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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回哪里都是一样的,我并不在乎这些。
我拉开车门,对车里的伊曼说:“你过的还好吗?”
她平静的点头,没有开口。
“明天就是除夕了,祝你新年快乐。注意身体。”
“你跟那人的儿子在一起是吧?”她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他帮我很多。”
“好自为之。”她对李叔说:“开车。”
“伊曼。”我叫住她,“赵衍生真是我父亲?”
“是又怎样?”她说:“你这张脸,我每次看见都有撕了的冲动。走吧,趁我没打你之前,赶紧走。”
她靠着座椅,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车子很快开走,不见踪影。
这次见伊曼,不知为何,整个人都很平静,没有欢喜,也没有失望。
很久之前,我就习惯将不同的事装进不同的盒子里,然后给每个盒子贴上日期,过了这期限,便放弃。
伊曼的盒子大概也到期了。
这大概就是天性薄凉。
我慢慢走回家去,暮色遥远,远处教堂传来新年的钟声。家家欢喜。
快到出租屋时,突然发现门前有一块地方比周围颜色暗一些。
“雷欧,是你吗?”我小声问。
他动了一下,然后轻声说:“你回来了。”
我快步走上前,果然是他。他带着毛线帽子与手套,穿一身黑,低头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路灯有些暗黄,他几乎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怎么坐在这里?”我打开门,说:“进来吧,外面冷。”
他默默的跟我走进了屋,拧开灯,发现他脸色不太好。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为他倒了杯热水。
他呆呆的看着我。
“说话。”
他终于缓缓开口,“迟迟,明天是新年。”
“是啊,怎么了?”
“我必须得回美国。我妈咪身体不好。可能要去一星期。”
我淡淡一笑,说:“那你好好陪陪你母亲,新年快乐。”
“你呢?你不回家吗?”他急切的问。
“我?我一个人就很好了。”是的,一个人就很好的。
“我初七就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怎么,你不愿意吗?”
我说:“愿意,当然愿意。”我做出快乐的样子。
但他表情很是凄然,他轻声说:“你一个人要怎样过节,是独自在家里看电视还是早早睡觉?你跟我说一说好不好?不然这样,你跟我一起去美国。”
我笑笑:“雷欧,别担心我。过年我就二十岁了。这样说起来,明天好像还是我的生日。你愿意送我一样生日礼物吗?”
“你想要什么?”
“给我考虑七天,你回来时我再说。”
“迟迟……”
“嗯?”
“我要去机场了。”他将帽子戴好。
我说:“祝你一路顺风。”
他与我拥抱,力道紧一紧,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寂寞。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鞭炮声吵醒。
我起了床,将被子叠好,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放在餐桌上。
这里一点也没有过年人家忙碌兴奋的气氛,和外面人家的欢喜城鲜明的对比。我想,如果这时有个人能陪陪我就好了。
我为自己煮了点食物,其实不太会煮东西,对着菜谱艰难的学习,煮出来的东西勉强可以下咽。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我打开电视,无聊的看着新春晚会。看着看着,就卷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对自己说,生日快乐,凌迟。
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人猛敲门。我模模糊糊的爬起来,打开门,呆在了那里。
雷欧脸冻得红红的,穿着红色羽绒服,头上戴着红色的毛线帽子,金色发丝落在肩上,真像个喜庆的中国娃娃。
他搓着着手,白我一眼,“傻着干嘛?快放我进去啊!冷死了!”
我连忙让开,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大喇喇的在沙发上坐下,说:“好饿,好冷。”
“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待七天吗?”
“没去啦!中途转机回来的!”
“你怎么——”
“啰嗦!快去给爷做饭!”他红着脸,白我一眼。
我也反瞪回去,但心里突然快活起来。刚要进厨房,他又叫住我,“喂!”
“又干嘛?”
“这些,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牛奶糖,洒在桌子上。
“老天,你三岁吗!”我说,边向厨房走去。
“反正比你年轻!”他大声说:“向你拜年啦!祝你新年行大运,二十生日快乐,学业有成,事业有成,身体健康,万事大吉!”
我在厨房门口停下,转脸楞楞的看着他,然后鼻子突然酸起来。
“迟迟?”他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不知所措的问:“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过了很久,我说:“谢谢,从来没有人向我拜过年。我也该向你拜年,你最想要什么呢?”
我低头沉吟片刻,说:“我祝你事业有成,新戏大卖。票房过亿。”
他听完,哼一声:“我可不想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呢?”我问。
“当然是你啦!”他不假思索,话一出口,连忙闭紧了嘴巴,支支吾吾道:“你的衣服。”
“我的衣服?”我纳罕,他一米九四,我一米八四,两人身高差这么多,他要我衣服干吗?
“啰、啰嗦!就是你那件休闲外套。对,我就想要那件!一会给我拿来。现在去给我做饭!我饿了!”他长腿往桌子上一翘,闭着眼装睡。
我好笑,去厨房煮饭去了。
新年钟声响起。
雷欧边吃面便嘀咕:“味道还不错。”
“不好意思,只能给你吃面条了。别的我不会做。”我不好意思的说,“还要再来一碗吗?”
“要!”他重重的点头。
吃完饭,才夜里十二点半,我说,你累了吧?去我床上躺会吧。
雷欧眨眨眼,捧着牛奶杯爬上床,纯情的看着我。
我说:别想,我才不跟你睡一起。
“我很纯情的。”他捧着杯子,喝牛奶,嘴边还沾上了牛奶沫。
“纯情也没用。爱睡不睡,不睡就睡地板去。”我抱着被子卷到了沙发上。
雷欧见状,从床上跳了起来,生气的说:“好啊,你就这样讨厌我。你不是问我要什么礼物吗?我现在就说,我想要你陪我睡一张床!”
“你——”
“我冷。迟迟……”
我无奈,又回到了床上。
他立刻从背后将我抱住。
过了一会,他轻声叫我:“迟迟,你睡着了吗?”
“没,怎么了?”
“没事。”他在我耳边说:“睡吧,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
狐狸的阴谋(改)
雷欧。
这么多年来,他是我生活中的唯一闯入者。
我没有亲戚,没有朋友。从小到大不与任何人往来,哪怕过节,家里也是一样清冷。到了凌家后,情况也没改变,凌元勋本身也是个喜静之人,他的生活除了仕途,便是伊曼。
小时候我还有些不甘于这样寂寞的新年,总会在除夕夜偷偷跑出去看别人家放鞭炮,放礼花。看到那些孩子满脸欢喜,燃烧着小火焰在雪地里嬉闹,笑的放肆,心中非常渴羡。
伊曼非常不喜欢我有朋友,不喜欢我放纵生活。她讨厌我像别的孩子那样幼稚天真。
我猜她比较喜欢那个独自在大雪天跑回家的我。
我胡思乱想着,一直到后半夜我才迷糊进入睡眠。
窗外一直有鞭炮声,喜庆的礼花照亮昏暗的房间。
我在梦中看到自己属于少年的前半生,终于可以轰轰烈烈的走远。鸢尾花丛中的伊曼,终于随着白雪消失不见。
凌晨五点,感觉身边躺着的男人要起身离开,长长发丝扫过的脸颊,身上衣衫发出簌簌响声。从皮肤里散发出来的,温热的气息。
我蓦的惊醒,睁开眼睛,侧耳倾听。房间里静悄悄的,被浓郁清凉的夜色包裹。
没有开灯。但也知道身边已经没有人。
他总有他的生活,不可能一直陪伴着我。我已经过了一个很快乐的生日,有一个人惦记着我,我非常非常感动,非常非常开心。
只是内心突感怅惘,难掩失望。
我就这样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起床,光着脚来到客厅倒水喝。
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他背对着窗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对着洒进来的月光抽烟。看见我,轻声微笑,说,怎么醒来了?
我呆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他连忙走过来,将我抱在怀里,柔声问:“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没有……”我轻轻的摇头,“你不是走了吗?”
他愣一下,随即舒展开笑容,说:“你在这里,我怎么会走。”
“我醒来没见你,以为你走了。”我伏在他的怀里,因为冷,又往里缩了缩。他的手臂自然环紧,将我紧紧搂住。
他沉默片刻,然后轻轻说:“我刚刚做梦,梦见自己回到小时候……周围都是雪,白茫茫的,然后我看到一个小男孩,他靠着拱桥栏杆发呆。我没看清楚他的表情,记不清楚,只是感觉他似乎是在哭。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害羞,但是不敢上前跟他讲话。后来我家人找来,我就离开了。然后,隔不了多久我都会做一次这样的梦。”
“你是不是在现实生活中见过他?”
雷欧笑了笑,没有接话。
我们就这样静静相拥,听到窗外铺天盖地的鞭炮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说:“我一直在想,他当时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哭呢?”
“也许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不过知道他现在还不错,我就放心了。”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在我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微微笑,“我希望每年新年都这么过,好吗。”
没有人对我许过这样的承诺,没有人像雷欧这样对我好过。我忽然鼻子酸涩,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喂喂!”他愣了一下,笑着嚷。
幸亏他来了,他常在紧急的时候来的,在我未想念他、未牵记他的时候来的。
我感激他。
我有点想哭。
雷欧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了,迟迟?”
我摇摇头,依然抱看他。
“你想念我吗?”他轻声的问我。
我点点头,是的,我想念他,我没有想念过什么人,差不多就是他。
“看,多么美好的日子,”他说:“你却像要哭了。”
“没有。”
“迟迟,我看出来了。”他说:“不要瞒我。”
“我没有瞒你。”我说:“我刚睡醒,就是这样子的。”
“迟迟,我相信你。”他将我拥进怀里,然后低头吻我.
吻了一会,他离开我的唇,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脖颈间轻轻婆娑,都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那一条条纠结的曲线,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注入我的身体,仿佛在体内注入了一把火焰,凶猛燃烧。
我只觉口干舌燥,难忍,难受的将脸别过去,躲开他的动作。
他又低头吻我,猛地抓住我的肩头,把我压倒在床上。
我试图挣扎,两手抓着他的肩膀,努力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的力量却出乎意料的大,死死扣住我的身体,令我动弹不得。
“……雷……欧……你在做——啊!”双手倏的被他抓紧,用左手向前压在一起,使我无法挣脱,右手轻轻挑开睡衣纽扣,整个胸膛便袒露在他面前。
他并没有给我过多时间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立刻俯下身来,再次与我深吻。
细滑的舌灵巧迅速的入侵而来,舌尖在唇周围顽皮的划着圈圈,像是要诱惑我的配合。
因为很舒服,我便本能的也伸出舌头回应起深吻我的人来。
唇齿交缠……
“嗯……”
我被吻的有点喘不过气来,身体也不自自主的扭动着,想要摆脱不能动弹的困境,但是双手被雷欧牢牢抓住,身躯被雷欧盖住。
他的手顺着我的腰,渐渐往下滑去,像一条小白蛇,暧昧的游过我的腰际,小腹,最后停在了男人的私密处。
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
素白的手指在空气中划了一道洁白的光线,我的睡裤被脱下来。
顿时,我察觉到了他的目的,从背脊升起来一阵凉意,死死的瞪着他,低声说:“不许再动了!”
他笑一笑,细碎的吻沿着我的颈子处蔓延开来,他伸出调皮的舌尖在我皮肤上游走,惹得我一阵轻喘而出。
下腹的传来令人不愉快的感觉。
我伸腿,猛地朝他身上踹了几脚。
雷欧吃痛,连忙松开我,捂着肩委屈的看着我:“迟迟……你又打我。”
我白他一眼,迅速将睡衣穿好,没好气的说:“你、死性不改的王麻子,去睡沙发!”
“迟迟……”他抱住我的大腿,开始撒泼耍赖,“迟迟……我不要睡沙发,我要跟你睡……”
“……走开!”我往床里缩,使劲踹,但就是甩不掉他。
两人正僵持着,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雷犬看都没看就摁掉,可对方似乎特别执着,一次又一次打来。
手机铃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特别突兀。
终于,他无奈了,将手机拿过来,接起,懒洋洋的问:“你找谁啊?”
大概有三秒钟的停顿吧,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爆吼:“找你大爷!草!你丫的到底在哪儿?赶紧给老子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