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入1500元的男人也好意思说养家(2)
我从厨房出来，周家坤朝我使了一个眼色，瞧他那一脸衰样，我就知道他没能降服他那个“女强人”妈。果然，见我出来，婆婆咳了两声，开始发话了：“你们现在的情况，坤儿都跟我说了，让我和你爸带孩子，这事不太可能，但是也不能为难你们小两口。我琢磨了一下，你们请一个保姆吧，保姆费我出。”
“保姆哪有您和爸带着放心啊，您可是亲奶奶。再说现在的保姆都住家，我们那房子也住不下呀！”周家坤还在试图说服他妈。
“住不下你们就搬回来，反正家里房子够宽敞。当初我说了你们不听，非要出去买房子。”婆婆又开始翻旧账。
“他们一家三口加个保姆搬过来住，我住哪儿去？我可先申明了，我是不会住北面那个小房间的。”一听要让我们搬回大屋住，周家玲立马跳出来反对。
这套三室三厅的老房子是婆婆娘家的资产，有着近百年的历史了，是老江城典型的租界房。从外面来看，房子依旧遗留着旧时洋派建筑的气派模样，室内却是冬冷夏热，并不适合居住。但因房子离婆婆上班的汉正街只有两站路的距离，又在江城的市中心，所以婆婆一直坚持住在旧房子里。近几年，江城兴起旧建筑热，这些租界房倒是成了外地人前来观光的景点，政府也出资出力地将这些旧房子翻新粉刷，婆婆更觉得金贵，打死也不愿搬出去。
房子的主卧是公公婆婆的领土，我和周家坤刚结婚那会儿住在客房，周家玲则住另外一间只有九平方米的侧房。随着我们搬出大屋，周家玲顺理成章搬到客房。客房有三十多平方米，还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如今上面堆满了周家玲的各种护肤品。而她从前的那间房，现在成了储物间，我们真要搬回来，就意味着她得搬回那个九平方米的储物间，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的事。
“搬回来虽说好，但是保姆毕竟是个外人，我和小贤都不放心。”周家坤小心翼翼地说。
“现在的保姆带孩子比我们这些老人有经验，再说你爸平时也能帮你们盯着，你们俩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婆婆说。
“妈，您话是说得没错，但现如今保姆市场一片混乱，想找一个合适的保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你们先搬回来，保姆可以慢慢找，丁丁暂时放家里我们看几天，这事就这么定了！”婆婆说完就站起来朝里屋走，不再给我和周家坤找借口的时间。
说实话，如果在搬回婆家和自己带孩子二者中选择，我宁可选后者。我对这家的印象只能用“水深火热”四个字来形容。好不容易逃离苦海，又要搬回来，难怪我们出门之前，周家玲幸灾乐祸地说：“你们俩活该，这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从婆婆家出来，我脑海里的两个小人儿就开始打架了，一个让搬，一个不让搬，两者有利也有弊。周家坤对此毫无兴趣，就他本人而言，搬回来更好，他又可以享受三代同堂的少爷生活。一想到这个场景，我就觉得恐怖，好不容易把周家坤从少爷逼成了大爷，如今要搬回来，那两年的独立生活岂不是白过了。
周家坤开心地吹着口哨发动了汽车，在他看来，事情已经搞定，只要搬回来，有人做饭有人带孩子，何乐而不为？我抱着丁丁，则陷入了沉思。
两岁半的孩子简直就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小泥鳅，一下就从我身上窜了下去，我把她拉回来，她又跑了，好像在跟我玩捉迷藏。周家坤一个急刹车，丁丁从座位上滚了下去。不到一秒，狭窄的空间内就发出她号天号地的哭声。我吓坏了，迅速将她抱起来，好在丁丁哭了两声后，又咧开嘴笑了，估计这孩子还以为我在和她玩，可是就在刚刚那一刻，我吓得都快窒息了。如果……我不敢接着如果往下想，只有朝周家坤开火：“你连个车都开不好，连个妈都搞不定，你说你能干什么？”
周家坤也被丁丁的哭声吓了一跳，他把车慢慢靠在路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小贤，咱们给丁丁买个儿童安全座椅吧，我觉得真有这个必要。”
“就这小破车……”我刚要说这车小得连安全座椅都放不下去，可想到刚刚那一幕，就没敢再往下说了。
“今天晚上就在淘宝上买好。”周家坤一边说一边重新发动车子。
一路上，我都紧紧地搂住丁丁，生怕一不小心她又从我身上飞了出去。对周家坤来说，丁丁的安全就是那一个儿童安全座椅。而我，真心觉得自己对丁丁的关心太少。从怀她到生下来，我总是在抱怨。丁丁三个月大，我便回公司上班，六个月大时，她就没有了母乳喝。除了在医院的一个星期我们娘俩是睡一张床之外，我就没有好好搂过她。上班之后，丁丁就交给我妈全权负责，我除了每天晚上去看她一眼，陪她玩一会儿，就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事。我姐说得对，我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妈妈，我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周家坤，一半给了工作，但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这两半我都没有维护好。对周家坤我除了抱怨就是嫌弃，至于工作，它更是一块没有带给我半点自豪感的鸡肋。
“周家坤，你辞职吧！”我看着周家坤的背影冷静地说。
“嗯，我今天有件事还没有跟你商量，我是打算辞职来着。”周家坤回头看了我一眼说。
“我的意思是你辞职回家带丁丁，反正你那点工资不够请保姆的，不如你在家里带孩子。这样我们就不用搬回你妈家，丁丁这边我也放心。”我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周家坤一个急刹车，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辞职，我养你，养这个家！”我斩钉截铁地答。
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这句话是周家坤说出来的。虽然法国著名作家西蒙·波伏娃说“妇女只有在工作中才能最大程度地缩小与男性的差距，也只有工作才能让她们真正地自由”，但是经历了职场的变故以及我姐的打击之后，我竟无比渴望成为一名全职主妇。当然，这个想法仅仅是想一想，就算我同意，周家坤也不会同意。他拿什么养我和孩子，养我们这个家？
“我爸妈不是同意出钱给我们请保姆了吗？”周家坤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果然不在一个频道。
“这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点头。”我说，“也许对你来说，搬回家住是好事，但对我来说不是。我不愿意也不想每天下班回家后，还要跟婆婆、跟你姐在谁先上洗手间谁先洗澡这种事情上纠缠，我更不想你又变回从前那个什么事都不管的周家坤，我想要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自由空间。”
“可是……”周家坤很犹豫。
“没有什么可是，必须有一个人为家庭付出更多。而就我俩目前的情况，我倒是愿意辞职，可是我的工资是你的三倍，你觉得能让我辞职吗？”我不给周家坤继续可是的话头，我的收入约是他的三倍，回归家庭的必须是他。
我替周家坤做好了决定，又催促他赶紧开车。周家坤半晌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小贤，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有用，不能为这个家里出力，你嫁给我是不是后悔了？”周家坤这家伙居然开始煽情了。
“后悔是肯定的。你要是有能力，咱们家的房子也不至于是个六十平方米不到的二手房，我也不用出去上班挣生活费。”我开始口无遮拦地数落周家坤的各种不靠谱，却不知周家坤的脸色早已涨得通红。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周家坤强忍着最后的一丝自尊。
“什么这样那样？我就是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才嫁给你。后悔归后悔，但我们得好好过日子，你得把丁丁给我带好，我得在外面努力挣大把的票子，没准哪一天，咱家也能住上我姐家那种大别墅。”我又开始憧憬起美好的未来。
周家坤没有接我的话，默默地发动了车子，一路上他再也没有哼唱，也没有吹口哨，反倒是我一扫先前的阴霾，沉浸在问题终于解决之后的喜悦之中。
第二天早上，我准时起床，家里没有热气腾腾的豆浆，也没有周家坤的歌声，客厅的留言板倒有周家坤写下的小字条。
亲爱的老婆，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宿，我是一个男人，男人就该撑起整个家。所以，我决定辞职去另外一家公司，以后由我养你和女儿。大房子会有的，好车子也会有的，相信我。
也相信你会相信我的，老公，即日留。
看着周家坤的留言条，我呆若木鸡。这男人是要逆天了吧？月薪一千五的主也好意思说要养家，还好意思让我这个月薪五千，家里挣钱的主力军辞职，我觉得我的脑袋快要炸掉了。当然炸掉之前，我得赶紧打电话给莫燕请假，否则不等我辞职，人家也会安插我一条故意旷工的罪名，然后冠名堂皇地将我扫地出门。
马不停蹄的日子啊，你永远不能摧毁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