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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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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七 塘
     
      下午,钟铁龙来了。钟铁龙来的时候,尸体已被郑胖子女儿的男友和他的两个同事搬到郑胖子的那辆白色桑塔纳上运走了。随钟铁龙来的还有云南妹,云南妹坐在奔驰车里,手里抱着她和石小刚的儿子。儿子两岁多了,晓得叫妈妈了。钟铁龙来时,石小刚因中午时喝了酒,正同石妹子在房里睡觉。云南妹一下车就径直往石小刚的房间走去,云南妹来过,但不经常来。云南妹一来,石妹子就让“贤”,回到自己的房间生闷气。这会儿,云南妹是突然做出来的决定的,石小刚不知道。云南妹带着孩子在钟铁龙家玩,钟铁龙对郑小玲和她说了郑胖子在乡村酒店前的枫树上吊死的事,钟铁龙说他要来处理这事,她就跟着来了。石小刚平时和石妹子睡觉是闩门的,惟独那天没闩门,因为事先两人没打算做爱,只是累了睡个午觉。云南妹一推开门,看见石小刚和石妹子睡在一床被子里,石妹子的手搭在石小刚的头上。云南妹气得脸都青了,她每天在家里老老实实地为石小刚抚养儿子,他自己却在这里搂着另一个女人睡觉。她真的来火了,大叫一声:“石小刚!”
     
      石小刚睁开了眼睛,石妹子也睁开了眼睛。石妹子一看是云南妹,脸上就露出了惊慌,马上坐起来穿衣服。云南妹放下儿子,扑上去就是一耳光打在石妹子脸上,骂道:“你这臭婊子,你勾引我老公,真不要脸,你这遭千人操的婊子!”
     
      石妹子是个要面子的女人,马上回击道:“我是婊子你不是婊子?”
     
      云南妹又一耳光打在石妹子脸上。石妹子也不是好惹的,扬手还了云南妹一耳光。云南妹就揪住石妹子的头发使劲扯,石妹子也抓着云南妹的头发往下扯,两颗头就撞在一起了。儿子在一旁吓得直哭,哇哇哇地。石小刚吼道:“莫打了――你们给老子住手!”
     
      两个女人仍然扭打在一起。云南妹身上流着一半傣族人的血液,石妹子是长益市人,从小就在街上玩的,都是不怕事的猛女,两个猛女都狠劲揪着头发不松手。石小刚想拉开两个女人,然而两个女人像两头公牛样头顶着头,揪着头发扭打在一起。钟铁龙不过是滞后了一分钟,那一分钟不过是用来停车、关车门和与迎上来的莫伢子打声招呼而已。他跟莫伢子没说几句话,蓦地听到这房里闹腾的声音很大,便大步走来,大喝一声:“都住手!”
     
      云南妹住手了,石妹子也住手了。钟铁龙当然是站在云南妹一边,他本来就不喜欢石妹子,觉得石妹子太妖了,还觉得她太没文化了。他厌恶的样子扫一眼石妹子道:“你滚。”
     
      石妹子脸都白了,她没想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男人居然如此粗鲁的命令她。她望一眼石小刚,石小刚这会儿却弃下她和云南妹,忙着去抱儿子。
     
      钟铁龙又一点也不含糊的大声说:“石总是有老婆的,你霸蛮插在中间干什么?”
     
      石妹子用求救似的委屈的目光望着石小刚,石小刚不理睬她的目光,对儿子说:“莫哭了莫哭了,没事了,崽。”
     
      钟铁龙大喝一声:“你滚啊。”又加一句:“你不要赖在这里。”
     
      石妹子的眼泪水涌了出来,这个在长益市长大的女高中生,从没被男人这么蔑视地吼过,她觉得自己非常委屈。她大声说:“我会走。”她起身,胡乱地穿着衣裤。
     
      云南妹仍然愤怒不已,大声骂她:“婊子,臭婊子,不要脸,勾引老子的老公。”
     
      莫伢子和光头走拢来,杨妹和周妹也走过来看热闹,且做出恐怖的样子。杨妹现在与光头有一腿,光头对杨妹说:“莫出声,老板在骂石妹子。”
     
      石妹子穿上鞋子,她心里十分难受,在东方快车酒吧和乡村酒店与她明争暗斗了几年的杨妹和周妹成了她狼狈蒙羞的见证人,这让她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她们难道不会在外面笑她遭挫?她愤怒地回击云南妹说:“哪个勾引他了?我才不稀罕他呢!是你老公勾引老子,你老公把老子勾引到他床上,操老子……”
     
      钟铁龙烦躁了,“莫说了,滚吧。”
     
      “老子不滚!”石妹子说,突然就站住,回头用一种怨恨的目光望着钟铁龙。“你凭什么叫老子滚?你是老子什么人?老子又没跟你搞,老子又没欠你的,老子就是不滚!”说着,她一屁股坐下了,把脸扭向墙。
     
      钟铁龙对站在门外的莫伢子和光头说:“把她拖出去。”
     
      莫伢子和光头接到老板的命令,就走前几步,一人抓着石妹子的一只胳膊,强硬地拖着她从杨妹和周妹身旁走了过去。周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好玩好玩。”
     
      石妹子突然回头骂了周妹一句:“老子要日你的娘!”周妹回击说:“你怎么日?你又没长个那东西。”
     
      杨妹帮周妹的腔:“丑咧,硬要人拖,讲出去都不好听,真的不要脸!”
     
      石妹子一听这话就哭了,“我要日你们的娘呜呜呜呜……”
     
      钟铁龙觑着莫伢子和光头把石妹子拖到了停车坪上,石妹子扭着屁股反抗,他厌恶地转过头对石小刚说:“石总,以后,这样的妹子最好莫惹。”
     
      云南妹忽然就低头哭起来。钟铁龙望一眼哭得很伤心的云南妹,“算了,你也别哭了。小刚,我们到酒吧里说说话。”
     
      莫伢子和光头已把石妹子拖出了酒店,并关了酒店的木大门。莫伢子走拢来,对着钟铁龙讨好的样子笑着,光头也跟了来。石妹子却在大门外骂着脏话,用脚踢门的声音也很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朵。光头转身,一副要去教训石妹子的样子。钟铁龙叫住他,“算了,让她去,她闹一下就没味了。”
     
      钟铁龙回头望了眼,石小刚还在房里,他问莫伢子:“郑胖子的女儿把尸体运走了?”
     
      莫伢子一副万事大吉样子说:“运走了。”
     
      “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没什么处理。”
     
      “人死在我们这里,他们没提出要求?”
     
      “他们提了,但他们刚提出要求就被我们堵住了嘴。”莫伢子说,脸上有些得意。接着,莫伢子说了整个经过。
     
      钟铁龙听完莫伢子表功后,觉得他们做过了头,“你们不会做人,这事儿会有吵的。”
     
      莫伢子笑笑,“吵什么?尸体都拖走了,还有什么好吵的?”
     
      石小刚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大门外,没有了石妹子踢门和脏话连篇的叫骂声。钟铁龙对石小刚一笑,石小刚脸上有几分责怪地望他一眼,“你把我老婆带来干什么?”
     
      “是你老婆在我家同我老婆一起看碟,跟着一起来的。”
     
      石小刚说:“那你也该事先打个电话。”
     
      “三点多钟了,我以为你会在酒吧或赌场里。哪里想到你还抱着石妹子睡觉!”
     
      四个大男人走进酒吧坐下,钟铁龙要了杯茶,这才对石小刚说:“我觉得你们处理死者的事没处理好,你们这样做可能会激化矛盾,小刚。”
     
      石小刚就冷冷地望着钟铁龙,“什么意思你?”钟铁龙说:“死者的家属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想死的是他们的长辈啊,他们会就此完事?我敢打赌,他们会要来闹的。你们做错了。”
     
      光头插话说:“他们就是不善罢甘休也没办法,因为人都死了,尸体都运走了。他们要是不运走尸体,尸体放在这里臭,那还有点麻烦,但石总吓他们说,他们不运走尸体就把尸体丢到后山里喂野狗。嘿嘿嘿,他们怕尸体被野狗啃掉,嘿嘿嘿嘿。”
     
      钟铁龙深深地吐口气,“你们这些人,脑壳从不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他们就没有人替他们打抱不平?他们就那么好欺?我提醒你们,你们留点神。”
     
      石小刚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不喜欢钟铁龙在他创建的王国里指手划脚,“无所谓,事情闹大了再来补救,他无非是要钱?要钱给点安葬费就是,没什么了不起。”
     
      钟铁龙听出石小刚说话带情绪,就看石小刚,石小刚脸上有些火气。他想石小刚一定在怪他把他老婆带来了,又想这两年石小刚有些变了,好像饭变馊了样。他沉默了下,才说:“有些事,做在前面比做在后面好,等到设法补救就有些麻烦了。”
     
      石小刚没吭声,莫伢子和光头也没说话。他想石小刚在这事上做得太盛气逼人了,没有学会以柔克刚,死者的家属不会甘心的。他等石小刚脸上的火气减退一些后,说:“小刚,如果他们再来讨说法,我劝你听听他们的意见,多放些让,别一口把他们堵死。”
     
      “嗯,只要他们提的要求不过分。”
     
      钟铁龙开车出门时,看见石妹子弓着背坐在前面塘边的草地上,他突然想这个女人莫想不开而投塘自杀。他忙打石小刚的手机,让他安慰石妹子。他说:“你的妞现在坐在塘边。刚才我们对她的态度太生硬太恶了,她毕竟是女孩子,我是为了云南妹才吼她。她现在一个人坐在塘边,你出来安慰她几句,免得她想不开。”
     
      石小刚在手机那头说:“我会安慰的。”
     
      石小刚没出来安慰石妹子。石妹子真的就投塘自杀了。石小刚是想出来安慰几句石妹子的,但云南妹在他身边,他就不好出来。他曾想叫杨妹或周妹出来安慰几句,然而杨妹和周妹都对石妹子有意见,就没叫。他想石妹子那么现代,既抽烟又喝酒,做爱也不扭扭捏捏,不会有自杀的举动。也许她一个人冷静一下,想通了就会消化今天发生的不愉快。
     
      石妹子没想通,因为她没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第二天上午,一具穿着西式女装的尸体浮在了水面上,背朝上,脸朝下。陈村长有一块菜地在塘边,他老婆到菜地里割菜,忽然发现塘里有一具女尸。她大惊失色,昨天枫树上才吊着一具男尸,今天塘里又浮现了一具女尸。她吓得尿湿了裤子,奔回家,把正在修锄头的村长叫来看。村长看了眼就清楚这女尸不应该是本村妇女,马上走过去敲酒店的木大门,说:“开门,开门,喂,快开门。”
     
      光头开了门,陈村长说:“出大事了,塘里有一具女尸。呀咧,怕是你们酒店的哦。”
     
      光头又一次走出来查看尸体,他只看了一眼就清楚浮在塘边的女尸是谁了。这身衣服不正是昨天从石小刚房里拖出去的石妹子么?他去报告石小刚,石小刚一听,哑了。云南妹也木了,脸色变得很紧张,“她她她真真真的死死死死了?”
     
      光头说:“死了。”
     
      石小刚站起来,对光头说:“赶快报警。”
     
      光头就打电话报警,石小刚对云南妹叹口气说:“昨天钟总走时打我的手机,要我安慰她,因为你在这里,老子就没出去安慰。”他懊悔地盯一眼云南妹。“你是她的丧门星。”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云南妹争辩说,“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石小刚。”
     
      石小刚说:“你不来,她就不会死。”
     
      云南妹听了这话一脸蜡白,“你怪我?”“不怪你怪哪个?”石小刚突然凶起来,“都是你,你把这里搅浑了,你给我滚!”
     
      云南妹说:“你难过了?难过了就别干这种事。我就走,别滚啊滚的!”
     
      石小刚怒吼一声:“你马上滚。”
     
      乡镇派出所的马脸所长和胡子民警又来了,这一次不光只是他们来了,县公安局刑侦队的两名刑警也赶来了。两名刑警都是年轻人,都长着锐利的眼睛,目光也相当锐利,盯一眼罪犯,罪犯就会发怵。两名刑警脸上没任何笑容,而是一种严肃得让人摸不清底细的表情。两名刑警显然看不起马脸所长和胡子民警,他们亲自传讯一个个人,让胡子民警叫人,让马脸所长做记录。他们先问石小刚与死者是什么关系,接着又问莫伢子和光头,让他们在笔录上画押按手印。再接下来,他们把杨妹和周妹分别唤进酒吧,仔细询问,也让她们画押签字。最后,他们让胡子民警叫来了陈村长和陈村长的老婆,陈村长说:“我昨天下午四点钟挖一担红薯回来时,还看见她坐在塘边上,后来我又出去了,五点多钟,我再走回来时就没看见这个人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成浮尸了呢?”
     
      一刑警说:“这么说她应该是四点到五点多钟时死的?”
     
      陈村长说:“怕是那样哦。”
     
      陈村长的老婆回忆说:“三点多钟的时候,我在堂屋里择豆壳,听见有个女人又哭又闹,我出来看了下,怕就是死在塘里的那个女人。她还踢门,骂人哦。我看是酒店的人,就没吭声。后来我到坪上喂鸡,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塘边。我当时没想到她会投塘。”
     
      刑警问:“你怎么肯定她是自杀呢?”
     
      陈村长的老婆说:“这是酒店里的人说的,我晓得么子自杀哦。”
     
      一个瘦一点的刑警用责备的目光看一眼石小刚,“你们啊,真没水平,连女人都摆不平,又怎么能在社会上立足?!”
     
      石小刚摇头说:“谁晓得她会想不开?”
     
      瘦点的刑警说:“两天死了两个人,这是个问题啊。”
     
      石小刚没答,眼睛望着门外的阳光,感觉阳光投在黄土上黄灿灿的。
     
      另一刑警说:“现在的问题是看你们怎么向死者的父母交代。”
     
      石小刚望一眼那个刑警,脸上有些不悦道:“怎么交代?她是自己投塘,又不是我们把她推到塘里的。她要死,我们有什么办法?!”
     
      刑警指出道:“人死在你这里,又跟你是那种关系,你总得向她父母作个交代。”
     
      石小刚说:“我真不懂,一个现代女性,刚过二十一岁的生日,干吗就想死呢?”
     
      瘦点的刑警说:“就是这种女孩子最容易轻生。现在的女孩子没吃什么苦,没受过什么磨难和挫折,反而更脆弱。有的女孩子只十五六岁,不过就是一次考试没考好,回家受了父母的责骂,就服农药自杀了。有一个女孩,只因男朋友要跟她分手,她就爬到六楼上跳楼自杀,脑浆都摔了出来。现在的女孩子动不动就用自杀结束生命,这样的事例很多呢。”
     
      石小刚很无奈地说:“她这是死给我看。”
     
      瘦点的刑警说:“你们要把死者的后事处理妥当,不要搞得大家都不愉快。”石妹子的父母及哥哥都来了,和法医一起,坐县公安局的车来的。他们是下午两点钟到的,石妹子的哥哥一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床单就大叫一声“妹妹”,就攥紧拳头,大叫着问:“是谁逼死了我妹妹,我妹妹怎么会自杀?我要杀了那个逼死我妹妹的人!”
     
      没有人回答这个愤怒的蛮汉。
     
      愤怒的蛮汉用拳头打着枫树干,叫道:“我一定要杀死害死我妹妹的凶手。我妹妹不会自杀,她是最开朗的,是你们杀了她,是你们把我妹妹的头按到塘里淹死的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他。
     
      石妹子的母亲一见女儿的尸体就像郑胖子的女儿看见父亲的遗体样,扑上去就哭。很奇怪的是,石妹子的母亲一哭,尸体的鼻孔里突然就涌出了鲜红的血,那血从那对细小的鼻孔里淌出来,流到脸上又顺着脸颊流到地上。石妹子的母亲号啕大哭道:“是哪个该千刀万剐的人害死了我女儿呀呜呜呜呜她还只二十一岁呀呜呜呜呜……”
     
      莫伢子代表石小刚来劝慰石妹子的哥哥,石妹子的哥哥愤怒地揪着莫伢子,拳头都举了起来。莫伢子说:“你妹妹的死与我没任何关系,请你冷静点。”
     
      石妹子的哥哥问他:“我妹妹跟哪个关系最密?”
     
      莫伢子说:“我们也很同情你,但我们确实没想到你妹妹会自杀。”
     
      石妹子的哥哥攥紧拳头问:“我妹妹跟哪个关系最密?”
     
      莫伢子说:“你不要激动,你妹妹死了,你激动有什么用?”
     
      石妹子的哥哥一拳打在莫伢子脸上,把莫伢子的鼻子打出血了。“激动?”石妹子的哥哥说,“你妹妹被别个害死了你激动么?是不是你害死我妹妹的?”
     
      莫伢子捂着打痛的鼻子说:“我发誓你妹妹的死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石妹子的哥哥仍揪着莫伢子的衣服问:“那我妹妹跟哪个的关系最深?”
     
      光头和另两名保安走上去把石妹子的哥哥拉开了。“现在不是讨论你妹妹跟谁的关系最深的时候,”光头说,“现在是商量如何处理你妹妹的后事。”
     
      石妹子的哥哥愤怒地瞪着光头,“你放开我。”
     
      光头没放开他,因为他认定是莫伢子害死了他妹妹,他要打死莫伢子。光头说:“你妹妹跟哪个的关系都不深,她只是酒店的一名员工,我骗你是你养的。”
     
      光头又说:“你妹妹受了什么刺激我们真的不晓得,她的死我们也很难过,你不要以为谁害死了你妹妹,真的没这回事。你冷静点,请你冷静点。”
     
      石妹子的哥哥愤怒道:“我要打死那个害死我妹妹的人,我要打死那个人。”
     
      石小刚开始没打算露面,他坐在酒吧里喝着闷酒。石妹子一死,石妹子的种种好处就浮现在他记忆里了,石妹子很关心他、爱他,他睡着了,石妹子在他身边安静得像一只猫,他不醒,石妹子绝不会说话或看电视。他有时候很疲劳,石妹子会跪在床上给他揉眼睛或坐在一旁给他按腿,直到他呼呼熟睡。还有,他洗脚时,石妹子会替他修脚趾甲。石妹子钓了鱼,煮熟了,总是把那块刺少的肚皮肉夹到他碗里给他吃等等。他听见石妹子的哥哥吼“我要打死那个人”,就伤感地冷冷一笑。周妹在一旁陪他,他让周妹把莫伢子叫进来,他指示莫伢子说:“你和光头把石妹子的哥哥叫进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莫伢子走出去,和光头把石妹子的哥哥带进了酒吧。酒吧的光线很暗,石妹子的哥哥站了几秒钟才适应酒吧里的光线。石小刚盯着这个蛮汉,感觉他不过是长益市街上的小混混而已,心里就有了底。“你妹妹是我们酒店的一名员工,她死了,我们都很难过。”石小刚这么说,“我打算给你十万块钱,你赶快把你妹妹的尸体运走,不要再在这里闹了。”石妹子的哥哥瞪着石小刚,一看石小刚那架势就晓得石小刚是老大,他说:“十万?”他马上跟石小刚谈价:“我妹妹只值十万?我要一百万,没一百万,我不会走人。”
     
      石小刚讪笑了声,“你如果这样说,那就不好办了。你妹妹的死与我们中任何一人都没任何关系,她是自杀,不是他杀,你要搞清楚。”
     
      石妹子的哥哥吼道:“无论我妹妹是怎么死的,我要一百万。”
     
      “你要再这样说,我一分钱都不给你,”石小刚瞪他一眼,“你要闹,我们不怕你闹,公安和法院都有朋友,玩黑社会你还不见得玩得我赢,我敢开赌场就不怕你吵事。”
     
      石妹子的哥哥也是在长益市街头上玩的小混混,混得并不好,属于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人,听石小刚这么说,嘴就没那么硬了,“那你们说给多少钱?”
     
      “十万,”石小刚说。
     
      石妹子的哥哥一昂脸道:“十万绝对不可能,我妹妹的生命就值十万?笑话。”
     
      石小刚想石妹子毕竟跟他睡了两年,十万是欠了点,便说:“你不要开口就把我们吓得晕头转向,你说个能让我们接受的具体数目,你要多少?”
     
      石妹子的哥哥伸出五个指头说:“至少也要五十万,不然就法庭上见。”
     
      石小刚觉得石妹子多少还有点灵泛,说话还能察言观色,但她哥哥却跟大脑被人取走了样,一开口就没边。他冷笑一声回答:“看来只能是在法庭上见了,那就让法院判吧。”
     
      这事儿最终以三十万元人民币打发这一家人走了。石妹子的哥哥拿到三十万元人民币后,脸上就没那么多脾气了,在莫伢子递给他的协议上签了字,保证以后不再在妹妹的死因上找乡村酒店的麻烦。尸体于当天傍晚被殡仪馆来的车运走了。
     
      石小刚那天在塘边站了很长时间,他真的不懂一向开朗、浪漫的石妹子竟会投塘自杀!就在早两天,他曾对石妹子描述她的未来说,只要她忠实于他他一定不会亏待她。没想,他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诺言,她就永远离开他了。石小刚看着天,天色灰暗了,夕阳已落到了山那边,有星星在暗灰色的天上呈现了出来,不多的几颗,还有一弯月亮悄悄爬到了山巅上,像一只女人的眼睛,远远地冷冷地盯着他。我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吗?他望着渐渐暗下去的村子,他突然看见杜会计从远远的村道上走来,手里拎着个旅行袋。他呆呆地看着,杜会计变成了另一个女人,手里拎着的不是旅行袋,而是个蛇皮袋。她是陈村长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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