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特殊肥料(2)
孙婆婆擦着眼泪向这一行人求情说：“俺只求把花咪留下，让它给俺作个伴儿，其余的，你们要拿走就拿走吧！”
游云摆着官腔说：“那不行，一律上缴，任何人不得搞特殊！”
队长劝孙婆婆说：“婆婆，还是让花咪作点贡献吧！再说，现在养家禽家畜也没有饲料啊，这样还减轻了你的负担。”
孙婆婆见队长这样说，以为还剩一丝希望，她连忙接下来说：“只要你们同意把花咪留下来，俺自己不吃也要省给花咪吃，再说，现在老鼠挺多。花咪自己捉的老鼠还吃不完呢！”
游云把头一甩，说声：“捉吧！”
孙婆婆抹着泪水，目送着与她习习相伴的家禽家畜，挖心绞肺般的难过，“花咪”不停地放开嗓子嘶叫，边叫，边回过头来望着孙婆婆……。
一天下来，我记录下了全队二十多户人家积下的全部肥料。游云从我手中拿过本子，仔细地念着：“鸡，七十八只，鸭，三十只，鹅，五只，猫，四十只（包括猫仔），狗，十八条（包括狗仔），羊，二十只……杨小如，还有鸡蛋和油怎么没记啊？”游云问我。
“你翻下一页看，中间隔开了一页。”我告诉游云。
“哦，哦！俺看见了。”他继续念道，“茶油，十八斤，菜油，十二斤，麻油，无，花生油，半斤，桐油，一百零五斤。好啦！送到田头去！把家禽家畜宰了，放在大瓦缸里，用油泡起来。世界一流肥料，明年不愁亩产万斤啦！”
这时，已是下午四点钟了，突然乌云从天空的那边涌过来，不一会，下起了滂沱大雨。雨哗哗地下个不停，风一阵阵地刮个不停，弄得这些看管家禽家畜的人脚忙手乱，家禽家畜嗷嗷地乱叫、乱蹿、乱逃。
我看得很清楚：黄虎和花咪逃走了，只有我看见了，别人在混乱的场景下都没有发现，它们从夹缝中逃往山里去了。我在心里祝它们好运。
暴风雨下了一个多小时才停，雨霁初晴，丝丝西下的阳光从云层中泻下来。
我看见张大西背着书包从田埂的那头走过来。俺特别兴奋，眼前一亮，立即迎过去，远远地叫了一声：“咳！你回来啦？”
张大西很惊异地问我：“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我详详细细地把今天发生的事给张大西说了一遍。他皱着眉问：“全队人的都交出来了？”我点点头。
张大西又问：“我父亲怎么说？”
“你父亲还笑哈哈地调侃呢！”我告诉张大西。
“俺父亲是个老实人，要是俺在家里俺就会阻拦……”张大西有些气愤地说。
我顶撞了张大西一句：“你说谁不忠厚老实？俺看个个老实听话。”
我和张大西边说，边往食堂走去。食堂的晚餐仍是野菜煮糠糊糊。
第二天一清早，爆出游云会计和黄勇主任换妻的特大新闻。事还得从昨天的收集肥料说起：那家禽家畜被宰杀之后，用油泡在瓦缸里，它们为粮食高产捐躯作出了贡献。它们的主人在留念和惋惜中渡过了这个春天的夜晚。
这晚，大队干部们却是忙坏了，吃完晚饭，急急忙忙地赶赴大队部开会，研究、分析决定……大队书记朱振华喜在眉头笑在心地说：“今天，我们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收集了大量的肥料，确保今年秋后大丰收。”
开会，是许多大队干部都热衷的事儿。既是开会，也是一种娱乐；是倾吐心声的机会；是聚会、聊天的最好时光。聊家务、聊孩子、聊老人、聊邻里、聊媳妇儿，聊十里八村的新闻……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肚子饿了，有人提议：合伙儿地把今天宰杀的羊、狗、鸡、鸭、鹅拿些来作夜宵，好好享受一顿。
游云很冲动地站起来：“书记，俺和治安主任到红梅生产队去拿就行了。那里离这儿很近，那里的情况俺很熟悉，白天，收集肥料是俺蹲点。俺和治安主任去巡视安全是情理之中，我们去执行公务，去巡逻。你们先升火，准备吧！”游云满有把握地说完就一阵风出去了。
很快拿回了鸡、鸭、羊、狗这些味道鲜美的东西。
治安主任遗憾地说：“要是有酒，这叫美酒添香，那才‘真是乐死人’呢！”说着话，眼睛斜乜着书记，书记对他的意思心知肚明，心领神会。立即会意地点头：“要出纳给点钱，喊供销社的门去。”
治安主任黄勇和游云拿着钱拔腿就喊供销社的门去了。不大一会儿，带着几瓶白酒回来了。闻得狗肉的特殊香味，垂涎三尺。黄勇把酒往桌上一丢，说“俺先试试味。”于是盛上一碗狗肉，也不管别人吃没吃，二话不说，美滋滋一碗狗肉连汤带水下了肚。
看着治安主任吃狗肉吃得那么香，其他人也耐不住了，急忙摆桌子，拿酒杯……
就在这时，治安主任刚下肚的狗肉，哇的一声全吐出来了。出纳连忙走近治安主任关切地问：“是不是刚才出去吹了冷风？”妇女主任急忙放下手中正准备倒酒的杯子，跑过来：“可能是走路走得太急了吧，快坐下休息一会。”游云则骂他好吃，是吃冤枉吃出来的。
大家正纳闷，治安主任急着跑厕所，刚从厕所出来，又哇、哇、哇地呕过不停，折腾得死去活来。
在这极为痛苦之时，治安主任自己在忏悔：“只怕是天报应，不该吃这狗肉，更不该把这家禽家畜作肥料宰杀了。”他在默默祷告：“上天，请保佑俺快好起来，俺再也不吃这些家禽家畜了，请上天去惩罚牵头宰杀他们的人吧！”
一时又找不到医生，大家干着急。
看着香喷喷的鸡、鸭、狗、羊肉，谁也不敢吃。此时，治安主任的呕吐有好转，他走进里面房间的临时床铺上倒头就睡下了。
大伙正束手无策，游云走到屋子中间，拍着自己的脑袋说：“哦！该死，该死，俺真的该死！俺想起来了，浸泡狗的那口大瓦缸里是桐油……”
大家齐声骂游云，看你该当何罪？怎么这么糊涂啊？难怪！“吃桐油呕生漆”啊！
游云解释说：“鸡、鸭、羊都是茶油和菜油浸泡的，绝对保证不会记错，你们尽管放心吃好了。”
于是，大家打开酒瓶，盛满美酒，围着几大盆鸡、鸭、羊肉，尽情享受到深夜。
散会了，各自奔向自己的家门。带着酒意，凉风拂过，感受到了绝无仅有的快乐。
治安主任和游云走在最后面，歪歪斜斜地相互搀扶着，嘴里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快到家门前了，游会计最后说的一句话很清楚，“黄勇，今天晚上咱们兑换老婆睡觉，怎么样？你去喊俺家的大门；俺去喊你家的门。喊开了，大胆进去就是；没有喊开的人，不准回家，就呆在外面过夜。”游云非常豪爽大度地说。
“真、真的不？兄弟？不后悔？说话上算？”治安主任反复地问游会计。
“后、后什么悔？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子怕个鸟，不都是女人吗？半斤和八两，两头不像，中间一样，上算，上算！”游云胡言乱语地一顿乱抽。
“行！行行！走吧！哥儿们，那俺就不客气了。”治安主任求之不得地说。
他们两个醉醉醺醺的，哼着小调儿去叩对方的家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