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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子,别笑话我,北上可能还不如留在家里种地,现在可能连孩子都能割玉米了,可来都来了,混成这样我是不甘心回去,去武校不知道会怎么样,可就像你说的,比现在好就算赚了,要是还不如现在——那我也就不走了,埋哪儿算哪儿,反正是个坑就有土,对不?”
     
       气氛有点伤感,我最受不了大老爷们玩细腻,虽然心里的确有些空落落,不过男人总归是应该向上看向前走。
       “操,别他妈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涿州离这儿不多远,917支线来回一趟不过俩钟头……等我落下脚了裘小洛也参与演出大制作了,我们回来去武校找你,咱还是一盆茅豆一盘花生米喝一夜扎啤!”
     
       大迟点点头,眼神里头带着不舍,当然更多的还是希望,有希望令他看起来很精神,他精神起来是个不输裘小洛的帅气小伙子,从怀里掏出包中南海递给我一根,塑料打火机打了三四下才点上:
       “对!岳子,好好混!有朝一日回来,迟哥请你通宵烤串!”
     
       就冲这志气我也得鼓励鼓励,浑身就剩五百块了全给大迟赞助学费了,我们俩天桥上嘻嘻哈哈,抽了好几口他的中南海我才反应过来——
       这臭小子,自己有烟还抽干净一包我的……
     
       得,大迟,以烟作别,咱争取后会有期吧。
       涿州那地方有点像刮过沙尘暴的北京,一下车喘口气能吃一嘴土。
       要不是为了裘小洛从龙套迈向影帝,倒贴钱我他妈都不来用肺叶给这儿净化空气!
     
       不过裘小洛很欢喜,对他来说涿州从某种程度上讲算是梦开始的地方,其实他的梦早就开始了,我估计抓住他问问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他自己恐怕都记不得了。
       梦想跟时间势不两立,比如做他们这一行,北影厂门口蹲时间长了,梦想就基本上连做梦的时候都想不起来了。
     
       这地方我们俩都没来过,影视城建得很雄伟,不过环境比起横店来确实差很多,商业倒跟着娱乐一起发达,周边全是摆摊的。我给裘小洛买了根红绳系在手上,预祝他一夜窜红,结果他盯着红绳看了半天特正经的说身为周瑜的部下挥剑杀敌的时候手上露出一截红来成何体统?!
       我恼了,这厮真以为自己跟在电眼梁身后还能混上个特写镜头是怎么?!
     
       “不爱戴别戴!老子有的是人送!多少小娘们等着老子送红绳呢!”
     
       裘小洛一听接着把戴着红绳的手腕子攥得紧紧地,扭头一脸火:
       “岳翰伟你敢!送什么小娘们老子就是你的小娘们!你敢送别人试试!老子夹不断你岳小二老子不姓裘!”
     
       旁边卖红绳的小摊上,小老板听完裘小洛这句话,拿着我的钱的手顿在半空中,斜眼看着我们俩都忘了找零,眼神说不上是鄙夷,反正是我们都看习惯了的不客气。
       裘小洛明目张胆拧着眉毛一拍桌:
       “看什么看不做同性恋生意啊!赶紧找钱!”
     
       我喜欢裘小洛很多地方,数都数不过来,其中最没二话的就是他这性格,认为跑龙套也很光荣、同性恋摆得上台面、尊老爱幼坚决不闯红灯、世界和平要从你我他做起、完美的生活必然少不了挫折、把困难当弹簧他比困难更强、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阳光都没他潇洒、演个路人甲比刘青云都真诚……
     
       除了宣扬同性恋合理合法,裘小洛基本上可以以一个正面形象出现在中小学思想道德课本上。
     
       一开始我将如上特征总结为傻,觉着拆开裘小洛骨头或许都能看见骨头上就刻着“我是傻瓜”,不过后来我发现在这个没什么逻辑的社会里傻和真基本画等号,所以代换一下这么一想,裘小洛倒也难得——
       他比来来往往的扑克牌们或者塑料模特儿们不知道要好多少。
     
       裘小洛欢欢喜喜拉着我跑到人家剧组。
       一打听傻眼了,跟他认识叫他过来跟组演小兵的那个剧务回家看老婆生孩子去了。
       裘小洛只好硬着头皮求人家给个机会,我跟在一边帮着求,估计也是大制作正好缺跑龙套的,人家最后看在请假那个剧务的面子上才答应还让他串串。
     
       这个开始不算顺利,但是总算没有空欢喜。
       我们俩按照请假那个剧务好心给裘小洛提供的电话给当地照顾群众演员租房子的地头打过去,人家带我们七拐八绕,最后还是给找的地下室。
       操,在北京穷得掉渣那时候我们都没住过地下室呢!
       不过为了裘小洛勇闯演艺路为了我重觅新生活,我们还是决定租了。
     
       收拾完了半夜了,躺下时裘小洛累得跟头猪一样直接睡过去了,我坐在床边看他看了很久,琢磨着再加把劲啊再加把劲,总有一天会让他住上房间里有柜子浴室里带镜子餐厅里有桌子沙发前有电视的房子——
       如果那时候他还在我身边的话。
     
       第二天就去找工作,小餐馆普遍生意都很红火,但是厨师更是满大街都是,一砖头拍下去砸十个人,除了一个泡剧组的剩下的全会炒好几本菜谱,我成长为独立大厨的愿望如无意外完全可以泡汤。
       裘小洛那边则比较利索,扮完了小兵扮难民,只不过盔甲穿在身上扔进人堆里不仔细看基本找不着他……有天探班的时候正赶上外卖公司给他们剧组送盒饭,我闲着没事搭把手帮他们搬了几个来回,最后累得比牛都能喘得送餐伙计终于热情邀请我加入送货大军了,我很乐意的答应了。
     
       其实那个时候,开办一家外卖配餐公司这念头我就已经想了很久了。
     
       这想法一直都没告诉裘小洛,矫情点可以说是打算给他留个惊喜,说白了其实就是我两手空空家徒四壁有心也有力就是没有钱,没有钱意味着没资格矫情。
       公司、房子,这些不能告诉裘小洛,说了他可能会笑死我,我不舍得这厮活活笑死,所以我宁愿憋着不说。
     
       自从我负责给他们剧组送盒饭后,裘小洛总能在饱餐一顿后还能多得一个鸡腿,我们总是对这些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的东西感到十分得意满足,因为我们都认为总有一天别人都会发觉这些东西其实才最令人羡慕。
     
       结果得意了没一个礼拜,裘小洛连电眼梁都还没亲眼见上一面呢,他就挨了一顿揍,惨兮兮肿着半边脸在家里躺了小半个月,彻底丢掉了在鸿篇巨制《赤壁》中特写露脸一炮而红的千古良机。
     
       就为这事儿,我差点没蹲进人家河北监狱。
       事情是这样,裘小洛欢天喜地演了一个礼拜的《赤壁》,那天回家路上让一伙人堵了,对方自称是演员公会的。
       裘小洛又不是吓大的,问人家要证件。
       结果人家还真有证件,张嘴就问裘小洛要八百块“入会费”,签合同加入演员公会每月按时领工资交提成。
       裘小洛没好意思当面揭穿那证件太假瞎子一摸都能笑掉牙,只跟人家说自己临时过来串场的,充其量就是一临时工,留不住,随串随走。
       人家哪儿会听他扯淡,要么拿钱,要么滚蛋,没别的路。
       裘小洛软硬兼施,一来二去软的没起半点作用硬的倒是火上浇油了。
     
       以我的亲身体会,裘小洛干仗一两个人还打得来,不过四五个堵他一个他基本上只剩挨揍的份,这点我不怪他怂,毕竟他又不是成龙。
       所以裘小洛捂着肚子弓着背浑身脏兮兮滚回家来的时候,我豁出去装B也得夸他真爷们还能自己滚回来。
       话是这么逗他,可他挨了揍我怎么可能忍得下装没事人,所以连夜送他去医院查了查,这小子胃粘膜有点出血,操,疼得我,隔天我就去打听那伙地痞。
       涿州不大的地方,绕来绕去绕不过冒充演员公会天天坑蒙拐骗的徐九。
       裘小洛不让我找事,说什么我死了他没钱给我买骨灰盒,我告诉他倒马桶里冲走就行我不介意,他才老老实实劝我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至少躲得起。
     
       我知道裘小洛是为我好,也明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我还不是强龙。
       可是怎么欺负我都行,唯独欺负裘小洛在我这儿过不去。
     
       烧烤店后门找到徐九的时候他们正在围堵另一个小伙子,地上一副断腿的眼镜旁边扔着一个单肩包,凌乱散出几页纸看着像剧本,一个人势单力薄,周围有人看没人管,估计也是外地过来跑龙套的。
       那个小伙子挺能撑,倒地抱头的时候我一下子像看到了裘小洛,一肚子火接着就蹿上来,抄起旁边晒抹布的杆子就过去了。
     
       我干仗不喜欢有人帮,总觉得撸起袖子甩开膀子之余还得顾及别招呼到自己人身上是件有损效率的事儿,别管一对几敞开筋骨放开了干,撂倒一个算一个,那才叫干仗——
       当然,一对几不等于一对N,螳螂伸胳膊挡奥迪这种事儿就连裘小洛也不会做的。
     
       我小时候喜欢打架,经常跟大迟撂膀子滚泥巴,尤其过肩摔练得勤,所以大迟身上的泥巴永远比我多,经常能看见他妈一手抓着泥乎乎的衣服一手抓着扫把追着他打。
       后来升初中,我们俩统一战线一致对外了,没少跟邻村里那些个疯得不着边儿的小亡命干仗,这其中打出革命友谊的很少很少,基本上都是祸,我爸和他爸没少给我们俩擦屁股。
       直到临中考那年闯了个大的,我们俩揍裂了人家一根肋骨差点戳透了肺叶,为这个我们两家搭上了一大笔钱,直接导致我们都没中考——考了也没钱交学费,不上学直接导致家庭关系紧张,关系紧张直接导致我们俩离家北上。
       这个教训不小,不知道大迟怎么想的,反正我是打那开始很少动手了,有时候想想那根肋骨甚至都有点后怕——万一要真把人家肺戳透了,我们俩现在指不定正守着铁窗抱头哭呢。
     
       所以说代价这妞儿特别坏,总在未遂变成既成事实之后扭腰出来问你讨债,到那时候她是大是小要多要少就都不是你说了算了——事实都摆那儿了,因此招惹过她一次的人都知道:离那妞儿是越远越好。
     
       对不住,一说到干仗我就话多,扯回到跟徐九那一架,除了徐九本人还算有两下子以外,其余那四个干巴瘦的小仔可能毛都没长齐呢,根本不用费劲过肩去摔,简单一个直拳基本就能叫他找不着北。
       不过徐九的套路一看就练过,勾拳和横扫踢像模像样,垫步一抬腿能扫到我下巴,出拳就招呼我鼻子劈腿就侧击膝盖窝,我身上的伤九成九都是他给的。
       不过他毁就毁在耍花式痕迹太重,干仗就讲一个“快”,都猴急喷火呢谁有空看他拿把式,比如就拿扫下巴来说,有他垫步的工夫我都能踹他小腿肚子三回了。
     
       他就是这么渐走下风的。
     
       最后他有点气急败坏,直直攻过来一拳头,我闪身借他力从后头一推,本来想直接撂倒他就完事了,没曾想我站那地方身后就放着几架烤串的铁炉子,一排铁钩子尖头集体朝上,眼看他喉咙直冲着钩子就扎过去了。
     
       挨揍的那个小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瘸腿眼镜,一声惊呼。
       也就不到一秒的空儿,我拉住徐九的时候,他嗓子眼跟那铁钩子之间放不进一个拳头。
       徐九站稳了回过脸来一脑门的汗,干咽了一口气,没等说话呢,我身后就是一阵风。
       说实话我察觉到了,不过是真来不及闪身躲了,只能下意识的偏了偏脑袋。
       于是颈侧到后背就代替后脑勺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子,回头一看,是徐九那四个跟班之一,小仔瞪着眼屏着呼吸不敢喘气,手里还紧攥着四角小铁凳的凳子腿,由于这下子夯得过猛,凳面错开了支架斜歪出差不多两公分。
     
       我一脚本想踹他小腹,结果他个子还挺高,这一脚要命的踢上了他命根子。
       他的痛呼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后背开始发麻眼前也有点冒金花。
     
       醒过来的时候躺在涿州医院走廊里的横椅上,眼前裘小洛那张脸一瞬间放大,紧张的表情没维持多久他就憋不住笑了:
       “岳翰伟,你丫太坏了!多大点事儿啊你就废人家不能人道!你说那倒霉孩子以后是不是就算二级残废了啊……”
       我撑着椅子坐起身来,一摸后颈,肿得老高。
       “裘小洛,你丫知足吧!他这一下子也就是我歪了歪脑袋躲开了!不然你现在早就蹲太平间里守着我往死里哭了!”
     
       裘小洛故作悲痛状,五官一扭曲往中间挤,掏出块湿巾给我擦鼻血,一边擦一边很是严肃地说:
       “岳翰伟,这次你完了你死了,严格讲你这算故意伤害,十年八年的窝头你是跑不了要吃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看在咱俩睡过觉的份上,有什么话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转达……”
       我也知道这回事情小不了,本来还真想告诉裘小洛地下室我那行李箱隔层夹缝中有本存折呢,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又不想告诉这厮了:
       “裘小洛,你还知道你跟谁睡觉呢啊!到底谁是你男人你搞清楚好不好!这一下子没给我夯成高位截瘫你就烧香拜佛去吧你!还真好意思给我量刑……”
     
       裘小洛嘿嘿直笑,拿过椅子上他买好的冰镇矿泉水,一手搂着我,一手滚着瓶子给我敷背。
       我们俩夫伤夫陪正甜蜜着呢,打远处过来俩警察,说希望我配合调查。
       我们俩茫然抬眼看人家,那一瞬间要是给我们俩抓拍张照片,不用P直接可以上封面,标题就是道德与法制——法盲外来人员的悲哀。
     
       到了所里,徐九在那儿都抽了一地烟头了。
       看我进去他居然冲我笑,我一看头就大了心也凉了,扭头就赶紧把存折的事儿都告诉裘小洛了。
       裘小洛翻白眼抽我嘴巴,急得跟在人家警察后头满所里跑,可警察同志们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他,他好话说尽没人搭理他,最后无奈跑到徐九跟前跟无赖打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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