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江南烟雨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不满意,所以不做君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康熙四十四年, 康熙帝第五次南巡阅河. 后驻跸苏州.
苏州山塘河上.
“啪.”清脆的落子声伴随着船浆拨动水的声音,缓缓的,衬映着碧水蓝天,怎么看都是一副世外之人惬意游戏山水的画面.
更不说在甲板上相对而坐的两人,一身玄色衣裳的雍容大度,气质高贵,不怒自威.一身碧色衣裳的虽然面容只是普通平凡,但身形修长优美, 双眸流转间的纯净美好显得眉目也出色之极.
只是…
“玄烨,刚刚那…我可不可以再悔一次?”席清眯起双眼,眼睛被长长的睫毛掩去大半,做出一副可怜兮兮企求的模样.
听话的意思就知道这悔的不是一次了…俗话说起手不悔大丈夫, 落子无悔真君子,席清此种做法当真是让人忍受不了.
果不其然,康熙坚定的摇头,淡淡的指出事实:“你已经悔了十三次了…”
十三啊?!席清黑线,还真是很彪悍的记录,但是不垂死挣扎下,会输的很惨啊这个古围棋实在不擅长…于是竖起右手骨节分明的食指再接再厉:“就最后一次,十三这个数字太不好听了,你记得这么清楚干嘛?”
康熙挑眉,好奇的问道:“小十三怎么得罪你了?”
“没有,你到底让不让我悔?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啊.”席清一脸耍赖样,不等康熙回答就去拈棋盘是的棋子.
康熙只好无奈的看着某人嘴里说着悔一子,但实际一连收了三粒:“随你吧.反正你一样会输.”
话一出,就好笑的看着某人一脸不服气的嘟囔:“有本事我们来下四国军棋,看你输不输…”
四国军旗是什么?难道类似昨天天跳棋的另一种?康熙摇头:“还不服气?难道昨天你教的那个什么跳棋输的还不够吗?”
席清满腔的不服气一瞬间就像鼓胀的气球漏了气立马扁了下去.——那是他们来到江南苏州的第三天,康熙收到上贡的礼物里有打磨光滑耀眼的琉璃珠子整整一百颗,席清把玩了会,让李德全将船上门帘上同样大小的樟木珠子也拆了下来,自己去做了棋盘,拉着处理完公事的玄烨陪他下跳棋,康熙听他说完规则想了几分钟然后就说开始,结果…结果席清一局没赢过…
席清当时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康熙的半月形额头,太惊骇了,虽然康熙每次都没先他多少,但能赢他哎…他在现代经过智商测试是137,那康熙应该是多少?
“唉…”席清将手里的棋子丢进棋合里,懒洋洋的开口:“不玩了,都下不过你.”
康熙也不在意,勾起唇角将点心往席清面前推了推:“饿不饿?需要传膳吗?”
席清看着康熙眉目之间的温柔宠溺,一时有点愣忪——从康熙三十七年的初遇到如今四十四年的朝夕相处,他一直觉得康熙和他的爱来的太突然,他也时时做好会发生矛盾的准备,但现代人常常说的相爱容易相处难他和玄烨之间从没出现过.
为什么呢?快七年了…接过康熙亲手递到面前的茶盏,席清明白了——一直都是玄烨在包容着他，宠着他，纵容着他，满足于他的需要，体会于他的感受，从不让他尴尬，难受，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玄烨…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好.”席清隔空看向康熙不因年龄改变一直光彩耀眼的凤目,认真的道.
康熙抬头,似乎要看向席清眼眸里的灵魂深处,低声开口:“是你很好,愿意陪着渐渐老去的朕,不介意朕给你的很少,包容朕的后宫,纵容着朕,从不提要求让朕为难,即使你知道,只要要求朕,朕一定会为你做到…朕爱着你,可却很对不起你…”
“玄烨!”席清突然打断了康熙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席清不想听下去,直觉康熙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们现在很幸福就好,别想太多了…”
“…好,朕很幸福.清,你呢?”康熙闭了闭眼,回道.
“…”席清使劲点头,压抑住想流泪的冲动,装做没事般的开口:“突然想到首曲子,玄烨和我一起唱好不好?”说完才想起,在这个朝代,歌伶与舞伶皆为下品,玄烨却不在乎随着他唱歌…原来你付出的这么多…
深情的开口:“你若化成风 我幻化成雨
守护你身边 一笑为红颜
你若化成风 我幻化成雨
爱锁在眉间 似水往昔浮流年”
简单的几句,飘在空气中,河面的轻轻水纹似乎也在回应着…
李大总管看看沉浸在两人世界里的两人,看了眼站在船舷两旁的侍卫们,决定不过去提醒——此时含情脉脉的对视是多么不合时宜…
有什么关系?男子唱曲,万岁爷爱上同行的官员与他一起唱曲惊世骇俗也好,至少奴才的万岁爷此时笑的前所未有的开心…李德全拭了拭有些湿润的眼角…默默退到一边,招来侍卫统领交代一番,虽然知道身为皇帝亲卫的他们不会出去乱说,但还是请多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能在一起无负担的爱着…
看了眼康熙的笑容,李德全却心里酸涩难忍——那么爱,那么在乎,为什么还要做那样的安排?奴才的万岁爷…
三月的苏州,随着歌声真的飘起了小雨.
席清和康熙却浑然不觉,低声重复哼着那几句,双眼不离对方,绵绵雨丝中,交握的双手已经将棋盘弄乱…
雨水冰冷,但交握的双手却一如心底那块地方的温暖…
直到李德全将一柄纸伞撑在两人上方……
“玄烨…你不老,你一点都没变…”从李德全手里接过面巾,擦上康熙的头发,隐见几丝银色,席清忍不住说道.虽然知道话语多么苍白…
康熙没说话,垂下凤目.挥退李德全.并没出声.
“玄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从背后拥上环绕在胸前,席清把头搁在康熙的肩膀上,看向康熙镜子中的影象认真的说道:“第一次见到月光下的你,我就控制不住…你好…出色,倾倒我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的风度,你的睿智,你的坚强,你身上的绝代风华不会因为年华老去而消失,你只会让我越来越着迷,知道吗?所以不用担心…”
亲上康熙的耳廓,席清再次重复:“你若化成风 我幻化成雨 守护你身边 一笑为红颜 你若化成风 我幻化成雨 爱锁在眉间 似水往昔浮流年”
细细的吻,密密麻麻落在闭合着的眼帘上…
“…朕的确伤心留不住时间…”回吻席清落下的唇,康熙困难的说道:“朕有你,生命完整的是那么美好,朕是多想让这美好继续下去…清…但朕不会剥夺你应有的时间…”
“我的时间都是属于你的…玄烨,别难过好不好?我陪着你…一直…”我本就不是这时代的人,第一天留在你身边,看着你的眼睛,我就没想过会离开,除非你不要我…“玄烨,信我,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至少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十七年,你知道吗?
只是来不及说下去,褪下的衣裳堪堪挂在了臂膀上,被宽厚手掌抚摩过的地方带起一阵酥麻麻在大脑里反应出来,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有用手脚攀住身上人的本能…
冲撞的步调,迸发的激情一如以前…
“朕爱你…清…”
说爱我,在我的耳边对我说…我已经习惯了你说的那刻心跳的频率…
“啊…哈…清,朕爱你…”
说爱我,用你的身体温暖我…不管爱我能爱多久
我知道我们要的都并不多…一起看日出日落好吗?哪怕是最后一天…
缘分让我们紧紧拥抱…幸福在此刻触手可及…
“皇上,江宁织造的曹寅曹大人求见.”李德全轻轻的声音响起.
帮席清拉拉被子,之前他太累了,体谅朕所以抢着出力吗?朕想朕知道你的想法了,可是朕不会同意的…
“他怎会知道朕在这里?”康熙是和席清偷偷从行在跑出来的,只带了少量侍卫.
“回皇上,同行的还有八阿哥.”间接的回答了康熙的问题,李大总管真是圆滑.
“回转吧.”康熙抱着席清动也不动.
“喳,皇上.”李德全聪明的不再问召见不召见的问题,出去布置了.
等下船回到行在,康熙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是又召见江浙举子入京修书的事宜. 席清在自己属于炎大人的房间梳理完毕无聊的翻着康熙留下的棋谱时.
“炎大人.”却是八八胤禩来到了.席清惊讶了下又释然.回到行在,一个皇阿哥见一个编修还需要通报吗?
“八爷,你怎么来了?”一身的天青色,说不出的俊秀逼人.
“邀佳人出行.”八八笑的温润,说出的话却惊天动地.
席清无奈的笑笑,自从上次去储秀宫八八模糊的说了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八八的所有动作都暗示着对自己的那份暧昧,但席清现在真的没有移情别恋的意思.
席清觉得玄烨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然此次不会只带了八八和十三,而没有带别的阿哥.
“八爷,如果你来找我…聊天谈曲我都欢迎,但别再…”席清看着八八如沐春风的眉眼说的有点结巴,这样温柔温暖的人要拒绝他真是很难啊,更在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的时候.
“小席子的意思是我们只是知己,”抽出腰间的白玉萧,八八问道,脸上的笑容不变:“只能聊天弹曲,是不是?”
见八八拿出萧,席清松了口气的点头.
却不妨,身子被揽入一个春天气息的怀抱,八八温和好听的嗓音响起:“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席子,我可不满足,我希望浓烈如酒.所以我不再做君子,试试喜欢我可好?我很…喜欢你.”
放开席清,八八自顾着吹起了曲子,却是他教会席清的凤求凰…
席清手里的棋谱落在脚边躺了好久好久…却没人去捡它起来…
告白?这是告白?他是说喜欢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