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密救专员(2)
“聂专员高见！”师兴周点头赞同道，“保靖距里耶不远，我们可先占此城。不过，我在龙山不能轻举妄动，你若去打永顺，我可以借兵给你，由你去攻保靖。”
“行，只要你支持，事情就好办。”聂鹏升道，“你可以坐镇龙山，我只要把你部下贾奇才、叶仲翔、黄心白几个大队继续借我去攻保靖即可。”
“没问题，这几个大队你就带走吧！”师兴周接着道，“我这外甥贾奇才是员猛将，你把他用好了，攻下保靖绝无问题。”
“嗯，他确实不错！”聂鹏升端起酒杯看着贾奇才道，“本专员决定任命你为第一纵队队长。”
“多谢聂专员栽培。”贾奇才随即站身恭谢道。
“你父亲贾福吾就是个好汉，他现在哪里？”聂鹏升又问。
“我父亲在老家守家！”贾奇才道。
“你能不能回去把你父亲也动员来去打保靖？把他请来，我们的力量就更大了。”
“我可以回去请他出山。只要聂专员用得着他，他一定会来。”
“那好！你就回去一趟，就说我派你请他来，咱们一道去攻占保靖。”
“是！我保证将父亲请来，请你放心。”
贾奇才说毕，吃完饭就带几个护兵回了贾家寨去。第二天，贾福吾果然带领了全寨两百余人枪，随着儿子贾奇才一起投奔到了里耶。聂鹏升见贾福吾父子到来十分欣喜。他对贾福吾道：“久闻你这老将大名，有你出山相助，我们一定能拿下保靖。”
贾福吾道：“我老了，不中用了，还是我儿子年轻气盛，你可多用他。”
“我已委任他为第一纵队队长，再任命你为参谋长。”
“多谢专员提携！”贾福吾忙答谢道。
在里耶休整了半月，聂鹏升招兵买马，最终集聚了五六百人枪。万事俱备之后，聂鹏升便将队伍分成三路纵队，一路由贾奇才为先锋，另两路分别以叶仲翔和黄心白为首，各率队伍相继出发，浩浩荡荡直向保靖开去。
此时，保靖县长黄宝辉闻讯龙山兵马到来，立刻派兄弟黄奇和部将彭天威等倾力守备。贾奇才率部来到保靖城郊，首先对梓童阁展开攻击，经过一番激战，贾部占领了梓童阁，守军撤进了城内。贾奇才再挥师攻城，接连攻了两日，因城防坚固，未能攻下。第三日，贾奇才将部下贾文渊找来吩咐道：“保靖守军工事坚固，硬攻会吃亏。我想派你化装摸进城去，把守南门的贾绍胜说服过来，采取内外夹击办法，此城则必破无疑。”
“好，我去游说吧！”贾文渊应允道。
当日傍晚，贾文渊即穿了便装，带一个伙计一起到了城南门边。那城门紧闭着，贾文渊在门下高喊道：“喂，城楼上的弟兄，请开下门，我要进来。”
“你是什么人？”守城兵在楼上喝问。
“我是你们贾连长远房兄弟，请你们转告一下，我要见他。”
楼上士兵听说是贾连长的亲戚，忙去向贾绍胜禀报。贾绍胜即命士兵开了城门，让贾文渊两人走了进来。
贾文渊来到贾绍胜的连部，即悄然劝告道：“贾大哥，我是龙山贾家寨人，算起来咱们是同族兄弟。不瞒你说，我今日是受贾奇才之托，特意来拜访你的。”
“啊，贾奇才派你来有何贵干？”
“他让我转告你，让你不要为黄宝辉卖命。我们这次到保靖，是聂专员亲自带队的，保靖城绝难受住。如果你能归顺我们，贾奇才和聂专员会重用你，让你当大队长。”
贾绍胜惦量了一会，即点头道：“好，承蒙贾大哥瞧得起我，我就归顺了他。这样吧，你回去转告贾大哥，让他凌晨来南门，我们来个里应外合，把黄宝辉和黄奇干掉。”
两人商议好后，贾文渊即连夜返身出城将进城策反情况向贾奇才作了报告。贾奇才遂部署人马，第二天凌晨，悄然率部来到城南门内，与贾绍胜的人马合在一起，向城内县府攻去，县长黄宝辉猝不及防，连忙带人从城西怆惶逃走了，其弟黄奇当即被乱枪打死。
贾奇才率部很快攻占了保靖全城。聂鹏升随后也进了城来。因为贾奇才攻城有功，聂鹏升升任他当了保安副司令，让他指挥人马去攻永绥。贾奇才乘胜进军，在永绥城的天王庙、浮桥一带反复冲杀，很快打败了永绥张远耀、朱世希的守军，从而一鼓作气又攻占了永绥县城。
4.湘西“不倒翁”
农历1949年2月，正是油菜花盛开的时节。隐居在凤凰老家的陈渠珍忽然坐卧不安了。近数日来，随着南下解放军的节节推进，湘西政局接连发生了几起大的事变：3月2日，永顺县以曹振亚、汪援华为首的武装头目，打着人民自卫军的旗号公然暴动哗变，并率兵沿酉水而下，一举攻占了湘西重镇沅陵。3月5日，辰溪的张玉琳又率部哗变，将辰溪军火库内的枪枝及大量弹药劫掠一空。面对湘西地方军队哗变，国民党省府一面派重兵包围沅陵，一面施展安抚策略，采用封官许愿的办法，先后给汪援华、曹振亚、张玉琳等为首头目加官升爵，重新招编，从而暂时平息了暴乱。但湘西的政局却从此变得更加纷乱复杂。且说辰溪的张玉琳夺得一万多枝枪后，摇身一变当了“军长”。人枪一多，张玉琳便计划着要去找陈渠珍报仇。原来，20多年前，张玉琳的父亲张贤乐和其兄张玉昆本在陈渠珍部下任职，张贤乐曾想谋杀陈渠珍，但其密谋被陈渠珍所获悉，故张贤乐、张玉昆在凤凰城被陈下令抓获处决了。张玉琳其时年纪尚幼。后来，张玉琳投军习武，从一名普通兵士升到了军长。如今他羽毛丰满，便想到凤凰来报此仇了。为试探陈渠珍的虚实，他派人送了一封信给陈渠珍。其信略曰：“今天下动荡，群雄并起。近因‘三二事变’仓促，我采取紧急措施，打开了辰溪兵工厂，缴枪数万，募兵万余人，维护社会秩序，以保卫地方治安。尔来凤乾麻一带混乱不堪，先生年迈在家，诸多不便，我特拟来凤凰请安，维持时局，绥靖湘西。”
陈渠珍看罢此信，当下为之一惊。
他即唤内侄刘文蛟，旧部熊子霖、印远雄、包凯等人前来商议对策。陈渠珍把信让几位亲信看了后说：“张玉琳这封信是何意图，你们说说看。”
“他这封信来得不善，其意旨在为父兄报他。”熊子霖道，“此信实际上是一篇杀气腾腾的战书。”
“他夺得了兵工厂，自恃有一万多人枪，就想来犯凤凰。”包凯说，“玉公可借此机会起兵出山，只要你一声号令，保管会有众多旧部纷纷响应。”
“我年岁已大。自从抗战起，离开政界也已多年。本不想再过问政治，但现在的湘西局面很乱，实令人堪忧。”陈渠珍顿了顿又道，“你们几位还有何高见，不妨都说说。”
印远雄道：“圣人顺时而动，智者因机而发，依我看，玉公虽然归隐多年，但你的威望在湘西没人能代替。而当今局势紧迫，现在应是复出的最佳时机，切不可错过。只要你出了山，湘西局面不难收拾。况且保家乡，保湘西，保田园墓楼皆名正言顺。所以，我觉得你要抓住这个时机，来个东山再起。”
“好，大家的分析很有道理。”陈渠珍道，“我准备采纳你们的建议。但如何复出掌兵，你们有可妙策？”
“这很好办。”包凯道：“明日就派人找田名瑜和谭自平，就说张玉琳要血洗凤凰，玉公将退往铜仁，届时田、谭二人必来相求玉公出山保凤凰，玉公则可顺势接掌凤凰军政大权。同时对湘西各县旧部加以号令收编，不愁大事办不成。”
“嗯，此计甚妙。”陈渠珍点头应允，众亲信遂依计而行。
第二天，印远雄、田景阳等即分别给县长田启瑜、县参议长谭自平透露消息，说张玉琳给陈渠珍写了战书，扬言要报父兄之仇，将玉公满门抄斩，同时血洗凤凰。陈老统准备带全家往铜仁逃难。
田名瑜和谭自平得此消息，顿时都感大骇。二人遂到陈渠珍住处挽留相劝，请求陈渠珍出面组织“凤凰县防剿委员会”。由陈渠珍担任主任掌管所有军政大权。陈渠珍在谦让一番后，最终应允担当了该职。
接着，陈渠珍即着手组建武装队伍。同时给张玉琳回了一封信曰：“顷诵大札，深知你对往事如新，拟来凤凰‘请安’，实不敢当，然我早已料及，邀来宾朋，专侯驾临，斯时，春光明媚，凤凰山青水秀，正好狩猎，如阁下不克来凤，我将来辰拜望。需知苗疆乡人善猎，雪峰山麓，辰水河畔，正好捕猎野兽。”
张玉琳接着此信，深知陈渠珍老谋深算，其旧部遍及湘西各县，自己门下的师长胡震、徐汉章等人都是他的旧部，一旦打起来只怕后院起火难以招架。因此，颇为顾虑，不敢轻举妄动。陈渠珍却乘此机会重新出山，不仅掌握了凤凰一县军政大权，连麻阳、乾城、花垣、永顺等地的武装首脑们都相继望风归附。不久，陈渠珍移住乾城，并在乾城成立了“湘鄂川黔四省边区军政委员会。”陈渠珍担任了主任，罗文杰、周燮卿为副主任，杨光耀为参军长。五月，宋希濂又请陈渠珍出任了川黔湘鄂绥靖公署副司令长官。程潜则以湖南省府主席名义，又任命陈渠珍当了省府委员兼沅陵行署主任之职。
5.天降银元
陈渠珍身兼数职后，便力图将混乱的湘西各派势力统归到麾下。他计划着要召开一次“三二”事变后的善后会议，重新明确各县武装头目们的势力范围，但召开这样一次会议，经费来源却尚无着落。正在他为经费问题绞尽脑汁之时，一日下午，凤凰县防剿委员会的谭自平忽然电话来报告说：“一架飞机坠落在凤凰新德乡鱼井村内。机上载有不少银元，当地老百姓捡到了许多。你看此事该怎么办？”
“马上派人把现场封锁起来！”陈渠珍想想即作指示道，“所有银元都是国库的钱，必须如数上缴。”
“是！”谭自平放下电话，即下令由负责城防的大队长余子坤率人去保护现场。
余子坤带了几十个士兵，第二天上午来到鱼井溪。只见那坠落后飞机已碎成无数残片，机头、机身、机翼全都分离，地面上撞了几个大坑，驾机的飞行员被甩得断肢残腿，血肉模糊，那飞机上满载的一箱箱银元，此时大部分被埋在泥土中，还有不少散落在飞机残骇的周围。上百名苗家男女老少，还在现场拾捡散落的银元。
“哼，马上给我封锁现场，谁也不准抢国家的财宝。凡是拾到的银元，要统统给我登记追回。”余子坤下着命令。
众士兵随即将现场封锁起来，同时把那些苗民围住，然后开始一个个调查登记。
“喂，你叫什名字？”余子坤亲自讯问一个戴青丝帕的苗家老人道。
“我叫麻老四。”老人回道。
“你是什么时侯看到飞机掉下来的？”
“是昨日下午。”老人如实说道，“当时我们好多人正在田里插秧。猛然间，听到天上一阵轰响，抬头一望，见一架飞机斜落了下来，那翅膀先脱落了一只，接着机头脱落，机身从我们头顶划过，就落在这鱼井溪里，‘轰’的一声巨响，飞机就散架了。当时我们好害怕，大家都不敢靠近飞机，怕有炸弹爆炸。过了好一阵，见飞机没爆炸，大家才围拢来。”
“飞机落下后，有哪些人来现场看过？”
“有一二十多人最先赶到，后来两个寨的人都来了，有上百人。”
“你们拾到了多少光泮？”
“有的拾得多，有的拾得少。我只拾到10几块光洋。”
“不论你拾到多少，都要交出来！”余子坤说，“这飞机上的银元都是国家的财产，谁也不能乱动。拾到了就要退出来，知道吗？”
“退就退呗！我反正只拾到几块，都在身上带着，给你们就是了！”麻老四说罢，就从口袋里把几块光洋交了出来。
余子坤遂让人造册作了登记。其余在场的苗民，一个个只好都把拾到的光洋退了出来。
“你们还有哪些没交的，还有藏在屋里的，全部都要退交出来。否则，一经查出有没交的，将要受国法处置！”余子坤又警告说。
众苗民这时都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不一会，新德乡乡长吴有凤也到了现场。余子坤又向他交代说：“你是这里的乡长，百姓拾到的银元都要退赔，没退交的，到时拿你是问。”
吴有凤便道：“我们要赶紧追查，有些人捡到银元都收藏了。咱们只有挨家挨户去清查。”
“对，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收藏的银元收缴回来。”余子坤狠狠地说。
吴有凤遂带枪兵到临近的两个寨子去清查，所有在现场的苗民被搜身之后才一一放走。
余子坤接着指挥手下士兵，在飞机残骇的周围仔细清理失散的物资，共拾得银元6万多元，加上从百姓家中强行搜来的银元，共计获银元约8万多元。
三天后，余子坤奉命将这批银元全部押解到乾州，当面给沅陵行署作了交办。陈渠珍这时又接到省府主席程潜的电话。程潜告诉他，财政署官员打来电话，声称这架失事飞机是从厦门起飞，准备经重庆加油后飞往兰州的，主要任务是运输光洋到兰州，机上共载有50箱计十万元光洋。是供给前线官兵的军饷，不料该飞机在飞抵凤凰境内腊尔山时，却突然失事坠落。财政署要求当地官员配合，把散落的光洋收缴上去。程潜批示陈渠珍赶快派人清理现场，争取把光洋收缴国库。陈渠珍口头应允，但光洋收缴后，却不肯解送上去。他料定局势已混乱不堪，财政署无暇顾及这批失落银元。果然，此后省府和财政署都未追问光洋下落，陈渠珍有了这笔光洋，就解决了召开湘西善后会议的经费问题。
又过数日，陈渠珍便以湘鄂川黔边区绥靖司令副司令长官兼湖南省府委员、沅陵行署主任的身份，通知湘西各县军政首脑及知名人士代表聚合乾城，隆重召开了一次“善后会议”。出席会议的代表计有100余人。会上，陈渠珍发表讲话，称自己“年将古稀，论情论理，都应该休息。但湘西这次变乱，程主席、宋总司令不弃衰朽，以大义相责，要我出面收拾。渠珍为了地方的痛苦，为了程、宋两公的诚意，不能不勉强出来……”又说：“现在的湘西，如同大火一般已燃烧到每个人的房子来了，在座诸君都有这种危险的。所以每个湘西人都应该负起救火的责任，只要群策群力，一德一心，我相信这大火一定可以扑灭的……关于各县的纠纷，我决定于会议时间外，当各县代表个别商量，于无可解决中一定要求得一种合理的解决办法，总要使湘西从今以后不许乱放一枪，妄杀一人，自然平我二十年前所喊的口号‘保境息民’，使人民得以安居乐业，这就算我收拾湘西善后唯一的目的。”
此会经过一番激烈争论，最后决定将尚未编定的湘西第八行政督察专区和第九行政督察专区的武装队伍，统一编为“中国人民革命军湘鄂边区湘西自卫军”，由沅陵行署和绥靖行署副司令部统一指挥。同时决定由谭自平任凤、麻、泸三县边区清剿指挥部指挥，龙矫任永绥县长兼永绥清剿指挥部指挥。张平任沅、古、泸三县边区清剿指挥部指挥。杨元机任泸溪清剿指挥部指挥，张晋武任永、庸边区清剿指挥部指挥。汪援华、周海寰任永顺清剿指挥部指挥。原九区专员陈士与八区专员双景吾互调任职，而另一位八区专员聂鹏升占据保靖，与陈渠珍部相对抗，则未参加会议。不久，聂鹏升又被宋希濂任命为绥保守备司令。湘西各路武装首领，就这样各自得到了新的分封。“三二”事变后的湘西混乱局面从而也得到了暂时的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