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返回上一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七十六  银马大酒店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七十六 银马大酒店
     
      在关老板车祸身亡的三个月后,霍老板终于抵挡不住债主的威胁――因为那些债主已跟霍老板翻脸了,带着黑社会的人跑到他家,限定他还款日期,不然就要剁掉他的双脚。霍老板的老婆是个非常循规蹈矩的女人,一听了这话当场吓晕了。那伙人走后,霍老板接了瓢自来水把晕倒在地的老婆泼醒了。老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要是没了双脚,我们就只好离婚了,我可不想跟一个残疾人生活在一起。”
     
      霍老板说:“没那么严重,他们只是吓唬我们,不要怕。”
     
      然而霍老板自己也怕了。当另一伙债主跑上门来,用刀子逼着他,且扬言要绑架他儿子时,他怕了。霍老板觉得自己不能把灾祸带给他读小学的儿子。他能流血,儿子不能流血,于是他找钟铁龙了。“三千二百万可以不钟总?”他在手机里问。
     
      那是二00二年的元月。那一天很冷,钟铁龙穿着皮大衣都觉得有点冷。钟铁龙想了想说:“我最多只能出两千三百万。”
     
      霍老板一笑,降价说:“两千三百万是不可能的,三千万可以不?”
     
      快过年了,钟铁龙知道过年边上有人向他要债,就笑道:“两千四百万。先付你一千四百万,半年后再付你一千万。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找我。”
     
      钟铁龙得到了这块地:一百十五亩,以两千四百八十万成交了。过了年,他就筹划在这一百十五亩地上建三栋三十层楼的商品房和银马大酒店了。他把三狗抽出来,让三狗负责具体工作,让张兵总负责银城和银元桑拿中心及卡拉OK的事宜。他组织了一班人马,找来了建筑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请他们负责银马大酒店的设计和高层公寓楼设计。他还把龙行长叫来了,让龙行长嗅嗅这块地上有没有铜臭气。
     
      龙行长吸了口鼻子,大声说:“那还讲卵!”
     
      钟铁龙说:“我要在这里投资三个亿。”
     
      龙行长马上说:“三个亿可以变成六个亿。”
     
      钟铁龙哈哈一笑:“我第一次听见你说好话。”
     
      龙行长对着这片即将拆毁的破旧的厂房抽一口气,“你现在开口闭口投资都是上亿了,”龙行长的感慨颇深,像一口油井那么深。“十年前,你想过你会有今天没有?”
     
      钟铁龙笑了下,“没想过。不是你龙行长好几次抬我,我今天最多只是守着银城桑拿中心的小老板。所以我这一辈子最要感激的人是两个,一是我老婆,她是个贤惠的女人,另一个就是你。”他拍拍龙行长的肩,“龙总,你是我这一生里起了决定性作用的贵人。”
     
      龙行长说:“别把高帽子给我戴。”
     
      钟铁龙就哈哈笑。
     
      “找我来,又是要贷款吧?”
     
      钟铁龙又哈哈一笑,“我是很守信誉的吧?”
     
      “那倒是,”龙行长说,“你是我们银行的诚信贷款方,银行的人都说你讲信誉。”
     
      “我只相信那句老话,有借有还,再借不难。”钟铁龙说。他们去吉祥酒店吃饭,吉祥酒店换了新厨师,刘夫人打电话请钟铁龙去品尝菜。钟铁龙就带着龙行长、三狗来了,力总和王总也被钟铁龙打电话叫来了。五个大男人围着一张餐桌品尝新厨师的手艺,都对新厨师做的几个菜赞不绝口。刘夫人走进来与钟铁龙打招呼,聊天中刘夫人告诉钟铁龙说:“李自强局长‘双规’了。”
     
      钟铁龙望着刘夫人,刘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叹息道:“李自强局长是自己不争气,我早就跟他说了,做人做事要注意影响,要遵纪守法,他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这狗屎的,坐在局长的位置上才几年?就受贿一千三百多万,自己找死。”
     
      刘夫人笑着离开后,几个人就边吃边议论李局长,大家都迷茫,堂堂的南区公安分局李局长竟敢知法犯法,几年时间弄出了如此数额巨大的钱。钟铁龙说:“这个人是胆子大。”
     
      王总说:“这样的贪官是该抓,应该枪毙。”
     
      力总感叹道:“我们赚钱,人累得要死,脑筋都想烂。他李局长只管坐在家里收钱,送慢了还不高兴,连路都不要走一步,这样的人是要凌迟处死。”
     
      钟铁龙不愿再谈李局长“双规”的事,说:“走,打牌去。”
     
      几天后,市公安局纪委的人找到钟铁龙,钟铁龙早有思想准备,说李自强确实每月在他的银元娱乐城收取了三万元,但并非他行贿,是李自强开口要,银元娱乐城在李局长管辖区内,迫于李局长的淫威,他妥协了。至于本田雅阁车,是他借给李局长开,并没送给李局长,车主至今仍是他钟铁龙的名字。“我也是李局长淫威下的受害者,”他对纪委干部说。
     
      钟铁龙摆脱掉这些事,就全力以赴地忙着建银马公寓和银马大酒店。
     
      钟铁龙在一百十五亩地的西面建了三栋三十层的钢筋混凝土高楼,每层六套,两室两厅、三室两厅和四室两厅的各两套,每栋一百八十套。房子还只是刚刚打地基,就有人找上门来看模型和交订金了。房子还只建到一半,五百四十套就卖了五百套,平均一栋楼替他赚了两千万。三栋商品楼还没封顶,他就着手挖酒店的地基了。他想他将建造长益市最高的大厦,三十八层,这三十八层只有一个姓,姓钟。他就兴奋。省建六公司承建了他这栋大厦,尽管质检人员跟着工程滚动,他仍然每天到堂,与工程处的工程师、建筑师聊天,问这问那,检测钢筋的质量,查看水泥的产家和标号,戴着安全帽在工地上出入。他的奔驰车基本上都停在这里。大厦在他的监督下一天天成长起来了,到第二年年底,大厦封顶了。那天,他在工地上放了十挂一万响的浏阳鞭炮,以示大厦进入了扫尾阶段。
     
      他对大厦建设的总指挥说:“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你是我见到的最负责的甲方老板,”工程总指挥说,“你这样的老板是做扎实事的。”
     
      钟铁龙笑笑,“你假如是自己投资,你也会像我这样。”
     
      二00三年的最后一天,钟铁龙邀着大哥、三狗和张兵去了衡山,在山上的一处私营饭店住下,四个人烧完香,拜完佛,就聚在饭店的火坛前喝酒聊天,然后去睡觉。凌晨四点多钟,大哥率先起床,把钟铁龙和三狗、张兵都叫醒了,穿上饭店提供的军大衣,一起上山去迎接二00四年的第一道曙光。山上气温很低,地上结了冰,寒风凛冽,西北风打得脸有点疼。四个人走到一处观日台上,就缩在那里等二00四的第一道曙光来临。六点多钟,旭日东升了,一颗火红的太阳从山巅后冉冉升起,跟着旭日就变成桔红了,一道美丽的朝霞涂抹在四个人的脸上。大哥说:“真美啊,大自然。”
     
      钟铁龙说:“这抹阳光照在我们脸上,会让我们蒸蒸日上。”
     
      三狗说:“蒸蒸日上蒸蒸日上。”
     
      张兵说:“我想起了电影《甜蜜的事业》里的那首歌:《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大哥面对朝霞一脸快乐地唱道:“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啊,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那时候我刚到县一中教书,还只二十多岁,这首歌给了我很多激情。”
     
      钟铁龙觉得大哥脸上是有很多激情,想大哥是无邪的,不像他有一身的罪恶。大哥高兴是真高兴,大哥开心是真开心。他真羡慕大哥,比他开朗、比他率真,“走,”他望一眼大家说,“二00四年的第一缕阳光已经迎接了,但愿它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他们回到了长益市。这天下午,钟铁龙接了个电话,电话是杨敏的老公打来的,杨敏的老公说:“钟老板,我是周国华,我找你有点事。”
     
      钟铁龙记得周国华这个名字,也想起了杨敏,就有点警惕地问他:“什么事你说?”周国华在手机那头说:“我想见面再跟你钟老板说。”
     
      钟铁龙脑海里跳出了两套方案,一是拒绝跟周国华见面,二是见面,看他想说什么。他选择了二,“好吧,你来我办公室吧。”
     
      钟铁龙不止一次地听郑小玲谈过周国华,说小小跟杨敏的关系不错,两女人时常见面。早在一年前小小就告诉郑小玲,说杨敏很后悔结婚,因为周国华是个赌徒,可以坐在麻将桌上三天三夜不下来,吃杨敏的用杨敏的,但自己从来不给杨敏一分钱。钟铁龙当时听了也没在意,此刻,他想到这些,打了小小的手机,“你来一下。”
     
      小小来了,钟铁龙望着小小说:“杨敏的老公是个什么角色?”
     
      小小说:“杨敏说她和她老公的关系一点也不好,起先还行,后来她发现周国华是个无赖,嗜赌如命,吃她的用她的,还撬柜子偷了她七千多元现金拿去打牌。”
     
      钟铁龙点上古巴雪茄烟,“还有呢?”
     
      小小说:“这个男人好要不得的,杨姐说他跟杨姐结婚后,与他的老相好并没断,经常两边玩。杨姐说这个周国华品质很低下,竟跟杨姐说那个女人如何想要他什么的。”
     
      钟铁龙问:“杨姐也真是,干吗不离婚?”
     
      小小说:“我也是这样问杨姐,杨姐说周国华不肯离婚,周国华是长益市的小无赖。”
     
      周国华一身灰色西装地来了,脖子上系根黑领带,推门进来时,对钟铁龙点头哈腰的,这让钟铁龙想起了老电影里的汉奸或日本翻译官。钟铁龙觉得对这样的人没必要客气,就没叫周国华坐,而是盯着他问:“什么事你说?”
     
      周国华一脸掌握了钟铁龙秘密的样子要小小回避,小小起身走了,他忙跑过去关门,再坐下来时他拿出芙蓉王烟,又起身敬烟给钟铁龙,钟铁龙没接,“你说。”
     
      周国华自己点燃芙蓉王烟,“钟老板,怎么说呢钟老板?这事我真的不好开口,你钟老板会说我周国华敲诈你,但我确实手头比较紧,真的。”他望着钟铁龙,脸上一脸狡诈,“早一向,我发现了我老婆的一个秘密,秘密是存折,差不多是十年前的十月,我老婆于一天里突然存了五十万,用她母亲和她弟弟的名字各存了二十万,我问过我岳母和小舅子,我岳母和小舅子都很吃惊,说不知道这事。”他一脸狡猾地对钟铁龙挤了下眼睛,“她用自己的名字还存了十万,她哪里来的五十万?这事是不是有问题?”
     
      钟铁龙一听就清楚周国华是要敲诈他,他冷冷地看着周国华,“你说完没有?”
     
      周国华盯着钟铁龙,用目光提示他说:“我也是长益市南区长大的,十年前我也二十多岁了,住在离关局长家不远的另条街上,关局长被人枪杀在汽车上的事,正是一九九四年九月末的一天,后来我们都听说马新杀了关局长,那时候我就有所怀疑……”
     
      钟铁龙不想听他说下去,打断他道:“你说完没有?”
     
      周国华说:“我老婆那五十万元存款来路不明,他说是死去的石总给她亡夫的,石总凭什么要给她亡夫五十万?是想要她亡夫替杀害关局长的真正的凶手顶罪……”
     
      钟铁龙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吼道:“滚出去――给我!”
     
      周国华说:“我只要一百万,一百万我就什么都不说。”
     
      “滚!”钟铁龙霍地站直身体,“你再不滚,我叫人把你打出去。滚。”
     
      钟铁龙打了张兵的手机,让张兵迅速把杨敏送来。他气得脸都青了。一个什么王八蛋,居然敢勒索他。他想,把刘松木叫来,让刘松木去收拾这个王八蛋。然而他拿起电话的手又放下了,“我可以不承认啊,”他对自己说,“把五十万块钱送给马新的是石小刚,石小刚已死了,我可以把这桩事推到石小刚身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在死囚室,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对,我相信不会有几个人真正知道关局长是我杀的,就是马新和石小刚,也只是猜测,况且他们都死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杨敏来了,穿着件年轻女孩才穿的红羊皮大衣,脖子上系着水红色围巾,头发有点儿散乱,脸上的妆化得略微偏浓。她看着钟铁龙,“老板,你找我?”
     
      钟铁龙示意她坐,“杨姐,你老公刚才跑来敲诈我,”他盯着杨敏,“这是怎么回事?”
     
      杨敏脸都白了,“他真是不要脸,老板。”她说,“你不晓得他呢,他偷我的钱,偷不到就索性撬我的柜子。存折放在柜子里,被他发现了,他逼着我说真相,我没说,他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掐得小便都失禁了。这个周国华是个魔鬼。”
     
      钟铁龙听她说。杨敏怕钟铁龙不相信,把系在脖子上的水红色丝围巾解下,把脖子伸到钟铁龙的脸前,让钟铁龙看她脖子上被周国华掐出的手指印。“看见吗钟老板?”她说,“我差点被他掐死了。他吃我的用我的,还嫌不够,还要我拿钱去给他打麻将。”
     
      钟铁龙确实看见了她脖子上几个浅红色的手指印,右边一枚,左边三枚手指印,其中一枚手指印已经淡了。杨敏要脱衣服,让钟铁龙看她身上和背上的伤痕,钟铁龙制止道:“我知道了,我不怪你,只怪你找了个这样的老公。”
     
      “我没有跟你们说呢钟老板,我是打断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杨敏哭了,“还在结婚后不到半年我就要跟他离婚,他说离可以,要我给他一百万。自从他撬开我的柜子,盗窃了我的钱之后,我把门锁都换了,他把门踢烂,冲进门就当着我儿子和女儿打我。我趁他不在家时找人安了个不锈钢铁门,他用撬棍把那张铁门撬了。我真拿他没一点办法。”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钟铁龙望着她,“杨姐你是马新的老婆,我有责任帮你。”
     
      杨敏哭着说:“钟钟钟老板,我是想自自己解决,但实实在解决不了。”
     
      钟铁龙把张兵叫进来,“张总,杨姐的事你帮她处理好。”他嘱咐张兵,“叫两个保安去收拾那个王八蛋,记住莫搞出人命就是了。”
     
      张兵就叫了两个保安,这两个保安是海军陆战队复员的,都是二十多岁,身高都在一米八五,是张兵解除了几个不称职的保安后新招的。“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卡拉OK部的杨经理,除了不跟着杨经理上厕所和睡觉,其它时间一步都不能离开杨经理,杨经理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张兵向两名武高武大的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交代。
     
      杨经理开一辆富康,两个武高武大的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一坐进去,富康车的空间似乎就被两名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占满了。杨经理很开心,开着富康车回了家。杨经理领着两名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进屋,见周国华还睡在床上,杨经理说:“你们把这个人丢出去。”
     
      两名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走拢去,其中一个拍了拍周国华的肩膀说:“起来,你是自己出去还是要我们丢出去?你自己选择。”
     
      周国华瞪大了眼睛,“你们说什么?”
     
      另一名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说:“杨经理要你出去,穿上衣服,自己走吧。”
     
      周国华说:“你们是什么人?我现在还是杨敏的丈夫。”
     
      杨敏叫道:“你们把他丢出去。”
     
      一名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一伸手就抠住了周国华的锁骨,将周国华拎了起来。周国华痛得直叫,说:“我自己出去,我自己出去。”
     
      那名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不听他的,拎着他往门外拖,将他拖到门外,这才放手。周国华大声说:“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跑到我家里打人?”
     
      杨敏走过来,嘭地把门关了,“你去死吧。”
     
      周国华在门外冷得嗦嗦发抖,赤着一双脚,衣服也没穿,鼻涕都冷得掉了下来。他捶着门叫道:“喂,你们总要把我的衣服和鞋子给我吧?”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拉开门,将他的鞋子和衣服都踢出门,又把门关了。周国华穿了衣裤和鞋子,又捶门道:“还有我的烟呢,我的烟放在床头柜上了。”
     
      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拉开门对他说:“你要再捶门,我们就不客气了。”
     
      周国华很想跳起脚骂娘,但面对两名武高武大的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冲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下去,转口说:“你们等着,老子到派出所报案去。”
     
      陈大队在办理一宗强奸杀人案,一年轻女孩被人杀死在树林里,事先遭到过强奸。他正想这年头犯罪分子不是减少了,而是增多了,主要是一些没受什么教育的农村青年大量涌入城市犯罪,这些人既没知识,又找不到工作且从小就在农村好逸恶劳惯了,于是就犯罪,偷盗、抢劫,甚至入室杀人。最近这半年,好几宗大案都与农村里来的年轻人有关,这些人最棘手,无固定居所,杀了人就跑。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的老手下高军,高军现在在一家派出所当所长。“高所长,”他对着手机说,“什么事啊?”
     
      “头,有个情况向你汇报,”高军在刑侦大队工作时就叫陈大队“头”,“有一个叫周国华的人报案,说他怀疑十年前杀死南区公安分局关局长的人不是马新。”
     
      陈大队问:“他有什么证据吗高所长?”
     
      高军说:“证据是存折,他老婆――马新的遗孀,于一九九四年十月八日,一下子存了五十万,分别以她母亲和她弟弟的名字存了二十万,自己存了十万。”
     
      陈大队感兴趣了,“他人在哪里?”
     
      “在派出所,就坐在我面前。头,你看这事是不是查下去?”
     
      陈大队说:“查下去,我就来。”
     
      陈大队迈上他的警车时想的是,犯罪分子再怎么狡猾,终究会露出狐狸的尾巴。有些案子还真是这样,往死里查仍一无所获,突然有一天又峰回路转,这就正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把车开到派出所,高军笑着走出来迎接他。陈大队随高军走进所长室,当然就瞧见了失魂落魄的还一脸愤恨的周国华。陈大队坐到桌前,翻看着高军的记录,问他:“你还有什么其它证据吗?”
     
      “那个姓钟的老板对我老婆特别好,”周国华说,“最开始我怀疑我老婆与那个姓钟的有奸情,因为我和我老婆结婚,所有的开支都是他出的。但后来我觉得不像是有奸情,去年我老婆亡夫的祭日,姓钟的陪我老婆一起去祭马新,而且事先是他打电话提醒我老婆,第二天一起去的。从那天开始我就有怀疑了,直到前一向我发现了存折……”
     
      陈大队瞅着周国华,“存折带来了吗?”
     
      周国华摇头,“她把存折藏起来了。”
     
      对于陈大队来说,钟铁龙是他的一块心病,这几年里,他从来就没彻底忘记过这个人,尽管他一想起钟铁龙就像驱赶蚊子样将这个钟铁龙从他脑子里驱赶开,但这个人总是在他思索案情的时候会不请自来,对他暗笑,让他怅然、生气,甚至愤恨。在他那双鹰眼里,钟铁龙绝非善类,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钟铁龙是犯罪分子,现在你露出尾巴了吧!看你还能往哪里跑!陈大队恨恨地想,是坏人,终究会有落入法网的一天。
     
      到了二00四年,当然不是一九九四年那样可以随便入室搜查了。他开了搜查令,几个公安于这天晚上十点钟走进了杨敏家。两个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敲门声,其中一个就起身开了门,陈大队绷着脸说:“我们是公安局的。”
     
      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问陈大队:“公安局的?请问你带了公安证件吗?”
     
      陈大队就掏出公安证件给他看,还拿出搜查令让另一个凑上来的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看,“看仔细了,知道我们来的目的了吧?你们是什么人?”
     
      两名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说:“我们是银元娱乐城的保安,老板让我们保护杨经理。”
     
      杨敏从卧室里出来了,事先她以为是周国华带人来打架,没想是公安局的。她看着陈大队问:“什么事你们?”“奉命搜查。”陈大队严肃着脸说,“打开你的柜子。”
     
      杨敏一听就清楚这是周国华捣的鬼,她走进卧室,打开了大柜,大柜里有一只抽屉上了锁,锁被周国华撬开过,后来又重新装了把锁。杨敏打开柜子又打开了抽屉锁。抽屉里没什么东西,只有几张发票,连一分钱都没有,更不要说那几本存折了。陈大队黑着脸问:“存折呢?把那几本存折交出来。”
     
      杨敏一脸蜡白地说:“什么存折?”
     
      陈大队就紧盯着她,“杨敏,你还是主动配合,免得大家都不愉快。交出来。”
     
      杨敏脸白了,声音有些沙哑了,“我没你们说的存折。”
     
      陈大队冷冷一笑,想她一个女人他还搞不定,那他这个刑侦大队长就白当了。“你老实点,交出赃款来,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他说,“不然你完了。”
     
      杨敏把脸扭到一边,“我不知道,周国华是故意要害死我。”
     
      “你不老实,看来只能到公安局你才会老实,跟我们走吧,”陈大队说。
     
      杨敏慌了,说:“为为为什么要抓抓抓我?我我我又没犯犯法?”
     
      高军吼她道:“啰唆什么?快点。”
     
      杨敏是个老实女人,面对陈大队长那双盯贼的目光,她扛不住了。她把她和马新生养的女儿小时候穿过的那件红太空棉袄从柜子里扯出来――这件棉袄是钟铁龙当年过年时送的,几本十年前的存折就藏在这件棉袄的口袋里。陈大队看了存折:工商银行、中国银行和农业银行的都有。看存款日期,五十万元确实都是同一天存的。陈大队狠狠地盯着她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我不知道,是马新留给他儿子、女儿和我的钱。”杨敏说。
     
      “走吧,跟我们去公安局。”陈大队说,“去了你就能说清楚了。”
     
      杨敏害怕得腿都软了,一走进审讯室就说了她知道的一切,说那天是石小刚送马新回家的,马新回家时拎了一旅行袋钱,五十万,倒在床上,把她吓坏了,并说她相信马新没杀关局长。“马新没这么大的胆子,”她说,“他得了癌症,要死了,就主动去顶了罪。”
     
      陈大队问她:“既然不是你亡夫杀的,你怀疑是谁杀的关局长?”
     
      杨敏说:“我不知道,马新晓得,但他没跟我说。他把秘密带走了。”
     
      陈大队盯着杨敏问:“是不是你们老板钟铁龙?”
     
      “我真的不知道。”杨敏说,“马新应该晓得是哪个杀的,他没说。”
     
      “我当时去找了你,你当时为什么不说?”陈大队问她。
     
      杨敏摇头,“马新不让我说,说如果我说了,他顶罪就白顶了,钱肯定也没有了。”陈大队马上告诉她:“我告诉你,五十万元是肯定要没收的。”
     
      杨敏说:“那是我亡夫马新留给他儿子和女儿的钱,你们怎么可以没收呢?”
     
      陈大队就阴着脸告诉她:“你那五十万属于来路不明的黑钱,与那桩杀人案有着直接关系,妨碍了我们公安办案,不是你和你亡夫的劳动所得,属于非法收入。”
     
      “这是马新用自己的名声换来的呀,”杨敏不甘心,想这笔钱打了水漂那马新不是白替人顶了罪?“这是马新留给儿子和女儿将来读读读大学的钱……”
     
      陈大队一拍桌子,“正因为你亡夫替原凶顶了罪,致使原凶至今还逍遥法外,我们没打算追究你,已经是客气的了。老实说,就为这五十万,判你五年徒刑也不为过!”
     
      杨敏吓得不敢吭声了。
     
      当天晚上钟铁龙就从张兵嘴里知道了这事,两名前海军陆战队的战士一向张兵汇报,张兵就把这事报告了钟铁龙。钟铁龙放下手机后,看着宁亚丽笑。那天晚上他睡得很不好,思想在这事上想了一遍又一遍。他很羡慕睡在一旁的宁亚丽,这个女人没犯罪,睡得就相当踏实。下午三点钟,陈大队和两名刑警一起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当时正打算出门上银马大酒店看看。他望着敲门进来的陈大队,又望着陈大队的两名手下。他说:“你们什么事?”
     
      陈大队用那种想洞穿他的目光盯着他说:“有点意外吧钟老板?”
     
      钟铁龙装出很意外的样子说:“是意外,你们来是为什么事?”
     
      “钟铁龙,”陈大队厉声道,“十年前,关局长被人枪杀在警车上的案子有了新发现。”
     
      钟铁龙说:“好啊,祝贺你啊陈大队长,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大队说:“马新不是杀死关局长的凶手,现在证实他完全是替某人顶罪。”陈大队盯着钟铁龙,那目光简直是刀子样插在钟铁龙的脸庞上,“马新的遗孀交代说,关局长不是马新杀的,而是另一个人杀的,这个人至今仍逍遥法外。”
     
      钟铁龙今天的身份与十年前还是有区别,十年前他只是个开桑拿中心的小老板,如今他是房地产老板,还是正建设着的投资三个多亿的四星级银马大酒店的大老板,而且前年还在王总的鼓动下成了市政协委员。身份已经摆在众人眼里了。另外,十年后的今天,法制比以前更健全了,不是他陈大队想抓人就可以抓人的,抓人要讲证据。他知道他们不会有证据,所以他面对陈大队那双严厉的眼睛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望着陈大队笑,“陈大队长,你兴师动众地跑到我办公室来就是说这些事?请问你还有别的事没有?”
     
      “我们来的目的是来重新调查这个案子,希望你配合。”陈大队的手下说。
     
      陈大队盯紧钟铁龙问:“是谁杀了关局长?”
     
      “你还是去问别人吧,我不知道。”
     
      陈大队激动地一挥手,“你不知道?既然不是马新杀的,你就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
     
      钟铁龙拨了律师的手机,“王律师,你来我办公室一下。”他说,放下电话,看着陈大队,“我不想跟你纠缠这个问题,我让我的律师跟你说。”
     
      陈大队说:“姓钟的,你嚣张不到哪里去!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逍遥法外?只要我找到了证据,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绳之以法。”
     
      钟铁龙看着陈大队,想假如他今天没钱,假如他前年没当选为市政协委员,还是那个守着银元桑拿娱乐城的小老板,陈大队说不定一进来就会给他一双锃亮的手铐,把他押到公安局去审问。钱可以让他的胆子变大而让对手的胆子变小,这就是钱!“我告诉你,”他很不客气地盯着陈大队,“你要是再在我这里胡说八道,我就打110,报你扰民。”陈大队说:“你打110?你打,我今天是来报个信,坏人终究会遭到报应!”
     
      钟铁龙拨了刘局长的手机,刘局长接了,钟铁龙说:“刘局长,您的手下跑到我办公室来威胁我,我要向您提出抗议。”
     
      刘局长在手机里说:“开什么玩笑?”
     
      “不是开玩笑,有人办了冤假错案,不但不认识错误,还跑到我这里耍威风,威胁我。我一个守法公民,长益市的政协委员,竟受到政府执法部门的威胁,这算什么事?”
     
      刘局长在那边听出了一点名堂,问:“你是说哪个啊钟委员?”
     
      钟铁龙说:“你自己问他吧。”他起身,把手机递给陈大队,“你们局长要你接电话。”
     
      陈大队接了,刘局长在手机那头问他:“你是谁?把名字报给我。”
     
      陈大队说“我是陈国辉”,刘局长大声道:“我猜也只有你敢到钟委员的办公室吵事,我告诉你啊陈大队,他是市政协委员,何市长说这些长益市的老板我们要好好保护,他们解决了很多人的就业问题,这等于帮市政府解决了一些困难!你以为他还是以前的钟铁龙?想抓就抓想放就放?!你把何市长的话都当耳边风?你给我滚到我办公室来!”
     
      陈大队把手机“啪”地拍在桌上,瞪一眼钟铁龙,“走着瞧,你猖狂不了多长时间!”随后,他对他的两名年轻手下说:“我们走。”
     
      王律师就在这个时候赶了来,与陈大队撞了个满怀。王律师是银马房地产公司的法律顾问,是十年前北京政法大学毕业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脑袋里装了一脑袋的民法、刑法和治安条例,在长益市的律师界有一点名气。他说:“钟老板,就是刚才那几个人?”
     
      钟铁龙嗯了声,王律师说:“他们是什么人?”
     
      钟铁龙答:“市公安局刑侦队的。”
     
      王律师问:“他们来是为什么事?”
     
      钟铁龙觉得还是有必要让王律师知道,就跟王律师从头到尾地说了遍,王律师听后说:“怀疑在法律上是不能成为依据的,不能成为依据而抓人审讯人就是伤害他人的人身权,也是对法律的践踏,他要是再来,我们可以告他扰民,要求他赔偿精神损失。”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返回顶部
本站推荐
纯0时代
北宋宣和遗事
正在发育
生命如割
女法医之骨头收藏家
都市之替身传说
大总裁的床伴
青梅事
血玲珑
身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