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方书记有些不自然，想了想，才说：“我不应该说的，你们猜测得很准，人家早把你们盯上了，这叫一石三鸟，但是打假办那头后台很硬，魏市长亲自说了话不算，他们也打出了一张硬牌，说纪委的车也有走私车，纪委一听，这是惹火烧身，也就拿他们没有了办法，不然的话，就不只是追究吃请的问题了，你们的车还将会被没收。”
“这是我的责任，怎么能让杨书记扛着这个雷，你们处理我好了，局审计调查我时，我也没当成个事，还简单地给人家介绍了一下，可是我说的话成了他们的证言，我在杨书记那里有口难辩。”
“我跟你实话说了吧，这局报一出，分局党委常委们马上就开了个会，也让我列席了，决定已经出来了，先让杨启才停止工作，到分局报到，做出深刻检查，然后再做进一步处理。”
“这本来是行政上的事，人家杨书记是看我上不来，才替我去的，你们是想有个交待的话，那就处理我好了。”谭连民有些急了，说。
“你说王局长能不知道这是行政上的事吗，他是有意保护你才这样处理的，如果你承担这个责任，你们俩就可能全下来了。”方书记说着话，又去逗陈英，“那时候，咱们这个女预备干部就要党政一肩挑了。”
陈英脸红了，说：“方书记，你真有趣，这事好像是我故意捅出来的，你说得像我成了即得利益者了。”
方书记顺着这个思路暗示道：“捅这事的人未见得有什么利益，不过是泄泄私愤。”
话说到这个份上，谭连民和陈英分别与方书记握手告别了。
谭连民家里这一段时间也不安稳，尽是些闹心的事。他的儿子中考没有考好，分数偏低，4课总分510分，他的儿子考试成绩出来后，还没有达到300分。
岳父看到外孙的成绩，认为是自己有病给拖累的，上了一股火，又住进了医院。
这个成绩根本就进不了各高中的录取线，就连美其名曰择校费的“异价生”录取线也达不到，要去只能去民营的私立高中。
可是田小彤不认可，她坚持要把儿子弄进一个像样的学校，谭连民没有时间去跑，田小彤找了市人事局当副局长的同学帮忙，想进入凌水高中。
副局长说：“要说最好的高中当然是凌水高中，招收上来的学生都是以清华北大为目标的，就是入学了，学校的老师只注重培养尖子学生，钱花了也白花，到时候也是难考上大学的。”
“那你说去哪个高中好？”田小彤急切地问。
“我看凌水师范大学附中比较好，那个学校管理严，主要是为了普遍的升学率，要是去那里还能有机会。”
“你就帮忙吧，好处费你说了算。”
“这就不是你这个老同学说的话了，这不是把咱们的关系扯远了吗。”副局长停了一下，说：“可有问题是人家不归凌水市管，他们属于直接归省教育厅领导的单位。”
“归哪管不重要，你们人事局还有联系不上的单位吗？”
“话是这么说，可权利权利，权和利都得相关，才是权利。”
“你这不是在说绕口令，别的我不管，我就依靠你了，孩子的事交给你全权负责。”
副局长沉思了一下，说：“这么的吧，我约一下他们的周校长在一起吃顿饭，让你那位当大站长的丈夫跟他见个面，车站是个窗口单位，两人还可能有相互的利益在里面，也许会把这件事整成了。”
田小彤很高兴，满口答应下来，“所谓人怕见面，树怕扒皮，我儿子看来有希望了。”
从分局纪委回来的路上，两人觉得这样一种结果将无法面对杨启才，看一看时间，已经下午3时多了，便找了个站前的一个茶馆坐了下来。
陈英说：“杨书记这次成了受害者，恐怕你的责任是无法承担过来了。”
“要是我不住院，这件事也轮不到杨书记扛这个灾。我怕的是杨书记不一定能够理解。”谭连民心情很沉重，他告诫陈英，“这话千万不能跟其他人说呀。”
“你说方书记怎么还开起我的玩笑来了，就好像这个举报人是我似的。”
“方书记的意思，说你是这个事件的最大的受益人吗。”谭连民还想把方副书记的玩笑进行到底，可看到陈英一脸沮丧的表情，只好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市纪委接的举报，肯定另有其人，说不定还与吴彩霞有关，不然怎么就那么准，一下堵了个正着。”
“不会吧，如果真是吴站长的举报，那可是一步高着哇，可算是一石三鸟。”
“怎么个一石三鸟。”
“一是打假办那些人，二是咱们车站，三还拉着市财政监察那些人一块儿下水。”
“这是怎么说的？怎么还扯到祁处长他们了，你说清楚点。”
“明的还像没有祁处长他们什么事，但暗的就是他为咱们车站去打假办疏通的事，也会在这次事件中暴露出来，好在杨书记他们机智说是请同学，市纪委督察处也没深究，不然的话，打假办那些人要是受到了处理，肯定不满祁处长，这样拔出萝卜带出泥来，市财政监察的财务检查让人就会觉得是弄虚作假的结果。”
陈英的推理让谭连民信服。谭连民说：“真是这样的，要么局审计处的人来时，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次财务表彰的事上来了，还要怨恨于东这小子弄的事，让人家不信服，搞得连审计来复核咱们，哪里往杨书记他们宴请打假办的事上想啊。杨书记跟我说的时候，我也重视的不够，觉得吃喝的事，又是市里检查，没有在意，真是大意了。”
“谭站长，你说这会不会是李群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的？”
谭连民一拍脑袋，说：“坏了，真还有可能，这小子头脑简单，没准会对吴彩霞说出点什么来呢。”
“有时间，我去找李群了解一下，最近，我想让他回车间上班，这样可以缓和一下他的情绪，也是对他给咱们车站的一种回报，他一准会从心里感激你的。”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鬼点子这么多呀。”谭连民开玩笑，而后他又担心地问：“我们刚处分了他，这么短的时间就启用他，能行吗？”。
“没关系，处分已经满三个月了，现在正在暑运，这阶段客运车间还缺人，让他做个临时人员顶岗，不就解决了问题吗。”
谭连民认为可行，点了点头。这时谭连民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手机显示，是田小彤的电话，马上打开了手机，站起来走到一边去接听。
田小彤告诉他，她那个人事局副局长的同学已经跟师大附中的校长联系好了，说晚上宴请那个周校长。谭连民一听宴请，心里就难受，不耐烦地说：“怎么还要宴请啊，现在地方纪委正在检查吃请违纪的事，你的那个老同学难道不知道？”
“你管那闲事干嘛，人家这时候愿意出来不正说明人家诚心，人家都不怕，你怕啥？”
“怕啥，我现在就在分局纪委，说明那天杨书记请客的事呢，你说我怕不怕？”
“是你儿子的事大，还是车站的事大？”田小彤那一面充满着火药味。
“两个事都不小，你代表我不就行了。”
“人家主要就是为了认识你。”
“车站的事这么忙，这几天晚上都有铁路局的交班会，我哪里能脱得了身……”
“你考虑好了，这是你儿子的大事，去还是不去。”田小彤那面啪地一下关了机。
谭连民郁闷地把手机放在兜里，他看到坐在对面的陈英的眼神有些发呆，他顺着陈英的视线望过去，正有一个背影远去，他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他想了一下，对陈英说：“刚才那个背影怎么有点像杨斌呢？”
陈英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地掩饰道：“哪可能是杨斌，我们是两口子，他的背影我咋还会看不出来，这个时间他咋还能上这里来。”
谭连民一想也对，这个时间，又是这个地点，哪有这么巧的。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陈英心里知道，杨斌看到了他跟谭连民在一起，就凭他的小心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两人一直以来也没有和好，自陈英当上这个副站长后，两人的矛盾愈发加剧，陈英仍旧在母亲家里住。陈英与谭连民在茶馆里说话，偏偏让去凌水站现场测量的杨斌看到了。这一段杨斌一直在车站的现场忙碌着，有时经不住现场的酷热，花上钱，就到这个茶馆里来乘凉，这里有品味，主要是有空调，他会优哉游哉地喝杯茶，然后再到车站广场去测量，茶馆的老板也认识了这个设计院的年轻人。
杨斌坐在那里喝着茶，看到谭连民和陈英走了进来，他哪里会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妻子跟谭连民在一起喝茶，这个时间正是车站工作最紧的时候，而这两个人却在这里享轻闲，把自己的猜疑和以前那些传闻联系在一起，他误认为这是两人在偷偷的约会。当时他就怒从心头起，后来他压住了火气，想抓住两人亲热的直接证据，他耐得住性子从屏风缝隙里观察着两人的举动。谭连民站起接手机时，踱步到了这一面，杨斌误以为谭连民看到了他，忙着站起来离去，这样他留给了两人的一个背影。
回到现场，杨斌前思后想，最后决定给陈英打了个电话，约陈英晚上回家，要对两个人的事作个了断。
陈英认为这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那好吧。”
晚上，两人见了面，杨斌阴沉地说：“陈英，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拿你没办法，你想做什么，还是由着你去做吧。”
“该说问题说问题，你这么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你另有新欢，另攀高枝，你还要我恭喜你吗，如今你傍上了你们的站长了，就可以大鹏展翅，一路高升了。”
陈英怒不可遏，“杨斌，你不要胡说八道，看到我跟站长在茶馆里谈工作就浮想联翩，搬弄是非。”
“什么叫茶馆，茶馆就是为你们这样男盗女娼的人提供方便的地方。”杨斌信口开河，话不择言。
“无耻！”陈英激动地打了杨斌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激怒了杨斌，也彻底催毁了杨斌自尊的心理防线，他动手与陈英撕扯了起来，待陈英挣脱出来，跑出门去时，陈英的脸上出现撕扯时留下的几道血痕。
黄士炜亲自到车站，宣布了对杨启才的处理决定。谭连民集中党政班子所有人员到了小会议室，只缺陈英，陈英来电话说有要紧事，需要请假。
先是由纪委的方副书记宣布分局党委和纪委的决定，暂时停止杨启才的工作，戒免一个月，即日起到分局等待工作分配。
然后，黄士炜做了重要讲话。他讲了一个多小时，他对杨启才这次处理的必要性，对铁路局的六条禁令严肃性，对整纪煞风的重要性进行了深刻的阐述。
可是从话里话外谁都听得出来，他说得不管怎么严厉，却没有谈到要免去杨启才的书记职务的意思。
会后，杨启才跟着分局来的领导一起离开了车站，杨启才走前，对班子成员开玩笑说他这是被“双规”了。
因为陈英没有来，谭连民有意识地到客运车间来转一转，当走到客运站长办公室门口时，看到门敞开着，他意外发现陈英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