然一病不起。那时，幺妹每日侍候在侧，见他咳喘不止，疼痛不止，整个人也消瘦异常。那咳的痰中还夹有血丝，她疑心他是得了痨病。一天上午，幺妹将县城有名的黄老中医请了来给他诊病。黄医生给他看过脉后，将她叫到一旁悄然说：“瞿太太，你丈夫的这病来势不轻啊，我察他的脉象已很微弱，他的这病必是肺上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痨病！”她疑惑地问。
“差不多，就是肺结核，这病很不好整！”
“他怎么会得这病？”
“多半是因风寒引起，又操劳过度吧！”黄医生说。
幺妹道：“他的病真是这样，去年冬天过洞庭湖受了风寒，那以后就一直咳嗽不止。他有时咳得无法，就抽鸦片止咳，鸦片能镇静一会儿，但时间久了就没效了。”
“鸦片不能治本啊！”黄医生又道，“这肺结核现在还无特效药治，我也只能给你开点中药处方，你先把这药给他试试，看效果怎样！”
黄医生把处方开好，又对幺妹道：“你告诉瞿师长，这病还要多静养，多呼吸新鲜空气，最好住到山上去，或许对病愈有好处。”
幺妹拿出一叠钱，将黄医生打发走了，就派人照处方抓了中药来，自己亲手熬了一碗药，然后端到床前，对瞿伯阶道：“黄医生给你开了几付中药，你喝了会好起来的！”
“我……这病怕是挺不过去了！”瞿伯阶有气无力地说，“我自己明白病势已重，你不需瞒我。照直说吧，黄医生是怎么讲的？我到底患了什么病？”
“他说是痨症，就是肺结核！”幺妹不得不如实说了。
“我就知道……这病很凶嘛！肯定难治！”
“不，他说你可以住到山上去疗养，多呼吸新鲜空气，少操劳事，这样会好一些！”
“到山上去住？我……我又怎么丢得开部队！”
“你可以让别人去代指挥嘛，还是身体要紧。”她劝他道。
“找人代理指挥，这……这倒是个办法！”瞿伯阶想了想道，“杨树臣副师长到四川去了，要找人代职，只有叫瞿波平了！这个老弟我倒是很放心！”
“瞿波平最好！他最忠于你！”她也赞成道。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瞿伯阶将中药一口喝完，乘着咳喘稍好之时，即命护卫王麻狗道：“你去叫瞿波平，让他到我处来一趟。”
王麻狗领命而去，到晚上才把瞿波平叫来。原来，这一日瞿波平带了3人到乡下收鸦片税去了，傍晚才回县城。瞿伯阶见他到来便嘱托道：“波平，我想请你任代理师长！我要到太平山去养病！”
“你的病怎么样了？看医生没有？”瞿波平关心地问。
“医生看了，他要我住到山上去疗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者会好起来。但……我知道这次的病势来得凶，恐怕不易好转！我不放心部队，杨树成到四川去了，一时不能回来，现在只有你能当此重任，你可要多当心点！”
“大哥，你放心去养病！”瞿波平应允道，“有我瞿波平在，掌握部队就没问题。”
“好……好，那就交给你任代理师长了！”瞿伯阶说毕，即写了个手喻给瞿波平，明确通知各团，在他养病期间，师长之职由瞿波平全权代理。
第二天上午，瞿伯阶带了一个警卫连，就坐了一辆大轿上了太平山去居住疗养。太平山在县城南十五里处，此山海拨约八百米，山上风景秀丽，树木参天。山顶一座寺庙修得金碧辉煌，里面住着几位道人，供奉着众多菩萨。
瞿伯阶来到山上，在寺庙里选了几间空房，就安顿居住了下来。这山上远离闹市，周围环境十分幽静。无论白天黑夜，除了偶尔听到鸟雀鸣叫，没有别的声音。瞿伯阶住过几天，将几付中药吃过，感觉病势已稍有好转，夜里的巨咳也稍稍减轻了。这日傍晚，瞿伯阶吃了点晚餐，信步来到寺内养生殿，与一个全身穿青布衣，鹤发童颜的黄老道长闲谈了几句。瞿伯阶问：“道长，您多大年纪了。”
“虚龄九十八了。”
“啊，真高寿也。”
我想请教一个问题，瞿伯阶叹道：“你老活这么大年纪，一定有什么长寿秘诀吧？”
“没什么秘诀。”
“没秘诀，那我问你，常人要怎样才能得道长寿？”
“这很简单！”老道长拈须而答道，“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杀人算。’故为人在世，应多做善事，才是求长寿的根本。”
瞿伯阶又道：“久闻道家有养生长寿之说，但不知有无日常的养生之方？”
老道长又回答道：“养生之方当然有。道家大师葛洪在《抱朴子·内篇》中说：‘是以养生之方，唾不及远，行不疾步，耳不极听，目不久视，坐不至久，卧不及疾，先寒而衣，先热而解。不欲极渴而饮，饮不过多。凡食过则结积聚，饥过则成痰癖。不欲甚劳甚逸，不欲起晚，不欲汗流，不欲多睡，不欲奔车走马，不欲极目远望，不欲多啖生冷，不欲饮酒当风，不欲数数沐浴，不欲广志远愿，不欲规造异巧。冬不欲极温，夏不欲极凉，不露卧星下，不眠中见肩，大寒大热，大风大雾，皆不欲冒之。五味入口，不欲偏多，故酸多伤脾，苦多伤肺，辛多伤肝，碱多伤心，甘多伤肾。此五行自然之理也。凡言伤者，亦不便觉也，谓久则寿损耳。’所以，只要照我道家养生之方去做，保你能祛病轻身，延年长寿。”
“道家养生之方果然不错，可惜于自己却难做到。”瞿伯阶心里暗自忖量，除非自己能做一个超脱凡世的夫子，可自己又哪里超脱得了。这几十年来，为了生存他拖着队伍东奔西走，如今已经弄得疾病缠身，现在能否休养痊愈，也只有看天意了。如此想罢，他便辞别了道长，又回了卧房休息。
2.明枪与暗箭
瞿伯阶在太平山寺庙住下不久，一天夜里，电台报务员小黄忽然走进来报告道：“瞿师长，长沙来了一份密电。”
“请念吧！”瞿伯阶卧在床上说。
报务员随即念道：“经军部研究同意，拟给暂编第十师补充步枪一千枝，机枪一百挺。接电后请瞿师长速派人来领取。程潜。”
“好啊，程颂公对我真有知遇之恩，我部的发展多亏他的关照！”瞿伯阶闻此讯，一时精神焕发，身子也不由得从躺卧而坐起来。
“程潜怎么这么大方，舍得给你补充这么多枪枝？”幺妹那时不解地问。
“你不知道，程潜调到湖南来，手中的兵枪不多，他是为了抓点部队，才决定补充我部枪枝啊！”瞿伯阶又道：“乘这机会，我们应该赶紧把枪枝领回，好扩充实力。”
“派谁去领枪呢？”
“当然要军需主任去，就叫田义汉带几个人跑一躺吧！”
“这田义汉是我的侄子，派他去领枪，应该是很可靠的。”幺妹说，“那就赶快快叫他去吧！”
“行，我再给长沙的瞿闵盛写封信，把此事告知一下。”瞿伯阶说罢，即给瞿闵盛写了一信，然后让人把田义汉叫来。当面嘱咐他道：“你马上带几个人到长沙去跑一躺，顺便把这封信给瞿闵盛看他治病好了没有，如果病治好了，就一块领枪回来。”
那瞿闵盛还是半年之前害了病就去长沙诊治。他走后瞿伯阶任命了侯振汉当参谋长。瞿伯阶很挂念瞿闵盛。因为他当年落难时，曾在瞿闵盛家隐蔽，得到过他帮助。
田义汉领命后，第二天便启程，从里耶乘船，走水路到了长沙，在小吴门一家饭店找到瞿闵盛后，他便如实说道：“我这次专来领取枪枝的，瞿师长给你写了一信，让我转告你，若是你病治好了，就同我们一块领枪回去。”
瞿闵盛即应允道：“好，好！我看看信再说！”
田义汉把信拿出，瞿闵盛接过一看，只见信中略云：“闵盛弟，别来不知贵恙痊愈否？若病已好，即请随田义汉同回，我部正需要你人手，你早日归来就好。田义汉到省领取一些枪枝，你可协助一起办好此事。”
瞿闵盛看完信即问：“你这回领多少枪？”
“有一千枝步枪，一百挺机枪！”田义汉道。
“好，有这么多枪，足足武装一个团有余了！”瞿闵盛顿时起了不良之心。他沉思片刻即道：“你把枪取好，我同你一块回去，咱们从水路先至常德！”
田义汉见瞿闵盛病已治好，并愿与他同行回去，心里亦毫无防备。3日之后，他将枪枝取出，装好货轮，即与瞿闵盛一道走水路回程归去。行至半途，瞿闵盛命手下弟兄暗中出手，在夜里将田义汉和两护卫一道干掉，抛尸湘江之中。然后将那一船枪枝竟独吞了。船至常德，瞿闵盛把枪枝悄悄卸下，再到常德与十七馁靖区的司令李默庵接上了头。由李默庵任命，瞿闵盛自树旗帜，成立了一个旅，当了李默庵部下的一个旅长。
再说瞿伯阶自派田义汉取枪去后，过了月余竟无音讯。他于是将特务营长邓柏林叫来说：“田义汉久去不回，恐怕已出了麻烦，你可速去常德打听一下。”那邓柏林奉命，带着十多个弟兄来到常德。暗中一问，才知瞿闵盛已成立了一个旅，并当了旅长。邓柏林便登门拜访，直接问瞿闵盛道：“田义汉到长沙找你取过枪枝没有？”瞿闵盛说：“取过，但枪还没全取到手！只取到十挺机枪，你先把这些枪领回去吧！”说罢，就让手下人搬来了十挺机枪。
邓柏林又道：“那田义汉呢？现在何处？”
“他还在长沙守候呢！”瞿闵盛道，“他取枪有了消息，我再转告你们。”
“你现在回不回去？瞿师长很惦念你呀？”
“我不回去了，你转告瞿师长，我想就在常德干！李默庵司令已应允我在他手下当了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