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地陵
红衣翻卷，剑光飞舞，于众包围之中，抖出无数道刺破长夜的寒芒。
孙秀青怀中紧搂着襁褓，咬着唇，目光死死盯着人群中那抹鲜红的影。
身后突有劲风袭来。道黑影闪步纵起，右手持剑，左手呈爪状，直取草丛中怀抱婴孩的子，立意要将二人生擒。
剑光飞闪。
孙秀青半跪在具尸体旁，手中，握着不久前被人毙于剑下的人方才还执着的长剑，剑尖上，正滴着血。
剧烈地咳嗽几声，苍白的脸上露出丝淡然的笑意，左手紧紧环着襁褓，看着不远处被刺中小臂的黑衣人，微微喘息道：“曾经，我也用剑。”
她的肩上被划开道两寸左右的伤口，血液正缓缓地从中涌出。面庞即使精心地涂过胭脂，此时却仍是白得几近透明。然而的握剑的手很稳，双还未消去泪痕的眸中，泛着深深地，几乎将黑衣人的眼灼刺片刻的光彩。
这个在前不久还仿佛弱不禁风的子，此刻手持长剑，唇角漾起抹定定的笑，字句，低低道：“我决不会给你们，第二次胁迫他的机会--”
微微喘着气，慢慢地从地上直起身来，发如流水，笑若花开，剑尖指向前方，微启朱唇，轻轻柔柔的声音，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果决：“来罢--”
……
后背已抵在冰冷的地陵石门上，剑锋近在咫尺，而手上却已无力，再递出剑。
寒光闪。
那人喉中极细小的血痕，身体，无声无息地仰倒在草丛当中。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长发被风吹得四散飞舞，身血红的衣袍，亦随之飘动。那人回过头，双狭长的眼眸看着身上道道班驳的剑痕，和护在左臂中安然无恙的襁褓，明明句话也没有，可那眼神，也已把什么话，都得说尽。
“你做的，已足够好。”子朝柔和地淡笑，“现在，好好休息罢，剩下的，有我。”
用力压抑住此刻心口几乎让窒息过去的绞痛，也朝他笑：“好……”在他重新回过头的瞬间，以袖遮唇，将口激涌而出的鲜血，悄无声息地洇在大红的袖摆上……
荒野中已零落散着十二具尸体。为首那人缓步朝边走过，面色灰白，身上的紫衣已被血浸得透。剩余的五人亦随他呈扇状包抄过来，人人身上皆无处完好，双双眼睛里，闪动着意义不明的幽暗光芒。
“一行十八人，除那个毛头小子外，皆是江湖上等的高手，未想却仍杀不得。叶城主武功之高，远在想象之上……”
那人步步向前，惨笑道：“重建七剑盟已成泡影，眼下，我们也只求杀，祭奠因而死的人就是……”
六人已近在几丈之外，将立在地宫石门前的三人围住。叶孤城凛起眉，心中忽浮起丝不祥之感，反腕涮出朵剑花，沉声道：“既要我性命，便来取罢。”
那人伸手从怀中取出样物事，低低笑道：“叶城主剑法如神，可毕竟，仍是血肉之躯……”他话音未落，几人骤然同时纵身朝石门入口扑来。叶孤城眼看清那人手中物事，脸色瞬之间，已然变--
火引！
--原来如此！
那人纵声长笑：“不成功，便成仁！我们与你一起，玉石俱焚就是！”
来此之前，在场的十八人，就各自于身上，仔细藏满密封的火药！
--便是群心怀死志之人，最后的杀手锏！
四面俱已被围，退无可退，若全力施展身法，于爆炸顷刻之前，或许尚可突围。但身边妻儿俱在，携上二人，必然会被对方缠住激斗，旦此时被近身，火信已燃，万万再无脱困可能！
叶孤城于瞬息之间，心念疾动，再无他法，忽骤然回身，右掌在身后处石壁上以闪电般的速度，疾击十数次。下一刻，地陵大门轰然开启，在同时，叶孤城袍袖挥，抱住孙秀青身子，纵身掠入门中。
他方进门，身后巨大的石壁便倏然闭合，几乎与此同时，连续几声巨响在外面门口接连炸开。从对方引燃火信直至此时，不过转瞬之间，却已是生死立判！
然而叶孤城脚下不停，只笔直向前纵开十余丈，才止住步子，立在当地。
陵门后，四道厚重的石壁轰然落下，将墓中与外界，彻底隔开。每块巨石皆逾万斤，只凭血肉之躯，任武功盖世，也决不可能将其破开！
夜幕之下，道白色人影在荒草中迅疾掠过，身后不远处，亦有两条人影紧随。
几声接连地巨响震入耳际，同时远处，飞起漫血雾。
白影于瞬间，仿佛电般飞掣过去，却在到达地宫之时，仅看到遍地死尸，以及墓门前炸得四散的血肉。
扶在腰际剑柄上的手紧。双冷寒的眼迅速扫过四周，当确定没有任何红色的衣物碎片存在时，剑柄上的手，方缓缓垂下。
另外两人也已来到地宫前。陆小凤向四下里环视番，最终将目光落在石门之上，近前仔细打量番，便看向其他两人。
花满楼道：“叶城主--”
陆小凤头：“此处既然没有，那便应该是在里面。”
此时远处已有城主府中人赶到。管家带人奔至近前，见到现场片狼籍，心下一跳，忙定神，急问道：“陆大侠，家城主何在？”
陆小凤笑道：“以他的武功，应该没事……把门打开，大概就能见到。”
管家听，瞬时间面色大变：“城主，进地陵了？！”
陆小凤见势不对，脸色也肃然起来：“怎么？”
管家额上已泌出冷汗：“墓门开启之法，只有历代城主才会知晓……城主临终前，会秘密告诉自愿随葬的心腹之人开启之法，以后就由几人打开墓门，然后随同城主遗体起葬于地下……只知道，陵门只能在外打开，且除此处之外，再无其他出口……”
他话音未落，只听声巨响，白衣人手持长剑，竟将坚厚的石门，硬生生破开处！他仍待举剑再击，管家已道：“西门庄主，石门后，有四道万斤巨石，非人力可破……”
西门吹雪闻言，缓缓回过身来。他也不话，提着剑，走到地陵上方，看看脚下，然后抬手，随即剑击向地面！
长满荒草的土层被打穿，长剑刺入坚实的岩石当中。管家紧紧咬着牙：“西门庄主，下面是岩层……再往下，还有隔断的石板……当初为建造此处，不知费多少时日……”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双眼看着管家，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炸开。”
“万万不可……”管家面色苍白：“地陵构造特殊，旦用火药，整座墓地，尽皆溃塌……”
“还好？”
黑暗中，伴随着怀中孩子的啼哭，男子低沉温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孙秀青靠在那个身后坚实的胸膛前，低低道：“我没事。”
人扶着，左手在冰冷的墙壁上摸几下，便触到镶在人左右高处的铜环，从上面拿下搁着的灯盏。他如法炮制，接连取五六盏封着固体油冻的灯，才从怀内摸出火引，将其中盏燃。
昏黄的灯光在地陵中亮起。四周皆是青黑的石壁，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是打磨平整，在火光之下，犹显阴冷。
孙秀青用手捂着胸口，喘息几下，道：“这便是叶氏的地陵？”
人拿着灯，右手环着的肩向前走：“历代白云城主人，皆葬于此。”
孙秀青抱着啼哭的叶玄安抚，边问子道：“出口离儿很远么？玄儿再过阵，也该饿了。”
人顿顿，转头看着母子二人，终究淡淡道：“不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