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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梅林脱离了小蛇的形态，以神灵的姿态出现的时候……他诧异得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就是因为愣了这么一会儿，他就已经失去意识到了这个地方。
“就算对你来说让我活过来或是死掉都是举手之劳，你也得稍微考虑一下汤姆吧……”西弗勒斯在心里回想着汤姆带着梅林到处乱跑的欢快景象，在心底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你这么做汤姆会怎么想……万一让汤姆知道了可能又要误会吧……”跟着汤姆在一起呆了那么长时间，梅林小蛇你怎么忍心做得出来。
没有回应。
梅林不在这里。
西弗勒斯拍打干净自己衣服上的尘埃，站起来环视四周。
他本来以为能看见梅林坐在冥河边上再次给他解释，然而当他看见自己身处何地的时候，他差点想要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没有灰色的天空……没有不息的水流……
这里并不是他曾经见过的冥河。
“该被阿瓦达一百遍的梅林啊，为什么死掉以后会出现这种东西……”就算面对死亡和重生都能保持平静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也因为眼前所见不淡定地低声骂道。
呈现在面前的，分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火车站。
“呜——”刚刚靠站的列车拉响了鸣笛。
西弗勒斯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自己所见的景象……因为这座车站他实在太熟悉不过了……无论是站台的结构，还是墙壁的装饰，他都已经见过无数遍了。
这是伦敦的，国王十字车站。
——为什么是国王十字车站啊！
——为什么死掉以后会回到这里？他又不是刚入学的小巫师，没必要从这里走一遍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去霍格沃茨……
在梅林在城堡里被梅林突然袭击的瞬间，西弗勒斯还考虑了死掉后接着跳冥河再回去。然而他没想到一睁眼会看见了国王十字车站……这种过于平凡的景象，让他的大脑在一时间几乎一片空白。
冥河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然后突然变成这么一副平和的样子……
“因为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冥河真实的形态啊。”一个温和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
“谁？”西弗勒斯·斯内普转过头去。
——他看见了一头半人马。
虽然站台的样子跟国王十字车站没有不同，但是他很快发现这跟现实中的车站并不一样。他现在所处的站台空空荡荡，完全没有现实中车站的喧哗热闹。停靠在月台旁边的，只有唯一的一辆老式列车……
那个半人马就站在车厢门口。
她的上半身是人类女性的形态，亚麻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下半身则是马的四个蹄子。
跟禁林的半人马不同，这个女性半人马身穿金边黑色的制服，俨然是国王十字车站的列车员工。
“我叫卡戎，”她微笑着说道，从列车上缓缓踏了下来，“冥河的摆渡人。”
自称“冥河摆渡人”的卡戎施施然走了过来。
“可是只要长眼睛就能看出这里并没有渡船……而且你这一身明明是麻瓜火车站的列车长制服吧？”西弗勒斯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
“但您为什么认为，冥河一定不能是一个火车站？”半人马卡戎笑着反问，“这才是它真实的样子啊……只有出现故障问题的时候，冥河才会出现其他形态。而在它处于完全状态的时候，冥河的外形始终是国王十字车站的样子……说起来，还是要谢谢您协助修复冥河呢。——欢迎您成为时空乱流解除后的第一批乘客！”
她走到了西弗勒斯面前，伸出矫健的双臂做出邀请的姿态。
“这辆火车……会开到哪里？死者才会去的地方吗？”
“是的，”卡戎颇为自豪地介绍道，“其实火车站的形态对冥河来讲再正常不过了，这里是生与死之间的中转站。跟我来吧，所谓终点同时也是另一种意义的起点。”
伴随着她的解释，身后那辆火车的车头发出“呜——呜”的鸣笛，仿佛是战马在回应它的主人。
原来自己以前的所谓死亡和重生……都是为了修复冥河所做的安排吗……
原来现在才是真正的终结……
西弗勒斯沉默着，纯黑的眼睛里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又过了一会儿，他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拒绝。”
“哎？”卡戎叫了起来，好像诧异于他会做出这样的回答，“您不是一直都想要结束吗？我听梅林大人讲过，您对重生一直很排斥啊。现在终于能回到修复完毕的冥河，对于您来说不是正好如愿吗？”
“……我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回去？”他听见自己这样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仿佛不是出自他的控制，而是拥有了自己生命脱口而出。
西弗勒斯长久地注视着那辆冥河火车，以及站在车前的半人马卡戎……
现在一切都正常了，如果他现在踏上那辆火车的话，得到的应该是“正常的”死亡吧？不会再有重生，不会再有梅林，不会再有匪夷所思的旅程。
他会跟其他亡魂一样，走进本应属于他的死者之地。
可是……
可是……
还不想要安眠。
西弗勒斯闭上眼睛，片刻后又再次睁开。
他想要回去。回到现世。
虽然当初被梅林扔去重生的时候，他在心里痛恨过这个神祇男孩打破他死亡的平静。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现在的他……有了另外一些不得不牵挂的事情……
“我不想这样死掉。”他直视着半人马卡戎的眼睛，轻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带我去见梅林。我想要让他帮我回去。”
虽然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是毫无生命乐趣与死者无二……虽然一直以来都觉得死亡对于自己来说不是痛苦而是解脱……但是他现在必须回去，回到现世那边找他牵挂的人和未尽的责任。
他跟汤姆·里德尔一起呆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彼此作为家人的陪伴……
他不能允许这一切被打破，仅仅因为梅林那小家伙莫名其妙把他送回冥河，就让所有的记忆付诸东流。
不能容忍自己什么努力也不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我想回去。”
五年
“居然连您也不愿踏上旅程吗……”
卡戎露出苦恼的神情，片刻后对西弗勒斯说：“那好吧，请先来这边等我一下。”
西弗勒斯略有些疑惑地跟了上去，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卡戎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眼。在本该是国王十字车站候车室的位置，他看见那里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而在废墟正中间蹲坐着的……则是盖勒特·格林德沃。
金发的男子正在尝试着把自己绑到候车室的立柱上，以免被卡戎带去冥河的渡船。
原来卡戎已经跟这一位谈过……并且也被拒绝了吗？
西弗勒斯·斯内普皱着眉头打量着格林德沃，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你现在……终于是一个人了？”
“这问题听起来就好像在说我以前不是人一样。”盖勒特也看见了他，于是苦笑着回答道，“如果你是说那个家伙有没有消失，我可以告诉你是这样的。梅林好像就是想让我们两个回来，至于一个碎片跑到哪里去他不会关心。”
附体Voldemort终于消失了……这对盖勒特来讲是一个天大的福音。
“我也不想放弃。”盖勒特·格林德沃非常诚恳地对西弗勒斯解释道，这位曾经的黑暗霸主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不过你大可以不用担心……我回去以后不会改变历史，更不会试图扭转过去的失败了。事实上，重生一次又被那个脑残共用身体折腾了几年……名利什么的我早就看得淡了。”
死了又活然后又撞上了左右互搏……重重荒唐的经历反而让他变得平和下来，以前追逐的某些事情现在看来已经不重要了。
“反倒是……另外一些事情……更加重要。我当时重生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去挽回，只是因为有个脑残跟我共用身体所以不方便去做。”盖勒特·格林德沃忽然笑了笑，眼睛里显出温柔的神色。显而易见，他再一次回想到了阿不思·邓布利多，“所以我跟你一样都很想回去……如果真的回得去的话。”
西弗勒斯差不多猜到格林德沃说的是什么了……
他记忆里那黑暗的最后一年，《预言家日报》指责已故的邓布利多校长跟格林德沃曾是故友。而重生后看见格林德沃每次说起邓布利多的时候——都会发现这俩人的关系，似乎不仅仅是“朋友”这么简单啊。
不过西弗勒斯懒得去深究这两位老一辈人的爱恨恩怨……他觉得脱离了一体双灵状态的格林德沃果然正常了很多，至少目标变成了邓布利多而不是成天自己打自己了。
……
等待了一段时间，西弗勒斯和盖勒特·格林德沃这两个同病相怜的梅林选中者终于等到了卡戎的回复。
“两位，”半人马卡戎依旧保持着她那特有的说话方式，带着许多礼貌过头的敬称，“感谢你们之前帮梅林大人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既然你们要求了，那么回去看一看也不是不可能。”
冥河的列车是永远的单行线，但它并不是不允许回归。
任何人——只要愿意付出代价——都可以从这里回到现世，这也是为什么现世有那么多幽灵存在的原因。
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都不可能看见这些回到现世的灵魂，除非幽灵本身愿意签订契约。一部分幽灵是与霍格沃茨城堡或者其他地点签约，于是它们在城堡内部就是可见的。这种类型的幽灵数量最多，寄居在霍格沃茨的桃金娘、血人巴罗以及差点没头的尼克大体都属于这种类型……
另外一种契约方式，就是幽灵跟某一个人签订契约……那样的话这个幽灵就只会被它的契约人看见。
“作为冥河的摆渡人，我得提醒您回归是付出代价的。”
卡戎讲解完回归的方式之后，又看着两人提醒道，“回归并不是生命的延续，而是一种……不怎么正常的留恋罢了。大多数灵魂都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而是登上火车继续他们的旅途。回去之后不再是生者，无法被别人看见，也不能把冥河的秘密告知他人……您作为梅林大人的选中者，也还是打算回去看看吗？”
“当然。”西弗勒斯很平静地说道。旁边的格林德沃也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要是没有梅林折腾这么一出把他扔到1933年，他估计会选择登上那列火车——生死有常，是为天命。当时死于纳吉尼毒牙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他的责任。他成功地保护了莉莉的儿子，那个冠着波特姓氏的救世主男孩。他的一生抗争过，愤怒过，生活过同时也爱过，已经不需要用这种有违自然的方式回归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一世他的重生和死亡都是在梅林的任性安排下完成的，完完全全是为了完成那个见鬼的冥河修复计划。
他不能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命运。
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还不想安眠。
“那么……我明白了。”
卡戎长长叹了口气，引导着两人绕过候车室旁边的立柱。再往前走，前方有一长排小房间。这位半人马摆渡人引导着西弗勒斯和格林德沃各自走进其中一间。
“从这里就能回去？”西弗勒斯·斯内普看着这里明显比外面的国王十字车站光线暗淡很多，视野也在黑暗中变得有些模糊。
他不禁出声向卡戎询问，结果没有得到回音。
周围愈渐暗了下来。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收缩成黑夜，什么也看不清楚。等到西弗勒斯试着向前摸索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如早晨日出一般豁然开朗。他没有摸到这狭小房间的墙壁，而是非常顺畅地走了出去。
随即他才发现周围已经不再是刚刚那个狭小的房间……光线渐渐明亮起来，他看见熟悉的大厅和熟悉的长桌。
这里分明是霍格沃茨的大厅。
——他回来了。
今天的霍格沃茨大厅似乎格外热闹。
西弗勒斯环视一遍四周，这才发现周围都是南瓜和小鬼的装饰。而周围各学院小动物们的各色打扮也恰恰映证了这一点，这一天居然是万圣节，霍格沃茨最为欢乐的南瓜节日。
居然是万圣节啊……几乎是无意识的，那些发生在万圣节的事情全都回溯到脑海。
他向着斯莱特林的长桌那边走去，希望在那里看见汤姆·里德尔。然而刚一迈步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失去了重量……脚步无法触及地面，与其说是在走路，不如说是在凭空飘行。
而在他飘过的时候，周围的霍格沃茨学生们依旧嘻嘻哈哈，好像他完全不存在一样，
等等，好像确实不存在。
西弗勒斯想起卡戎说过的话，只有跟城堡签订了契约的幽灵才是可见的……而现在的他应该完全处于“不可见”的状态。他心情复杂地从学生长桌中飘过，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对他熟视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