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丑儿
我回到了我的住处，楼下卖早点的刚刚摆好。天还早，我想丑儿肯定正在酣睡中，我要偷偷地吻她一下，不让她知道。如有可能，再偷偷写个纸条什么的，放在她身边溜掉，让她感动。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丑儿，我的头脑就会兴奋起来。
我轻轻地把钥匙放进锁孔，轻声地打开门，我甚至屏住了呼吸， 然后慢慢地转身关门。可是，鼻孔里马上被陌生而稠密的女人的身体味道充满。我闻到了丑儿的味道，还有一股被身体沾染过的香水的味道，那味道有些色情，说不具体，是一种让人晕眩的味道，比女人的乳房的味道还要强烈。
当我打开套间的门时，我惊呆了，丑儿竟然和昨天那个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在床上，赤祼身体的丑儿像一条残叶上的虫子，我不喜欢这只虫子现在的姿势。
我忽然明白那天丑儿为什么给我洗衣服和床单了，我也明白了那床单上的血迹了。我想到丑儿在那个男人的身体下来回摇动身体的模样，她喘息的声音，还有迷离的眼神。我想到了她的乳房被那只粗糙又肮脏的手抚摸甚至用力的揉弄……我被自己的想象击倒，我一下子蹲在了地上，两只手抱紧了头。我看到那个男人的皮鞋，袜子，妈的，那个男人的袜子竟然和我的一样，脚趾头处破了个洞。我看到了那个男人穿衣服影子，那个男的，那个不知所措的老男人，边穿衣服边给我道歉。他的声音像被石头刚刚击中的一小片湖水，颤抖着，涟漪着，他说：“对不起，她说她一个人没有男朋友的，对不起。我的钱包，这个给你好了。”我站起来，一把那个钱包撕烂，把那个男人一下推出了门外，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床上丑儿倒是漫不经心的，她甚至脸上还有些残余的潮红，她看我的眼睛里单纯着，没有任何的内疚，她，她竟然还笑着呢。她用她微笑的表情告诉我，她是心甘情愿的，而我在多管闲事。
我就那样一直盯着她看，一直盯着她，眼睛里有我的影子，我看到我的影子在她的眼睛里一点一点模糊，最后燃烧了，成了火把。我看到她的鼻子，成了一只虫子，丑陋的蠕动的虫子 。我看着她赤裸的身子，她的乳房不大，像一个刚刚成熟不久的桃子，软软地挂在那里。
她竟然一点也不害羞，就那样一直赤祼着身体，躺在我的床上让我看着。我发疯地给她盖上被单，然后泪水就流了下来。
我的感觉告诉我，丑儿肯定是有苦衷的。
一个大男人流什么泪。
丑儿穿上了衣服，坐在了我身边。丑儿就那样一直坐在我身边，太阳出来了。丑儿跑出去，下楼截车，走了。我站在楼上看她，我看到她一条鱼一样游远。
到了网吧，才知道一个网络管理员要辞职，平姐正在处理这件事。看到我，平姐便通知我，要我做网络管理员。她知道，这是我一直向往的。
平姐找来同事小汪帮助我，平姐说：“就算是对赵小帅进行一个入职的培训吧，小汪，你要把一些复杂的网络问题该如何处理教赵小帅一下。”
小汪笑着说：“平姐，不用了吧。有很多问题我们都是请教他的。”
“是吗？”平姐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点头说是，全是我自学的。
第一天做网管，我很积极，不管是那台机器出了问题我都慌着跑过去看，其他同事看到我这么卖力，都很高兴。因为这样他们就有时间坐在那里闲聊。
他们闲聊的内容也太飞翔了吧，小泉说日本有一个人用摩托车改造了一架飞机摩托，可载一个人飞翔，只是可惜的是，大概是一男一女，在飞翔时接吻了，出了事，掉落下来。几个人便一起问，死了吗。小泉说，听说是男人在女人上面，女人死了。旁边的小灰便笑了，说，看来以后还是男上女下啊。这样安全。几个女生便一起骂小灰流氓。小汪在网上拼命地和一个网友吵架，说她最不喜欢李亚鹏了，因为他的声音太大了。小灰便笑话小汪，你是不是怕他声音太大了，做爱时说的话也很大被别人听到吧。小泉便接过话头来批评小汪，说，小汪你们家电视机声音太大了，不是李亚鹏声音大，你不记得啊，赵忠祥叔叔的动物世界也很大声，都没有办法看。然后一帮人开始拒理力争新《射雕英雄传》要不要让李亚鹏演……
我心想，这帮人真是闲得无聊，管这么多，想看就看，管他谁演的。
我一直在QQ上等丑儿，我有些想她，我觉得，我的想念是电流，应该可以把丑儿的头像上的灯给点亮的。可是，丑儿却一直没有上线，灰色的小兔子，安静地在我的QQ的角落里，像一道有坏脾气的考试题，而我不知道那题目的答案。
我失望极了，难道早晨我真的做错了吗？不，我做的绝对没错。那么，丑儿生气了吗？
传呼忽然响了，丑儿的，我想。因为，每次丑儿都会在她的电话后面加上三个9，表示很急。我回过去，丑儿说，她今天晚上想请我看电影。我算了一下，新的电影还没有上演，肯定还是那个王菲和梁朝伟接吻的电影。可丑儿坚持要请我看电影，我只好答应了，我说，那么我只好请你吃饭。
我请了晚班的假，在太阳照到网吧第三个窗了的时候下了楼，往旁边不远处的电影院奔跑。丑儿在电影院门口站着，她的长头发理顺极了，像个淑女，可是她早晨躺在我床上的时候却……
我和丑儿还坐在第一次约会坐的位置。我们的手一直握在一起。当王菲吻梁朝伟的时候我吻了丑儿一下，我们商量好了的，按照电影中的亲热菜单去做，且要长久的温暖地执行下去。和上次不同的是，丑儿积极地回应了。她热烈的唇让我感觉我吻的不是丑儿而是平姐。丑儿的花朵完全开放了，不再是骨朵，而是打开的云彩。我不喜欢这样，我喜欢最初的丑儿。
丑儿的舌头很甜，和那天的丑儿相比，大概是在内心里说了甜言蜜语。
从电影院里出来，我们手牵着手来到了路对面的公园。也和上次一样，我们坐在暗处，坐在虫子鸣叫和叶片飘落的暗处，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三两个行人从其他地方跑出来，像是半夜里耐不住寂寞的妖怪或神仙一样，突然跳出来。只是，他们也说亲昵的情话，声音沙沙的，像风。
丑儿突然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心，画了一个圆圈，又在里写了一个模糊的字，说，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你怎么从来不问我的真名字。
那你叫什么？我问？
我叫张燕。
噢，张燕。很平常的名字，没有丑儿好听。
你以为我真是那个中专的学生吗？丑儿问的话让我吃惊。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的头发忽然想稻草一样，只是一瞬间，又从稻田里被收割回来。她的唇忽然想苹果一样，只一会儿被我吃掉了。她的眼睛像一颗星星一样，在我吃掉苹果的时候，那星星突然从天空中掉下来，摔碎了。
她说，我工作一年了，就在你工作的那个网吧的隔壁的医院，我是护士。
她的话是一把钥匙，一下打开了她身体的气息，仿佛之前，我极少打开过她的这个气息的抽屉，就在她说出她是护士的那一秒钟，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来苏水的味道。
这次我的嘴巴张开了。
什么，我们平时就离得这么近。
是啊，丑儿说，实际上第一次在网上你加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这个网吧工作。因为你注册的内容全是真实的资料。是的，你后来还是听了我的建议以后改的。当时我建议你改资料的时候就是在暗示你，不要相信我的资料，可是你就那么一厢情愿地相信我就是那个中专的学生。
可是，你给我的你们宿舍的电话啊。
那是我们医院职工宿舍的电话。
噢，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