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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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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逍遥的群:79513893
     欢迎大家来玩~
       第三十九节
       夏清源在去驿馆的路上,无可抑制地想起了苏紫。
       他记得苏紫畏寒,总是穿一件白色里衣,外面再套一身青色或水色的长衫。苏紫的人也清清冷冷,仿佛一幅泼墨山水,眉目淡薄。他从未见过苏紫大笑或者流泪的模样,只知道有个花衣裳的青年一天到晚缠着自家表哥,缠磨得很了,苏紫就低着头为难地皱眉。
       他小时候便知道有一句诗是说苏紫的,称他“月魄花魂紫薇郎”。他那时候还不明白这诗的意思,去问苏紫,苏紫抱了他在膝上,冲他淡淡地笑。
       夏清源十二岁的时候,庄馨皇后辞世,他离了京城,四海漂泊。那时候苏紫已经做了鹰军统帅,带着二十万鹰军,打南蛮、平西蜀、抗北辽。
       他十三岁上头,去了北境寻苏紫。大漠黄沙,星垂四野,他策马飞奔扬起一路烟尘,远远便瞧见苍穹之下,苏紫独自坐在篝火边静静地出神。
       他不知道,那时苏紫已定了调虎离山的计策,要以自己为饵,调开大辽的骑兵。
       告诉他的人,便是温宏舒。
       夏清源敲开驿馆的门,温宏舒正在院子里光着上身擦澡。他看见夏清源,惊喜得丢了汗巾冲过来:“小将军!你怎么来了?”
       夏清源笑着瞥了他一眼:“温大人,你可不能再叫我‘小将军’了。”
       温宏舒哈哈一笑,领了他进屋子,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在我心里,苏大人都是‘少将军’,你就是‘小将军’。”他忙手忙脚把杂物踢到边上,拖出凳子让夏清源坐下,“要不是你,我轻羽营的弟兄们早就死了。”
       夏清源眯起了眼。
       十三岁他到鹰军的第二日,苏紫带着轻羽营不见了踪影。他本来随着中军直捣龙庭,半路上却听到苏紫以自己做饵,陷入危难的消息。他调转了马头,让温宏舒领路去接应苏紫,赶到的时候轻羽营伤亡已过半,大辽铁骑还在身后穷追不舍。
       苏紫胳膊和右胸各中了一箭,在马上平静温和地望着他。
       轻羽营没有辽军马快,苏紫却仿佛不是很着急。他招手让夏清源过去,握住他一只右手,身子慢慢地偎过来。
       夏清源以为他是伤重难支,苏紫却在那一瞬间扬手打出了十八枚铁菱子。
       危急之中,夏清源仍知道苏紫绝非恶意,他没有震开被苏紫牢牢握着的右手,反而抱了苏紫凌空一跃。
       苏紫身体孱弱,却是苏门的继承人。那十八枚铁菱子角度刁钻,两人距离又近,夏清源拼了全力,硬是颗颗不落地避了开去。
       抱着苏紫落回马上的时候,这位清冷的紫薇郎微微地笑了。那一双亮如点漆的眸中泛着欣喜赞赏,轻轻地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我教的‘七截杀’?”
       他当然记得。
       苏紫教给他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
       “七截杀”是苏紫自创的阵法,专门用来在空旷之地阻止大队人马的追杀。苏紫创了这阵法却不能用,因为“七截杀”需要一个武功极高的守着阵眼,承着入阵之人的拼死反击。而苏紫此生,注定是做不到的。
       十三岁的夏清源却可以。
       于是他借了六个人,在大漠之上摆了七星连环,造了迷魂阵。他自己守着唯一的生门,挡住了大辽的铁骑,为苏紫和轻羽营争得了一线生机。
       那一役之后,夏清源的名字传遍了鹰军,又传遍了大宋的万里江山。
       那时鲜衣怒马的小小少年,如今温宏舒依旧喊他为“小将军”,他却再也不能于日光之下,仗剑逍遥。
       夏清源一世从来没有后悔,在那一刻却有些伤怀。他依旧微微笑着陪温宏舒说话,却只能握紧双手防止它的颤抖。
       温宏舒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旧事,又说了他带着辽主病逝的消息回京,被半路拦截的事。这些夏清源早就猜到,外面日头渐偏,时近黄昏,他便起身告辞。
       他离开的时候,驿馆寂静无声。天色灰暗,空中乌云密布,仿佛要下暴雨。
       夏清源眉头一皱,急急地赶回兆尹府。刚刚踏进门,正撞见张伯。张伯一把抓住他的手,失声叫道:“大人,不好啦!言儿……言儿他不见了!”
       夏清源心头一紧。他一向沉稳自制,却有一瞬间乱了方寸,想到最坏的地方去。他死死盯着张伯,努力使声调平稳,问道:“怎么回事?”
       张伯拉了他到书房去:“下午言儿在这里念书,十七王爷也跟在旁边陪着。老奴想着王爷也在,就离开了一会,谁知道一回来……”
       书房乱作一团。原本镂花长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夏清源一言不发,踏着满地书卷进了房。他忽然蹲下身,从门下拾起一支细管,拿在手上审视了一番,又凑到鼻尖嗅了嗅。
       张伯跺脚道:“他们下药?难怪能悄无声息地把人弄走,连十七王爷也……”
       夏清源讥讽地弯了弯唇角,“区区的迷香,药倒一个孩子还可能。封平王人中龙凤,除非他自己愿意,天底下有谁能在片刻之间绑了他去?”
       他四下里望了一眼,从墙柱上拔下一枚飞镖,取下上面的字条。
       “东郊。十里。城隍庙。”
       夏清源展开来匆匆看过:“是冲着我来的。”
       他把字条递给张伯,低着头半晌无话。张伯着急道:“这可怎么办才好?‘白玉京’都调去护卫官员,一个人也……”
       “我先去。”夏清源顿了一顿。他咬着唇,眼睫轻轻地颤抖,他终于从袖中取出令牌,又说了一遍,“我先去。你调陈凌那一楼来救。”
       张伯答应了一声,伸手去接那令牌,夏清源却死死攥着,张伯愣了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夏清源唇角动了一动,笑容却不能成形。他终究还是松了手,将令牌小心翼翼地放进张伯的手心里。
       那一刻,张伯有一种错觉,仿佛夏清源竟然在哭。但是不会的,那个狷狂自负算无遗策的青年,又怎么会哭?
       他的目光追逐着夏清源的脸妄图确定,那青年却一转身,取了长天琴,推门而去。
       出了西凉街,天果然下起了暴雨。
       街上的人抱头狂奔,只有大红官袍的青年抱着长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凄风冷雨里走着。
       关了门的秦楼楚馆里咿咿呀呀有人在唱: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闲愁。”
       他像一个谜了路的孩子,张皇无措。他知道过了今天,有些东西他便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能走下去。
       冰冷刺骨的冬雨泼在他脸上,天色昏暗。他恍然又记起困在井下的那一日,他问那个人:“如果在这里困上许多年,肚子会不会很饿。”
       那个人前一刻还抱着他允了诺,转眼之间却低着头道:“陈凌那一楼……例外。”
       他猛然住了脚步,荒野之中面前一点孤灯摇曳,城隍庙已近在眼前了。
       夏清源抬起头来。他静静地站了一会,精致美好的面容上绽开惯常的冷淡讥讽的笑容。他立在庙门前高声道:“出门是客,外面风雨漂泊,可容在下进来避一避雨么?”
       庙门应声而开。他昂首走了进去。
       城隍庙里十几号人,或坐或站,都握紧了兵器,戒备地盯着他。
       夏清源一眼就看见史言和十七王爷被五花大绑扔在一边,两人都应该是中了迷香,闭着眼在睡。他却分明瞧见十七王爷躲在史言小小的身体后面,忽然睁开眼对他甜甜地一笑。
       夏清源眉间一凛,却不动声色,抱了琴走到最里面,转身来坐下,把琴放在自己膝上。
       他全身湿透,乌发粘在脸颊上,一身红衣湿漉漉地滴着水,透着一股妖媚脆弱的美丽。没有人上前,没有人出声,都只盯着他,看他从容地抬起手,起了第一个音。
       夏清源竟然在调弦。
       外面风雨瓢泼,他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听着泠泠琴声,淡淡笑着开口道:“肖付,在下还记得当年金蛇帮占山为王、一呼百应的情景,怎么一别十年,倒沦落成了别人的死士?”
       离门最近的男人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晃着空空如也的右手袖管,指着他骂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卸了老子一条胳膊,老子如今让你偿命!”
       “肖帮主欺压善良的时候,就没想到因果报应?”夏清源抬起眸来,“在下却是想到的。当年气盛张狂,以为能除暴安良,谁知道肖帮主如此刚强……”他轻轻浅浅地笑了一笑,“如今在下已经来了,帮主又打算如何让在下偿命?”
       城隍庙里十几个人齐齐亮出了兵器。刀剑声中,夏清源奏响了第一个音。他在弹一曲“定风波”。
       久久无人上前一步,夏清源莞尔笑道:“在下早就没有武功在身了,如今不过学诸葛先生摆一出‘空城计’,你们还怕什么?”
       肖付抬手喝退了众人,阴侧侧笑道:“回鸾君武功盖世,昔年昆仑山论剑技压群雄,谨慎些总是好的。”他使了个眼色,叫手下众人分别堵住门窗,笑眯眯道,“夏回鸾,你总是跑不了的,不如先和我们说说,你那盖世武功,是怎么没有的?也好叫兄弟们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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