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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当年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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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祈轻笑两声,快步走到萧景曦身侧,与他并肩同行。“酸梅汤落到湖中便与湖水融成一片,你又要怎样喂鱼?”
       “我说可以便可以,怎么,你有意见?”萧景曦依然眯着眼,但他那样的表情却丝毫透不出威胁该有的凶狠,反而有几分炸毛小猫的可笑,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戳他,看他会不会跟小猫一样亮出白晃晃的牙齿咬人。
       “臣弟不敢。”嘴里说着不敢,眸中却是漾着浅笑。身侧之人已然恼羞成怒,再说下去,只怕自己今日真是连昶渊殿的大门都迈不进去。
       萧景曦冷哼一声,手中折扇晃出哗哗声响。但走了几步路,方才的恼怒情绪早已消失。他伸手唤来贴身的内侍,低声吩咐了几句话脚步便显轻快。
       远远望见那构建精巧却又透出几分与宫内建筑颇为不同的西域风格的亭子,萧景祈唇角微泛起一点淡淡笑意。
       记得当年,萧景曦执意将那片植满七叶莲的小湖圈进昶渊殿的范畴,更请人在湖上建造一座风格颇为另类的亭子时,朝中曾有人上表斥责太子过于横行浪费,幸而萧靖辰颇为宠溺萧景曦,执意允了此事并从国库拨出大量的银子任萧景曦取用。
       身为一国皇储,喜欢上一片荷塘并想在上面建一座亭子本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当年此事偏闹得沸沸扬扬。当时的萧景祈不过十岁,但却也嗅到了其中的奇怪味道。他自小便与皇兄感情深厚,闻听得那些不利于兄长的话语流言,自是义愤填膺,更如发怒的小狮子般跟那些在背后窃笑的王侯子弟殴打厮杀,最后带着一身伤鼻青脸肿地回到宫中,偏又遮掩着不能让父皇看到。
       也不知萧景曦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每次他打完架躲在房中捂着腮帮子呲牙咧嘴地倒吸气时,总能见到皇兄捏着伤药瓶子从窗户爬进来找他。
       想起那个放着大门不走,每次都贼兮兮地敲着他的窗户,努力压低声音问他:“景祈,在不在?”的少年,萧景祈忍不住闷笑,换来萧景曦好奇的目光。
       “我怎么觉得这两日不论何时见到你,你都是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样?”他上下扫视着弟弟,最后落在对方疑似桃花满面的面容上,“该不会是在外面金屋藏娇了所以心情很好吧?”
       “皇兄你想太多了。”因兄长的话语而微微抽搐的萧景祈指着远处的碧波亭,“只是看见那亭子,忍不住想起当年的皇兄。”
       “当年?”萧景曦敛去方才那猜疑的目光,却不解对方指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当年你爬窗为我送药之事。”
       “若不是有人莽莽撞撞换得一身伤回来,我又何必委屈自己爬窗?”萧景曦神色肃然,“然圣朝土地无我不能去之所,你殿中的窗户于我也不过是条比较崎岖的小路。”
       “其实……我当年就很想问皇兄,为什么你放着大门不走却喜欢跳窗?”而且当年不觉得那样有什么奇怪,现在无论怎么想都觉得那样的行为透出几分偷情的暧昧。
       “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受伤的事情吗?”说话间,萧景曦不忘拉起自己的衣袖,指着自己手肘上一道极浅的伤疤,“若不是为了你这番心思,我岂会在某次不小心摔了下去,留下这个标记呢?”
       看见那道疤,萧景祈眸色转沉,忍不住伸手就去碰触那道伤疤,“你既然都已经到我屋外了,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走门和走窗还不是一样的效果?”皱了皱眉,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翡翠雕成的小盒子,“看到你的疤,我才想起在西疆时曾偶然遇上一名神医并从他那里得到一瓶可以祛疤的伤药。”说完便直接拧开盒子的盖子,将那乳白色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擦在对方的伤疤处。
       “都这么多年了,我也早习惯了它的存在,你就这般将它抹去,我可是会不习惯的。”
       萧景祈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若他真的不想祛除这道伤疤,就不会将手收回去吗?“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习惯的必要。”
       看着复又低头小心为自己擦药的弟弟,萧景曦小声说了句:“留着它让你时时内疚也是好的。”
       萧景祈闻言,再度抬头,“皇兄你刚才说了什么?”
       无辜地眨眼,“我刚才有说话吗?那是你的幻觉吧。”
       将药膏重新收好,萧景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不信我会听错。倒是皇兄,我怎觉得你最近似乎变得狡猾了?”
       “我极力掩饰的本性怎么就被你一下子看破了呢?”萧景曦闻言大笑,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中的折扇啪地甩开。
       见他得意非凡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我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的模样,萧景祈哑然失笑。他的皇兄在父皇的照拂下,总学不会那些复杂的心机,就算时而透出几分让人意外的狡黠也不过是一点迷惑人的假象吧?他拽住兄长的手腕,一路带着他往碧波亭走去,“皇兄,若真有一日你变聪明了,臣弟便能安心了。”
       “安心?”
       “安心离开啊。”
       “为什么要离开?”
       “皇兄你又忘了吗,按照圣朝律例,除了储君,所有成年的皇子都要离开京城到各自的封地,而我的封地便是西疆三州。明年我便十六,以后入京可不如现在这般随意,到时候皇兄你可不要故意忽视我的入京奏请啊。”虽是用着轻快的语调,但那双碧眸落在几步开外的亭子时,却是掠过一闪而过的失落。
       “若是这样的话,待我登基后便下旨将京城周围的通州云州更改为你的封地,那样你我想要相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的封地毕竟是父皇亲自下的旨意,父皇刚驾鹤西去你便更改他曾经的命令,只怕会引得朝中那些对你不满的人的反对,到时候只怕会惹出许多麻烦。”
       萧景祈淡淡说着,却没听到身后人的回答。他微微一笑,“皇兄,无论将来发生怎样的事情,只要你需要,臣弟一定会站在你身前替你挡去所有的灾难。”
       在萧景祈身后,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萧景曦露出十分愉快的笑意,比夜幕更加黝黑纯粹的黑眸中,带起平日里鲜少显现的笃定与睿智。他垂首望着对方握住自己的手掌,看着那原本纤细无暇的手掌于风霜中逐渐增添的厚茧与细碎的伤痕,轻声道:“从很早很早以前,从你在这里说出那句话时,我便明白你的决心。”
       犹记当年,你我皆年少,欢笑间肆无忌惮,对视间亦有温暖弥散。
       “景祈,我带你去看一件好东西。”门“哗”地被推开,一个身着黑底红纹太子服的少年匆匆奔进房中,他的笑如阳光灿烂,映照一室的光明。
       “难为皇兄居然能想到我。”脸上淤青尚未消退的少年望着一脸灿烂笑容的兄长,话语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别扭和妒意。
       “我什么时候忘了你呢?”年长的少年并未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抱怨,只是兴奋地扑上去抓住他的手,拽着一脸不悦的他一路朝前跑去。
       明明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挣开兄长的手,但弟弟不知为何就是不舍得这么做,任凭对方拉着自己,两人一起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你这几天都没有来找我!”过了片刻,弟弟才想起要继续方才的控诉。他知道父皇对皇兄寄予很大的希望,也知道父皇每天都要亲自过问皇兄的功课,也许皇兄是因为过于忙碌过于辛苦才忘了自己,但他……就是不爽!为了能引起皇兄的注意,他甚至在打架的时候少出了两拳,让自己身上的伤势看起来严重点,只是这样的苦肉计却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他怎么能不怨?
       “嘿嘿,因为我在准备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啊。”年长少年笑眯了眼,努力压制住想要献宝的心情。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好奇心被勾起后,方才的不愉快似乎也淡了不少。如果皇兄要给他看的东西足够好,那么自己比忽视这么多天的账他就一笔勾销。
       “嘿嘿嘿。”哥哥只是一直笑着,就是不肯揭秘。
       就在弟弟心中的好奇心越燃越炽,有如被万千猫爪挠着的时候,他的兄长却带他拐进了修葺一新的昶渊殿,并在众多宫女内侍的惊呼声中,一路狂奔向最近成为话题中心的荷塘。
       荷花初绽,淡粉色的花瓣随风轻舞,水面上的荷叶也微微摇晃,一片水色潋滟中,那座刚刚落成的亭子带着几分清新朦胧向所有人展示它的面貌。
       “怎样,这亭子不错吧?”
       弟弟看着那座亭子,第一反应却是:“皇兄,你这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东西?”
       “是啊。”哥哥笑眯眯应着。
       弟弟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却听哥哥继续说着:“你可知这座亭子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原来就是这破亭子抢走了皇兄的所有注意力吗?
       “它叫碧波亭。”
       “好烂的名字。”弟弟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哥哥,更瞬间在心里决定要从今天开始讨厌这座亭子。
       “哎,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的能衬得上你的名字。”听到弟弟的答案,哥哥的脸微微垮下,“碧眸如波。你的碧眸是这宫城中独一无二的存在,而这亭子也将是这宫城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啊。”他苦恼地托着自己的下巴,侧头望着亭子,“我本以为你会喜欢这个名字的,现在怎么办才好呢?”
       “皇兄。”
       “嗯?”
       “你为亭子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我?”
       “当然啊,这个亭子本就是为了你而盖的,名字自然也要和你有关。”哥哥回头看着弟弟,眸中是满满笑意以及一点淡淡关切,“我知道你想念你母妃,但父皇已经下令宫内不许出现任何与南甄国有关的事物。于是我请人将南甄的风格融合在这亭子里,对外便宣称这是西域传来的建筑,你若想念你母妃,或者是想哭的时候,就到这亭子里来吧。”
       “皇兄,男子汉大丈夫,是不会落泪的。”
       “是吗?”哥哥不由微垂眼帘,认真回忆,“可是我见过你躲在被窝里哭啊,就三个月前,初三的那个晚上。”
       “皇兄,你记错了。”十分迅速的反驳声。
       哥哥眨眼,见对方一脸认真,再度清理自己的记忆,却只是益发笃定自己方才说过的事情。但看着对方一脸倔强的模样,隐约觉得还是不要坚持的好。“过去的事便不去想它了。唉,只是这亭子究竟要叫什么名字?”
       “就碧波亭吧。”
       “你不是说这三个字很烂?”
       “我又突然觉得很喜欢。”
       “这样啊。”哥哥用力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后扑到弟弟身上,“我这几日天天关注着这边的事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累死我了。”
       弟弟急忙扶住将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的哥哥,“若被太傅他们看到你这番模样,又要训你了。”
       哥哥嘿嘿笑着,“你不说不就好了?”过了半晌,又抱怨,“当太子好累,这也要学那也要学。我一想到那些让我头痛的兵法我就苦恼,再想到以后要去军营打滚就心寒。景祈,你说这样的我怎么能当好太子甚至皇帝呢?”
       “这世上没有皇兄做不到的事情。”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登上了那个皇座,却有人冲进来拿刀对着我,我该怎么办?”
       弟弟低头看着将他当成抱枕的兄长,一段话想都不曾想变脱口而出:“无论何时,只要你有需要我便会出现在你身边;无论是谁,只要他威胁到你的安危,我必会除掉他;无论何地,只要有人想要你的性命,我必请他先踏过我的尸体。”说完后,连他自己都微微惊诧,随后却释然地笑起来。在这冰冷皇宫中,在这骨血亦可浅薄如水的囚笼中,只有面前这个人的温暖是真实而触手可及的。他,不想丧失这份温暖。
       过了片刻,懒散的哥哥才开口道:“景祈,你净说些小孩子气的话语。”
       弟弟原本那满满的感动瞬间被哥哥这句话打散。他抱着面前的人,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有这么一个笨哥哥要照顾,身为弟弟的他若不能努力点狡猾点再有点自己的势力,他的哥哥岂不是会被人欺负?
       而抱住弟弟的哥哥也想着,这么有爱的弟弟,可以帮自己为太傅求情,又能在自己做坏事的时候帮自己善后,如此可爱的小孩当然要好好养在身边啊。
       一处凉亭,两番心思,却是处处透着不用言说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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