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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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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海水,正如曹孟徳所说的洪波涌起,又正如毛泽东所说的白浪滔天。不过它更像冥冥之中的那个忘川之水,魂灵勾连的那个地方。
     
       满世界都是蓝色。这蓝色神秘莫测而又不动声色。
     
       我一人一骑在这蓝色世界走着,孑然卜身。我不知道人类都到哪里去了,那里有我的兄弟姊妹,嘤其鸣也,求其友声,我费力地呼喊着,但是得不到回应。周围有无数闪闪发光、忽明忽暗的小点,我后来发现都是眼睛。蓝色的蒙面人将自己包在蓝色的布幔里,只錤出两只眼睛,而当我走近时,他们又像风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四周同时有嘁喊嘈嘈的声音,这声音中夹杂着一两声凄厉的尖叫。忽而,又像林涛列阵滚滚而过,像要将我吞没。
     
       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陌生而又遥远的地方?
     
       哦,我的地方,小小的地方,不是我自己要来,也不是马儿载了我来,是那命运,可诅咒的命运,它驮了我来到这里的!我想停下来,可是,我的马好像受到了一种神力的束缚,它只有默默地赶路。你看这可怜的老一马,伴随我走遍天涯。这支歌我跟一位着名歌唱家学过,他在唱老马这两个字时,声音突然髙高提起,用一种奇怪的假嗓音唱出,音调中充满了一种无望的、无奈的、无所依傍的凄凉。哦,马真可怜,皮毛全部湿透了,鞍鞯将脊梁骨都磨出来了,白生生的瘆人。它的步履蹒跚,但是无法使自己停下来。
     
       我很明白前边有什么在等待着我。我也想努力使它停下来,但是没有办到。
     
       那个怪物,在远远的海滩上出现了。
     
       怪物半截身子隐在水里,半截身子伏古滩涂上。它的露出水面的部分呈现出一种令人恶心的黑褐色,类似蟾蜍,肌肤上则半是硬甲半鳞片。它的眼睛像两只用久了的十五瓦灯泡,眼光是昏浊的和呆滞的,但同时又蛮横而无礼,大凡低能动物都是这样。
     
       怪物的身躯开始动起来,竖起来,像一株向日葵一样在空中绽开。是的,是绽开,它满身的须爪开始张开,缓慢地伸向天空。
     
       我想从怪物的身边绕过去。
     
       但是我失败了,因为我的坐骑也发现了怪物。它比我的位置低一点,所以发现得迟一些。
     
       马全身哆嗦着,悲哀地叫起来。可怜的老马!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像被钉死在那里一样,像被一只蛇的目光慑定的青蛙或麻雀一样。我鼓起最后的一点余勇,使劲提了提马缓,叩了叩马刺。
     
       马非但没有前行,反而脊梁突然弓一样的拱起,继而,两只前腿像兔子一样直立起来。
     
       我被掀下了马背。
     
       那只怪物缓缓地爬出了水面。
     
       怪物抖了抖身上的水珠,于是天空下起了一阵小雨。随后,它走近我,嗅了嗔,又走近我的马,嗅了嗅。它想二中选一,吃掉其中的一个。
     
       它选择了我的马。
     
       它用须爪紧紧地抱住了我的马,像拥抱爱人那样,它的每一条须爪都在马的肌肉上勒出深痕。后来,马被深深地陷人它的拥抱中,看不见了。当须爪重新张开以后,我的马已经没有了,包括鞍子,包括马镫,以及钉在马拳上的蹄铁,都被它消化了,无踪无影。
     
       随后,它看了看我。然后,用一只大些的须爪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示意自己的肚皮已被填满,现在没有了胃口。
     
       我想跑,但是只有双脚交替,却离不了位置。我用析求的目光望着怪物,祈求它放过我。--哦,母亲,你为什么生我?我这时候痛苦地念叨道。
     
       怪物古怪地笑了笑。它没有理睬我的目光,它变魔术一样从水中拉出一个小木匣,将我装进小木匣里,然后拖着木匣,开始风驰电掣般在蓝水里行走。
     
       从木匣的缝里往外看,我看到的处处都是陌生的和恐怖的景象。飘飘忽忽,游游荡荡,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失去重心的情形,我感到眩晕。后来,我看见了一片白色的树木。树身笔直,达可摩天。所有的树木都没有皮了,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白色,就连枝柯的顶端,也是白色的。满地白色的树木,像一群长腿蜂腰细胳膊尖指甲的妖女,在趣翩起舞。雷击过的森林!燃烧过的土林!我惊叫了一声。4我开始慢慢有了记忆。我一定见过这个怪物的,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是和我白房子时期的一段经历联系在一起的。它不是一个广义的具象而是一个具体的具象,让我继续在记忆中寻找它吧!这时,妻子拽着我的一只胳膊,将我从恶梦中唤醒。她说,她听见了我的大喊大叫,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你还是应当去见一见针灸大师的,要相信专家,他们是专门家,是人精。
     
       我躺在被窝里,大汗淋漓,全身像火炭一样发烧,独有两条大腿之间,一片湿漉逋的冰凉一那是梦遗,白房子赠给我的一个顽疾。我同意了妻子的话,我说,亲爱的妻子,你的意见总是正确的。
     
       第二天,治疗继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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