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开炮-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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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以后,阿达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最后干脆过来搭伙。和娜姐关隔壁小屋里半夜里回来还能再熬一个通宵。老猴不哼不哈地也不睡了,做完宵夜,还能给我也算上一份。我一天四顿地这么吃,很快陷下去的腮帮子就重新充盈起来。身上也慢慢地有了劲,开始下地自己活动活动了。
      当然啦,主要的活动内容是扒在隔壁屋的门上偷听。可每次都是蹑手蹑脚地过去,刚一拉裤脚半蹲下来,这马还没扎稳呢,门就猛地一开,飞出一样软家伙,伴着娜姐的一声呵斥:王胖子你给我滚蛋!
      到后来不明飞行物的质感是越来越硬,等从棉织品变成印刷品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所谓了,恼羞成怒地要往里挤:不行,我就要进去……哎呀!
      “看看”两字往往是被迎面一脚给蹬回去的。
      给踹出去过几次之后,我就渐渐地不满意了。自己抱着鼓霹雳啪啦地拍着,耍着花样,希望能引起别人的注意。结果除了老猴好言好语地劝我不要影响邻居之外,那俩是滋当没听见。
      我这伤心啊,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饭也不吃了,天天看着老猴哭丧个脸:我回头到天桥去卖艺去!好歹人家还能给个一子半子的,也算是个钱场也算是个人场。你说你媳妇把我干晾在这,算什么?奥,我惹的一事,完了还不带着我玩?太……太没人性了这。
      要说还是老猴心疼我,有天急了跟娜姐发火:哎!我说你就带他玩会也没什么呀。你故意的吧你,就想怄着他。
      娜姐还真出来了,双手抱胸地看着我,冷冷道:你不是让我别搭理你吗?你不是要自生自灭吗?
      我差点没痛哭失声:娜姐!我错了!我……我错了还不成吗?!求求您理理我吧!随便你怎么整我,以后我再也不说这混帐话了!
      娜姐一瞪眼:当着我们东捷的面你可别乱说话啊,我什么时候整过你啊?
      对,你没整过我,都是我整的你,还不行吗?我可怜巴巴地说。
      你敢?!娜姐喝了一声:我就是不动脑子给你整,你都掰不出个三六九五来!
      是是是,我头点得倒蒜如泥,无比诚恳:是是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说你是猪。娜姐淡淡道,有了点笑模样。
      我是!我眼睛一亮兴奋了,美滋滋地:我是,我太是了!我手舞足蹈:我是猪!哎呀,我今才算发现了!娜姐您一句话说得我心里这个亮堂啊。我宣布,我终于找着北了!
      阿达扑哧一声乐了,也是啊,我要是上次就承认,我还用得着和娜姐拼酒吗?老猴摇摇头看不下去了扭脸出去。
      我一点也不觉得。要说长这么大除了我妈,我还真没在谁面前这么心甘情愿地伏低做小过,这人贱起来也真是势难抵挡。不过我认了,娜姐就是能让我英雄气短,估计也不光我,看看阿达那低眉顺眼的劲,我琢磨着也是我的难兄难弟啊。那一瞬间,我心里涌起了对老猴无限的景仰之情。老猴啊老猴,你……你可真给哥们长脸啊。哥们跟你真不能比,这距离跨度太大了,整个就是一从奴隶到将军。
      行了行了。娜姐倒还真没怎么笑,绷得挺住地打断了我刚刚认祖归宗的喜悦:王胖子,你可记住你今表得这个态啊。看见我努力地点头,才抽了抽嘴角:那什么,你好好练练你那鼓吧,虽然说在我们这没什么用,不过看在你这么积极向组织靠拢的份上,我算你个候补。上不上场,到时候再看吧。
      两个礼拜很快过去了,我给养得是精神充沛,斗志昂扬。每天在鼓上垫一棉垫子特起劲地练着。老猴不给我去防空洞,说那太湿冷,我还没好利索了怕我有反复。我发现罗嗦起来他还真跟我妈是的。
      这天,等开饭之前,我从娜姐书架上抄了份报纸看了起来。看完了体育版看娱乐版,刚撂下来,就瞄到一个人。赶忙又打开来,财经版的大黑标题《大地联合新出击——从房地产开发内部走出的民意》下面,赫然有一张照片,一排人开会是的坐着,居中正在发言的人是……
      没错,我揉了揉眼,陈向阳。这照片给印得不算太清楚,可那表情是归他专属的。看着照片出了会神,才想起来看文章。一路读下来,心情激荡。
      由大地联合执行总裁陈向阳发起组织的拆迁问题高层研讨会,近日在房地产界引起了一系列不小的震动。出席研讨会的有相关管理部门的领导,业内著名的几大龙头房地产公司负责人,各大报社经济部主任,国家信访局研究室专家,律师评估专业人士,高校法商学院教授,等等。与其他同类型研讨会不同的是,此次还邀请了不少以递交公开信维权而知名的民间呼声代表。与会者深入讨论了近年频起的暴力拆迁事件和纠纷,从社会及法制原因分析了产生问题的根源,并从各自的着眼点详细探讨了解决方案及其实施的可能性。陈向阳总经理更是强烈呼吁,在房地产开发内部应从项目立项环节开始就设立听证制度,并要求建立合理完善的补偿标准和程序,清理废除以牟利为主的黑市拆迁公司,同时指出房地产开发不能只一味逐利而忽视了对社会公民私有权的伤害……这次讨论的结果,受到了各界的广泛注视,俱悉不仅有望推动城市拆迁管理条例的重新修定,更有可能做为草案提交即将召开的人大会议。有关人士估计,不排除作为修宪中可以考虑的因素之一……
      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只猛地耳边回响起了陈向阳上次的话:你放心,我走也要走的干净漂亮。我还有一件事没做完,正在着手进行中。假如做完了,我也心安理得一些,也算这些年在大地联合没有白做……
      陈向阳啊……陈向阳……
      我太激动了,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定了半天神,才跳起来,想立刻打个电话给他。
      手按了键,又停住了。
      娜姐说的:我警告你,你离他远点吧!省得他再折磨自己。
      咝——我吸了口冷气,僵了好半天,终于还是慢慢地把听筒放下了。
      胖子,老猴在厨房里喊了一声:我听到他们在楼下讲话的声音了。把桌子摆好,可以开饭了。
      饭吃到一半,阿达接了个手机,脸就变了。
      挂了电话,他看着娜姐。
      怎么拉?娜姐夹着菜,不动声色地问。
      娜姐,阿达抓了抓头,为难地:刚有内线告我,驴皮找的那日本人是个……阿达顿了顿,看我们大家都瞪着眼看着他,才说:是个……死踢吉他高手。
      坐着打?娜姐失笑:他以为他是令狐冲,我是田伯光啊?
      娜姐,不插电,咱们的琴还能较一较,可要是插了电就……咱这颤音没他那猛啊。
      我知道。先吃饭。娜姐就跟没听见一样。
      我偷偷问阿达:什么是死踢吉他?
      就是夏威夷吉他,拿钢棒压弦玩的。阿达小声说:要是老大以前那琴没卖掉的话……他忽然停住,不好意思地笑:是娜姐,嘿嘿,又叫滑嘴了。
      胖子,娜姐喊我:吃饭。
      我眨巴眨巴眼,看看老猴,老猴是压根不上心。这事打从一开始他就一句话都没问过,自己是该干吗干吗。
      娜姐把饭一口一口地扒完了,然后喝了口汤。
      我心里这难受啊,觉得气氛非常压抑,而这……简直就是这仨对我的无声谴责。我把碗筷一推,霍然站起:我去找那个穷少吧,我跟他单挑……
      娜姐横了我一眼,不耐烦的表情,但没说话。
      我……我被她激怒了,忍不住大声说:我捅出来的篓子,我自己擦屁股!
      哼!娜姐哼了一声,那意思好象是说,你擦得了么你。
      阿达把我按坐了下来,笑:你看看你,怎么这么容易着急呢?娜姐都没急,你急什么呀?
      啊?我忽然明白过来了。
      老猴在我背上拍了一下:你洗碗啊。我出去了。走到门口,又探头进来说:我那天去站岗,记得给我留个位子。
      门咣得一声关上了。娜姐捧着汤碗的手就抖了起来,过了会眼泪吧嗒掉了一颗在碗里,然后抬起脸满面是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娜姐。我和阿达同时喊。
      娜姐把碗放下来,说:你们俩给我听着,猴哥要来看,我怎么的都得给他个惊喜不是?阿达,小北马上就要到了,下午你去接他,先住在你那。把人给我照应好,其他的你就甭管了。阿达点头应了,表情挺兴奋。
      至于你……娜姐看着我充满热烈期盼的脸:现在是不是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我拼命点头,忽然心里打了个突:哎,除了变成女的啊。
      我呸!娜姐啐了我一口,阿达哈哈大笑。娜姐说:你这样的就想变也变不了啊,别那屎壳郎上汤盘,冒充糖炒栗子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娜姐的要求竟然是给了我个地址,让我一溜小跑过去。还有着装要求,发给我一件短袖衫和运动短裤棉袜球鞋。而在此之前甚至还带我去剃了个青皮又回来冲了个澡才给换上。她大手一挥:出发。自己打着车跟在我旁边,下了窗户喊着小号子:一,一,一二一。这外面可是大秋天的,街上除了个把老外就再没一个象我这么神经的。在我的再三请求下,考虑到我大病初愈,娜姐才施舍给我一件长风衣。可那时候也已经快到目的地了。我跑得是周身是汗,面红耳赤,气喘如牛。
      下了车,娜姐不屑地撇撇嘴:吹!平常老听你吹你多能跑,这么点路就喘成这德行,你是不是就光能在这张嘴上啊?
      我……饿……饿……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这超过3000……米了你!
      我心想我跑短跑的,又生完病刚好,我就是铁打的也经不起你这么个折腾法啊。
      娜姐带我上去按门铃,然后叮嘱我:呆会不许说话啊,多句嘴我就把你头拧下来。
      我刚想说我又不是哑巴,门就开了。
      呦,稀罕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一个瘦高挑短头发脸看起来特别棱角分明的人说。她一张嘴,我才知道她是个女的。
      我没事当然不来了。娜姐淡淡一笑。
      那人打量了打量我,径自扭头往里走了,一边说:进来吧。
      娜姐昂然直入,我跟在后面,没忘了把门关上。
      说吧,什么事?那人点了根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态度不谦也不恭,眼神泛泛。
      我来借琴。
      那你找老边去啊。
      你知道我跟他不罗嗦了。我现在找的你。你帮我把琴拿回来吧。用完我再还你。
      你找我?我凭什么帮你啊?那人不耐烦地说。
      空手我也不来了。看看货板吧。娜姐一把抓过我,往中间一推。
      什么?我这才明白过来,她说的货板就是我。刚想炸,那人就比我先炸了,怒:你当我雪茄是收破烂的?
      我愣了两秒才吼出来:你说谁是破烂呢?!!!
      就在我跟雪茄怒目而视的时候,娜姐把我身上穿的风衣一下子从脊梁骨拉到了腰。
      干……干吗你?我措手不及。
      那,雪茄,你看好了,娜姐伸手指着我右胳膊上的烧疤从上到下,然后又撩起了风衣下摆,顺着我左腿上蜿蜒崎岖的疤痕往下带,一边声音蛊惑地说:这种伤残美,你画过吗?还是长在这么一个青筋暴露的皮肤下面,散发着热,雄鹿一样的紧绷,古铜色里透出来的血,一点一点地往外流着汗……
      成交!雪茄面无表情地说。
      啊?我都傻了,这俩到底在说什么呀?娜姐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象是为了安慰我,娜姐拍了拍我的脸:乖乖听雪茄姐姐的话啊,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呃,我是说动作。她扭脸跟雪茄说:一个下午,晚上六点我来接人。饭就不用你管了。可说好了,非卖品,只许看不许摸。
      雪茄点点头说:行。
      娜姐看着依然傻不楞登站着的我,笑得倍甜,可眼神和话说出来却无比威胁:王胖子,我今这琴能不能拿回来,就看你的了!你要说不干,也行,我现在就能带你走人……
      干!
      我热血上冲,脑门发热,我发现跟娜姐呆一块,我就好象越来越不是自己了。我盯着叼着烟脚直接踩在真皮沙发上穿着件抠了几个窟窿的破麻衫的雪茄,恶狠狠地说: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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