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发觉方一的神情不大对头，林文凌走过来两步：“怎么了？”
     　　“你……”张开嘴，方一才发现自己的喉头好似被打了结，紧到苦涩，“为什么要签军令状？”
     　　“军令状？”林文凌疑惑地挑了挑眉，明白过来后便笑了起来，调侃道，“我不下保单，学校怎么肯让你继续打工？你不继续打工，万一考上了却没钱交学费，我不是白忙一场？”
     　　方一大跨几步走到林文凌身前，伸手便紧紧握住了林文凌的双肩。
     　　林文凌的笑依旧挂在脸上，静静地看着方一不言语。
     　　方一皱着眉，眉头和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我是骗你的啊！我说要考美院都是为了接近你的借口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方一不明白，为什么林文凌此时的眼神还能如此平静，如此波澜不惊。而他的心却痛得好似要裂开一般。明明此刻这个男人就被自己抓在手中，明明只要轻轻一用力，就可以将他搂进怀里。
     　　他却不敢。
     　　哪怕心中的感情喧嚣着澎湃着就快要决堤，他却无法对林文凌做出任何越矩的举动。
     　　“……你……到底是为什么。”
     　　方一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换来的却是林文凌淡淡的一笑。
     　　“因为我是你的老师。”
     　　方一颓然撒开了双手。
     　　是了，因为他是自己的老师。
     　　所以就算再怎么喜欢，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就算他此刻心痛得要滴血，也只能苦笑着答一句：
     　　“……谢谢林老师……我会努力的。”
     　　
     　　从跟校长下保证那一刻起，林文凌便知道自己无法再自欺下去了。痴也好傻也好，哪怕是再次掉进陷阱，他也无法再回避这份感情了。
     　　他喜欢方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被方一的直白，被方一的眼底的热情俘获了。
     　　然而他却只能站在原地，甚至逃得更远。以前逃，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逃，是为了保护方一。正因为喜欢方一，才更加要将自己的感情藏得深深的，不能露出丝毫。他要方一顺利毕业，成功考上美院。就算考不上，他也不能逞一时之快而去毁了方一的一生。
     　　所以，安稳做方一的老师就好。
     　　
     　　方一正式开始学习色彩，颜料和画具需要不小的费用，方一咬咬牙从积蓄里拨出一百多。虽然一开始只是个谎言，现在却不得不让它成为现实。不管林文凌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他都不能让林文凌因为自己而丢掉饭碗。
     　　其实素描画得好不一定色彩也好，好在方一还真算是有天赋，色彩判断得准确，调色也颇有些自己的味道。
     　　林文凌尽心教，方一用心学，如果忽视掉那些激流暗涌的暧昧情感，倒真算得上教学情深。
     　　
     　　林文凌靠着墙，看着方一专心致志地调色上笔，一抹一抹勾勒出台上的静物，不禁有些恍惚，其实不过几个月的事情，怎么他竟觉得好似这么看着方一已经看了好多年。
     　　“哦？没想到竟然有人。”
     　　方一和林文凌闻声同时转过头去，方一一脸疑惑地看着陌生的来人，林文凌却惊诧到忘却了语言。
     　　“……文凌？！”
     　　仲逸惊喜地走进来，伸手抚上了林文凌的肩：“文凌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文凌盯着仲逸，张了张嘴。仲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看到我太高兴了，话都说不出来了？”仲逸晃了晃林文凌。
     　　方一看着仲逸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仲逸”林文凌的声音有点干涩，“你怎么会在这里？”
     　　仲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喂，这是我刚刚问你的问题吧？”
     　　“林老师。”方一声音阴沉地叫了林文凌一声。
     　　仲逸仿佛这时才发现屋里还有第二个人似的看了看方一，又看了看林文凌：“怎么？你在这儿教书？”
     　　林文凌僵硬地点了点头：“恩，去年刚转过来的。”
     　　“转过来？那你之前在哪儿？你小子不够意思啊，毕了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手机号都换了，问你爸妈也不告诉我。你小子这些年都在哪儿快活呢？从实招来。”
     　　林文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我毕业后就来这里工作，已经快七年了。”
     　　仲逸的笑容稍稍僵了僵，抬手就要用手背抚上林文凌的脸颊：“你该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
     　　林文凌忙偏过头躲开仲逸的手，瞥了一眼方一便将视线落在了地上。
     　　仲逸也尴尬地看了一眼方一，放下手：“好久不见了，出去喝一杯叙叙旧吧。”
     　　林文凌又看了看方一，方一眼里赤 裸裸的痛苦刺得他也跟着心一紧。林文凌抬起头看向仲逸，弯了弯嘴角道：“好。”
     　　
     　　看着那两人肩并着肩走出去，仲逸还在说着，这里是我的母校你怎么会来这里教书，言语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方一瞪着他们的背影，紧紧攥着画笔和调色盘，两手直发抖。
     　　就算他再傻，也看得出那两个人关系不寻常。
     　　母校？快七年？难道林文凌是为了那个男人才留在这座城市？方一被自己的这个猜测激得浑身直抖，猛地抬起手就想将画笔和调色盘摔到地上去。抬到半空却突然没了怒气，只觉得自己可笑。画笔和调色盘有什么过错？其实林文凌也没有过错，身为一个老师，他对自己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他有什么可气的呢？林文凌一次都没说过喜欢自己不是吗？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猜测，自作多情而已。其实他也早就看出林文凌心里藏着一个人，只不过当这个猜想变成现实的时候，他却没有办法承受了。
     　　逸……不要了……
     　　曾经回忆过无数次的那声低喃，不识时务地突然窜进脑子里来。逸，仲逸。是逸，不是一。
     　　“哈哈哈哈……”
     　　方一无力地蹲了下来：“啊哈哈哈哈……”
     　　方一笑得浑身直颤，止都止不住，颤得调色盘上的颜料都滑落下来滴到地上，一点一点五颜六色，偶尔掺杂着几滴透明的水滴。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唉呀~同学抓虫
     哈哈哈……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