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闲情

      可惜杨湛没机会冲到我身边，便被两名御前侍卫给架着膀子制住了。杨湛这才看清了我身边的阿言，身子一怔，便不敢再动。
      我笑着走上去，示意侍卫放开他，向缓缓走来的木含楚打招呼。“喂，你小子好久不见了！也不来看看我？！”
      木含楚明显没有在边城时那样放肆，微微向阿言拱拱手，得到阿言的示意，才笑着向我说：“听说你病了，哪里还敢打扰！”
      我知道他指的是在相府时，被阿言亲自挡回去的事情，真相为何，他们大约也会猜测，不由得摸着鼻子，一阵好笑。
      木含楚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跟我们回京的王庭。他也只是微微向我们施礼，知道这里不是宫中，不宜宣扬出去，否则，我与阿言便没有游玩的机会了。
      “咦？是你。”我愣了一下，把他认了出来，说：“到把你忘了，真是对不住，我和阿言提过你的事情，不知你意下如何了？”
      王庭笑道：“劳您挂心了！我在秋猎时参加了武试，如今已被圣上封为将军，圣上着意我今年主持武试，待武试完毕了，便要到南方驻守。”
      我点头说：“如此甚好，我记得当时是想让你组建一支新军的，专做皇上的亲卫军，叫什么来着？我怎么就忘了！”
      王庭接着说道：“是精卫营。”
      “对！就是这名字。”我敲指说道。
      王庭笑道：“正君有所不知，精卫营成立后，我们便用层层选拔的方式挑选人才，这样果然能够挑出优秀人才，放到边关历练，必能成就一番将才。武举考试的方式，便是采用了精卫营的选材模式，只是范围更大，人数遍及全国。如今精卫营已经成为皇上的一支独立军，不听任何人调用，只听皇上号令。”
      我点头赞道：“当初只是给你经费，让你以此方法行事，不想你果然做到了！看来含楚果然没看错你，是个人才！”
      王庭说道：“在下惭愧，幸不辱命！是正君殿下的知遇之恩，方能使在下一展身手。”
      我握手说道：“非也，只要有才能，便不能埋没了，正所谓唯才是用，在这方面，不应有等级之分的。是吧？阿言！”
      我用手肘抵了一下阿言，他好笑地看了看我，伸手拍拍我的头顶，说：“是。”
      我缩了缩脖子，从他的手掌下挪开，白了他一眼，说道：“喂！在我的朋友面前，不要这样子，好像我还是小孩子似的，对我不尊重。”
      阿言无奈地笑笑，双手抱胸，而含楚他们则是面部神经可疑地抽搐着，满脸怪异的可以。
      有了木含楚几人的随行，我们走得更慢了，这时的花灯节也十分热闹，各种小吃买卖都有。我记得前世过元宵节时，记忆最深的是爸爸活着时，他总是将我架坐在肩膀上，看得又高又远，我吆喝着要风车、气球，挑着灯笼，吃着冰糖葫芦，两只手粘的全是糖，抓的爸爸满肩满头都是粘腻。他也不恼，只乐呵呵的颠着我跑，妈妈抓着爸爸的衣衫，害怕走散了，手里还拿着为我买的大堆小玩意，那时候，还真是幸福！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吃过冰糖葫芦，但心里还记得，冬天时的冰糖葫芦，是最冰甜可口的，让人回味无穷！
      正想着，见有卖冰糖葫芦的，我抱着阿言的手臂说：“阿言，我要吃那个，快给我买！”
      阿言果然停下，为我挑了只又大又圆的，我喜滋滋的拿在手里，咬下一颗，‘嗯！’果然和当年的一个味道！
      阿言摸了摸腰间，向我眨眨眼，我愣了愣，随即大笑道：“阿言，你是个穷人，连个买糖葫芦的钱都没有！”
      接着，我耸耸肩，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也没有。”
      阿言啼笑。
      这时，杨湛早已把钱给了小贩，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倒并非是我不爱带钱，以前出门时，从来都是身边的侍从带着，连日常用的茶具杯具都一应俱全，根本不用我操心。自我来这世界起，每次出门，身后都跟着大队人马，从未自个一个人过，阿言就更不用说了。只是今夜的侍从，全都隐在了周围，并未现身，所以就没人给我们付钱了。
      我咬了口糖葫芦在嘴里嚼着，将手里的递在阿言嘴里，含糊地说：“阿言，你尝尝，很好吃的！”
      我估摸着，阿言长到这么大，绝对没在街上吃过东西。他看了看我手里的东西，见我眼睛笑得跟月牙似的，嘴里鼓囔囔的，一副甜蜜的可爱样子，便就着我的手咬了一颗，看得木含楚几人，愣的跟个木桩似的。
      “好吃吧！”我拐着阿言的手臂，仰起脸看他，眸子闪亮的如璀璨夜空里的星子，让人目眩。
      “嗯”阿言嚼着，低头宠爱的笑了笑。
      我逐个朝小摊上看，突然向一个摊上冲去，大叫；“啊，这个好！”
      众人一惊，随即又好笑的跟着我过去看，原来是个卖香木坠子的，所有的坠子都是用檀香木的，用镂雕的技术，刻成小小的装饰牌子，可以做腰间的持饰，又可以驱蚊虫，还会发出香味。
      这时代，檀香木很常见，并不是很贵重，平常人家都可以用的起。
      看木坠子雕刻的非常精细，可以看得出手工高超，我本来学过画画的，对这些东西很敏感。
      我哇哇叫着，大呼手艺好，连挑了几款，拿一个给阿言挂在腰间，自个也美滋滋的挂了一个。叫着让木含楚、杨湛他们也买，看的小摊主双眼泛光。众人都挑了几款，学我一般挂在腰间，最后由杨湛付钱。
      一会儿，又逛到一家扇子铺，我看了看，做工还不错，只是很难和宫里的比。毕竟宫中的都是御制，样样均是精品，非寻常可比。
      杨湛见我看扇子，问道：“这个不买吗？”
      我笑了笑说：“看见这个，想起我会跳扇子舞，改日跳给你们看。”
      杨湛讶然说道；“你还会跳舞？我怎么不知道？”
      我笑说：“我会的东西多了，你哪儿能个个知道？若我全部说出来，保准吓死你！”
      杨湛笑道：“我不相信，从来就没见过你跳舞，你就瞎说吧！”
      我白他一眼，懒得和他争执。
      “这是我自个琢磨的，从没给人看过，哪天跳给你们看，让你这没见识的小子看看！”
      杨湛摸鼻子笑笑，很难想象我跳舞的样子。我知道他把我想成大姑娘跳舞的样子了，其实这是前世时，我和几个朋友跳街舞时学的。那时候特别爱跟风，有段时间流行扇舞丹青，有古典韵律结合现代街舞风格，特别时尚，我学了很久，跳得也非常不错。
      杨湛笑问：“除了扇子舞，你还会跳什么？”
      我翻眼说道；“只会跳这个。”
      杨湛叫道：“哪有人只会跳这么一个舞的？”
      我拿起一把扇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这有什么奇怪？我知道饭菜怎么做好吃，却未必自己会做，我知道兵法韬略，却未必会打仗，我会跳扇子舞，却未必会跳其他舞。”
      木含楚听言，说道：“兵法韬略！说来听听。”
      木含楚和王庭都是久经沙场的人，自是对这个感兴趣，就连阿言，也满脸兴味地等着我说。
      我想了想，将《孙子兵法》中的地形、攻略、军形、兵势等等，讲给他们听，听得众人目瞪口呆。我又将三十六计分析与他们，下结论说：“总的来说，我知道何为坚城，却未必会造一座坚城。我知道敌我双方的战争情势须五个方面决定，一是政治，二是天时，三是地利，四是将领，五是法制，但自己却未必会运用这些，用在战场上。哪一方君主政治清明？哪一方将帅有才？哪一方更有天时地利？哪一方法令能够贯彻执行？哪一方武器更精良？哪一方士卒更训练有素？哪一方更赏罚公正？这些都需要审时度势，每一步都要复杂论断。若敌我双方均是将帅良才，就要看谁的心思更缜密。正所谓百密一疏，算无遗策，即便设想好了一切，也是要因时而变得。
      我这心思，做纸上谈兵可以，若做实用，可就不行了。若真上了战场，我连人的一根手指也不敢砍下，别说是杀敌了！”
      杨湛笑道：“你这样子，别说是杀敌了，就连想想你拿刀的样子，都让人不习惯。”
      我目光流转，挑他一眼笑道：“我是主张和平的人，若是没有战争，就更好了！”
      木含楚笑说：“这个恐怕就不得了，天下势必要统一天下的。”
      我挽着阿言的手臂，抬头向他笑了笑说：“一统天下，并非坏事。北有游牧民族，凶残野蛮，民风不化；南国海上，有盗匪强徒，茹毛饮血。若中原大地常年战乱，日久年深，势必会让外族侵我文明，陷民于水火。若一统天下，可是天下通书同文，民族交流融合，有利于文明的发展。但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发展历程，一个朝代也并非是永久的存在，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战争也会促进民展，凡事都没有绝对的，都有其利与弊的一面。”
      杨湛笑道：“你这论调，听起来觉得矛盾，细想想又觉得恰是如此。真不知你这脑袋，整天都在想什么？”
      我翻翻白眼，暗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后世之人早已总结出来的。
      王庭问道；“何为战争的最高境界，不知正君有何看法？”
      我想了想笑道；“应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吧！能以德服人，以势迫人，以利诱人，以无畏而无惧，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使人屈服，便是最高境界吧！”
      王庭欣然点头，言道：“若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胜之，确实是最好的。”
      我说道：“我看将军沉着淡定，韬光养晦，便知在战场上深思熟虑，可从容应对。凡将帅之才，须唯才是用，帝王之道，也是如此。一个好的领导者，即使是贩夫走卒，盗匪顽劣，均可取其所长，为我所用。
      战场之上，最忌帅将死拼蛮干，被敌诱杀，贪生怕死，急躁易怒，敌人轻言侮辱，便中奸计，一味好名爱民，劳烦不得安宁，轻易地使军队遭到覆灭，这都是用兵的灾难。”
      王庭点头受教道：“正君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