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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没有新郎的定婚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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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如,我还是决定回家种田。”他终于开口了。
     
       像一声惊雷,把我吓傻了,让我又害怕又惭愧。急得我不知怎么开口劝说他,久久地望着他,然后,语无伦次地说:
     
       “大西,你你想错了,这这怎么行呢?你的父母,你的老师为你忙活了这么多年,看到你成为了出类拔萃的人才,他们为你欣喜,为你骄傲。另外,按照现在的价值计算,要二十二个劳动力劳动五年,才能培养出一个大学生来。如果你真要这样,该要辜负多少人啊!
     
       “你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你想过没有,我该进几号地狱?”
     
       他眼睛在不停地眨,不回答我的话。
     
       “大西,咱们还是应该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这样心里才能安定。”
     
       “谁不堂堂正正做人啊?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这些都是我妈闹的,都怪我妈。”他怒气冲天地说。
     
       “怪你妈也好,怪谁也罢。冷静地想一想,现在我比你的学历低了一截,连一份最起码的工作也没有……”我说。
     
       “谁跟你说这些呢?我不喜欢女人学历太高!千好万好只有我自己喜欢的女孩最好。”他说。
     
       “我们走吧!大西。”
     
       “去哪里?”
     
       “我们各自都回自己的家中吧!可以这么说,你现在回去,为时还不晚。”我再次劝他说。
     
       他瞪着眼睛看了我好半天。然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说:
     
       “慢点!小如,我还有话要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把你的意见采纳一半,两者相权,从其中吧。我既不辞职,也不回家,回单位照常工作,你回家安心生产,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就这样耗着,继续等待机会。看我妈怎么办?”
     
       说完,他重新把我搂进了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发,在脸上热吻。
     
       “如儿,我们是两颗红心一个打算。千万不能动摇啊!我把心交给你保管,你把心交给我保管;你等着我,我等着你。我们必有好结果。”说着,他松开了手。
     
       他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
     
       “再见!如儿,保重!”他道别了。
     
       “再见!大西,多保重!”我也道别了。
     
       刚走出去两三步,他又回过头来,双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腰说:
     
       “如儿,我真的舍不得离开我心爱的姑娘。现在,我深刻体会到了‘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滋味了。”
     
       他走了,不停地回头看我,不停地向我招手离别,直到看不见人影。
     
       我也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一路上,我少有想到自己,也少有想到大西,更多的是出于同情而想到了徐兰兰。
     
       我在喜悦、害怕、担扰和爱恋的交替中匆匆赶路。秋季的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秋愁和日落综合症。我知道,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它能破开坚冰,让严寒变得温暖;它能消除百病,让身体变得健康而充满活力;它是一副绝妙的美容济,让人变得精神焕发而格外美丽。
     
       我带着千般坚韧、万般柔情,也带着担扰和矛盾的爱回到了自己家里。
     
       “你去哪儿了,小如?”一进门,妈妈就问。
     
       “出去散散心呗!这样特别的日子,我能呆在家里吗?”我说。
     
       “俺真的没有见过这种鬼丫头,名堂怪多的。事情都过去了,人家订人家的婚,你干你的活,与你有什么关系嘛!”我妈很轻松地说。
     
       她哪里知道,“痛苦中最高尚、最强烈的和最个人的——乃是爱情的痛苦。”这是恩格斯早就讲过的。
     
       “没文化的,跟你讲不清,俺不想跟你讲。”我笑着说。
     
       “人家是新时代的有文化的年轻人,妈,你不懂就别说了。”哥哥嘻笑着说。我听不懂哥哥是维护我还是打击我。我很想知道这场订婚礼的效果,拔腿就往婶娘家里跑。
     
       “哎!又往哪儿跑呀?吃饭的时候了!”我妈说。
     
       “我到婶娘家里玩一下下子就回来,很快的。”我回答。
     
       一到婶娘家里,只见婶娘带着一桌“小喽罗兵”在吃饭。自从叔叔去世之后,婶娘的生活过得比以前更艰难。里里外外都一个人干,干活没人帮,有事没人商量。幸亏小玲已长成了大姑娘,能顶替一个正式劳动力挣工分,但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女儿大了无法挽留,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好就好在婶娘依然那么乐观,辛辛苦苦地做事,井井有条地治家,她的哈哈声一点儿也没有减少。
     
       “小如,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呢?吃饭没有啊?”婶娘问我。
     
       “还没有呢,我来玩一会儿就回去吃饭。婶娘,您今天看到了一场很热闹的订婚礼吧?”我直截了当地问。
     
       “来!先吃饭,婶娘俺再告诉你。”她一边说一边把饭盛好放在桌子上了。
     
       “不吃!我妈把饭都做好了。”我客气地推托。
     
       “一家人,还讲那么多客气干什么呀?遇到吃饭的时候就吃嘛!我们还刚刚开始呢,没啥好菜,随便吃点吧!”她热情又随意地说。
     
       “有虾米,小如姐姐,是俺在前面溪沟里捞的,炒了一大碗。”十一岁的老五很骄傲地用嫩声嫩气的声音告诉我。
     
       恭敬不如从命,我只好端起饭碗吃起来,让婶娘感觉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让她心里热乎热乎,填补婶娘缺少亲情的那一个角落。
     
       婶娘见我端起碗吃饭,高兴!一个哈哈打得挺大挺响的。嘴里的菜沫都溅到了菜碗里。我看得很清楚,她自己浑然不知,她的孩子们也毫不在乎。
     
       “吃菜呀!小如,来!这儿有虾米。”说着,婶娘端起装虾米的碗就往我饭碗里扒。
     
       “你自己吃吧!婶娘,你们辛苦了,多吃一点。”我说。
     
       “小如,你机遇好,要不是老五,今天俺桌上一点荤菜星子都看不见。”婶娘说。
     
       想想婶娘刚才那个哈哈,我实在吃不下去,要是没有看见,眼不见为净,也就罢了。
     
       “婶娘,这些天来,我偏头痛的老毛病又发了。虾子是发物,俺不能吃。”我站起来,转过去,把虾子全部扒给了老五。
     
       “小如,你就是太秀气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所以这里痛、那里痛的。看你婶娘,除了毒药不吃,俺什么不吃啊?早几年草木、树根……俺没少吃吧?所以你婶娘长得牛高马大的,啥活儿都能干。”她很骄傲地说。
     
       中午,大西带了一袋干粮,我吃了一个面包,还吃了几片饼干。现在肚子也确实饿了,在婶娘这里,我吃了两碗米饭,吃了点烧辣椒,已经觉得是美味中的美味了。心情好,口味就特别好。
     
       吃完饭,婶娘安排老三洗碗去了。她用手背擦擦没有多少油水的嘴唇,把凳子挪到我的对面,挨得很近,向我详细地叙说这件事情,我急切想听的也就是这个。
     
       “哈哈哈……哈哈……真的笑死个人哪,俺长到几十岁,才看到张木匠家里的这个订婚典礼。男娃儿不在场,这算个啥玩艺儿啊!”婶娘感到新奇又遗憾地说。
     
       “慢着,婶娘,我打断你一下,我妈去了没有?”我问。
     
       “你妈没有去,你哥去了,他一到就吃饭,吃完饭立马就走了。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徐兰兰那边的人马也该到了,还不见大西的人影。张家一家人急得猴儿似地屋里屋外蹦跳,张三面前站一下,李四面前说几句,不知道要干什么,说什么,完全乱了阵脚。
     
       “大西他妈急得比他家任何人都厉害,她把颈子拉得老长地望着前面的小路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们家的电报一个接一个地打过去,电话也打了好几次,那边的回答是大西已经回来了。难道几天的时候还到不了家?难道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事故?他妈急得只差放声大哭了,眼眶里含着泪水,一脸铁青。嘴里嘟嘟哝哝地骂着自己的儿子:‘也是一个烧三天不滚,烧三天不冷的小畜生,怎么那么像他爹啊?也不分个轻重缓急……’
     
       “说完,她望望周围的客人,勉强笑了一下。她心里有事,一直是在装笑,这回子实在装不出来了。她看看太阳和树影,又看看外面的小路,时刻进进出出,像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
     
       “大西的舅舅——她的弟弟,看在眼里,心里很着急。他站起来,拍拍巴掌说:‘喂!各位亲朋好友,依俺看哪,俺外甥大西可能一时半会儿还赶不到家,就请俺小外甥大南代替他哥哥迎接女方的一队人马,这个没关系的。旧社会,新郎缺席,请人代替,甚至请女人代替拜堂的都大有人在。’”
     
       “小如、小如,吃饭了,坐烂板櫈的,还不回家。”我哥哥在外面叫我。
     
       “俺在婶娘家里吃过了,你们吃吧!别等俺了!俺再玩一会儿就回来。”我回答说。我真的特别想听婶娘讲这种精彩的故事。婶娘接着又说:
     
       “他舅舅的话刚落音,鼓掌的、吹口哨的、叫的、喊的响成一片,闹哄哄的。俺听不出来,这是赞成还是反对他舅舅的提议。大西妈妈像得了救星似的高兴。
     
       “有些小青年说:‘大南替他哥哥接亲也可以,替他哥哥拜堂也行,别替他哥哥上床就可以了……替他哥哥上床更实惠……替他哥哥生个胖儿子……’
     
       “‘小流子,一派胡言,让俺给你几竹棍看看!’张木匠拿着棍子正要打那小杂种。徐兰兰家里的一队人马到了,大西妈妈忙蹦出来,说:‘俺就不相信俺儿媳妇和俺亲家不来,俺先就给他们打过预防针,说俺大西挺忙的,可能回不来,请他们原谅,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婚姻。’
     
       “大西爸爸在一旁悄声骂道:‘不要脸!她是不是你的儿媳妇,别人是不是你的亲家?天知道!’
     
       “大西妈妈忙命令大南出来迎接,这时锣鼓声、唢呐声、鞭炮声四起,令人振奋、令人激动,比结婚还热闹。大南真是一个听话的乖乖崽,立即奔了出来,今天,天气很好,就像他们讲的那种秋高气朗。”“婶娘,是秋高气爽,不是秋高气朗。”我纠正婶娘说。
     
       “哦,对!对!秋高气爽。管他呢!反正差不多,就是天气好呗!大南穿着他妈给大西安顿的一套新衣,像模像样,这小子现在也长得挺帅气的。
     
       “他一个箭步走上去,牵着兰兰的手进了屋,喜笑颜开地招呼客人坐下。兰兰还没有进屋的时候,就把阳伞挪开一些,一双眼睛四处梭,俺蠢想之想她是在寻找大西。直至吃完饭,也不见大西回来。
     
       “俺看哪,兰兰脸色不太好,她不停地反过头去朝路上看,俺估计是在盼望大西。
     
       “大南走过来,给客人敬酒,给兰兰的父母敬酒,也给兰兰敬酒。王爷爷悄悄地说:‘俺的个老娘耶,老子下辈子也不敢给人作介绍了。’
     
       “‘俺舅妈她,平素那么能干。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他儿子——俺大西哥不回来,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着急。平日里,一点事情弄不好,就抓俺舅舅冲一顿,拿俺舅舅撒气。’张木匠的外甥女儿说。
     
       “王嫂在一旁直撇嘴巴,大伙儿小声的七嘴八舌:‘活该,让她受受这种洋罪也好……让她出出丑……趋炎附势的祖宗……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她浑身都酥了……见人家徐兰兰有份工作,就发疯似的替儿子追啊、求啊……看她怎么收场?’
     
       “徐兰兰进屋时,太阳已经不在头顶上了,偏西好一截了。俺的个妈啊!牛儿饿得实在受不了啦,跑回家去,吃了两碗冷饭再过来的。俺也一样,饿得心里吱吱地发慌,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了。
     
       “吃饭的时候,对不起!俺闷头吃了两大碗饭,再慢慢开始吃菜,把各种菜都吃了个遍。不吃白不吃,俺送了两块钱人情,多吃点怎么啦?!有人只送五毛钱,照样来吃饭。大西他舅舅还是主要亲戚,也只送八块钱。俺没有理由不好意思吃,张木匠他老婆就喜欢热闹,图个热闹,俺这样,也没有啥不好。今日中午俺真的足足地逮了一顿,这一个月都不会欠鱼肉吃了。哈哈哈……”婶娘绕有兴趣地告诉我。
     
       后来,听说徐兰兰回家之后哭了一场。
     
       夜晚,徐兰兰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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