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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番外:举案齐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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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尽皆是黑黢黢的一片沉静,几盏宫灯在墙边幽幽地亮着,鲛绡裁成的透薄灯罩里,烛焰慢慢燃着,一重又一重的珠帘在灯光下泛着昏盈的色泽,整个大殿内,深远而安谧至极。
      眼角经年的长长红痕似是动了动,不多时,静合着的狭长双目便微微睁开了些许,叶孤城先是小心地给怀里的人掖了掖鬓发,见对方睡得还很安稳,这才伸出手,扯了一下床头的一条杏黄色的拉绳,片刻之后,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趋近,层层锦帐外面,就依稀映出一道隐约的人影,手里捧着托盘,正是在外面值夜的内监,站在床帐旁,低低道:“……陛下?”
      叶孤城轻轻坐起身来,将右手探出了帐外,立时就有人将一盏温度刚刚好的茶水递进他手中,叶孤城拿着云铀彩花的杯子,将茶慢慢喝了一口,然后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帐外的内监低低答道:“回皇上的话,已是寅时三刻了。”叶孤城将喝了一半的茶放到床头,随口说道:“……外面可是起了风。”内监躬身道:“皇上说的是,半夜里确实起了风,方才丑时左右,又开始下了雪。”叶孤城微微‘唔’了一声,让他下去,自己则重新在榻上躺好。
      身边的男子还兀自合着眼,呼吸悠长而有力,景红的四花攒牡丹被子盖在身上,露出些许光裸结实的肩背,上面零散垂搁着几缕乌黑掺银的发丝,并且还有几处斑驳的紫红色痕迹,叶孤城替男人掖了掖被角,将那脖颈以下严严实实地盖好,然后就重新搂住了对方的腰身。
      外面是今年冬天下的第一场雪,叶孤城自从刚才醒过来之后,一时之间,就有些睡不着的意思,因此只轻轻揽住了怀里还在熟睡着的西门吹雪,两人在阔大的龙榻上安安静静地躺着。
      床内的光线多少有些昏暗,将西门吹雪原本偏向于苍白的面容上也染上了几分和缓的意味,叶孤城闲来无事,就用指尖一根一根地轻轻数着对方密黑的睫毛,还没数上多久,西门吹雪就仿佛是觉得痒,笔矗的眉峰微微皱了一下,左手下意识地从被内探出,本能地拨开了叶孤城停在自己眼睫上的手,叶孤城似是低声笑了笑,反手捉住男人的左掌,将那手指送到唇边,先是在上面的一枚莹白色玉髓戒指上微啄了一下,然后才开始一点一点地轻轻细吻着五根修长的手指,西门吹雪渐渐似是有些醒了,头略动了动,使得填着干燥花瓣的枕头悉悉索索地轻响,半晌,才稍微睁开双目,眼帘半启半阖,声音有些隐约的沙哑,道:“……叶?”
      “……嗯。”叶孤城低低应了一声,又道:“……西门,喝些水罢。”说着,拿起刚才放在床头上还剩下半杯的茶水,也没有让西门吹雪起来,而是直接自己含在了口中,然后低头印住对方略微觉得有些干燥迹象的薄唇,慢慢将水渡了过去,西门吹雪用手托住男人的下颌,直到叶孤城口中的茶水已经被汲取饮尽,也没有马上放开,而是辗转在那丰厚的唇瓣上亲吻厮磨,半晌,才慢慢松开了托扣着男人下颌的手,将叶孤城环住,叶孤城在温暖的被窝里探了一下,摸上对方赤裸的身躯,在腰筋的位置揉了揉,问道:“……还疼?”西门吹雪让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没有。”叶孤城想起昨夜自己竟在两人一起沐浴谈天时,在温泉池中做出的那一番有些荒唐的举动,不觉便将一只手搭在了西门吹雪的胸膛上,轻轻抚摸起来。
      外面的风似乎是有些停了,但却有一种极轻微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以两人的耳力,倒也勉强可以发觉,西门吹雪躺在床上,仿佛是也没有再睡的意思,静了静,忽然开口道:“……在下雪?”叶孤城点一点头:“……嗯。方才还小,现在却是下得大了……是今年入冬第一场雪。”西门吹雪握住胸口上正在轻抚的手,将其包进掌心里,“……睡罢。今日,还要上朝。”
      床内微蒙的淡橘色光线当中,极长的漆黑头发如同一整匹上好的油亮黑绸,散在西门吹雪的臂上和枕间,叶孤城的头枕着西门吹雪的胳臂,半晌,忽然微微侧过身去,低声笑了笑,说道:“……我若是个昏君,就也学曾经那玄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才好。”
      叶孤城雪白丝绸里衣的衣结略微有些松散,露出了胸膛上一小片结实的肌理,西门吹雪听他这样说,就也似乎笑了笑,替对方将衣带重新系好,叶孤城替两人掖了掖被子,彼此相拥着偎依在一起,床内明明十分温暖,但西门吹雪的双足却还是在被窝里碰上了叶孤城的脚,将其拢住,似是在为对方取暖,一面道:“……什么时辰了。”叶孤城微微闭上眼:“还早。”
      两人不再继续睡,只偎依着靠在一起喁喁低语,直到过了寅时,叶孤城才坐起身来,穿衣下床,动手替西门吹雪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温声说道:“……你今日不必练功,多休息一阵。”说罢,命人进来服侍洗漱梳头,然后就取了随身的佩剑,将大衣披好,直接出了寝宫。
      外面的雪至今下得还不算很大,待到叶孤城在御花园练功完毕,上朝的时辰也已经快到了,叶孤城回到寝宫中换上正服之后,又叫人拿了些糕点,简单用了几块点心,随后便去上朝。
      等到清冷冷的温黄色朝阳已经爬在半空之时,叶孤城才在外面裹挟着一身凉沁沁的寒气回到乾渊宫,黄缂丝面白狐膁接朝袍上被风吹得冰冷一片,黑狐皮的绣氅亦是透凉,有宫人服侍着脱去了斗篷和朝冠,又换好了软底的便鞋和日常穿的狐绒衣裳,叶孤城这才走到床边,把帘幔掀起一道缝隙,进到里面,在床沿坐了下来,说道:“……西门,怎么不多躺一阵。”
      西门吹雪眼下已经起身,背靠着床头坐着,身上不知道是在何时穿上了里衣,将厚厚的锦被盖在腰部以下,手里正拿着一本薄薄的剑谱在认真翻看,闻言,便抬眼看着叶孤城,开口说道:“……我并不曾有事。”说着,将剑谱放到一边,伸手去握叶孤城的双手:“外面很冷?”
      叶孤城避开了对方的手,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别碰,我身上现在凉得很。”
      西门吹雪从床内拿了一只拳头大的暖炉递到他手里,给他暖一暖冰冷的双手,一面掀开被子道:“……可要进来。”
      叶孤城笑了笑,道:“……不用。外面的雪已经下得颇大,我方才在肩舆上一路看了,宫中的梅花,似是就快要开了罢。”
      两人正说着,早膳已经被送了上来,叶孤城让人抬了一张小炕桌,将吃食都摆到上面,然后放到了床上,两人面对面坐着,慢慢用过了饭。
      宫人撤下了桌子,叶孤城漱过口,一面用帕子擦手,一面命人将西门吹雪每天都要用到的汤剂送上来,自己则在床尾的暗屉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盒,替西门吹雪在昨夜有些被伤到的位置细细涂了药。
      叶孤城昨日虽有节制,但西门吹雪此刻行动之间毕竟还是有些不便,因此叶孤城也不肯让他自己起床穿衣,只动手认真服侍,一边为对方系着衣带,又替他披上袍子,将衣领上的雪白翻毛整理妥当,一边笑道:“……今日在朝堂之上,玄儿倒是说了几句话,我见他言语之间虽还未脱稚气,想法亦有不足之处,但却也已经对朝廷政务有些见识,确实不再是从前那等黄口小儿了……再过几年,竟是也到了该为他选妃的年纪。”
      西门吹雪眼底微微浮现出一丝隐约的笑意,一丝不苟地将腰间的长绦慢慢系上,在叶孤城的唇上一啄,道:“……我却不知,你竟这般急着抱孙。”叶孤城不觉哂笑,道:“……我何时说过这等话。”言毕,将西门吹雪抱到镜台前坐了,然后从用贝母装饰的木台上,拿起一把静搁着的犀角梳。
      旁边已经放上了宫人方才端过来的一只紫砂小盆,里面盛着半盆蜂蜜色的汁水,还兀自温热,散发着一种类似于枣木的淡淡味道,叶孤城站在西门吹雪身后,用左手轻轻抚摩了一下男人黑银交杂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拿着犀角梳,在那汁水里蘸了蘸,然后便给西门吹雪梳头。
      手里的长发逐渐变得湿润了起来,叶孤城缓缓用梳子理通着男人的发丝,不时地往盆里蘸水,道:“……西门,经了这一阵用药,我如今见你这头发,也渐渐白得少了。”西门吹雪也不说话,只抬臂捉住了叶孤城的一只手腕,叶孤城任凭他握着,另一只手仍旧替他将药水用梳子一一润进发中,道:“……再有三五月,应该就已尽数好了。”说着,将已经打理妥当的发丝简单挽好,用玉簪固进湿润的髻里,“……过一时,我且去上清宫,今日有宫中画师为我与父亲绘像,午膳也自要留在那里,约是午后,才会回来。”说着,用小刀细细为西门吹雪修着鬓角:“……玄儿今日自是随着太傅读书,上午应该不会过来,元儿若是来了,你只不要让她闹你就是。”西门吹雪薄唇微动,冷峻的面容上似是浮现出一丝笑意,道:“……好。”
      不多时,叶孤城换上正式的袍服冠冕,西门吹雪坐在床边,替他整理了一下广袖里面露出的半截石青色内衬窄袖,又抻平围在腰下的八宝立水下幅,这才说道:“……四日之后,我要回教中一趟。”叶孤城点了一下头,在爱侣的眉峰上吻了吻,随后穿了大氅,走出乾渊宫。
      父子二人各自坐在一模一样的九龙崇歙宝座间,相隔不到两尺,服饰打扮亦是相同,远处两名四十余岁的御用画师,正仔细端详着落笔。
      景帝冠上的玉笄两端垂下明黄的丝带,在颌下系结,穿着青缎毡耪羊皮里皂靴,鬓边已然染着斑驳的灰白,眼角亦是比从前添了不少的皱纹,只是精神却还颇好,正端坐在宝座间,对身旁的叶孤城道:“你如今虽是正值壮年,却也应当注意保养身体,莫要过于贪欢才是。”
      叶孤城乍一听见父亲这般说,不由得只觉有些莫名,正微微诧异间,忽然想起昨夜的欢畅,这才知道想必是西门吹雪在自己颈间留下的痕迹显露了出来,被景帝看见,饶是他性情疏荡清朗,但被亲生父亲这般指出闺房私密之事,顿时也不免亦觉有一丝淡淡的不大自然之感,道:“……儿子自是知晓,并不曾纵溺于此事,帷幄之间,必有节制。”
      景帝双手安稳地搁在绘有章纹的朱色下裾上,手上的丹石扳指流光溢翠,道:“朕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些,你眼下恰值盛年,也是难免……只是你卧床半载,如今才起来不过五个月,未必就是尽数养好了,常言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朕只想你莫要因为一时纵乐,亏淘了身子才好。”叶孤城在此事之上向来极为节制,闺房之事在平日里不过寥寥,但眼下景帝既然这样说,自己总不好与父亲当真论起这等事,因此只道:“……儿子明白了。”
      父子两人又絮絮说了些话,等到画像绘制完毕,也已经是到了正午,叶孤城留在上清宫陪景帝用过饭,又说了一阵闲话,这才摆驾回了乾渊宫。
      一路徐徐而行,叶孤城坐在肩舆上,忽然却看见道旁的梅林里现出几点醒目的嫣红,于是就命人停住,自肩舆上缓步走了下来,临近过去,却是一株梅树上有两杈红梅稍稍开了,比其他的梅树都要提前,花瓣上尚有点点白雪,晶莹剔透,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清香,十分动人,叶孤城心下喜爱,于是伸手将其折了下来,这才重新回到舆上,继续朝着乾渊宫方向走去。
      方一进到内殿,却见西门吹雪正盘膝坐在榻上,闭目运功调息,床内一个小小的身子正睡在被窝里,正是西门憬元。叶孤城取了一只双蟠百福红玛瑙花瓶,将两枝刚折下来的红梅插到里面,放在窗台上,然后才脱了雪灰色的貂氅,微微笑道:“到底她还是过来闹你……怎么这个时辰就睡了,刚过了午膳的光景,只怕要积食。”
      西门吹雪睁开眼,看了看床里面睡得正香的小女儿,道:“……她上午玩得累了,方才便觉得困。”
      叶孤城站在床前,俯身摸了摸西门憬元柔嫩的脸蛋,低声笑道:“……虽是个女孩,却比玄儿小时候还闹腾得多。”西门吹雪环住叶孤城挺拔的腰身,道:“……可是吃过饭了。”
      叶孤城低头抚了抚对方夹杂着银丝的鬓角:“……嗯。今日午膳有一道百花鸭舌蜜丝,我用着觉得很好,晚间让人做来,你也尝尝。”
      西门吹雪手臂略收,只微一用力,就将叶孤城径直抱到了身上,将脸颊贴在男人微凉的面庞间,缓缓摩挲,叶孤城稍微避开一点,道:“……元儿尚在这里,你也太不避忌了些。”
      西门吹雪唇角微抬,就似是在笑了,将怀里的男人抱得更紧了几分,用嘴唇轻轻摩擦着对方的唇瓣,道:“……身为亲长,你我两情深好,莫非不是她的幸事。”
      叶孤城听了,不觉哂笑道:“……我从前竟是不知,你却这等诡辩。”说着,在西门吹雪漆黑的眼睛上亲了亲,低声笑道:“‘两情深好’……这样说,我倒是忽然想起今日父亲所说的话,竟是冤枉了我,让我白担了那等名头。”西门吹雪微微扬起剑眉,道:“……什么话。”
      叶孤城但笑不语,忽然间从西门吹雪的桎梏中脱开身,既而将其陡然抱起,朝着旁边另一处偏殿内走去,笑道:“‘贪欢纵乐’……如此,不如在今日,就让它实至名归一次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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