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不明白你的话。”尼克斯听完我的话，表情平静，语气沉稳，听不出一点问题。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这句话说得好。
“你听不懂也无所谓，我说你听就是，”我自顾自地拿了茶壶过来往杯子里面倒，“实际上，这个‘狠心妈妈’的角色设置连一点问题都没有，前因后果都很完备，活脱脱一个因爱生恨报复自己亲生子的疯狂女人形象。但是……”
我抿了口茶，笑的天使般无害，“戏，演得过了点，反而会显得不真了。”
“你的猜测吗？”
“准确来说，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合理想象。”我摇摇手指，“库洛洛每个月月中的时候都回来见您，而他回来的时候总是满身的伤，这是事实。”
“嗯，惩罚他是我一个月一次的爱好。”
“哦，那您的惩罚真是恰到好处——很奇怪，从进来这里之后我就能确定您绝对不是一个真的那么柔弱的富家小姐，感觉上就不像。您的手虽然很细腻很白皙，但是刚才倒茶给我的时候我恰巧看到了您手心上的一点点茧子，那种地方上的总不可能是弹琴或者画画练出来的，我想不出来除了长期练武之外能在那里留下痕迹的方式。”
“……继续。”
“一位长期练武的美女啊，打人打出来的效果居然和一个普通的、从来不曾有过除了慢跑或者仰卧起坐这些肉和运动之外的锻炼的小姐打出来的如此相似？实际上以您真实的力量，在库洛洛不反抗的情况下，打断他两三根骨头都是轻而易举的，对吧？”我看着桌子上那道被如此纤细的手指划出来的深痕，在心里怨念了一下，为什么我遇到的美女都是野蛮女友的类型。
“你就不能认为我是故意如此，好增加玩乐的次数？”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变态都有，所以这个想法也不无可能。”我赞同地点点头，“这些只是辅证，真正的证据是……”
“是什么？”尼克斯的眉毛微微一皱，随即她追问道。
“我的直觉。”
“换言之你是在瞎猜？”尼克斯冷冷一笑。
“如果是瞎猜的话，倒是好呢……”我苦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觉得感觉起来很熟悉，当时以为是脸的错——您和库洛洛真的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但是后来我发现，如果真要说感觉的话，您和库洛洛并不相似。所以我就很用心的回忆，最后，在您想要死在我手里的时候，我想起来了。”
“那你说，我想谁？”
“决定了我这辈子的一个人，也是我唯一承认的师父，更是我……曾经最憎恨的人。”
***
库洛洛站在莫伊莱大宅，仰视着那个突出的眼睛浮雕。
进去？还是不进去？
“你啊，还真是不像我儿子。”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库洛洛也懒得回头，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那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的情人在里面可能遇到危险，我绝对会二话不说冲进去。”提尔得意地说。
“……睚不是我情人，我们是朋友。”库洛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
“哦？那敢情好，你就呆在这里好了。”
“你要……”库洛洛看着作势要跳上去的提尔。
“十多年了，再不去见见她的话，那丫头真会诅咒我啊。”
***
“我小时候，是个很乖巧、听话，可以说是人见人爱的孩子。”这是我的开场白，赢来怀疑的眼神一个。我耸耸肩膀，你不信对吧？实际上是我现在见到真正的五六岁时候的我，也要斟酌一下这究竟是谁家的小孩。
“那然后呢？”尼克斯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眼里颇多感慨，大多是类似于男大十八变之类的。
“那个时候，我有很多老师，教什么的都有，从琴棋书画到语文数学，基本上所有的老师都对我这个头脑好又肯用功的孩子给予高度评价，大有如果我不选择祖上传下来的医术随便选个方向也能成才的意思。”我一脸的怀念，“但是也有那么一个老师，对我经常的不给面子——我的武技老师。”
那个时候的我有点太乖巧了，对于野蛮人的武技相当反感和厌恶，尽可能的逃课，而我的武技老师，也是我所有老师中唯一一个讨厌我的。
“我的武技老师的背景也不算多么平常，据说他身上流淌着的是恶魔的血液——具体是因为什么这么据说，我也不知道，也没有什么闲暇去考证。但是除了我还会因为要上课和他有点交际之外，其他人都对他避之如虎，这是事实。”
就算我当时还是名义上的好孩子，心里的小九九总是有的。别人讨厌他离他远远的，我就偏要和他关系好，借此教育他一下把我不当回事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因此，那个时候，最不给我面子的老师反而是和我关系最好的一个。这么下去，我也对武技不那么排斥了，老老实实的练习，也终于赢得了他的真心赞赏。
当时，我似乎是五岁。
“我是唯一一个在村子里和他关系好的人——我的家族的势力非常大，那一个村子实际上差不多都是我的族人，我的父亲是族长，而我是他的继承人——想当然了，讨好我的人多的要死，也只有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假模假样的奉承我的人，”我低声道，心里却莫名的不舒服——当时不清楚，现在才知道那个时候村子里面的人对我的友好的真意，“或许是出于猎奇的心理，我反而最喜欢靠近他。在我六岁的生日那天，全村子的人差不多都给了我礼物，而他给我的，则是……”
“诅咒。”尼克斯冷冷地接上，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没错。猜猜看是什么？”
“我没兴趣猜。”
“那好，我告诉你。他对我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你的家族害了我们家，我也要报复你’。”
“当时我真的吓了一大跳，那时我才知道，其实他们家就是被我的家族所灭亡，只有他因为当时还是一个婴儿，所以逃脱了——但是很不幸，就像很多小说一样的，悲惨身世总是瞒不住的。”
“他对你的诅咒是什么？”轻咬着嘴唇，尼克斯低声问道。
“没什么，也就是……”我懒散地笑了笑，就算是过了这么久，当初听到这句话时的痛苦还是深深地印在心底。
“我会亲手杀死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