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引子 上香事件(2)
这是江湖规矩，不过山城就不一样了，山城是王头、杨不管、范飞三人的天下，他们是这个城中贼帮的老大，别的贼帮如果要在山城活动，需要拜山头，上香，得到允许才行。
“你是什么人？”范飞上下打量着胡匪。这个人比自己腰粗，手大，身体高。
“胡匪，胡人的胡，匪徒的匪。”胡匪自我介绍。
“跟谁混的？”范飞继续问。他以为是两个师兄的小弟，混过界了，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我一个人混。”胡匪还是比较有礼貌的。
“你一个人混？”范飞疑惑地又打量了胡匪一阵，“你不知道山城是什么人的地盘？”
“我知道，是王头、杨不管、范飞的地盘。”胡匪耐心地回答。
“那你敢在这里混？”范飞脸色一沉。这个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该好好教训一下，如果不是考虑到胡匪身高力大，范飞立刻就要动手了。
“我说的是以前。从现在起，山城就是我胡匪的地盘，你们兄弟三人必须给我上香。你的两个师兄王头、杨不管已经开始给我上香了，每天只要一百块钱。一百块钱而已，在你们的眼中只不过是毛毛雨……”胡匪真有涵养，居然文明起来，没有用老子这个称呼。
“你说什么？我的师兄王头和杨不管居然给你上香？你以为你是谁呀？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儿？”范飞哈哈大笑。他不乐意，更以为这个黑汉子满嘴大话，吹牛。
“老子不是东西，也不是玩意儿，老子是人。”胡匪没有了耐心。对付江湖中人，讲道理没有用，也不需要讲文明，必须用武力。胡匪晃动着硕大的拳头，炫耀着，“这个就是老子的玩意儿，让你先见识一下。”
胡匪出拳，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打中，因为范飞只一闪身就让过了胡匪的拳头。
“有两下子，不过还是三脚猫的功夫。”胡匪稍微有点意外，再出一拳头，还是没有打中。
范飞开始还手，胡匪双手抱胸，叉开双脚，让范飞打。
范飞当然不会客气，打了胡匪几十拳，踢了几十脚。
胡匪皮粗肉厚，若无其事，还一边嘲讽范飞，道：“打人一点力气都没有，还当什么舵爷（四川黑话，指一个团伙的老大）？是我就买一块豆腐一头撞死，或者扯根头发吊死……”
范飞已经累得不行，用拳脚打不倒胡匪呀！
他找了块砖头，劈头砸在胡匪的头上。
砖头碎了，胡匪的头没有碎。
范飞还想找东西打胡匪。
胡匪当然不乐意了，“妈的，用拳脚打老子也就够了，还敢用砖头砸老子的头。老子生气了，老子一生气后果就很严重，你的上香钱每天一百五。”
“妈的，你做梦去死吧！”范飞当然不会轻易就范。
胡匪必须用武力镇压，又出拳。“打不过，老子跑！”快刀范飞想到这儿立刻就跑。
胡匪在后面追。
跑，再跑，继续跑，不停地跑，跑得如飞一样。
果然是范飞，天下跑得最快的人，胡匪怎么可能追上他呢？
两人在山城兜了几个圈子，范飞看不到胡匪的影子，得意地笑了起来，“人大无用，树大无材，以为老子那么好欺负呀！滚你妈的蛋去吧！”
不过范飞回到家却大吃一惊。胡匪已经大模大样地占了他家的房子，正在吃他家的肉，喝他家的酒，晚上还要睡他的老婆。
“老子跑不过你，可是你家里人跑不过老子。你家有钱有粮有女人，老子准备长期住下来不走了……”胡匪吃饱喝足后盯着范飞的女人就移不开眼睛。
范飞有一个女人叫范八婆。她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头狮子，她说东，范飞就不能说西，她说南，范飞就不能说北。范飞在外面是舵爷，但是在家里，他什么也不是，只能是一个耳朵（四川一带方言，怕老婆的意思）。
此刻他的女人在胡匪的脚下躺着，规矩、温顺得如一只兔子。
刚才胡匪给了她两拳头，打出了范八婆的规矩和温顺。
“狗日的贼（zhuì，四川一带方言）汉子，快点来救老娘，哎哟嘿，疼死老娘了……”范八婆一看到范飞，立刻横眉竖眼，破口大骂。
范飞浑身一阵哆嗦。
一秒钟，快刀范飞屈服了。是啊！他可以跑得天下第一快，可是，他的家人却不能啊！更何况，他的老婆下了命令，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违抗的！
“我上香！”范飞大喊一声。
“现在涨价了，一天两百。”胡匪反而不愿意了。他盯着地上的女人，够凶、够辣，屁股也够大，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一定有韵味。
“这简直是抢劫。”范飞怒道。
“不错，就是抢劫，反正你们也是扒窃来的，只是比抢劫文明一点。妈的，老子是文明人，跟你们这些粗人，用不着讲文明。”胡匪扬扬得意。
范飞哭笑不得。
“再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胡匪已经在想如何把这个女人扒光，好好享受一番。
“我给钱。”范飞真怕这个。
“一天两百，半个子也不能少。”胡匪说。
“不少。”范飞回答说。
“先交三个月。”胡匪狮子大开口。
“我交半年。”范飞只想如何早点打发胡匪这个瘟神离开自己的家。
在范飞预付了半年的管理费后，胡匪才极不情愿地离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啊！
胡匪用拳头征服了王头、杨不管、范飞三个人，却没有征服三个人的心——人心是不可能征服的。
三人在一起碰头。
“从来只有别人给我们上香的，现在居然要我们给别人上香……”杨不管心有余悸，担心胡匪就在外面，哀叹了一声。
“现在该怎么办？”范飞鼻青脸肿。胡匪走了之后，老婆狠狠修理了他一顿，因为范飞太大方了，一次上了半年的香。
范飞也觉得自己是个愚蠢的猪头，上的香太多了，后悔得肠子也青了。他恨胡匪，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只有废了他。”王头说。
“问题是，我们三个是不是胡匪的对手？”杨不管小心地打量三人，比较之后，感觉心里不踏实。
“是啊！”范飞也没有把握。
“我们三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王头说。
“那咋整？”杨不管和范飞忙问。
“请杀手，废了胡匪。”王头一字一顿地说。
三个人怒火中烧，一致决定：请杀手，废了胡匪，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川东二愣是一对兄弟，是为了钱可以干任何事情的坏人。已经没有人可以想象他们究竟有多坏。
他们坏，更有坏的本钱。他们学过武，打架时最少可以以一当十。他们很多地方不错，就是不会赚钱。
一个不会赚钱的男人究竟有多痛苦？
所以，他们很需要钱。不是很需要，是非常需要。
他们并不在山城，但是他们的名声传到了山城：够狠，打架够狠。
只要这点就足够了。
王头、杨不管、范飞三人找到兄弟俩，将一大堆钱摆在他们的面前。川东二愣子连呼吸也几乎停止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这么多的钱可以让他们去干任何事情。
他们连想也没有想就点头答应了。
月黑风高好杀人！
胡匪死了。本来他是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人杀死的，只是那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于是稀里糊涂就下了地狱。
胡匪死后，王头看到了胡匪八岁的女儿丽丽，同时也看到了一双无助和可怜的眼睛。王头本来是来看热闹的，可是他看到的是什么样的热闹？
王头的心在那一瞬间就开始流血了。
每一个人都是有良心的，王头也有，只不过被灰尘迷住了。他的良心在那一刻开始苏醒过来……
他带着丽丽回到了家。几天之后的一个深夜，川东二愣又被王头请来。桌子上面摆着烧鸡烤鸭、牛肉好酒，兄弟二人一见，顿时垂涎三尺，不客气地大吃大喝起来。
王头把一大箱财物摆放在两人的面前，“这些是给两位的，两位吃好喝好之后，我要请两位帮个忙……”
川东二愣子兄弟继续大吃，继续海喝。两人吃得快撑破肚皮的时候，王头还在劝他们吃喝：“多吃一点，多喝一点，吃好喝好了好上路……”
“上什么路？”两人已经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死路。”王头面无表情地说。
两人终于明白这里的肉和酒不是那么好吃的，可是等他们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为什么……”
“一个人如果错了一次，就不能继续错下去，我不想再错了，我的良心不安。只有除掉你们，我的心才能平静一点……”王头不仅有锐利的眼睛、迅捷的手，还有聪明的头脑。
他用头脑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