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道士
当小李溪连续几个月打坐，终於在丹田之处感觉到了一丝丝微弱的气流在流动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母亲，内功到底是什麽。当时娘亲只是摸著李溪的脑袋，想了很久一会儿才说道：这是从祖上就流传下来的，没有名字的武功。如果非要取一个名字，那麽就叫它飘渺心法吧。
飘渺心法分为九层，练就前三层者，飞檐走壁不成难事，锋芒毕露锐不可当。练就中三层者，闯荡江湖也不会有所损伤，可以将内力外放，飞花落叶皆可伤人。而如果能练到後三层，则会一跃成为顶尖高手之一，浑身气机隐於无形，并将对天道有所感悟，直至最後一层，有大机缘者甚至可以以武入道破碎虚空。
当然，每跃过一层，想要再向上突破的话，那是会难上加难的。但更难的，是心境上的进益。
李溪已经突破第七层了，他每日里只要运动就能感觉到浑身充沛著的真气，似乎发泄也发泄不出去。而於此对比的，则是能够感觉到的，一直停滞不前的心境上的修炼。
或许他这样只顾著增加外在的修为，总有一天是会走火入魔的，李溪想。
或许自己缺少的只是一种执念，一种向前进的动力。西门吹雪之所以会剑道大成，正是因为执念太重，这样的人会成为高手中的高手，传奇中的传奇，但是，却容易孤影行只终其一生。执念太轻的话，则在武学之上难有存进。
应该还有一项不同的，在这里，他没有对手。没有对手，就表明他不会经受生与死的考验，也不会有机缘突破。这里的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内功这种东西是虚构出来的，不相信，甚至觉得可笑。
李溪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或许那些真正的高手都隐藏在了民间，又或许是传统的古武学太过於式微，也可能是这个世界宣传这种名为“科学”的真理让大家对比较玄妙一些的事情就选择了视而不见……总之，为了解释心中的疑惑，李溪在离开了京城之後就开始了寻找。
李溪曾经尝试过想要做这个年代的大侠，但是在实验了几次之後，李溪就选择了放弃。遇见施暴场面，他用轻功直达现场的时候，惹来的往往不是感恩而是恐慌。人们对於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的，试图用科学的道理去证明它，而如果一旦证明不了的话，就会产生大面积的回避和隔离。
行到黄河水畔的时候，李溪曾经蒙著面在夜晚救下一个被抢劫的少女，结果反而差点被这个少女用防身的色狼喷雾迷伤了眼睛，而那几个原本属於劫匪的少年竟然反而去报警，说在这边闹起了鬼。李溪迫不得已，只好再次用轻功离开现场，然後窝在角落里看到这几个少年少女都被警察带走，并且训了一路的反迷信思想……李溪当时的想法，真的是囧囧有神。
行侠仗义多次不成，反而受骗N次。李溪也就放弃了自己那老一套的大侠心思，反正金庸大师书中的那些大侠最後也都携眷归隐山林了，自己干脆也提前个几十年带著先生退休好了。
从京城一路向南行，路过嵩山少林寺，李溪抑制不住心中对这千年古刹的向往，於是就在嵩山呆了几天，天天去山门那边转悠，甚至想要进少林寺後院的藏经阁一观，看看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一个扫地僧。可惜，在嵩山的那几日正好碰上国内假期，少林寺山门人满为患，天天拥挤的跟庙会一样。
而且……李溪实在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失望。在他看来，少林寺作为中国残留的最大的唯一一所名门古刹，好歹要是保存前朝遗风最多的。但是！李溪忍不住骂娘，这和尚寺不像是和尚寺，竟然跟其他旅游景点差不多一个样了，和尚们的专职不是念经，竟然变成了商人和算命的。说是随意的添点香油钱，你给的少了竟然还有法师冲著你翻白眼……
李溪不死心，夜半潜进山门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古刹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夜晚的寺庙静谧，越发衬托的白日喧闹的可以。众位和尚规规矩矩的念晚课，然後回禅房休息，那面上有安静祥和表情的和尚，满寺院不超过十个人来。原来不经意间，这物欲早就将佛门最後一块清净地给污染了。
虽然传说中少林寺有著一个後院，里面是全少林最精华的部分所在，有著历代传下来的武林秘籍，有著最厉害的武僧长老。但是，李溪已经提不起什麽精神去探秘了。
有著一个善於经商的主持的寺庙，终究是脱了他原本的本质，在佛门里染上了最最不该有的铜臭气。
李溪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丝胡思乱想，如果有某一日，有一种选择可以让他回到大雍，他回去了，却没有回到他来时候的大雍王朝，反而是不知千百年的後世，而那後世也跟这个世界差不多，他是否会後悔选择回去呢？
不过，说到回去，李溪突然惊觉，自己好像已经放弃寻找回家的路很久很久了，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是人力不可为的麽，还是说，是因为已经有了牵挂……如果有一天，当回家的路摆在自己面前，自己，该如何选择。
摇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晃出脑袋，目前还想不到那麽远，走一步是一步吧。
全国的名山大川中都挤满了游客，一眼望去，看见最多的不是山不是树，而是人。爬山这项运动在大雍的时候，还只是名士骚客结伴而游的一项雅事，饮酒作诗，赏花问月，最是悠闲自在。没想到在这里，倒成了菜市场抢减价的大白菜一样，一拥而上。
就这样在这个山峰飘过来，那出名川游过去，每看见人多的地方就避开，看到人烟罕至的山川才会进去一游，全国这麽多极著名的景点，李溪竟然只花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逛回来了一遍。
在四川峨眉山的背阴，李溪爬山到半途的时候有些口渴，於是就著山涧的流水解了一壶水解渴，结果还受到山腰上的一些小猴子的逗弄，竟然一惊之下因此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山去，在勉强在半山腰那里稳住，却因此发现了一片世外桃源。
峨眉山主峰甚多，秀甲天下，地势陡峭，隘谷深幽，树木葱郁。虽然修建了山道，但是因为特别的陡峭难走，再加上山路上多有猴子捣乱，所以根本没有多少人会一步步的爬到三千多米的顶峰上，大多人都是走几步就坐上了缆车或者是人力。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座建在峨眉山背面，犹如世外桃源一般隔绝人世的道观才让李溪无意间发现了。
这座道观建在峨眉主峰背阴面的山腰间，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以及层峦叠嶂的山峰，因为道观所建的地面又深深洼陷的缘故，就是站在背阴面的山道上往这边仔细打量，也很难能够发现。顶多，也只是窥见房屋的一片瓦片而已。
近日来多见识到了无论是寺庙还是道观里都有著鼎盛的香火人烟，猛然间看到这样一座遗世独立的青灰色石砖搭建的道观的时候，李溪还以为是早就遗弃不用了的。
但是，立马他就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从山上远远的冲望著山下的小道，李溪竟然看到一个中年的道士提著两桶水从下方几里地的地方悠闲自在的闲逛著上山。
这可是以奇险峻秀著称的峨眉主峰啊！李溪看的目瞪口呆，虽然他很自信自己也可以从山下提著两桶水一路躲避著山猴的袭击，跳过险峻怪异的奇石，掠过泥泞的地面，并且以快跑的姿势上山，但是，他绝对做不到脚面干净的纤尘不染，并且，脸上一滴汗水也无，甚至连两桶水都没有一滴洒出来！
高手，绝对的内家高手！李溪只是在和那男子对视的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气机被锁定了，好似自己浑身的破绽都被对方给掌握了一样，只要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轻举妄动，就会被对方直接攻击！
抑制住心中见到同道中人而狂喜的心态，李溪气运全身，右脚微微向後挪动了几分，顿时将那中年男子传过来的大部分的压力都转移到了左半身，而他的右手早就已经掐好了一个攻击的手势，只等对方动手，自己也丝毫不能手软的还击！
那道士说话间已经脚不沾地的来到了平地上，他不动声色的将肩上的担子放下，细细的打量了李溪一番，眼神盯在李溪做出的那个手势上，突然问道：“玄门的？”
玄门？是道教的某个门派麽？李溪摇摇头，回道：“家传所学，不是任何流派的。”
那男子皱眉道：“家传的？你是哪个古武世家门下的子弟，为什麽要贸贸然闯入我峨眉山的道门中？”
“我……我的来处请恕我不能讲明。”李溪淡淡道：“我对阁下完全没有恶意，如果行动之处多有冒犯，我现在就可以走。”
那男子狐疑的打量了李溪一眼，突然道：“你到底有什麽图谋？我可不信你是误闯来我青云观的，你肯定是受到了谁的唆使，或者是奔著什麽东西来的吧？”
“在下真的一点算计都无。”李溪无奈道：“如果阁下不相信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正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从李溪身後突然传出来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那咳嗽声声声都好似要把喉咙震断一样，听起来分外惊人心。
李溪大惊失色的回头，在咳嗽声传来之前，他是根本没察觉到身後有人的！而这咳嗽声据他又如此的近，原因只有两个，一个就是来人的功力比他高，二就是来人的轻功非常了得，可以瞬间出身十余米。而无论是哪一个理由，都让李溪心中震寒。
来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头上盘著一把道髻，身上穿著青色的道袍，脚蹬白色皂靴，脸色红润气血十足，压根不像是会发出那样惨烈咳嗽声的人。
从他身上，李溪感觉不到丝毫的威胁，但是他知道这个老道士比起刚才那中年道士来，厉害了不止十倍百倍。练到了一定境界，突破後天进至先天的高手，浑身气机全掩，会到达一种返璞归真的境界。
这种境界李溪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并没有亲眼见过。其实就算是亲眼见到了李溪也是不认得的，他之所以判定这个老道士或许进入了先天之境，凭借的只是那中年道士在老道士出现的那一瞬间就放松了全身，丝毫不担心会发生什麽突发状况了。而正因这中年道士的表现，才让李溪断定这个老道士是肯定比中年道士还要厉害的。
老道士眯著眼睛细细的打量了李溪一番，然後有气无力的冲著那中年道士摆摆手：“参宿，午时快到了，去後院厨房烧火做饭吧。”
“是，师尊。”见到老道士出来了，中年道士也不再纠结於李溪的问题，恭谨的点了点头就进了山门中了。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福生无量天尊。”老道士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拂尘，在手上一挥，右手合掌道：“贫道丹辰子，敢问施主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