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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流水落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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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流水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时时被噩梦惊起,却又不记得梦见什么,虽是睡觉,却比醒着还累。第二日清晨,周围人声渐起,行人来来往往地走动,他也懒得动弹。忽有人晃了晃他肩臂,任流水只是不理。
       那人道:“这位兄台,如今日上三竿,为何仍旧高卧不起?可是贵体不适?你……”
       任流水抬起头瞪他,不耐烦地道:“酸死人,闲事少管。”
       那人看见他的脸,怔了一怔,道:“是你!”
       任流水听他这么说,也不由得一怔,抬眼去看,见那人是书生打扮,模样颇为清秀,但面生得很,不知他为何识得自己。
       那书生惊喜道:“大侠,果然是你!多年前小生被强盗打劫,是大侠仗义相助,才保住了小生那三百两银子,难道大侠不记得了?”
       任流水硬邦邦地道:“不记得!”埋头又要睡,几年来这种事他做了没有一百件也有八十,哪能件件记得清楚。
       那书生却不肯罢休,道:“整整四年七个月之前,在归安城外的四禾山中,大侠再细细回想一番?”
       任流水听到“归安”二字,想起白玉楼,心中顿时便是一阵疼痛。他再瞥那书生一眼,隐约记起确有此事,黯然道:“哦,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书生大喜道:“正是如此!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大侠既然来到此地,一定要去寒舍坐坐,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任流水本不想去,却不过他盛情相邀,便牵着马慢慢随他过去。路上那书生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名字,叫做李苑,几年前考中了秀才,但无心功名,如今守着家中十几亩田地收租过活。
       李苑今日早起到山寺中上香,没来得及吃早饭,如今便同任流水一起吃。小镇上没什么珍馐美味,早餐只一碗豆浆,一碟包子,味道倒不坏。他家中只有一名老仆,一名书童,也无人侍候杯盘。任流水闷头吃东西,李苑问他来历去处,他只是摇头不答。
       李苑瞧他一脸落索,转了转眼珠,道:“大侠,你若有烦心事,不如在这里暂居几日散散心。此地人多热肠,风景自有佳处,温汤也是远近闻名的。”
       任流水道:“多谢好意,不必了。”
       李苑不再劝说,指指他的空碗,道:“大侠可要再喝一碗?”
       任流水道:“好。”将碗递给他。
       李苑伸手去接,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两人手一错,一只青花瓷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李苑腾地跳起身来,扑下去捡了碎片捧在手里,心疼道:“大侠,你……你……”
       任流水道:“怎么了?”
       李苑伤心道:“这是我外祖母的外祖母传下来的古董,值不少银两,大侠你……”
       任流水道:“哪有人拿古董来吃饭的?”
       李苑眨了眨眼,道:“待客讲的便是诚心,何况大侠救了我的性命,是不能再尊贵的贵客,自然要拿出最好的家什来。”
       任流水道:“那我赔你就是。”
       李苑顿时喜上眉梢,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小小算盘,噼里啪啦打了半日,笑道:“五百八十三两八钱银子!瞧在你救我的份上,零头抹了,五百八十三两银子拿来!”
       任流水被这数目吓得一跳,瞪大了眼看着李苑。
       李苑笑眯眯地道:“没钱也成,留下给我做一年工。”
       任流水道:“我替你保住了三百两银子,如今利息也该翻了一番,抵过了就是。”
       李苑苦着脸道:“大侠再不要提起此事,我拿着这钱做了笔生意,赔得一个铜板都不剩,如今想起这事便犯心口疼。”
       任流水道:“那你的性命总值得这只碗钱了。”
       李苑肃然道:“这碗是我祖先所传,如今却毁在我这不肖子孙手里。事关孝道,小生的性命可以不要,这笔账是定要清算的。”
       若是平时,任流水必会同他辩一辩,定要他自认倒欠五百八十一两银子,如今什么都懒洋洋地,提不起兴致,叹气道:“一年便一年。”
       李苑笑眯眯地唤道:“阿伯,收拾东厢房给客人住!”又出来叫过自己书童,悄悄吩咐道:“碗打碎了,你拿两个铜钱再去买一只来。”
       李苑一再胡搅蛮缠,定要他做工抵银子,任流水岂会看不出他留下自己散心的好意。这小镇名叫汤泉,距金陵甚近,自古便以温汤出名,春日融融,正是浸温汤的好时候。任流水闲极无聊,时时花几个铜钱去泡一泡,再是满腹烦恼,一池暖暖的温泉水浸下来,也不由得神清气爽。
       他趁便去了一趟赤水玄珠谷,谷里仍旧无人,便留了一封信。
       自从任流水到赤水玄珠谷替白玉楼求药,已过了四年半,但白玉楼正正经经地吃药,也只有三年半时候,按苏合说的,还要半年才能病愈。他这病最动不得气,一上火便有一股郁火从右胁四下乱窜,烧得五脏六腑痛楚不堪。此时瘦西湖上春风无限,醉死游人,白玉楼身子不适,整日只懒洋洋地歇着,楼里事务一概抛给隋英。
       如此两月有余,隋英终于看不过眼,劝他道:“楼主,任相公那边,总不能就这样抛下不管。便是不为别的,宿疾未愈,这时候药断不得。”
       白玉楼立在廊下调弄那对白凤,嗯了一声,也不知听见没有。
       隋英道:“这事由属下出面说和如何?任相公不是不讲理的人,内中情由解释清楚了,他纵是仍旧有些小小介怀,却决不会见死不救。”
       白玉楼不答,隔了一会儿,道:“他在哪里?”
       隋英忙道:“在金陵汤泉镇。属下……”
       白玉楼放下喂食的小勺,道:“过些日子我去一趟。”
       隋英担忧道:“楼主,你这几日咳嗽得厉害,属下代您前去如何?”
       白玉楼摇了摇头,道:“你放心,这次我分说明白就是了。”
       隋英知道他素来要强,更不愿别人插手自己私事,也就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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