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艳遇与被艳遇

     
      一点红嘴角刚要顺势扬起那一点笑容顿时就一下子扭曲了，整张脸都有点开始微微抽搐了起来，之梦苏苏整理而他脸上那双亮逼人，可以说是唯一给他那一张路人脸添了点亮色眼睛更是直勾勾在瞪着我——显然要不是考虑到真动起手来他只能单方面挨揍……而且还很有可能是被群殴，大概这时候拳头就直接过来了。
      我笑眯眯道：“我不过是想提醒红兄一件事，”然后我微笑着看了如今正迸着满头青筋，在一脸僵硬思考着到底是忍一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比较好，还是快意恩仇一点干脆冲上来挨揍比较好一点红一眼：“逃债是没有前途。”
      一点红：“……”而后沉默了一会，他才冷冷道：“我没打算逃债。”
      是吗？我含笑道：“若我没有猜错，红兄刚刚是又打算要独自离开吧？”一点红沉默着——显然是默认了，于是我继续从袖子里摸出第二张欠条：“……这么说，红兄你已经能够还清欠我银子了？”
      在下意识瞄了一眼我手中那两张欠条上数字之后，以一点红冷静淡定和一张脸僵硬如石头也瞬时就是呼吸一滞——而且从他浑身肌肉松紧变化态势，乃至杀气浓度变化趋向来看……他似乎很想当场就跳起来揍我。只是他刚刚想要爆发，这一瞬间杀气，立时就引得一旁叶孤城忽然冷冷投过来一眼。不过人家一点红同志一向是威武不能屈，即使硬顶着人家白云城主那无声威胁也是面不改色，只可惜他似乎富贵能淫——我刚冲他微微一笑……顺带晃了晃手里欠条，他立时就僵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皮球似气势完全下去了。
      憋了老半天，一点红终于闷声道：“……我何时欠你这么多银子了？”
      “红兄莫非不知，”我微微笑道：“这世上还有种东西叫做利息。”
      见一点红嘴微微动了动，似乎很想和我说点什么，我安慰他道：“虽然红兄你一直都在从事着非法职业，长年作奸犯科，不过如今到底也是从良了。”
      一点红：“……”
      “所以我相信，”我笑了笑：“以红兄这等人品，不管有没有利息，你都一定会按时还账，对吧？”
      一点红面无表情，冷冷道：“……我不是好人。”
      “那就更好了。”我笑眯眯道：“我一向喜欢惩恶扬善。”
      一点红：“……”
      接着我微笑着又加了一句：“那我收起银子来就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然后很愉快看见一点红脸又黑了。“不过，”我口风一转，叹息一声：“虽然就连红兄你自己也坦诚承认了自己是当今武林中公认败类……”
      一点红：“……”
      楚留香：“……”
      叶孤城：“……”
      注意到他脑门上又开始出现了明显青筋跳动迹象，我赶紧轻咳一声：“但我还是不忍心让红兄你就此沦落下去。”我叹息着摇了摇头：“没有目标人生是可悲，而作为朋友，我十分担心红兄你在失业之后会失去奋斗目标，就此颓废下去。而我，”再次冲他挥了挥手里欠条，之梦苏苏整理我满意看着一点红脸上很快就跟着现出那一抹健康红晕，以及宽广额头上那几条充分显示出了其主人身体异常健康膨胀率极高血管：“……一直都在努力着试图让朋友人生更加有意义。”
      一点红：“……”在被梗压抑喘了老半天之后，一点红终于倒过气来了：“……你刚才说钱财如粪土。”
      “不错。”我微笑：“所以我不忍心把这粪土都留给你。”
      一点红：“……”又给噎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道：“你不是一向好洁么？”
      “以你我交情，”我正色道：“……纵然再是好洁，我今日亦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一点红：“……”
      默默瞪了我老半天，一点红忽然转头看向从刚刚起就一直在旁边垂眉敛目，仿佛入定已深叶孤城：“你没什么要说吗？”
      叶孤城面无表情半垂着眼帘，默然许久，才用一种极为诚恳口气对着一点红缓缓道：“……钱财乃身外之物。”
      一点红：“……”
      上了马车后，刚刚已经在旁边默默背景板了许久楚留香终于微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鼻子，苦笑道：“……你这又何必。”
      “夏虫不可语冰。”看着楚留香那副微带无奈表情，我忽然禁不住由衷跟着微微摇头一叹：“世人皆愚啊！”
      楚留香：“……”
      秉着传到授业解惑崇高理念，我叹息着对楚留香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了让他忘记悲痛，更让他明白活着人永远比死人更重要。”
      显然楚留香也没怎么听明白我意思，当下便微带疑惑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让他明白活着人比死人更重要？”
      听他这么愣愣跟着重复了一遍，我忽然更想叹气了：“是啊，只是想不到我竟也会有看走眼时候……”
      楚留香稍稍一愣，虽然看表情似乎还是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微带了几分安慰对我道：“是人便难免会犯错……”
      我叹道：“不错，所以我才会一直都以为楚兄你是个绝顶聪明之人……”
      楚留香：“……”
      微微摇头，我继续叹息：“但我也实在想不到，楚兄你竟会连这么简单话都听不明白。”
      楚留香苦笑着，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喃喃道：“这句话若是别人说，我自然是明白，但这话若是你说，我可就不敢说自己一定明白了。”
      “很多人都因为一直记挂着死去人，而忽视了身边还活着人，之梦苏苏整理他们都忘记了，往往那些活着人更需要他们重视……”我冲着自从上了马车，就一直老老实实闭嘴坐着一点红挥了挥手里欠条，笑眯眯对他道：“现在你该明白我有多重要了吧？”
      一点红：“……”
      不过，在安慰完了一点红那受伤心灵之后，我觉有件事更加重要：“红兄……不如我们来聊聊你如何还债事吧？”
      略略僵了一下之后，一点红就冷冷道：“……我没有那么多银子。”
      我温柔含笑道：“红兄且放心，我也没有指望你能还上这笔银子。”一点红听忽然目光微动，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我就马上接着道：“……那不知红兄你可有做护院工作经验？”
      一点红：“……没有。”他几乎是硬邦邦从牙缝里甩出了这两个字。
      “这样啊，”我深感遗憾：“那上岗前就只能岗前培训了。”
      一点红面无表情，只吐出了三个字：“收钱吗？”
      我笑了：“果然还是红兄最知我心意。”
      一点红：“……”然后我就看见他嘴唇微微动了动——虽然没发出声来，但是据我估计他应该是很想说诸如怎么能对朋友收钱之类，于是不待他问出口，我就斩钉截铁道：“没人能让我义务劳动。”就连叶孤城目前都还奋斗在抗战第一线。
      一点红：“……”大概是经历多了，如今一点红回气速度明显加快——简而言之，就是血条加长了，他这时候居然还能问出一句：“培训什么？”
      我答道：“剑法。”看一点红有点皱眉，好像很不屑，我微笑着一指身边叶孤城：“由这位白先生担任考核官，红兄你若能胜过他就可以不参加这岗前培训。”
      “……”一点红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闷声道：“就算培训完了我也不可能胜过他。”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我笑了笑：“所以这叫下马威。”
      一点红：“……”
      我冲他笑极为和蔼可亲：“这是专门收拾那些不服从领导听指挥。”
      一点红：“……”
      同一点红聊天是件很愉快事情，于是，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等意识到时候，我们马车已经到了一家可以歇脚客栈。只是我们似乎来得晚了点，在跟掌柜表示要住宿时候，那生着一张团团脸客栈掌柜连连作揖，一脸赔笑道：“对不住几位客官，小店上房只剩两间了，这个……”他一边说一边有些为难看着我们几个，小心翼翼在赔着笑。
      两间房？我瞅了瞅旁边莫名其妙都忽然不说话三个人——叶孤城和一点红两个是沉默寡言惯了，还好说，只是连楚留香在瞥了我一眼之后，都笑而不语，这个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看哪个都不像好人！
      看这情况，那仨大概是指望不上了，于是我默默思考了一下——因为蝙蝠公子突然跑出来串场，南宫灵和卢小夜两个都被我打发走了，赶车就一个普通车夫而已，所以真正需要考虑，包括我在内其实就四个人。而我考虑到叶孤城和其他两人不管是谁住一块都不太好——不是因为他身份不宜泄露，而是他和其他两人任何一个住一块，那人恐怕都会有生命危险……尤其是楚留香，和叶孤城两个住一间屋子过上一晚，搞不好今天晚上没过完就可以用享年了——风流潇洒楚香帅同志明天早上是否还健在可就不一定了。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掌柜就已经先一步把房牌递了过来——给了叶孤城：“……这是您两位。”
      叶孤城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如何？”
      我微一颌首：分正好。
      我拍了板，其他三个自然不会有意见，倒是那个客栈掌柜一边前面引路，一边还在一个劲对叶孤城不住道歉……果然他看上去就是那最不好说话，只是在快进门时候，叶孤城却忽然停了下来，把那掌柜当场就给惊得一个哆嗦——但是叶孤城却是略一沉吟，便随手自腰间取下了一块玉佩递给他……
      不管是我，还是叶孤城，我们两个身上从来不带廉价货……那掌柜自然是惊喜万分，但瞅瞅叶孤城那张习惯性冰块脸，又有点畏畏缩缩不敢接。于是叶孤城只淡淡说了一句：“此物谢你。”
      叶孤城拈在指间那块玉佩质地极佳，与他那只简直是色如新雪手交相映衬下更是耀目生辉，被添上了十分华彩。看出来那掌柜都已经是被晃得眼晕了，几乎是颤抖着一双手从叶孤城手里接过了玉佩。叶孤城神色微缓，似乎是刚想说些什么，结果那掌柜捏着手里玉佩，当下就是一咬牙一跺脚：“……您要是不嫌弃，我那间屋子可以腾出来给您住，您就不用和这位公子挤一间了！
      叶孤城：“……”
      看出，他好像很想把那玉佩再拿回来。
      好容易有修息地方了，我第一反应自然是先叫了水要洗澡。客栈里小二很快就把水送了上来，叶孤城略一犹豫……转身缓步出了房门，然后我就听见门外一阵轻微脚步声，顿了顿，然后这脚步声离远了些，再顿了顿，这脚步声又离远了些……默默心算了一下距离，确定他绝对不可能在我出浴时及时赶到，我这才放心开始往下扒衣服。
      只是我正衣衫半褪之际，却听窗户突轻轻一响，然后屋里一下子就多出了一个人来……而且还是一个年轻美丽少女！
      ……叶孤城同志只比她晚到了半拍……而且还没忘了关门。只是他一抬头看见那少女，当即就不由滞了一下——其实，我和叶孤城之前并不是不知道外面有人，只不过，我们并没想到居然有人真敢这时候闯进来，而且还是个女人……要知道，现在可是封建旧社会啊！所以我完全能理解叶孤城这种反应——照他一贯思考模式，这时候敢闯进来统统天外飞仙伺候，可是按照自古至今社会认知约定俗成，这种时候，出了这种事，这板上钉钉是我错误。于是，叶孤城有点短路了。
      他这么一顿，那少女就开始在细细打量我……我也顺便开始打量她——眉目秀美，生相当不俗，一身锦衣玉冠，而且发冠上还带着个明晃晃大珍珠……坑，珍珠已经没了。只可惜，虽然她是一身男装，打扮也是干净利落，潇洒帅气，活脱脱一个刚从射靶场上下来王孙公子，但是我和叶孤城两个都不是瞎子，一眼就看出这又是一个被女扮男装小言给毒害了无知少女。
      那少女脸上原还带着些怒意，但上上下下打量了我许久，却忽而嫣然一笑：“早就听说楚留香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虚，确是眼带桃花。”
      我默默拢好衣襟——这事我不好自己给自己解释，于是转头对叶孤城道：“……你不想说什么吗？”
      叶孤城沉默许久：“我已经接受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