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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鬼子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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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光寺被毁之夜,弯弓般的月亮在山形县上空放着光。
      钝重的声音响起,仓库门打开了。
      时间接近晚上十点,义姬带着几名随从走了进去。
      「还是不肯服从我们吗?」
      听到她的声音,带着手铐的直江抬起眼睛。消瘦了许多,直江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恍惚地看着义姬。
      「哦,已经接近极限了呢。」走近了些,义姬嘲笑着直江苍白的脸色,「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想抵抗吗?做我们的木偶不就好了。用你的力量协助我们统一天下,会大有作为的。」
      「那么,」说着,义姬用手抬起直江的下颚,凝视着他的双眸。
      「呜……」直江的眼前立时昏暗起来,世界开始摇摆。
      义姬强力的视线,将他定在那里。是强效的催眠术。暗示的语句流入意识,将直江的思想也夺去了。
      ——你是我们的仆人,必须服从我们的命令,按照我们的意志行动……
      「呜嗯……」痛苦呻吟中,直江绞尽残留的所有力量,将其集中在眉间瞪视回去。
      「你……」有点动摇的义姬进一步加强了暗示的力量。但是,直江继续用强韧的意志力抗拒了她。
      义姬的面孔因焦躁而扭曲了,一掌狠狠掴在直江脸颊上:「你这令人恼火的东西!你的力气迟早都会用光的。或者,你希望在归顺我们之前多受点罪!」
      直江沉默地紧紧闭上眼睛。
      义姬被气得手哆哆嗦嗦地抖着,又用力一掌掴向直江的面颊。
      「顽固的东西!」愤然地丢下这句话,义姬一转脚跟走出了仓库。
      (什么东西!)从抓住他那时算起已过去好几天了,无数次试图对他施行催眠术,但那个男人就像曾经受过训练一样,怎样都无法让他接受暗示。等待着在他意志力变弱时再进行一次,但是又被他顽固地抗拒了。
      (那个人连力都用不了啊!)令人恼火。
      正在嘬舌的时候,背后有声音传来。
      「情况怎么样,义姬。」身着和服的最上义光,两手插在袖子中向她走来。
      「兄长大人。」
      「那个人,连你的力量都无法操纵他吗?」
      「是……」义姬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失望地回答,「虽然他还在全力抵抗,但让那家伙折服于我们只是时间上的问题。驯服那样一两只老鼠,我一个人的力量足够了。」
      「是啊,余下的事情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兄长大人,」义姬凝视着义光,「您现在打算去哪里?」
      「哦,要去东京。政党执行部有工作要完成,迁都推进委员会要研究并确定完整的迁都方案,下个月末还要召集临时国会。」
      「那个时刻终于要到了。」
      「嗯,终于呢。」义光露出安静的微笑,「仙台的地气结界明天就能完成了。那时,我们在仙台的手下马上可以行动。只为了一个目的,仙台市民要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按我们的判断采取行动,实现迁都仙台的计划。」
      「……」
      「如果国会批准了迁都一事,将立刻宣布设施建设和城市改建计划。迁都将对财政预算产生巨大影响,各个机关都要对此做好必要的准备。政府部门的迁移工作也要尽快开始。新国会议事大楼的建设工程要在仙台进行,现在的县政府要迁走。一旦迁都工作完毕,就要着手改变这个列岛的州道制管理制度。」
      最上义光的眼睛闪着光:「直接管理几个县,在其他的广阔区域内建立地方行政体系。我们暗战国的怨将可以借由宿体对地方进行管理,也就是大名自治。为了推行这种制度,必须将暗战国的怨将全部纳入最上麾下。」
      「那些拒绝的人呢?」
      义光嗤笑了一声:「去做狐狸的饲料吧。」
      走向池塘,义光继续说:「东京方面,芦名盛氏已经做了必要安排。我的儿子义康已将仙台掌握在手中。他的荼吉尼天法力量之强完全超乎我的想象,充分发挥出来将天下无敌。」
      「那只老鼠的朋友被打退了吗。」
      「你是说上衫的夜叉众?哼,如果连鬼都无法打退那还称得上什么武将。」义光转向义姬,「这件事我会留给小次郎去处理。伊达小次郎是我们最上家的左膀右臂,一定要重视他……我们这次一定要讨伐伊达政宗,那个杀死自己亲弟弟的可憎的人。
      「兄长大人。」
      「仙台不再属于伊达了,而是属于我们最上。」这样说着,义光迈步往回走:「最近仙台要进行大扫除。我们要将伊达的怨将一次清除干净。你心里也要有数。」
      「是……」
      「就这样吧。对了,那个人,」义光望向仓库,「逼得太紧他有可能会自杀。别给他咬舌自尽的机会,预先把嘴堵上比较好。」
      目送义光离去,义姬凝视着池塘里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政宗的面孔突然浮现在水面上。(恶鬼吗……)
      风吹皱了池塘的水面,影子在波纹间溶化消失了。
      *
      这是最后了吗?
      直江的确已经到达他的极限了。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阳,被关在这个吸力结界的笼子里后到底过了多少天?别说是吃的东西,连水也没有。体力和精神都极度衰弱,不知为什么还能抵挡义姬的催眠术,但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下次再被施术的话,已经没有力量抵抗了。
      (就到……这里了吗?)被催眠暗示利用这种事,不加以避免是不行的。力不能被滥用,更不能被利用来作恶。身为冥界上衫军的一员,决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手拷牢固得无懈可击。在被利用前逃离这里的方法,只有一个——
      (放弃这个身体。)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换生者与凭依灵不同,不能够随意从活人的身体中离开,除非那具肉体死亡。如果想要改变宿体,现在的宿体不死去不行。
      换句话说就是,自杀。
      虽然难以应付,但这个结界没有将灵缚住的力量。变成灵脱离这里,再去寻找一个新的宿体就行了。决断的时刻迫近。手被绑住,又没有其他的工具,能采取的方法只有咬舌自尽。
      (没有迟疑的时间了。)不趁着自己还有些残留的体力,以后恐怕连这都做不到了。
      (舍弃橘义明……)这样想着,家人的面孔不意间浮出脑海,滑入紧张的心中,令他犹豫起来。
      那是二十八年间朝夕相处的人们的面孔。这些年来,橘义明的家族就是直江信纲的家族。也许对他们来说自己是冒牌货,但自己早已把他们当作真正的家人。
      尸体会被送回双亲那里吗,他们该如何接受儿子的突然死亡,对双亲来说那是怎样的悲伤?
      直江不是不知道。作为僧人橘义明的这些年,在遗体告别式上见过太多痛失亲人的人。
      悔恨贯穿胸口。如果活在自己是死是活都没人在意的无情的环境中,就不会有这种牵挂了。好像安田长秀那样,一开始便和自己宿体的家人断绝了一切往来,对宿体的死亡不会有任何感觉吧。
      尝到苦果了。像自己这样的违反自然规律的生物,拘泥于普通人的感情也许是可笑的。但是——
      「如果舍弃你的心……」
      遥远的过去,景虎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回响起来。
      「如果舍弃你的心,除了真正的夜叉之外,你将变得什么也不是。」
      无数次在面对这种情况时,景虎总是用这些话来说服他们。
      别放弃自己。不到最后关头,不要放弃。
      仅有一次机会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以现在的身份活着,所以要努力,不让任何一个爱你们的人感到悲伤。因为这是我们能为那些舍命将身体借给我们去冒险的人们唯一能做的事。我是绝对不会抛弃你们的。这样说着,景虎安静地微笑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景虎大人……)无法抑止胸中升起的热度,直江紧紧闭上眼睛——但是,已经做不到了。
      自己这样的存在能够被宽恕的理由,只有被赋予的使命而已。当最后时刻来临,为了完成使命必须舍弃人的情感。因为明白这一点,那个人才会感到痛苦吧。
      (请原谅我……)就算传达不到,向着遥远的家人在心中深深致歉。下定决心的直江将舌头置于牙齿之间,用力咬下去……
      就在此时,仓库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
      直江吃惊地睁开眼睛。一个少年站在入口,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孔。那是——
      (伊达小次郎!)就这样吧,断绝一切思考的直江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头。但……
      「不要啊!」少年声音响起的同时,看不见的力把直江紧闭的嘴强行打开,固定住他的下腭。自杀被力制止了。
      (不让我死吗!)直江用憎恶的眼神盯着少年。小次郎把拿在手中的毛巾塞进直江口中并在他头后系紧。缚住直江的力解除了,但自杀已不可能。
      「要干什么?」直江的声音含混不清,「又来对我施术吗?」
      被直江用严厉的语气质问,小太郎却不知为何只以哀伤的表情看着他。
      接着,小太郎拿出一把小小的钥匙,去解铐在直江手腕的手铐。直江不禁惊讶地望着他。(欸?)
      小次郎无言地打开手铐,扶着被解放的直江到坐到地板上。
      「……这是?」
      「现在有机会逃走。」
      直江吃了一惊,若有所思地凝视小次郎:「为、为什么?」
      「快点逃走吧。现在叔父不在。母亲也不会注意这里……快点!」
      「等等。稍等一下,你……」
      小次郎机警地密切注意着周围:「我解开了结界,力已经可以使用了。快逃走吧。母亲和房子里的随从都出去送叔父,现在就是机会。」
      「送你的叔父?你是说最上义光。他去哪里了?最上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叔父好像去东京了。他说山形县留给我和母亲打理。」
      「东京?这次要干什么?」
      「现在不赶快去仙台就来不及了。仙台的地气结界明天就将完成。而后,山形县的怨灵——鵺们也将真正开始向仙台移动,为了歼灭伊达家在仙台的灵。」
      直江一惊。
      「你必须赶在他们前面通知你在仙台的朋友们。怨灵们一旦暴动起来,还不知道谁将变成受害者。如果金轮之法的效力全部发挥出来,想想那些怨灵……要尽早阻止他们啊!」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是最上那方的人不是吗?」
      「……」一瞬之间,小次郎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了,「我……对啊,是叔父那边的人。被我的兄长政宗斩杀时,怨念让渴望成佛的我无法成佛。」
      「……」
      「但是,我不是回来和兄长战斗的!为了对兄长复仇才复活这种事,才不是那样!」
      少年拼尽全力般倾诉着:「我是伊达家的小次郎,是伊达政宗的弟弟!我不是到这里与我兄长为敌的。我只是想要告诉他,希望再一次,和兄长一起再一次,见面而已啊。告诉他不要再抓住过去的痛苦不放了!告诉他小次郎从来没有恨过他!」
      「小次郎殿下……」
      四百年前,母亲保春院,也就是义姬,为了拥立小次郎继承伊达的家业而密谋毒杀政宗,但计划被政宗识破,失败了。事发那夜,正好是时年二十四岁的政宗为了表示对太阁丰臣秀吉的忠诚而参加攻打小田原战役的前一天。政宗那时正被迫作出抉择,对于以统一天下为目标的秀吉,到底应该反抗还是臣服。如果参加秀吉攻打北条的战斗就表示顺从,不参加就意味着对抗。举棋不定之后,他下决心赌上伊达家的生死存亡接受太阁参战小田原的命令。
      不管周围人怎样,小次郎本人并没有夺取伊达家的野心。但在那样紧张的情势下,他的存在确实就是灾难的种子。
      要说不恨杀了自己的政宗,那是谎言。因为大概就是对兄长的恨让自己变成怨灵的。但是,母亲要杀死自己的悲伤和斩杀亲弟弟的惭愧,会让政宗忍受怎样的痛苦。了解政宗在超越这些情感前反复挣扎的样子,小次郎能怎样恨自己的兄长呢。
      最痛苦的,是被留下来活在世上的人,不是吗?
      不再恨他了,自己不想背叛兄长,不想和兄长战斗。所以现在——
      「直江先生,去仙台吧。如果你能见到我的兄长,请你转告他,小次郎对兄长没有一点敌意,决不会和兄长作战!」
      抓住直江的肩膀,像是抱住他一般的小次郎恳求着:「请……请告诉我的兄长!」
      「……」直江回握小次郎温暖的手,表情变柔和了,「如果你希望告诉他这些,就去见他吧。」
      「……」
      「用你自己的嘴,把那些话亲口告诉兄长。你啊,一直想这样做吧。为了这个才复活的不是吗?」
      「直江先生……」
      「我会陪着你。出发吧,去仙台。」
      「决不允许,小次郎!」
      突然响起的话音让小次郎震惊地转过身。仓库外,义姬带着随从站在那里。
      不要……义姬怒视着他们,样子看起来如同女鬼一般。
      「你、你……可恶的家伙,竟敢欺骗小次郎!」
      「母亲大人……」
      「小次郎!到母亲身边来!这只老鼠,母亲要把他除掉!」
      话音刚落,义姬的身体发出青色的闪光。直江加满力接住了这一击。激烈的血色电光散落在眼前,直江的护身壁将义姬的念波打破了。
      「可恶!」箭矢般的念波击来,在眼前碎裂为几片火花。直江咬紧牙关挥拳击碎了念波。
      「呜……」
      「母亲大人!」想跑到母亲身边,但猛烈的冲击让小次郎摔倒在地。
      「啊!」
      地面上下震动着,眨眼之间越来越剧烈。好像是庭院中的树木龟裂开了,凄厉的声音响起,仓库房顶的瓦片也滑落下来。直江及时张开护身壁,连同小次郎一起护住。
      义姬毫不留情!她直接瞄准直江射出大量念块。
      「啊!」直江被冲击弹飞。
      小次郎大喊着:「请住手,母亲大人!」
      「到这边来!小次郎!让我给他最后一击!」
      「母亲大人!」象庇护一边呻吟一边站起身的直江一样,小次郎挡在他前面。
      义姬般若一样的脸上,表情越发恐怖了:「小次郎,干什么!」
      「请不要伤害这个人,母亲大人!」
      「你,要背叛自己的母亲!」
      「请您理解吧,母亲大人!」小次郎抱定必死的决心一般叫着。「小次郎再也不和任何人战斗了!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其他愿望!」
      「你说什么?要做懦夫吗,小次郎!」
      「我不想要什么天下!如果这意味这和兄长战斗,我什么都不想要!」
      义姬的面孔僵住了。
      小次郎激烈真诚地恳求着:「为什么我们必须这样做?为什么必须和兄长作战?为什么必须歼灭伊达?」
      「小次郎……」
      「就那么希望得到天下吗?因为这个母亲大人才留在世间的吗?也是因为这个才不能成佛吗?」
      「……」
      「还是因为憎恨?为了积蓄力量向兄长复仇,所以才留下来的?为什么不置兄长于死地就不肯停手呢?兄长和小次郎,不都是母亲您的孩子吗?」
      「住嘴,小次郎!」声音尖锐地断喝一声,义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疏远梵天,正是为伊达的未来着想。梵天丸不是武将之才,竺丸,你才是更……」
      「才不是那样!兄长是创建伊达家六十二万石基业的大功臣,他比我强得多!」
      「小次郎!你是被政宗杀死的啊!」义姬声嘶力竭地高叫,「杀了你的政宗!那个人,他是用自己的手,把亲弟弟的你杀死的啊!」
      「我不恨兄长!他别无选择,我能理解,所以不恨他!」
      「你什么都不明白!小次郎!」义姬出人意料地抓住小次郎的肩膀,压低声音继续说着,「杀死自己亲生孩子的母亲的心情……你根本不明白。母亲有多么悲伤。母亲要夺走亲生孩子性命时的心情,你根本就……」
      「母亲大人!」
      「我恨政宗杀死了我的孩子。虽然他同样也是我经历分娩之痛生下来的,但是杀子之仇我决不原谅!」
      小次郎紧咬住嘴唇,接着问道:「造成这一切的是谁啊?逼兄长这样做的是谁啊?这些都是母亲您一手造成的不是吗!」
      义姬像被击中一般瞪大了眼睛:「我这个母亲……你是说这都是我这个母亲的错吗?」
      「是的!如果母亲没有站在小次郎一边,这些事就不会发生!因为得不到母亲的爱,兄长才用恨来回报的,不是吗!」
      小次郎的眼中涌出泪水:「母亲大人!为什么您不能用对待小次郎的慈爱,同样地来爱兄长呢?兄长的寂寞,难道您不知道吗?为什么您不爱他?我们都是您的孩子啊!」
      「……」义姬愕然地低语:「那个悲剧……你怪罪母亲吗。因为没有爱梵天,所以,你说这是报应?」
      「……」
      「为什么,我不爱他,为什么?」
      「母亲大人……」
      「母亲我,为什么不疼爱梵天?」
      小次郎「啊」地一声睁大眼睛。
      义姬的眼中,就在此时,溢出大颗的泪滴。
      「母亲啊,对梵天丸的思念,一天都没有停止过。」
      小次郎用困惑的表情看着她:「母亲大人……」
      「对,你说的都是事实。我这个母亲,一直都不觉得梵天可爱。但是小次郎,母亲心底深处,有许多话不能轻易对局外人讲!」
      那一刻,直江也睁大了眼睛。女人流泪的脸,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如同神只一般散发着光辉。义姬的脸上没有崩溃的表情,相反,出现在她脸上的难道是——深深的慈爱,那是母亲的面孔。
      (菩萨……)义姬用满是泪水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小次郎,你在今世不管怎样都要取得天下。我的儿子政宗不能取得的天下,我将交给被他杀死的你。」
      从义姬身体生出的青白的阳炎舞动着:「谁都不许阻碍,母亲我决不允许!」
      「母亲大人!」
      义姬嚎叫着,「啪」地抱住身体,集中浑身所有的力猛地击向直江。
      耳边「咔」地一声响起,直江的刚好展开护身壁,从正面挡住了攻击。高能量的碰撞,激起猛烈的血色电光。
      「呜啊!」竭尽力量,直江用两腕将光斩断。
      「啊!」义姬用手按住前额别过脸,间不容发,直江喊道:「Bai!」
      「直江先生!」
      女人的身体被定住了。小次郎立刻设法制止他,但直江像没听到一样结起手印。
      「……!(咒文略)」
      「不要!请停手!直江先生!」
      「南无刀八毘沙门天!」
      挥开抓住自己的小次郎,直江继续高呼着:「恶鬼征伐,请赐我御力!」
      巨大的能量聚集在直江的拳头上,眨眼之间变为一个纯白的光球。义姬无法移动,发出诅咒般的声音。
      「我、我……呀啊 啊!」
      「求你住手!直江先生!」
      没有宽恕。
      「调服!」
      咔——
      闪光!猛烈的力袭向义姬。
      可怕的调服力将义姬从宿体上剥离下来,狂暴的气势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了。
      义姬凄厉地悲鸣!光化为风暴将义姬带走了。
      虚无的苍白中,小次郎绝望地尖叫:「母亲大人啊啊啊!」
      *
      啪啦。看着从手中滑落的杯子摔成的碎片,政宗瞪大了眼睛。妻子爱姬注视着他。
      「殿下?」
      政宗望向悬在仙台上空的月亮,感觉好象有人在叫着他的童年时的名字。
      「母亲大人?」
      *
      光芒渐渐隐去。
      寂静下来的植岛宅邸的庭院内,女人的身体倒在那里。被最上家怨灵占据了身体的人们倒在她周围。因为直江的一击,调服力将那些怨灵一起除掉了。
      小次郎一脸茫然,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小次郎殿下……」
      对呼唤没有反应,直江又叫了一声,走进小次郎将手压在他肩膀上。
      用力挥开直江的手,小次郎猛地转过身来。眼中燃烧着憎恨,他沉默地盯着直江。
      「小次郎殿下,和我一起去仙台,与你的兄长殿下再次会面吧。」
      「……」
      「小次郎殿下。」
      小次郎一语不发地低下了头,由于愤怒,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没办法了,这样想着的直江起身向外走。
      这时,小次郎开口了:「直江先生,」小次郎背对着他,「能和仙台被施下的金轮之法相抗衡的是降三世明王』和大威德明王法,如果将两法连坛同修就一定能够取胜。」
      「降三世和大威德的连坛法……」
      「兄长那边请直江先生帮我转达。告诉兄长政宗,我和母亲……」
      直江静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少年颤抖着。
      小次郎跪在已经变成空壳的曾经是义姬的女人身旁。直江从背后越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转身离开庭院。
      黎明将至。直江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凝视东方的天空。
      (景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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