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狼心狗肺
“是我妹妹。”狼说着话试探着站起来。
“小心。”我看着他艰难的样子，关心道。
他跌倒了一次，还是勉强着站了起来。
“嗷——”那狼嚎近了。
“嗷——”
“你妹妹不会向我发起进攻吧？”我心里真有点儿怕。
“不会。”
我已经听见脚步声。
“嗷！”狼还是忍不住伤痛，跌倒了。他咬着牙，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他痛苦，他不发出一声呻吟。
“哥哥！”狼妹妹已经看到了地上的哥哥，似乎没看到我，径直冲到哥哥身边。
“妹，你来了。”
“你怎么了？哥。”也许她是母性的缘故，脸上并没有那么多凶恶。
“我被压在石头下，是这只狗救了我。”狼把我指给他的妹妹。
天已经拉下幕来，狼哥哥和狼妹妹的眼里各射出两道绿光，那光源所指，就是我。
从这绿光中，我看出我们的不同，我的目光不比他们，给其他生物咄咄逼人的寒意，天空中稀拉的星子把他们映得更加吓人。我想打破这时的寒意，我讨厌这样的凄寒，又要驱逐内心的惊恐：“这是应该的，我们有共同的祖先嘛，算起来，都是一家子！”
“啊？！”狼妹妹脸上露出疑惑。
“你不信呀？！”我喜欢人家的好奇，这是我说话的动力。
狼哥哥又站了起来：“狗，我们会报恩的。”
我感到很好玩——狼狰狞着面孔说出报恩的话来。
“怕是你们没有机会了。”我告诉他们。
“为什么？”狼妹妹又显出疑惑。
“我要翻过这座山。”我信心十足的样子。
“为什么要翻过这座山呢？”她露出更加疑惑的样子。
“妹，我们回去吧。大家该着急了。”狼板着脸叫道，好像全世界欠他欢愉和快乐一样。
“哥哥，你不觉得这只狗很奇怪么？”
“跟我没关系。”
“那你回去吧，跟大家说一声，我今晚不打算回去了。”
“你这样能回去？”我问。
“这就是狼！”狼说完便去了。
看着哥哥已经远走，狼妹妹又转回问题：“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翻过这座高山呀？”
“童心未泯。”我简单地答道。
“山上的积雪会把你冻死的，你不怕么？”
“正因为怕才要翻过去呀。”我笑着道。
“怎么会有这样的逻辑？”
“你看哈，如果我不怕山顶的严寒，不怕山上找不到食物，我完全可以不理它，我正因为怕，才要翻过它，克服胆怯，然后不怕了，就再也不要翻了。就好像吃过苦的人可以把吃苦的经历当成财富，这将成为我的财富。”
“不要听你说了，都被你绕糊涂了。”她撒娇式地说，“你说我们有共同的祖先，那么遥远的事你也知道么？”听人说，女人都会撒娇，没想到，母性的动物都一样。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有四十二颗牙齿。”
“天哪！这你都知道！”
天有点儿冷，星星都出来为凄冷造势。四周围黑色的树枝提醒我找一个怀抱来偎依。
“狗，我有点儿冷。”狼妹妹娇滴滴道。
“我有名字，叫麦克。”
“麦克？！好奇怪的名字呀。”
“你冷么？”我问。
“冷呀！”
我抬头看看天空，我知道要发生什么，我不想逃避将要发生的事情。天黑了，我的兽性要完全发作了。我的头脑里像是一片大海，大海平静的可怕，连一片浪花都没有。
突然，大海上吹来一阵风，飘来一片云，雨点开始掉在海上，海鸥鸣着笛，有心理准备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风愈狂，雨愈大……
终于，狼妹和我急促的呼吸愈平静下来。我恢复了理智。
“麦克，你说狼和狗能生孩子么？”她舔了一下我的嘴，说道。
我瞥她一眼：“能。”
“孩子叫什么呢？”
我不耐烦道：“狼狗！”
“呵呵，真有意思！”
“我困了，要睡觉，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你等着明天赶路吧，我走啦，如果以后还能见面，你会听到小狼狗叫爸爸的。”狼妹快活地说完便跑掉了。
然而，我实在不困，我想起来太多东西。
我想到了爱情，想到了梦想……
在残酷的自然，
我忘了坚持过的方向，
在伤感的生命里，
梦想四处躲藏，
藏到我无法找到的地方……
生存，
生存，一直在嘲笑，
嘲笑飞翔的翅膀……
日出。
我太疲惫，昨天做了许多琐碎的梦，一幕一幕衔接得太离谱。
我梦见老者，梦见静静地听着他讲故事，梦见我的哥哥，梦见迈克尔成了我的哥哥，梦见主人家的波斯猫，我还梦见吃奶。
一只大我好几倍的老鹰向我扑来惊醒了我。
我想到了现在的自己，与听懂我话的生物面前，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向四面望望，旭日已东悬了。
太多残酷的事实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忘了小时候吃奶时的感觉了，我忘了和哥哥一起玩耍时的快乐了，我忘了曾经要追求的东西……
我变成了如今模样。
我害怕，我害怕赤裸裸的血腥，我害怕人类社会的虚伪……
我还记得什么呢？我怕这怕那，我可以去何处容身？
苍茫大地，
我和我的躯体融为一体，
我感觉到它的实在，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然而，我内心深处，
我无从去探索，
我变得平庸，变得怯懦。
朗朗乾坤，
我是个多余，
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世间万物，物物何求？
可是，生命？
你所为何来？
来嘲笑平庸？嘲笑怯懦？
我看着自己的脚步，记起了自己往北走的信念，心下感谢自己这个习惯。可是，我不曾记起登山的意义。
只管去登，不必去想。我胡乱地对自己说。
奇异的景象，抬头，我看到了雪片，就在几米之遥，低头，我看到了草本植物，也不过几米之遥。
我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快乐与悲伤也似如此景象，距离很近，却是完全不同的相隔遥远的感受，只看我迈向哪里，梦想与现实亦是如此。我不需要做出下一步的决定，我不自禁地选择头上的积雪，我要站在寒冷之上，我要站在现实之上，我要站在悲伤之上。我知道，我的骨子里有这股子倔强。
融化的雪水不停地往下淌，阳光在雪片上映出晶莹的光芒，我无心去留意周围的美丽。——路有些滑。
我又饿了。饿好比人的贪心一样，是一个永远无法跳出的周期。
再往前不远便是积雪线了，我看到厚厚的雪层，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但是后退怎么作为一种选择呢？——我没有这种想法。
太阳好像也怕冷一般，不知躲藏到了哪里，眼前的天是灰色的一片，没有一朵分离开来的云；山上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一片分离开来的雪片；草木呢？完全没有。
我更饿了，浑身的肌肉突然抽搐起来，我知道，这是冻的。
也许我应该变成魔鬼，
把这倒霉的经历
施法送给所有的生物，
让他们明白美好永远都是靠不住的；
也许我应该变成天使，
让世上所有的悲伤
远离生命，
让生命不再感叹，不再迷茫。
然而，我非人类，
没有破坏和奉献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