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攻势

     然而等到松本真的再次面对石川大介，他却没有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原因是在看到少年手中拎了满满几兜子蔬菜之后完全惊愕的忘了有所反应。
     “呃，松本先生，这、这些是我奶奶从乡下邮寄过来的，是我们自己种的有机蔬菜，外面几乎买不到的，我在寝室很少开火，想您应该会需要，我奶奶每个月都会给我邮寄一些新鲜蔬菜，她是个很怀旧的老人，总担心现代的……”
     石川大介在看到穿着一身桔黄色睡衣的松本之后，之前准备了好久的说辞险些一瞬间全部忘光，呆呆傻傻的看着眼前格外休闲可爱的男人，嘴中具体说了什么都没自觉，车轱辘话反过来倒过去不外乎就那几句。半天没停嘴，生怕面前的男人不乐意将自己赶回去。
     松本拨弄一下掉到前面的刘海，看着大介半晌眉头皱的死紧，他手搭在门框上闲凉凉的的看着面前手忙脚乱，说了几句话就突然脸红的男孩，一直等对方说完话他才简单回了句：“我不需要。”然后哐当一声关上门。
     虽然已经有了吃闭门羹的准备，石川大介见松本那么绝情却还是有些小小的难过。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只是低下头想了一下，之后便将两手的东西放在了地上，然后从兜中掏出一叠自制的英语单词卡，身体靠在一旁的墙上默默地背起单词来，他不想烦松本，同时也不想放弃，就只好采取消极的攻势——傻等，打算打持久战。
     别看这样的方法很蠢，对付有着别扭性格心格外软的男人却是非常合适的，因此，在石川大介站在送本家门前足足四个钟头脚都站麻了之后，男人臭着一张脸给男孩开了门，“进来吧。”
     但30分钟之后松本后悔了，他本来以为大介进来放下东西也就走了，谁知这小子竟然俨然一副家庭煮夫的样子开始打扫房间做起家务来，甚至看到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松本开口询问他喜欢吃什么。
     松本盯着穿起围裙格外合适的高大少年好半晌，最终嘴里吐出一串中式料理的菜名，他知道这小子不会轻易离开，便心存刁难之意，可谁知，他一说完名字，那边厢石川大介便挽着袖子说了句：“没问题，看我的吧。”
     石川大介家乡虽在乡下，却是旅游胜地，一条美食街上有好几家中式料理店，而巧合的是大介国中一名很要好的同学的父亲就是以开中式料理亭出名的大厨，他为了讨奶奶欢心曾用了一个假期向人请教中餐做法，所以只要不是很刁钻的菜，他几乎都会做，而且水准也非常高。
     当大介端着松本点的几道菜上桌之后，男人几乎是当场无语，试吃之后……更是沉默了好久……
     大介陪同松本吃晚饭后没敢再做叨扰，嘱咐两句“注意身体，按时休息。”便干脆的离开了，前脚点头哈腰的向松本道别，后脚男人关上门他就开始在大街上狂奔。
     赶到打工地点换上制服之后时间刚刚够用，满头大汗的他看了眼正监视着他的工头一眼，看似乎无大碍这才开始干活。
     劳动期间一改平常埋头苦干的勤恳样子，时不时的会偶尔走神，想起松本在吃他煮的菜的时候那副惊讶的样子，和后来被他追问别扭的说“味道还不错”的可爱表情他就难免有些小小的激动，虽然奶奶说追求现代的女孩子“抓住对方的胃就等于抓住对方的心”，但用在男人身上一样非常有效，一想到松本后来竟将他闷的一锅饭都给吃了了还意犹未尽的样，他就不禁偷着乐。
     而思春的后果却是频频被工头注意，雷轰般的大嗓门追着屁股后头一直喊，让他整晚干活都格外被动。
     虽然晚上回去发现两条腿都浮肿了，他的嘴角却始终挂着微笑，连睡觉前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都是笑的有点白痴的脸。
     隔日，石川大介一整天都没有工作，因此起了个大早就直奔松本家。当看到睡眼惺忪的松本给自己开门的时候，他心中真是洋溢着一种别样的滋味。
     而早早就被大介折腾起来的松本，一肚子的火气预备发泄，可在看到大介手中提着的东西时也不方便说什么了，他昨天只是随便说了句自己喜欢吃“茶氏”的餐点，只是自己起不了早排队，谁知大介竟然在第二天就给他买来了那超难排队买到的点心。看着热心张罗开早餐的大介，松本心下不能说没半点感动，本来，少年就是他偏爱的那一型，拒绝起来就蛮困难的，再加上被如此珍视的对待，总是在爱情上失意的他多少有被少年的诚恳打动了一点点。
     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持，松本揉着酸涩的眼跑到浴室刷牙去了。
     等出来后，就见餐点已经准备好了，大介还煮了热粥，盛好了端上桌，穿着浅蓝色的围裙，少年还真有副居家好男人的架势。见松本出来了，忙拉过他，为他拉开了椅子将他一把按在上面。
     “好好享受早餐吧，我再帮你收拾一下，昨天看你还有些衣服没洗，我这就去……”大介一刻也闲不下来，他已经吃过早餐了，便一心想着趁今天时间充裕就多帮松本做点事情。
     松本原本是个很注重私人空间的人，不喜欢别人介入他的生活，因此虽然住着大房子却没有请过钟点工，任房间再乱也不希望别人进入自己的屋子沾染让他不熟悉的气息。可是，眼下，面对如此强势却没有丝毫恶意的大介，他却没办法狠下心来喝止他多管闲事的行为，撵他走……
     看着大介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样子，松本有些迷惑的望着这个少年，他和他才见了几次面，这个憨厚的少年竟有心要同时肩负起他的人生……他知不知道他的想法有多幼稚，多么不现实……
     那个人……那个和他曾在一起多少年的男人都不曾给过他任何的承诺，他一个没有过任何恋爱经历的穷学生凭什么这样积极的看待他们的关系？他有什么资格认定他会对这段荒唐的一夜情产生余外的感情？
     “对了，松本先生，我晚上有个同学聚会，所以就不会再过来了，不过白天我都有时间，你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我，需要什么东西我也都可以帮你买回来。”终于忙活完一个段落的大介小心翼翼的坐到松本的对面，挠着头有些腼腆的偷觑着男人讨好着说。
     见松本碗里的粥见底了，不二话端过来就要再去盛一碗，却在转身间被男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需要什么都可以吩咐你？”看到少年下意识的动作松本只觉自己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烦躁。
     他本想活的更简单的。他害怕痛，所以受过一次伤之后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爱情这玩意……他不想万劫不复，不想体会那种惶恐，那种无力，那种挫败感，更不想承受那种窒息般的心痛……
     看到眼前这个拿“爱情”当过家家玩似的少年，他心中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不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烦躁些什么、不满些什么，就只是看着心情愉悦的少年非常的不顺眼。
     因为心底突生的这股怨念，让他又不自觉的狠下了心想要刺激少年。他冷着一张俊脸，盯着那因为他的询问而露出喜悦表情的少年，突生一股邪恶的念头。
     大介见对方似要吩咐他做什么事，觉得终于能帮上对方的忙的他几乎是反射性的回答：“嗯，只要是您说的，我都尽力去做到！”
     追求女孩子，他多少知道一些方法，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演示，但是怎样去追求一位成熟出众的男性，他一开始时却觉的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遍寻不着方法的他一度很是焦虑，但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他却一直鼓励自己——只要让对方看到他的诚意，只要认认真真的对待自己那还不成熟的感情，肯付出努力，他相信对方应该会慢慢接受他的，因此此刻他才会出现在松本的家，死皮赖脸的留下做事。
     现在听到对方对他有所要求，他自然是开心万分，发誓只要自己能做到，他愿意不惜一切努力来实现男人的愿望。
     已经有所觉悟的他一脸坚定的看着松本让，然而，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石川大介一时傻了眼。
     “我需要性。”松本微眯双眸，暧昧的看着大介那不甚成熟的脸恶意的说道。之后只见听完他的话的少年脸上的微笑僵在脸上，愕然呆楞当场。
     他早就料到，少年天真的想法没经过慎重的考虑。他认定大介已经忘了他们是因为什么而认识的，而大介之所以会缠上他，也只是为了那一夜负所谓的责任而已，可是他忽略了，或者说没有意识到，在一个衣食无忧事业有成的成年人的眼中……所谓的负责……都包含些什么样的含义……
     松本冷冷的看着僵住的少年，补充的说道：“我是个离不开性的男人，我需要性。你说你今天晚上不过来了是吗，要去参加同学会？那……我会出去找男人，这样可以吗？或者说……你可以推掉你今天的约会……晚上陪我……过夜？？”松本挑起嘴角，看着那听了他的话后不自觉的张大了嘴的少年。
     心中认定，他不可能做到的，他是个直人，之前和自己发生关系也是在喝了太多酒意识不是很清醒的状态下。他不相信一个正常的人在清醒状态下会接受同性恋的做爱邀请。至少，他不认为石川大介会有胆子跟他再一次上床。
     这小子是把责任和爱情弄混了，还很可笑的要和他这个男人玩柏拉图式恋爱……
     松本放开拉住大介的手，转过头不去看少年颓丧的脸，他不是个非常绝情的人，只是他不想别人擅自把“爱情游戏”跟他牵扯到一块，更讨厌自己的感情不受自己控制的那种感觉。所以，在伤害到自己前，他通常都是选择先伤害别人……
     “你……你不要去找别人好不好……”石川大介站在松本身旁，呆楞一瞬之后结结巴巴的开口。松本听到后嘲讽一笑，刚想说些话来反弹，却听大介继续说道：“如果你今晚想要我陪的话……我、我可以来陪你的……真的，不过，我晚上的那个约会能不能不推掉，我跟班级同学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我想趁这次机会和他们沟通一下的，况且这是事先约定好的事，我不应该单方面毁约的……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早些回来，我一定会争取早回、回来……陪你……只要你等我……”只不过几句话，大介却说的如此困难，眼神飘忽却很坚决的看着松本，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知道松本的话是什么意思。一回想起那酒醉一夜对方带给他那恍恍惚惚的飘渺感受，他顿时感到浑身一阵燥热，他不是没考虑过这方面，他也知道无法避免只是没料到对方会这样提出。
     松本目瞪口呆的望着身旁脸红的都快要滴血的少年，只觉对方……疯了……他、他竟然……有心要——“陪他”！？
     “松本先生，我……你，请你晚上一定要等我……我……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