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发生在食堂的故事(2)
百感交集的他，用急切而锐利的眼光望着我，想从我的眼睛里搜寻答案。我继续沉默，他不言失败，再一次地打破沉寂，启发我开口说话。
“杨小如，我帮你补习功课，到时，咱们一起去考中学，怎么样？”
我的眼睛一亮，因为阎王把我一脚踢到世界上来的时候交待说，来到人间，要努力读书，用知识的力量来改变世界，改变人类。所以唯有读书，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最渴望的一件事。接下来他规划着如何复习和报考。
“如果你愿意的话，参加升学考试是绝对可行的，我们学校明文通知，同等学历的人，可以参加升学考试，年龄限在25岁以内，这点你要坚信不移。”他满怀信心地说。
“就俺这种人还能考中学？还能读书？”我说。
“当然！肯定！绝对可以！”他为我终于开口说话而激动而兴奋，也为他自己的妙套而得意。
“小如，从今天开始，俺就帮助你复习功课。”他急于求成地说。
“今天？”我疑惑地问。
“就今天，没错！越早越好。”
“今天不行！今天俺情绪很不稳定，让俺心情好一些之后，再作思想准备。”我告诉他。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听你的吧。”他说。
“两年多的课程，没有完整系统的教育，咱们两个啃得动吗？‘给人半桶水，自己得要有一桶水’才行哪。”我说。
“当然，给人半桶水，最好自己有一方塘，或者一条河流，多多益善。不过事在人为，咱们来创造奇迹吧！而且，你的智慧出众，俺本人也不错，嘿嘿……公道不亏己，俺也表扬一下自己。”他开着玩笑说正事。
我像需要起飞去远方寻找食物的的鸟儿，心存感激地，很坚定地答应了张大西的提议。他很高兴地伸出了左手的小拇指：“拉勾吧！”我同样高兴地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用孩子们常用的表示双方定下一个永不改变的合同——拉勾。“……一百年不变。”我们齐声说。“嘻嘻……一百年不变，嘻嘻……一百年不变……”旁边的小孩子在重复着这句话，他们矇眬地一知半解地朝着那个方面猜想。
我们约定的补习日期终于到了，这天，秋高气爽，天空湛蓝，和煦的阳光喜盈盈地洒向大地，菊风送香气，山水含微笑，是一个明媚恬静的日子。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吃过晚饭，我带着准备大展宏图的学习用品，一盏桐油灯和一把灯草，来到了工具室的门前。随即张大西也到了，他打开工具室的门（他父亲是管工具室的），一股浓浓的沤臭扑鼻，呛得一时出不来气。屋子的上半截堆满了农具，下半截作了会议室，还有一张很旧的小方桌。我和张大西面对面在这张小方桌旁坐下。点亮的桐油灯不停地跳动，好像点头起舞，以示庆祝。
张大西拿出了纸和笔，“我们订个计划吧，我们不打无准备之仗，按计划学习，这叫‘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样，我们在学习上就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他用关心与温和的口吻征求我的意见。我点头表示同意。
计划定好了，我的眼睛久久地盯着这份也许是我人生即将启航的计划，也许是一份锦绣前程的计划，我的心啊，在欢呼雀跃……
“杨小如，你先解释一个成语看看，咱们再来读课本，俺要考你一下，看你在没有读书之后的日子里，脑子是不是生锈了。”他说。
“那你说吧！”我说。
“你把‘触类旁通’解释一下”。他说。
我的脑子急速地运转着，眼睛不停地眨。虽然有些词语是不能望文生义的。俺就豁出去了，就望文生义吧，俺毕竟只读了这个年代的四年级。学了一些非常简单的字、词、句子。
“触，是接触和了解的意识，旁，是其他，其余的意思，归纳起来应该是了解掌握了这一类的知识或规律，从而就可以类推，也了解掌握了其他事物的规律。”俺这样解释。
“合格，真棒！”他睁大了眼睛欣喜地表扬俺。
然后他从书包里摸出了五年一期的语文课本，“今天，咱们先学语文，明天再学数学。你先把第一课通读一遍，把生字记住，然后再听写或默写，最后由俺来给你讲解分析课文的内容，该背的段落俺会告诉你……”他这样安排我说。
等我一切都圆满完成任务之后，他非常满意，很愉快地开始给我讲课了。他模仿老师的神态，仔仔细细，一滴不漏地讲，我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时，我怎么看他都是一个美少年，这是我当时的真实感觉。
临走的时候，张大西提议玩个游戏，把上面房子里堆放的农具名称写出来，谁写错了，谁就得挨三下手板。
我先写“犁”，他写“耙”，我写“铲”，他写“锹”，我写“筛子”，他写“波基”，我高兴得跳起来叫：“错啦！错啦！‘簸箕’应该是这样写的，把手伸过来，让俺打三下手板。”他真的乖乖把手伸过来，俺得意地打了他三板。
“咱们重新来！”他说。
他写“碾子”，我写“擂子，（破碎谷子用的工具）”，他写“锄头”，我写“鎌刀”，他写“钎（一种犁田的农具）”，我写“对”，张大西报复的机会来了。
“慢！慢着，杨小如，你看清楚‘碓’字（破碎谷子的工具），把手伸过来。”
无奈，我只好把手伸过去，让他打了三板。
“我们已经一平了，不玩了，罚你讲个故事再走。”我说。
张大西开始了他的故事里程。
“有一个小男孩，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爸爸为了生活成天在外奔忙。为了照顾孩子，爸爸给孩子娶了一个后娘。
“后娘身材窈窕，面容娇好，父亲很是开心。最值得父亲骄傲地还是后娘对儿子特别好，这位丈夫对妻子更多了一层爱。一家人过得非常和睦，令邻里羡慕不已。
“早上起来，妈妈给儿子作好了可口的早餐，吃完早饭，妈妈牵着儿子的小手送他去上学。儿子是一个非常聪颖听话的孩子，成绩很优秀，老师、同学都挺喜欢他。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孩子面色惨白，学习成绩也急剧下降。老师发现了这一变化后就问孩子是否有病，孩子回答说，‘没有病’。‘你怎么知道自己没有病呢？还是要家长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老师说。
“一日，父亲遵照老师的建议，准备带孩子去医院。妈妈走过来说：‘俺早就想带孩子去医院，你总是忙这忙那的。’于是，两人带着孩子去了医院。医院把孩子检查个遍，也没有发现孩子有病。
“他们高兴地回到了家里。第二天，孩子告诉老师，‘经医生检查没有发现任何疾病’。老师疑惑地皱着眉，半晌也不出声，良久之后，老师又问：‘你自己有什么不良的感觉吗？’学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想了想说：‘晚上，俺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很害怕，’‘你怕什么？’老师问。
“学生停了停说：‘俺经常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脸上铁青，样子很恐怖……’老师很诧异，过了一下子，老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你不用害怕。再说，你害怕时，可以叫你妈妈啊。’‘俺叫过，妈妈的房间离俺很远，老是叫不来。有时虽然叫来了，那是很长时间以后。’
“‘你妈妈来了之后怎么讲？’
“‘妈妈说那是俺亲娘来看俺来了，叫俺别害怕，说完就走了。俺亲娘死了，现在来看俺，俺更害怕了。’
“老师好好地安慰、劝解了一番，又过了一段时间，小男孩明显消瘦多了。脸色由惨白色变成了青灰色。成绩变得更糟了。
“这时，老师走到小男孩面前心痛地问：‘孩子，你还害怕吗？’‘俺还是很害怕。’
“‘那么，这样吧，孩子，今天晚上，我到你房间里去察看一下，你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
“到了晚上，老师悄悄地溜进了小男孩的房间，躲在柜子后面。小男孩慢慢睡着了。房间里不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那一种，而是借着星光可以看见模糊的人影。
“这时，女鬼真的出现了，披头散发，脸上墨黑。她掀开帐门，拖长声音对着熟睡的孩子尖叫了三声。孩子被怪叫声惊醒，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女鬼。女鬼立即消逝，孩子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老师从柜子后面夺步而出，猛追上去，一把逮住女鬼。他划燃火柴，照在女鬼的脸上……”
张大西讲到这里，他要考考我，“杨小如，你说这女鬼是谁？”“俺猜不准。”我回答。
“那女鬼就是小男孩‘贤惠’的后娘。”
“天哪！如此歹毒的后娘，名副其实的两面三刀，不折不扣地杀人不见血的魔鬼。”我万般感慨地说，“多亏了这位机智、勇敢、好心的、负责任的老师。张大西，你的这个故事让我听得毛骨悚然，我也好害怕啊！”
“那咱们回家吧！你负责把灯吹黑，俺来锁门。”他故意为难我说。
“你吹，俺怕！”我说。
“你吹！”他说。“你吹！你吹！你吹！”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跑。
这时，月儿已高悬天空，正是“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如此宁静、温婉、美好的夜晚，刻骨铭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