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面朝大海(2)
岳海峰听到这个，笑得很开心：“我祝福你考个好学校，等你工作了，你妈妈就可以享福了！”
“爸，你好好养好身体，等你身体好了，你要陪我到处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去旅游呢！”
“好，等你考上了学校，暑假里，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看看，领略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岳海峰微笑着，看着乐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这么可爱的女儿，幸好当年毛香月没听自己的话，要不然……她已经长这么大了，可自己还没有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实在太对不起她了，以后要如何补偿她呢？
包俊杰说，毛香月一直在等着自己，可是自己对她却没有一点感情，自己要如何对她说？这么可爱的孩子，自己又要如何对她说？
不管说真话还是假话，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
包俊杰将她们叫来，是想让自己有活下去的勇气，对自己来说倒没有什么，可是对她们母女来说，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比不知道还要残酷！
包俊杰的这一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岳海峰看着毛香月：“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是吧？”
“在路上时倒是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可是，一见到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姐现在怎么样？”
“她丈夫死了后，她就回来和我们住在一起，现在我们俩在我二哥的厂子里帮他干活挣钱。她的脾气全改了，说如果遇不到可心的人，她这辈子也不准备嫁人了，就和我一起守着乐乐直到她大学毕业，直到工作挣钱。”
“哦，你这些年也是这么一个人带着乐乐的？”
“哎，也许这就是命吧，自从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后，就对感情问题有了一种畏惧感，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在等什么，反正就觉得一个人带着孩子过，还是挺自在的。”
岳海峰想了想，还是觉得非要把事情说明白不可：“香月，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也不敢奢求你们的原谅，我这辈子已经完了，能亲耳听到乐乐叫自己一声爸，我已经别无所求了！可是像我这种人，只会给别人带来晦气……”
毛香月一听这话，赶紧想拦住他，不让他说下去：“你是被人陷害的，这个我们都知道，你可不能那样说！”
岳海峰苦笑，摇头：“香月，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原本想和包哥一起寻找证据，向社会讨回一个公道，还自己一个清白，可是现实却是，如果我要那么做，不但连自己的命保不住不说，还很有可能连累到所有与我接近的人，所以，我也许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日了。我谢谢你和乐乐能来看我，谢谢你告诉她我是她父亲，可是这更让我惭愧，因为我不但不能带给她幸福，却很有可能给她带来无尽的伤害！”
“不，不会的，别人不理解你，可我理解你，我知道你有一颗善良的心，知道你心里总是装着别人，却很少给自己留下什么位置。像你这么心地高尚的人却受到如此折磨，老天真的不长眼！峰哥，如果你不嫌弃……”
岳海峰打断她的话，不让她把后边的话说出来：“香月，你什么也别说了，今后，我会关心乐乐的成长，但是，要让我走进你们的生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不能让别人在乐乐的面前说她有一个罪犯父亲！所以，就把我和乐乐的父子情都深藏起来吧！有时候藏而不露才是一种永远的美好！”
毛香月还能说什么，她眼里含着泪水，嘴唇动了又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包俊杰请了长假，岳海峰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每天和他一起出去散步，其余时间就在家和他一起看电视，说话。
周三一早，两人收拾妥当后，开车去了乡下。
看着沿途的景色，岳海峰一直沉默。
包俊杰一时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看到路边有小孩子在放鞭炮小烟花时，他笑着说：“春节了，农村里的气氛要比城里浓郁一些。我想了好多天，还是没有想清楚这个春节，咱们俩怎么过好。”
大哥岳于海和嫂子王清莲为了迎接兄弟的回来，提前就把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布置得妥妥帖帖。
包俊杰的车还在院外，岳于海就笑着迎了出来，岳海峰从车上一下来，就被岳于海紧紧地抱住，兄弟俩笑个不停。
“哥，小妹说你要和我商量点事儿，究竟是什么事儿？”
岳于海看着包俊杰：“这事儿还得包兄弟同意。”
“什么事儿要征求我的意见？你别是给海峰找老婆的事儿吧？”
“打算倒是有，只是这事儿得慢慢来，寻个好人不容易，所以咱先放下那事儿，只说眼前这事儿。”
“什么事儿，你爽快点，急死人了。”岳海峰对哥哥说话卖关子从来就很急。
“你们俩做朋友这么多年了，说实话，我这个亲哥哥都没有你做得好，你把我兄弟照顾得比自己的亲兄弟还好，我就想，你们俩何不选个日子，结拜一下呢？”
包俊杰和岳海峰对视了一下，他突然笑了起来：“大哥，我和海峰早就是兄弟，这还用得着结拜么？”
“哎，俗话说，兄弟如手足，你俩虽然没有亲缘关系，但你们之间的友情早已胜过亲情，如果包兄弟不反对，今天就由我做主，让你们俩拜个把子，喝过血酒，从今以后，你们俩就是异姓兄弟，我也跟着沾点光，怎么样？”
“哥，你就这事要征询我们的意见啊？”
“是啊，如果你们哪一个不答应，我跳得再热闹，也没人鼓掌呢。”看到二人笑而不答，岳于海知道，两人并不会反对，“那好，下午我就准备香案，今天晚上等小妹他们两口子回来了后，我们就给你俩举行仪式！”
包俊杰连声说着谢谢。
岳海峰还能说什么，等岳于海出去了，他微笑着对包俊杰说：“哥，你觉得这事儿是不是被我哥弄得有点隆重了？”
“怎么说也没你当年结婚隆重呢！”
“我也不能再结一次婚呢！可是拜把子倒是听说过，只是没拜过，不知道有些什么规矩。”
包俊杰伸出左手：“我这儿有五个手指头，你说你要喝哪根指头的血？”
岳海峰叹了口气：“哥，大家越是对我这么好，我越是觉得愧对了大家！”
客厅门正对着院外的一棵高大的柳树。树枝上挂着几片残叶在微风中摇晃，细长的树枝已经在萌着芽苞，在微风中来往晃荡着，就像是老柳树在炫耀着自己的胡须一样。树干顶端分叉处有一个鸟窝，不知是什么小鸟的窝。这时飞来两只黄鹂，在枝头站了一会儿后，不知是谁家的小孩放了两个鞭炮，又将它们惊得高高飞起，一下子没影了。
岳海峰见包俊杰看着柳树出神，他说：“我小的时候，这树还没多大，那时刚学了一首杜甫的诗，每天放学后就在树下大声地背诗，惹得左邻右舍都笑。”
“什么诗？”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遵从了哥哥和妹妹的意思，包俊杰和岳海峰在众亲人的见证下，傍晚六点零八分在岳家院里举行了隆重的拜认仪式。两人都割破了左手的中指，几滴鲜红的血液融入到酒中时，岳海峰的心里涌起无限的感激之情，他暗说：哥哥，谢谢你这么些年对我的照顾！
当两人正对着香案跪拜时，张开泰点燃了喜庆的鞭炮。鞭炮声刚刚过去没几秒钟，两人正准备起来时，城区方向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浓烟腾空而起，两人刚站稳，就觉得地面一阵抖动，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很多邻居都站在路边，看着城区方向，议论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有亲友住在城区里的邻居，马上打电话询问，很快有消息传过来：是新引进的化工厂发生了爆炸，爆炸波及到新修的宿舍大楼，造成了大楼七层以上的框架全部倒塌！
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这次重大事故！
赶紧打开电视，却并没有看到插播的新闻。
包俊杰也赶紧打电话给代功勋时，占线，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通，他只好放下电话：“皮恩市的官儿们，有得忙了。”
晚饭时，大家都在谈论着这次事故可能带来的后果。
第二天中午，岳于海他们又准备了丰盛的酒菜，一家七口加上包俊杰刚好一桌，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团年饭。
二人回到城里，才得知化工厂爆炸的具体情况：化工厂地处城外，而厂里工人已经提前放假，正在修建的宿舍楼建筑工人也放假，所以爆炸事故造成的伤亡并不大，厂里值班的工人失踪五人，找到遗体八具，受伤十二人，建筑工地上守工地的工人死亡三人，受伤两人。爆炸原因还未查明。
大年三十下午，岳海峰在包俊杰的陪同下，两人去了毛跃进的厂子。
自从几年前毛跃进开了这家塑钢门窗加工厂，生意就一直不错，一年后，他在厂子旁边租了一家单独的小院，将所有家人都接来住在一起。毛香月和毛芳月成了厂子里的工人，不但做手上的活，还做一些管理工作，加上毛跃进的老婆，三姑嫂将厂子管理得井井有条，毛跃进带着请的五个固定工人，在外边接活干活，忙得不亦乐乎。
岳海峰他们两人到的时候，厂子里所有人正在吃团年饭，院子里摆着两张大圆桌，老板和工人们正在互相敬酒。
岳海峰和包俊杰站在门口，毛香月回头看到了他们，赶紧拉了一把正埋头吃饭的毛乐乐，母女俩放下手中的碗，高兴地迎上前来。
毛跃进和毛芳月也看到了他们，毛跃进示意众人暂停说话，看着毛乐乐奔到二人面前，高兴地叫着：“爸，包叔叔，你们好！”
岳海峰拉着毛乐乐的手，点头向大家微笑着，毛跃进走到他面前：“峰哥，你好。来，坐下，喝酒！”
二人被请到上方坐下，毛跃进给二位敬酒，岳海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另一张桌子边一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毛芳月，他端起杯子走了过来。
“芳月，来，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