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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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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是生活这条大路上的一个景点。在这条大路上,你拥有很多,亲人,朋友,事业,欲望,金钱,可是你只感到他们是你的同路人,你总是不时地在这重重包围中探出头来,用渴求而敏锐的眼睛向周围张望。你知道你要的是个景点。事情的妙处是,你进入了那个景点,你本身也是个对方的景点,事实上,一场真正的爱情是两个景点的相互浏览。
     
       亚当和金玫的爱情故事是在进入“行围射箭”开始的。这之前,尽管他已用诸如真假虚实的玩笑方式向前推进,那个看不见却又存在的帷幕已经启开了一角,但是,并不决定整个帷幕就能拉开。在情感领域里,那种拉开一角而又合上的情形,远比整个拉开的要多得多。如果没有“行围射箭”的活动,他们两人的故事可能按常规往前发展,也可能像以往多次出现的那样,半途夭折。
     
       他们七八个人到了那个“旗人后裔”开设的娱乐城,“行围射箭”占据了整个三层楼,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尽头有块沙地,上面战战兢兢着十几只鸡鸭,虽然有一定距离,它们那哀怨的眼光还是能从镶入木板墙里的彩灯放出的光线中看出。
     
       亚当玩过弹弓,打过枪,却是头一次摸箭,所以很激奋。当他取过那把包有金属的弓,搭上一支箭,稍微侧身,慢慢拉满时,一种骠悍之气骤然从胸中升起。他放了一箭,箭像黑色闪电射向前方,“嘣”扎进离地面两米高的木板上,整个箭身在急骤地上下摆动。鸡鸭们经受过险些中命的多次惊吓,而那个箭在两米高,它们只是麻木地换了个位置。
     
       他把箭递给她。她看着硕大沉重的弓,摇头后退了两步。
     
       但他还是坚持给了她,她勉强地用左手举起弓,右手却拉不动搭上箭的弦。她努力拉到一半,实在拉不动了,胳膊在悬空抖动,她拉不动只好又收回去了。她把弓箭一起还给他,他鼓励她再试一回。
     
       生活中有些非常独特的动作,它们没有定格,就像雾似地飘散了,这些动作的产生,既取决于特定的情景,更取决于人的性格。它们在其他的场合下,是难以想像和假设的。它有着应该供别人欣赏的美的价值。同时,就情景本身,又是一个推动事件发展的重要元素。
     
       他帮助她拉弓射箭。他站在她的身后,左手放在她握着弓的左手的上面,右手则握着她拉弦的右手,事实上,一张弓箭被两个人去拉,必然形成这种前胸贴后背的造型。他们两人现在合而为一。弓在他们两人的共同努力下,自然拉得介于他和她单独拉的中间的幅度。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目标不再是某个鸡鸭,而是前方,结果,在一声口令下,手一齐松,箭射了出去,其力度又正好是两人的平均数。箭射在一只鸡的身边,那只鸡惊吓得飞了起来。许多鸡鸭也被它吓得乱窜。
     
       亚当对她说,他俩贴得那么紧,只是少了一样东西。她问他是什么。他说,胯下,一匹骏马。故事的帷幕启开了,其标志是,生活中的许多事物突然退隐了,爱情是种魔障,它能使许多平时你的视线里的事物,自行消失。
     
       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每个爱情故事开端的一些重要情节,既有大同小异的模式又是独特和千姿百态的。每个有着多次情恋的人,都知道这一次和上一次的共同处及种种的差异,它们相互难以模仿。就亚当和金玫的情恋之始而言,也是个无可模仿的。
     
       起初,亚当参与“爽飞燕”的广告运作,形成了两人走到一起的条件,其实,这里有个关键人物,那就是广告公司的胡经理。
     
       他没有及时地发表稿子,促成了他们两人的一再接触。继而亚当由欣赏她的典雅的美变成了享受的可能。他们的故事开端,最有戏剧性的莫过于那支箭的发射。那真是一支丘比特之箭。
     
       爱情是种魔障,它能使进入你视线的日常生活自行消失。
     
       他们射完箭分了手,已是下午三点多了。亚当没有表示丝毫的依恋或者像通常那样,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好给她一个比较明了的意思。他是过来人,知道这种开端不冷不热的妙处,他在回家的路上还对把握得好而自我欣赏一番。
     
       射箭的第二天下午他们又见了面。这回是亚当主动打的电话,他邀请她中午一同吃饭,得到的回答是她已和别人约好了。
     
       他又问她下午有何贵干,她在电话中反问,贵干不贵干与你有关系吗?这话给他一种鼓励,因为她这样反问本身就是预先对他的“别有用心”的一种态度,这里既含有敏感的成分又含有默认的成分。他说还是见了面再说。金玫说下午她要到外地,等星期一回来再说吧。
     
       他知道她在躲避自己,即使是种装假的躲避。现在他也要找至少一个让她同意见面的理由。于是说:“星期一恐怕见不成了。我星期一要到外地。”
     
       “你什么事?”她停了一会儿,口气妥协了一点。
     
       “你怎么像在防范我似的?你每次给我打电话我这样对待你吗?”
     
       “那就对不起了。”
     
       “我们是朋友,我并没向你求爱嘛。”
     
       “我还没见过你这种赖皮!”
     
       如果单从审美标准上讲,金玫是他相册里为数不多的超标准的一个。她的身段苗条,胸部丰盈,在她走路时就会洋溢出流畅的神韵;她的黑密带有自然卷的短发,她的柳眉,她的明丽又有三分忧郁的大眼睛,她的端庄笔直的鼻梁,她的总是似笑非笑的嘴唇,还有她的清丽婉转的声音。就其类型,她属东方的典雅美。她对亚当的吸引还在于,知情达理,敢作敢为,事业上成功,以及最为重要的一点:独身。
     
       三点钟他敲响了她家的门。尽管阳台上的月白色的淡花窗帘拉满,灿烂的阳光穿过它,室内依然光线充沛,家什和桌上的摆设出奇地静。只有卫生间的水龙头仍淅淅沥沥地淌着水,单从那声音就能想像出它的细小的弯曲形状。他坐到沙发上,掏出一支烟点上,看了她一眼。
     
       她回避他的目光,坐在右边的梳妆台前,背对着他。
     
       他笑道:“让我抽口烟,平静平静激动的心情。”
     
       她不理他,去整理梳妆台上的东西,又从一个药盒里取出余下的药,装入另一个药盒里,把一本杂志放到床头上,把账本、笔、餐巾纸拢到拉开的抽屉里,推上。他边吸烟边看着她忙碌的手,看着她收拾完毕,双手托着下巴对着前面的梳妆台。他又把视线转向窗口,把还有一半的烟在脚底捺灭,脸上带着那种只有在特定情景下才会有的狡黠、进犯的神情。
     
       他干咳了一声,然后说:“该发生的是不是要发生了?”
     
       她头没有动一动,用眼角向他这边斜了一眼。
     
       “我是说,咱们前些天说过的,用哪个爱情名作安排咱们的情节?我是考虑好了,不知你怎么样?”
     
       她看着梳妆台,说:“这就是你来说的正经事?”
     
       “这事不正经,还有什么正经事?”他用夸张惊讶的口气反问,依旧想用这种玩笑的态度把气氛尽量弄得轻松些。
     
       她拿起那个空盒子,起身走向外面客厅,他跟了过去。她把空盒丢进垃圾桶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吓得缩着脖子,刚一转身,正好与他打个照面。他顺势就抄手揽在她的腰上,抱住了她。
     
       “松开。”她挣着身子说。
     
       他很在意她对这第一动作的反应,她不是命令式的,她只是要求,就像她对其他事情的要求一样。他当然没按她的要求去做,也没有愚蠢地再收紧一点。他正视着她的眼睛。
     
       她又挣了几下,头偏得远远的。她又提出了要求,比上次态度要坚决:“把你的手松开。”
     
       他笑道:“咱们的意见大体上一致——把那双手松开。”
     
       她微愣了一下,斥道:“我说是你。”
     
       “我怎么了?”
     
       “松开。”她同时猛地一抖,身子的一半溜了出去,接着庆幸似地往里面跑,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努力也是白搭,她刚进了寝室的门,那双手又无可争辩地从背后揽了过来。
     
       “我要恼了。”她威胁地说。
     
       但他听不出令人住手的那种威胁,他在她后面说:“别说你恼,我还一头火呢。”
     
       “你火什么?你凭什么火?”她反问。他俩这种拦腰抱着的姿势正好在梳妆台的镜子里映现无遗,这个场面对她的自尊有相当的影响,很使她难以忍受,她要躲开那面镜子,拖着他朝沙发走。结果在惯性的带动下,他俩同时摔倒在沙发上。
     
       她去掰胸部下面的手,不曾想她的几个手指头反被他的手缠着。四只手就这样不分彼此地绞在一起。
     
       “把你的手松开。”
     
       “把你的手松开。”他模仿她的声调,提出同样的要求。
     
       “是你抓我的手。”
     
       “我没抓你的手。这双抓你的手不知是谁的手,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协助你把它掰开。”
     
       “那你就协助吧,:求求你啦。”
     
       他刚松开手,她就一绷身子,猛地跳起,眨眼功夫坐到了旁边的另一个沙发上,脸上带着解脱似的微笑。她没有真正恼火,只是正色地:“我同意你这样做了吗?”
     
       “你是说,我得先打个报告,是吗?”
     
       “你这人不但赖皮,还流氓。”
     
       “我不这样认为,你不能责怪掉进爱河里的人,他的扑腾就是流氓。”说着他又“扑腾”了上去。这回她有了准备,迅速在沙发上滚了一下,一个挺身扑到一米远的大床上,并且飞快地翻到另一侧。她飘展的连:灰裙在这速度中使她就像一只花豹,这情景让跌在沙发的他惊呆了。
     
       他站起身,绕过大床,她又重新从床上翻过来,脸上带着孩子式的胜利的欢笑。这样几个来回,他只好停下,拾起她掉在床上的一只鞋。
     
       “这就是我的战利品吗?”他歪头看一下,然后对床那端的她笑着恳求说,“金玫,别捉迷藏了,咱们都是大人了。”
     
       “这会儿你知道大人了?”
     
       “来来来,穿上鞋…我们应该保持成年人的理智和有知识人的教养。”他隔着床把鞋扔到她脚下,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掏根香烟点上。他的这几个动作虽然简单,却尽量表达出真心罢手的态度。
     
       她也装出相信他的样子,一边警惕地看他一边蹬上鞋,就近坐在床角上。
     
       “亚当。”
     
       “嗯。”
     
       “你应该尊重我。”
     
       “除了尊重,不能爱吗?”
     
       “能,但在心里。在我没有爱你以前,你不能表示爱我。”
     
       “可以培养嘛。”
     
       “怎么培养?”
     
       “比如说……”
     
       “说呀!”
     
       “比如:接吻、拥……”
     
       “流氓。”
     
       “这两个字,你怎么脱口就说出呢?流氓是什么意思?是违背对方意愿的前提下的下流行为,我怎么就是流氓了?”
     
       “你还没违背我的意愿?”
     
       “我也是一片苦心,我只是想尽可能缩短爱情路程的距离,干什么都有科学的方法。你的“爽飞燕”不就是讲科学的减肥方法吗?干嘛什么事都非要从一、二、三起?怎么就不能从四、五、六开始呢?”
     
       “四、五、六就是动手动脚吗?”
     
       “真难听,叫拥抱。”
     
       “你不但流氓,还赖皮。”
     
       亚当突然把右手的食指竖在嘴上,向她使了个不要出声的眼色,接着,一副神秘的样子,指指阳台上的拉满的素花落地窗帘,小声告诉她有人在窗外偷听。他悄悄地虚着脚步,慢慢向阳台挪去。
     
       她接受了这个智慧的误导,也紧张地转过身子向阳台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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