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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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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半,石高静从机场走出,麦高、任由、艾蕾娜等五六个道友正在出口迎接他。道友们用中文喊一句“无量寿福”,一齐向他行礼。
     
       艾蕾娜笑眯眯地拿出一张报纸说:“九指道人,请看。”石高静接过瞧瞧,原来上面有西安《道德经》论坛大会的报道,作者是参加会议的一位美国学者。报上有一幅照片是他在主持论坛,文字说明是:“主持会议的是一位自称‘九指道人’的职业道士,他在修行中被毒蛇咬伤,只好将中毒的一个手指切掉。”石高静将报纸还给艾蕾娜,笑道:“会上有人不相信我是出家的道士,我只好讲了这段经历。其实这事不值一提。”麦高等人争看他那个断指,看后唏嘘不已。
     
       大家来到停车场,各自上了车子向市区驶去。石高静跟着麦高,一上车就听他说:“院长,我很惭愧。”石高静问他惭愧什么,麦高说:“我的修为不够,没能让道院办得更好,让你失望了。”石高静问:“现在还有多少道友?”麦高说:“这几年有进有出,但总的来说是进得少,出得多。登记在册的还有一百来人,能坚持修炼的估计不到一半。”石高静问:“放弃修炼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原因?”麦高说:“主要是信力不足。”石高静说:“这不能怪你。我估计,前年春天我师兄来这里没能成功地表演闭息,突然羽化,可能有些负面影响。”麦高说:“是这样。所以,我一直盼望着院长回来现身说法,消除他们的疑虑。”石高静明白麦高的意思,点点头道:“这也是我回国时向道友们所作的承诺。麦高,后天是周六,你把道友们集合起来,我和大家见见面。”麦高不胜欣喜:“太好了。我今天晚上就下通知。”
     
       快到椰林大道时,前面堵车,走不动了。麦高说:“今天有人组织反战游行。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集结。”石高静想起,他在西安看电视得知,联合国正在加紧对伊拉克的核查,就问:“是不是反对向伊拉克开战?”麦高说:“是的。现在白宫攻打伊拉克的调门越来越高,战争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也不支持政府对伊拉克开战。如果今天我不去接你,肯定会参加这次游行。”石高静说:“你把车子停下,咱们现在去参加好不好?”麦高扭头看着他惊诧地问:“院长你也参加?”石高静说:“我和你的观点一样,美国不该在伊拉克燃起战火。”麦高兴奋地说:“好,咱们一起去!”他将车放在路边,和石高静一起去了。
     
       刚到街口,石高静就被游行的壮观场面震撼了:几万人挤爆椰林大道,标语牌林立,上面写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No”。石高静和麦高走进队伍,随大家一道前进。
     
       石高静看见,在他身边有一位坐着轮椅的中年男子,胸前挂一个牌子,上面写着:“1991‘沙漠盾牌’行动伤兵”。石高静问他,为什么参加过1991年海湾战争,今天却出来反战,那位伤兵说:“因为我亲眼目睹了战争中的大量伤亡。”说到这儿,还作出了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石高静让他感动了,就走到他身后,扶着轮椅后背为他助推。
     
       前行了几百米远,一位秃了顶的中年记者突然挤过来,用带有“CNN”标志的摄像机对着他,问他的身份。石高静说:我是中国的职业道教徒,是中国宗教界和平委员会的成员。记者问他,为什么要参加这次游行。石高静说:当然是为了和平。道教教主老子说过这样的话:“兵者,不祥之物。”意思是利用军队发动战争,会给人类带来灾祸。但愿白宫能够明白这一点,谨慎决策,避免悲剧的再一次发生。
     
       记者离开后,麦高说:“院长,今天晚上全世界都可能听到你的声音。”石高静说:“我的声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全世界更多的人知道老子讲的那句话。”
     
       游行路线的终点是椰林大道的南端。二人随着人群用一个多小时走到那里,而后从另一条街回去,找到了停放着的汽车。
     
       麦高看看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他回拨过去得知,原来是任由问他俩去了哪里。听麦高说刚参加完游行,任由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吧,我已经在御素坊订了座。麦高说:好的,我们直接去林肯路。
     
       林肯路是迈阿密著名的商业步行街,“御素坊”是一位郝姓华人开的素菜馆,石高静以前多次去过那儿。到那儿一进门,郝老板立刻热情地迎上来,用粤语普通话向他打招呼,说自从石先生回国以后,一直盼望着他回来,今天终于盼到了。石高静向他道过谢,随他去了任由等人所在的包间。郝老板亲自伺候他们点菜,将店里的当家菜品一样样推荐,又是“佛跳墙”,又是“东坡百页”,都是素菜荤做。
     
       点完菜,艾蕾娜问石高静,露西在中国怎么样,为什么没和师父一起回来,石高静把露西去中国后的经历讲了讲,让在场的人纷纷感叹。麦高说:“露西学道的道路真是曲折呵!”石高静说:“中国道教所奉行的那个‘道’,就是从‘道路’这个含义中引申出来的。升沉变迁,消息盈虚,都是大道运化的内容,在个人修道的过程中也会有所体现。相信露西会通过她的这些经历坚定道心、增长道性的。”
     
       艾蕾娜说,她想和露西通话,但石高静还是拨不通露西的手机。他说,露西也许正在中国的某一个地方闭关修炼。艾蕾娜就抄下号码,说以后再打。
     
       菜和饮料上来了,石高静倒上可口可乐,举杯向麦高、任由等人致谢,说多亏他们辛苦努力,让道院能够办到今天。他还讲了筹建南宗祖庭逸仙宫的情况,希望道友们集资买下他的房子。任由转了转眼珠说:“不必发动道友们集资,你把这房子卖给我吧。我一个人买下来,照样可以用作道院。”石高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说:“老任,你独资买下这房也可以。前年我走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一万五千美元让你替我还房贷吗,你要是买这房子,只给我两笔钱就行:一是这一万五;二是我首付的十四万。”任由说:“好,咱们一言为定。我给你这十五万五,就去办过户手续好吧?”说罢就邀石高静干杯。麦高却伸手拦住任由,表情严肃地对石高静说:“院长,请你别把房子卖给任先生。建祖庭缺钱,我们道友可以捐助,后天道友聚会的时候我来募捐。”任由说:“麦高,建逸仙宫需要大量经费,光靠道友捐助远远不够,还是由我把房子买下来吧。”石高静见任由的眼神游移不定,且闪现奸诈之光,便觉得他的买房目的可疑,说:“你让我再考虑一下。麦高说的也有道理,道友们集资买下房子,道院就是大家共同拥有的了,能成为真正的道友之家。”
     
       吃完饭,任由要送石高静回道院,石高静就上了他的车子。一路上,任由说了麦高好多的毛病,说他固执,不知变通,没有亲和力、凝聚力,等等,石高静知道麦高这人德行不错,就默默听任由说,没有表态。
     
       来到道院,石高静看见“崇玄道院”的铜牌依然挂着,在晚霞的映照下鲜明夺目,不由得暗暗激动。然而,他看见门的另一边还挂了“老子药店”的牌子,就皱紧眉头指着它说:“老任,你怎么能挂出这样一块招牌呢?当初同意你把中药店搬到这里,是想让你看看门,照顾一下道院,没想到你打着太上的旗号卖药!”任由不自然地笑笑:“院长你也知道,在中国是医道同源,自古就有‘医道通仙道’的说法,叫‘老子药店’并不离谱呀。”石高静问:“那你是怎样通仙道的?”任由说:“我救死扶伤,治病救人,还不是体现了道家的慈悲?”听他这么说,石高静不再作声,走进殿堂。任由则拉着石高静的箱子去了客厅。
     
       太清殿里,还是石高静走时的模样。他驻足片刻,向祖师像庄重礼拜。礼毕走进客厅,有浓浓的中药味儿扑面而来。打量一下,发现这儿已被任由改成诊室,迎门放一张坐堂用的桌子,墙边则立着药橱和药架。他往沙发上一坐,问任由是不是每天都在这里坐堂,任由说,只要没有别的事情,他一般都在这里,因为除了坐堂,还要接待那些对中国道教感兴趣的人,动员他们加入道院,这两年,经他发展的新道友,已经有一百多人。石高静说:“光你发展的就有一百多人?可是我听麦高说,现在在册的道友一共才一百多。”任由说:“那是他统计错了。”
     
       任由坐到石高静对面,带着一副恳切加急切的表情说:“院长,你还是把这房子卖给我吧。我可以多出钱给你。”石高静问,可以多出多少钱,任由说:“你花在这房子上的钱一共是十五万五对吧?我考察过,这样的房子在迈阿密十年能升值百分之十五左右,大约是六万。十五万五加六万,是二十万一五。如果你卖给我,我给你二十五万。”石高静想,二十五万,折合将近二百万人民币,如果再发动道友捐助一些,我带回国内的钱有好大的一笔,逸仙宫的重建就可以启动了。他说:“老任,你让我再考虑一下。”任由说:“你再怎么考虑,我这方案绝对是个‘双赢’的结果。”石高静说:“你别急,我明天再给你答复好吗?”任由只好作罢,起身走了。
     
       石高静拉着箱子走进卧室,扭亮桌上的台灯,发现上面摆放的东西还和他前年春天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桌面上放着一摞书,最上面的还是那本他经常读的《我看<参同契>》。打开电脑,里面存的文档都在,包括他的许多照片和文章。上网打开邮箱,未读邮件多达上百封,有道友发的,内容是问他回国后怎样,并就修炼中的疑难问题向他咨询;有迈阿密大学人类基因研究中心的同事发的,内容是问候他并向他讲述人类基因测序的进展情况。一个同事在信中还向他描述了2000年6月,包括中国在内的六国科学家共同宣布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基因组“工作框架图”绘制完成时,托兰德教授是怎样开启那瓶昂贵的香槟“巴黎之花”,和同事们疯狂庆祝的。看着信中绘形绘色的描述,石高静深受感染,他想,HGP计划完成之后,托兰德教授和他的下属又在干什么呢?他决定明天看看去。
     
       再打开一个邮件,他吃了一惊。发信的道友说,任由向道友推销一种药丸,叫作“中国灵丹”,声称吃了能够延长生命,不知是真是假,请师父作个判断。石高静立即离开电脑,去客厅药架上寻找“中国灵丹”,但找来找去,中成药当中没有标明“中国灵丹”的。他又到别处找,发现有一个房间是锁着的,他无法打开。凑近门缝嗅嗅,有一股中药味儿从中溢出。
     
       石高静马上打电话问麦高,有没有任由向道友卖“中国灵丹”这事。麦高说:有。任先生去年就对一些道友说,道教内丹术太难学,修炼三年五年也不一定结丹,而中国道教除了内丹,还有外丹,古代高道传下一些秘方,炼制成丹药,吃了能够长生不老。他卖的“中国灵丹”,就是根据这些秘方制成的。听了这话,许多道友就放弃内丹修炼,去他那里买药吃。也有的道友一边修炼,一边吃他的药,想来个双管齐下。石高静火冒三丈,握着话筒吼:“任由他有什么本事,能炼出灵丹?他肯定是骗人的,是存心败坏中国道教!”麦高说:“我也不相信他的药有那样的功效,但一些道友经不住他的劝说,就花钱买药,一天吃一粒,一粒要十美元。任先生还说,这药要长期服用才行,有的道友已经吃了一年多了。我想,任先生是通过推销‘中国灵丹’为自己牟利,所以今天晚上他说要把你的房子买下来,我坚决反对,因为那样一来,道院就完全成为他的赚钱工具了。”石高静说:“多亏发现得早,不然还真让他得逞了……不过,麦高我要批评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件事呢?”麦高说:“我是想早告诉你的,可是又一想,你们都是中国人……”石高静打断他的话说:“在咱们道院,没有什么中国人美国人,只有真正的道教徒和假冒的道教徒。我明天就把任由从这里赶出去!”
     
       第二天早上,石高静刚吃下自己做的早餐,任由就开车来了。石高静冷笑着向他打招呼:“任炼师早。”任由一愣:“院长怎么这样叫我呢?”石高静说:“你精通外丹术,不叫你炼师该叫什么?你的八卦丹炉在哪里?带我参观一下吧?”任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来。石高静说:“你不想带我去,那就不去。我直接买你的中国灵丹得了。”任由说:“你别听人家向你造谣,我哪有什么中国灵丹?”石高静说:“你说没有,那就算了。老任,请你把那个房门打开。”任由向转脸看看,面现难色:“那是我的卧室,里面好像没有你的东西……”石高静喝道:“这是我的房子,我有权力让你打开!”任由只好掏出钥匙,过去开锁。
     
       这个房间果然被任由当作了药库。石高静发现墙边摆了一大堆方形小药盒,上面用中英文印着“中国灵丹”。拿起一盒打开,见里面放着一粒又黑又圆的大药丸子。他拿出一粒,揭开外面裹着的薄纸,对任由说:“我学道二十多年,还从没吃过灵丹,今天真是因缘殊胜呵!我现在吃了它,会不会白日飞升呵?”
     
       说罢,他咬一口药丸,一边品尝,一边四处察看。他见墙角有一大堆从中国进口的六味地黄丸,就拿起一盒,从中取出一粒药丸尝了尝,发现味道完全一样,瞧着任由冷笑道:“六味地黄丸在国内是八块人民币一盒,一粒一块,你在这里卖十美元一粒,也太暴利了吧?”
     
       任由满脸尴尬,低头无语。他将两块肥大的上眼皮抖动几下,说道:“院长,你在美国住过多年,也知道美国对中医中药的态度,他们不给中医发医师证,对中药只当作保健品对待,所以不会对进口中药的药性作什么鉴定。这样,中药也就在这里有了推广应用的空间。你知道,六味地黄丸是一种补药,主治肾虚,药性平和,谁吃都不会出事,所以我就向道友们做了推销。院长,咱们商量一下,你如果默认这种做法,以后还房贷的事我全包了,连以前我给你代交的六万多也不让你还了。”
     
       石高静沉默片刻,伸出手道:“你把我走后还房贷的单子拿来。”任由马上在他的包里找出了一些单据。石高静接过看看,往兜里一装:“我今天就去银行,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上。这笔钱的利息我就不给你了,用两年多的房租抵顶了吧。”任由满脸惊慌,忙说:“院长,请你三思而行……”石高静用力一拍桌子:“老任,我现在向你宣布,免去你道院副院长的职务,并要求你今天把所有的东西搬走,再不许你出现在崇玄道院!”
     
       任由听了这话呆若木鸡。石高静说:“你尽快搬东西吧,我要出去办事了。你搬完之后,把钥匙放在门外的茶花树下。”说罢这话,拂袖而去。
     
       石高静来到近处的一家银行,计算出任由替他还贷的总额,将自己卡上存的人民币换成美元,按照任由还贷单据上的账号给他汇了过去。看看卡上,余额已经所剩无几。他想,但愿明天道友们能够慷慨解囊,集资买下房子,好让我把钱带回国内。
     
       从银行出来,石高静坐公交车去了迈阿密大学。
     
       在繁花似锦的校园内走了一段路,他来到人类基因研究中心的楼前。以前他每次上班来到这里,都要向那个高高的DNA模型行注目礼,表达他对包含了三十亿碱基对的神秘“天书”的敬畏。但今天他吃惊地发现,那个DNA模型竟然变了模样——像被大火烧过一样,通体乌黑,代表着A、T、G、C四种碱基的红、蓝、白、黑四种彩球,都变形掉色,有的还落到了地上。
     
       石高静带着满腹疑惑走进楼里。他发现,这里还和几年前一样,静谧而紧张。一间间工作室里,研究人员都穿着白大褂,在各自的岗位上埋头工作。他来到5号工作室,隔着玻璃看见,他曾经坐过六年的地方,现在正坐着一位肤色黝黑、一看便知是南亚人种的年轻男子。他不愿进去打扰人家,就走上二楼,去主任办公室门口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正是托兰德教授。两年多没见,他的胡子白了许多。托兰德认出了他,惊喜地叫道:“石?”同时向他热烈地张开双臂。二人拥抱之后,石高静指着楼下说:“托兰德教授,我有一个很急迫的问题想请你解答:那个DNA模型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托兰德教授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说:“那是一些人向基因科学发出的警告。”他告诉石高静:2000年6月,就在他开启“巴黎之花”庆祝人类基因组测序完成的第二天晚上,一群不同肤色的人来到这里,纵火焚烧这个DNA模型,并读了他们的宣言。宣言的主要内容是,人类揭示了基因的奥秘,同时也打开了“潘多拉”盒子,人类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像基因决定论、基因歧视行为等等,都会让人类面临巨大的威胁和挑战。
     
       石高静点头道:“他们讲得有道理,人类今后必须在这方面有所警觉。”
     
       托兰德笑了笑,让石高静进屋说话。石高静发现托兰德的这间办公室与以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墙边橱子上也还是放着一瓶法国名牌香槟“巴黎之花”。他不解地问:“托兰德教授,HGP计划完成了,巴黎之花不是已经绽放了吗?你怎么又摆了一瓶?”
     
       托兰德说:“HGP计划的完成,仅仅标志着人类向着利用基因信息诊断、治疗和预防疾病的目标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这就好比我们只得到了人体的‘使用手册’,但要将这份手册用于疾病诊断和治疗,还必须读懂这份手册。所以,我和美国国立人类基因组研究所的同事们经过长期的讨论,决定联合多个国家包括中国的基因科学家,再启动ENCODE计划,也就是‘DNA元件百科全书’计划。”
     
       石高静问:“DNA元件百科全书’计划?是不是要对人类基因组的功能元件进行鉴定和分析?”
     
       托兰德兴奋地挥动着双手说:“你猜对了!石,你是知道的,18世纪法国著名学者狄德罗编写出世界上第一部百科全书,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现在,我们要编一部关于DNA的百科全书,这部书也将对人类文明进程做出新的推动。我们用了十多年时间,通过HGP计划已经对人类的30亿个DNA碱基对作了编码,那么这些碱基对分别起着什么作用?目前我们所知甚微。以前我们认为,在30亿DNA碱基对中,有用的只占少数,别的都是一些无用的垃圾。现在看来,事实远非如此,似乎每一个碱基对都有我们并不了解的作用,所以,我们必须把垃圾基因是垃圾的想法彻底扔进垃圾桶!”
     
       石高静说:“我非常理解ENCODE计划的伟大。但是请问教授,HGP计划的完成招来了一把火,把楼下那个DNA模型给烧毁了,ENCODE计划会不会招来第二把火呢?”
     
       托兰德说:“也有可能。ENCODE计划进一步揭示了生命的奥秘,肯定会带来道德伦理方面的问题。但是,我们在向科学高峰攀登的途中,能因为有一些石头掉落而停下脚步吗?”
     
       石高静不同意他的这种态度,说:“如果那些石头掉落到山下的人群中,让一些人的生活发生改变,生命受到威胁,你难道还不停下来,想一想如何让攀登的脚步变稳吗?”
     
       托兰德扬一下双眉,表示自己在倾听对方观点。
     
       石高静继续说:“随着人类个体的基因检测日渐成熟,基因歧视行为必将成为一个社会问题。拿我来说,如果我还是一个少年,可是已经有很多人知道我有先天性基因缺陷,而且可能在五十岁之前死掉,那么我的工作和生活能不受到影响吗?”
     
       托兰德说:“你讲得有道理。如果你还是一个年轻小伙,深深地爱上了一个姑娘,想和他谈婚论嫁,可是姑娘却让你出示一份基因检测报告,你肯定会绝望的。”
     
       石高静笑道:“就是嘛。所以尽管没有人向我要基因检测报告,我也下决心独身到老了。”
     
       托兰德说:“独身到老,那是因为你的宗教信仰,与基因缺陷无关。不过,我遗憾地告诉你,你回中国的时候留在这里的DNA检体,我的试验室还没有腾出力量检测……”
     
       石高静说:“我知道,现在快速检测个人基因的技术还不成熟。而且据我所知,现在一些专门做致病基因研究的机构,也还没搞清楚导致高血脂家族症形成的基因到底在什么位置,有哪些正常的和不正常的表现。”
     
       托兰德看着他,突然将手一拍:“对了,你说你们家族的男性都活不过五十岁,那你现在到五十岁了没有?”
     
       石高静说:“我刚过了五十岁生日。”
     
       托兰德问:“为什么能逃脱你们家族的厄运?”
     
       石高静说:“可能与我的修行有关系。”他把自己回国后的情况简要地讲了讲。
     
       托兰德听后满脸激动:“石,你知道吗?我的一位朋友,专门研究人类后天的生活习惯与行为对基因所起的作用,他告诉我,基因并不是生来不变的。有人知道了基因的重要作用之后,往往说:‘噢,我的今生今世都在我的基因之中了,我还能做什么呢?’这叫做基因虚无主义。我的朋友做过这样的试验:他让30名患有低风险前列腺癌的男性每天进行有规律的锻炼,并调整饮食结构,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这些病人的正常组织中有超过五百种的基因活动发生了改变。所以,基因虚无主义是错误的,是应该抛弃的——虽然基因自我们生命之始就确凿地存在了,而命运依然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石高静点头道:“对,这正好应了中国道教的一句名言:‘我命在我不在天’。只要持之以恒地修炼,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托兰德看着石高静说:“你今天再给我留一份检体好吗?等到检测个人基因的技术成熟之后,我一定要检测你的两份检体,并做出对比,看你经过中国道教的修炼,基因发生了哪些变化。即使基因序列没有发生变化,还可以从表观遗传学入手,看看你的基因活性有没有改变。”
     
       石高静说:“能再次为你提供检体,我非常高兴。”
     
       托兰德打电话叫助手过来。很快,一个满脸雀斑的西方女孩端着盘子走进屋里,采集了石高静的口腔黏膜细胞,记录了他的资料。
     
       石高静怕耽误托兰德的工作,就起身告辞。托兰德把他送到门口,突然说:“石,咱们做个约定好吗?”
     
       石高静问:“教授,你想做什么约定?”
     
       托兰德说:“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也是一个有严重基因缺陷的人。我的家族,有阿尔茨海默氏病遗传史,我的祖父,父亲,都是在七十岁之后发病……”
     
       石高静呆住了。他想,托兰德是一位多么睿智多么优秀的科学家呵,竟然有那样一种基因潜伏在他的染色体内。他知道,一个人有了这种基因,进入老年之后大脑皮层就会出现萎缩,高级神经功能活动出现障碍,整个人会陷入老年痴呆的无边黑暗之中。他叹口气说:“托兰德教授,过几年你退休了,去中国找我吧。说不定修炼几年,你能躲开那个病。”
     
       托兰德笑道:“我的约定就是这个意思。但你知道,我是崇尚科学的,我必须根据检验结果作决定。如果你的两份检体都检测完毕,其结果能够证明你的修行确实有效,我会和你联系的。”
     
       石高静说:“我明白。我等着你的消息。”
     
       离开迈阿密大学,石高静坐公交车到市中心转了转,吃过午饭才回到道院。他看见房门锁着,去茶花树下看看,草丛中果然躺着一把钥匙。开门看看,客厅里空空荡荡,那些药架、药橱已经不见;再到被任由当作药库的那一间看看,里面也只剩下了“中国灵丹”的气味。石高静想起,当年下乡时插秧,往往有水蛭附着在他的腿上吸血,发现后,他都是狠狠地抡起巴掌,把那条水蛭拍掉。现在,他又有了拍掉水蛭的那种轻松与快意。
     
       他走到自己的卧室,躺到床上,顺手拿起那本《我看<参同契>》读了起来。翻了几页,又读到了南怀瑾先生讲解“心君处中以制外”的那一段:“气住脉停了,清静了,呼吸之气也停掉了。清静再深入一点,血液的流动也宁静下来,心电图的测量也都是平的了……”他想,前天春天我让师兄在这里表演,可惜不够圆满,没经得起检验,给道友和一些西方人留下了疑问。明天,我必须兑现诺言,以服道友。
     
       他打电话给麦高,让他找一位会使用心电图机的人,并联系一位公证员,明天一起去海滩。麦高说,请院长放心,我马上联系。石高静又告诉麦高,任由已经搬离此处,与道院再无任何关系。崇玄道院,依旧是美国道友们学习修炼的地方。麦高听了连声说说。
     
       刚把电话放下,就听有人敲门。石高静开门看看,原来一个叫作拉万德拉的黑人道友来了。
     
       拉万德拉是古巴人,偷渡到美国已经多年,三年前开始学道。石高静听说他来自古巴,就唱了一支小时候学会的歌曲给他听:“美丽的哈瓦那,那里有我的家。明媚的阳光照新屋,门前开红花……”石高静把歌词大意说给他听,他马上泪流满面:真的,我的家就在哈瓦那,我家门前也是红花朵朵。可是,那些红花不能吃,我肚子饿,就跑到这里来了。到这里肚子不饿了,心却乱得很,因为美国社会过于喧嚣,我想清静,所以就皈依了以求清静为目的的道教。
     
       石高静问拉万德拉有什么事情,拉万德拉说,他在修习遇到了障碍,想向师父当面请教。石高静问他怎么了,他说,打坐的时候,身体往往会不由自主地动起来,有时候是摆动双臂,有时候是晃动脖子,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石高静说,这是你没能真正入静的表现。真正的入静,应该是身体看起来一动不动,而身体内部气机发动,甚至会发生气机震动、“身涌鼻搐遍体酥”的现象。不过,出现自动现象也不必过于惊慌,只管把呼吸调匀,顺其自然,对动作不要用意助之,随着功夫的加深,自动现象会渐渐消失。拉万德拉点点头,又问了另外几个问题,石高静一一为他解答。
     
       刚送走拉万德拉,有一位中年白人道友来了。他说他不愿修习丹功,因为打坐过于枯燥。听说中国的房中术很神奇,能够在和女人的性交中采阴补阳,强壮自己,他想学到手。石高静立即正色向他道:房中术在中国古代是有人研究过,但那本来是讲性交禁忌和祛病之术的,后来,房中术被人误解为猥亵之术,成了邪术,以损人利己为能事。北魏著名道士寇谦之就对此坚决反对,说:“大道清虚,岂有斯事!” 晋代葛洪祖师也说:“单行房中不能致神仙,也不能去祸致福。”道教全真派系出家道士,主张禁欲,更是反对。
     
       那人听后,摸摸鼻子,带着愧容走了。
     
       此后,又来了几个道友,也是向他问道。石高静不厌其烦,为他们解疑释惑。
     
       道友们来来往往,直到晚上八点才全部走光。石高静吃下几片在街上买的面包,到外面散步一个小时,回来开始打坐修炼。他想,崇玄道院今后能否办好,明天我的表演至关重要。今晚要好好练一练,明天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到垫子上坐下,念动法诀,让自己很快入定,进入闭息状态。他将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恍惚中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脉搏一下下变慢,变弱,直到完全消失。这样持续一会儿,他给自己下个指令,慢慢出定,脉搏又从无到有。
     
       反复试过三次,他觉得有把握了,就像平时修炼那样,入定后长久不出,让自己处于惚兮恍兮的至妙境界之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眼前忽然有一片山景出现,并且由模糊到清晰。仔细看看,原来那是琼顶山。琼顶山的上空乌云密布,像要下雨。这时,一个红点儿出现了。它从一个峰顶飞下来,在玄溪之上忽高忽低,飘飘悠悠。突然,那个红点儿像断了线的风筝,打着旋儿坠入玄溪深谷……
     
       石高静猛地醒来。他想,自己在定中看到的幻象意味着什么呢?
     
       他想,老四从今年春天迷上了滑翔伞,多次在琼顶山上体验白日飞升的奇妙感觉,他是不是又去玩啦?那种打着旋儿的坠落,很让人担心呵。
     
       看看表,正是十一点半,北京时间的上午十一点半。他打祁高笃的手机,通了之后却没有人接。再打祁高笃的家里,家里也是没人。他通过印州114查号台,查清了人民医院的号码,打到那里再查问产科的电话,折腾一番,终于找到了正在上班的米珍。他问米珍,老四今天干什么去了,米珍说,他在家吃过早饭就走了,不知道他干什么。米珍问石高静在哪里,石高静说在美国,刚才做了个梦,梦见老四在琼顶山玩滑翔伞,从天上摔了下来,建议你去找找看。米珍听后立即慌了:“哎呀,他最近经常玩滑翔伞,我老怕他出事。我马上去找,有了结果就告诉你。”
     
       放下电话,石高静感觉到老四凶多吉少,就在客厅里不安地来回踱步。不一会儿,米珍打来电话哭着说,郇民刚打电话告诉她,高笃真是出事了。今天八点来钟,高笃要去玩伞,让郇民陪着他。到了山上,天要下雨,郇民劝高笃回去,高笃却说既然上了山,无论如何也要玩上一回,拿出伞来就飞。结果没过多久,他就掉下来了。掉到了什么地方还不知道,郇民正要去玄溪里找呢……
     
       石高静听到这里已经两眼含泪。他劝米珍先不要着急,现在要做的,是让郇民他们抓紧去找,准备抢救。米珍说:“好的,公司的车快过来了,我也马上进山。”
     
       等了一个多小时,米珍又打来电话说,高笃找到了,已经不行了,而后泣不成声。石高静忍着悲伤劝了她好一阵,她才止住哭泣。
     
       石高静长叹一声道:“唉,‘不知常,妄作,凶’,老四正应了太上这话。”
     
       米珍抽抽搭搭地说:“就是。玩那种伞,最要紧的是天气要好,风向要对。今天山里要下雨,气流紊乱,他不出事才怪。不过他自己也很明白,像他这样玩这玩那,恣意妄为,总有一天要出事的。前几天,他还写了一份遗嘱给我……”
     
       石高静说:“老四竟然写好了遗嘱?”
     
       米珍说:“是的,这份遗嘱还涉及到你。他嘱咐我说,一旦他出了事,就把逸仙宫酒店卖掉,把卖得的款子交给三师兄,让他在琼顶山重建逸仙宫道观。”
     
       石高静沉默片刻,说道:“我出关那天,江道长曾经劝过老四,让他把城里的逸仙宫搬到山上,当时他不同意,看样子后来是想通了。不过,那个大酒店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他在遗嘱里那么写,你能同意?”
     
       米珍说:“同意。他这么做,也是消业。”她问石高静何时回国,石高静说,尽快吧,明天我就去买机票。
     
       打完电话,石高静心中难过,在客厅里坐了好长时间。想到明天还要到海滩上表演,他打算睡上一觉,就去了卧室。但躺下后一闭眼,老四就出现在面前:二十年前的老四,两年前的老四,亦道亦俗,晃晃悠悠,让他浮想联翩无法入睡。无奈,他就起来打坐。但打坐也是心绪不宁,很难入定。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十二个小时之前照亮琼顶山的晨曦,已经飞过大西洋,掠过迈阿密海滩,染红了道院的窗帘。
     
       石高静捶了捶发木的脑袋,忧心忡忡:我状态不佳,今天会不会重蹈师兄的覆辙?那样,我石高静,连同道教,就在这里名声扫地啦。于是,一股强烈的焦虑情绪在他的心胸悄悄漫溢。
     
       八点钟,麦高过来接他,抱着一台心电图机,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女士。麦高到客厅里放下机子,向石高静介绍说,女士叫奈罗,是一家私立医院的医生。奈罗与石高静握握手说:“石先生,能见证你将要创造的奇迹,我感到非常荣幸。”石高静说:“奈罗女士,谢谢你放弃周末的休息,参加我们道院的活动,但今天这场表演要不要按原计划进行,我还没有最后做出决定呢。”他把昨晚师弟突然去世的事情向他们讲了,说自己夜里没有睡好,如果表演的话,可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麦高听后满脸惊愕,搓着手叹气:“唉,怎么会这样呢?师父,我为你师弟的去世感到悲伤。但是,如果这次你放弃表演,道友们会十分失望,以后咱们的道院很难再办下去了……”石高静说:“我很清楚这个后果。奈罗女士,你先让我试一下好吧?”奈罗点头道:“好的。”立即把心电图机打开。
     
       石高静到机器旁边坐下,告诉奈罗,如果他点头示意,就可以开动机器了。交代完毕,他闭目端坐。
     
       然而,尽管坐了许久,他却难以入定,更谈不上气住脉停,就一直没有点头。二十分钟之后,奈罗等得不耐烦,在房间里来回走动,高跟鞋在木地板上“笃笃”作响。石高静只好睁眼道:“对不起。我今天放弃表演,只和道友们见见面吧。”麦高说:“也只好这样了。不过,我会和道友们好好解释的。”奈罗说:“麦高先生,我可以回去了吧?”麦高说:“好的。”奈罗说一声“拜拜”,抱起心电图机走了。
     
       麦高送出门外,看着她开车离去,摇摇头对石高静说:“院长,时间快到了,咱们走吧。”石高静闭门锁户,跟他上车。
     
       路上,石高静告诉麦高,刚刚去世的师弟留下遗嘱,重建琼顶山逸仙宫的经费已经有了,所以今天不必向道友们募捐。麦高说:好的。
     
       海滩到了。往日道友们聚会和修炼的地方,已集结了好多人。一群穿中式白衣的道友们在练站桩功,另外一些人则饶有兴趣地围观。看见石高静下车,道友们停止练功,一齐喊着“无量寿福”向石高静行礼。
     
       一些围观者向石高静喊叫起来:“kung fu(功夫)!kung fu!……”一边喊,一边将他围在了中间。麦高拿过早就准备好的便携式扩音器,叫大家让开一些,听石院长讲话。然而他们依然鼓噪不止:“kung fu!kung fu!……”
     
       麦高提高嗓门向大家讲,院长因为师弟昨天夜间突然去世,心情悲伤,而且马上要赶回中国料理丧事,今天就不再向大家表演了。
     
       他刚说到这里,许多人大声喊“No”。拉万德拉挤过来说:“师父,我理解你的悲伤,但你是有修为、有定力的人,难道就因为师弟去世而不兑现诺言,让大家失望?”
     
       石高静还在犹豫,有一个白人瘦老头挤过来,眼睛直盯着石高静说:“石先生你好,两年多来我一直在等着你。”
     
       石高静认出,这人正是师兄在这里表演时,那位当面提出质疑的“科学主义者”。他不动声色地问:“先生等我干什么?”瘦老头说:“等着你用可信的试验结果,来证明你和上次在这里表演的女士不是骗子。”石高静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我证明给你看。”他转身对麦高说:“你快让人把心电图机拿来。”瘦老头立即说:“机器我带来了。”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袖珍式的家用心电图机:“这是我平时在家里用的,每次的测验结果都很准确。”石高静说:“谢谢。请你安好机器,让我准备一会儿。”他对麦高说:“你让大家退开一些。”麦高满怀担忧地小声问:“院长,你有把握吗?”石高静表情坚毅地说:“无路可退,背水一战!”说罢,他原地坐到沙滩上,把道袍扣子解开。
     
       麦高让人群后退,清出一个直径约十来米的场地。中间只留下了石高静、瘦老头以及一位受邀而来的公证员。
     
       石高静让瘦老头在他身上安好一个个电极,向那位公证员讲清楚自己的表演内容和预期效果,并约好,等他点头示意之后再开机。
     
       他抬起头来,看着蓝天白云暗暗祷告:敬请太上护持,敬请紫阳真人护持,敬请师父护持。而后,他闭目趺坐,默念法诀。念了一会儿,他心中渐渐清静,渐渐听不见周围的人声,像以前独坐于希夷台上那样,虚极静笃,与天地融为一体……
     
       此时,他将头轻轻一点。
     
       一直紧盯着他的瘦老头开动了机器。纪录纸悄无声息地吐出。起初,纪录纸上全是曲线,画出了一个个高峰与深谷。但是,高峰越来越矮,深谷越来越浅。后来,峰与谷全部消失,汇拢成一条直线。
     
       瘦老头和公证员看到直线出现,都很惊讶。瘦老头不大相信自己所见,伸长脖子去检查石高静身上的电极是否脱落。看见电极并没移位,他信服地点了点头,伸出指头按了停止钮,把纪录纸撕下来交给公证员。
     
       公证员将长长的纪录纸在胸前扯开,将身体转动365度,向全场展示。
     
       全场人热烈鼓掌,瘦老头却说:“能够重复进行并得到同一结果的试验才称得起科学实验。石先生,你能再做一次吗?”
     
       石高静阖目点头。麦高急忙让大家安静下来。
     
       五分钟后,心电图机又吐出了画着直线的心电图。
     
       瘦老头将纪录纸撕下,诚恳地笑道:“石先生,我相信你了。咱们结束测试吧。”
     
       石高静慢慢开目,缓缓站起。
     
       全场掌声雷动。一些人伸出大拇指欢呼起来:“kung fu!kung fu!……”
     
       石高静拿过扩音器,向大家摆手说道:“谢谢各位。刚才大家看到的,可以叫作kung fu,因为这是一种非常纯粹的中国功夫:道家丹功。八百年前,中国有位著名的道士,叫丘处机,他的道行让远在中亚南部指挥作战的成吉思汗知道了,成吉思汗就让部下请他过去,想向他要长生之药。丘处机带着他的十八位学生,走了整整三年,才在兴都库什山的南麓见到了成吉思汗。他郑重地向成吉思汗说,世上只有卫生之道,而无长生之药。清心寡欲,就是最好的卫生之道。成吉思汗对他的理论十分信服,让他回去掌管全中国的道教。所以说,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凡是推销长生之药的人,大多是些骗子……”
     
       听到这里,许多道友连声惊叫,议论纷纷。
     
       石高静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各位道友,各位朋友,我以前向大家传授的,就是丘祖师讲的卫生之道。如果你认真学习,长期修炼,一定会保持健康的身心,实现‘无量寿福’的美好愿望。但是,卫生之道只是老子所揭示的‘道’的一个方面。道在这个宇宙中无处不在,引导着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人类的行为如果合乎大道,这个世界就会安宁、和谐;如果违背大道,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十分糟糕,甚至连我们的地球家园都会毁灭!大家应该看得很清楚,今天在地球上许多地方充斥着的仇恨与贪婪,已经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后果,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人类自己用核武器炸毁地球,或者用自己肆意排放的二氧化碳把地球变得不再适合生命存在,都是可能的。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最佳选择,就是这样四句话:明乾坤大道,过自然生活,保人类健康,让地球长生!”
     
       美丽的迈阿密海滩上,掌声涛声汇成一片,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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