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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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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勉第一次见到玉琉,是在五年前,他最失意的时候。
      五年前,朝庭开恩科,他去赶考,路上遇到大批流民,措手不及防之下,盘缠被抢,途中又与书僮护卫等失散,幸亏遇到陆为松这个烂好人,不仅救了他,还把他带回上和城,供吃又供穿,正好陆为松和几个交好也要去赶考,就带着他一起上京。
      上京前,他们在一个姓柳的人府中聚宴,柳家财大势大,柳太少也是个贪花好酒的人,找了很多妓女作陪,可是请来跳舞的却是个男妓,身边还跟着两个少年伴舞,玉琉就是其中一个。
      韦勉一眼就注意到了玉琉,虽然在三个男妓中,玉琉是最不起眼的,瘦瘦的,脸色发黄,舞技也很生疏,别说跟主跳的那个男妓比,就连另一个伴舞的少年也大大不如,但是韦勉却从这个瘦瘦的少年身上,看出了一些与自己相似的特质。
      事实也证明,韦勉的眼光十分准确,在舞到最高潮的时候,主跳的那个男妓抛出了长长的云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云袖吸引,只有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玉琉的身上,看到这个少年不着痕迹地伸出一只脚,轻轻地踩住另一个伴舞少年拖在地上的衫角,那个伴舞少年重心不稳,摔倒了,方向正对着主跳的那个男妓,将男妓撞倒在地上。
      一下子冷场了。
      柳大少平日里是个飞扬跋扈的人,在自己的宴会上出现这样的场景,他感到大失面子,哼了一声,挥挥手,那个摔倒的伴舞少年就被一群家丁拖了出去,隐约传来几声惨叫后,就再也没了声息。
      那个男妓吓得瑟瑟发抖,可是真正的祸首,玉琉却冷静地扶着那个腿软得几乎走不得路的男妓,离开了宴厅,只有韦勉看得出,这个少年的眼里,闪动着一抹阴冷狠辣的光芒。
      韦勉没有揭穿这个少年的阴狠举动,反而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望着玉琉纤瘦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后来,韦勉考中了头名状元,衣锦还乡,但这在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荣耀,韦家,在肃川本来就是大族,盘根错节,基深地厚,即使是官府,也不敢轻易得罪韦家,韦勉是族长,他在肃川的地位相当于一方土皇帝,出来考这个状元,只不过是韦勉嫌肃川太小,他的雄心在天下。
      再后来,韦勉把自己的一个堂妹送入了宫中,成为皇帝最宠幸的妃子。他的堂妹早已有情投意台的心上人,进宫前跪在地上哭着求了他三天三夜,他只冷冷一笑,推开窗户,她的心上人,被吊在院中的树上,也已经三天三夜。看着堂妹认命离去的背影,他的脑中却奇异地浮现起那个少年的背影。那一刻,他极度渴望着再见到那个瘦瘦的少年。
      再再后来,他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平步青云,成了代天巡狩的监察御史,一个可以满足他的雄心的官职,天下的官员,都将任由他揉捏掌握。离开京城前,他站在城楼上,俯瞰着脚下宛如蝼蚁般来去的熙攘人群,眼中却流露出淡淡的嘲讽以及一丝兴奋。
      肃川很小,天下很大,且看他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要天下百姓,闻他之名,欢欣鼓舞;他要天下官员,闻他之名,胆丧心颤。他要好好地将天下人玩弄一番。
      但在这之前,他要把那个让他记挂了数年的少年,找出来。
      不知姓名,不知来处,可是他相信,凭那个少年狠劲,五年之中,必定能出头,所以,在上和加府的接风宴上,他要求上和城中最好的舞妓来献舞。
      然后,他见到了玉琉,上和城最出色的舞妓,距离太远,看不清脸,可是只一眼,他就认定,这个跳着天魔舞、技压群芳的男妓,就是当年那个瘦瘦的阴狠少年。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没有急着把玉琉弄到身边,这一个月,他慢慢收集着这五年来,在玉琉身上发生的一切,渐渐地,他的脑中出现了一个够狠也够聪明的男人,当年那个抽象的少年形象,开始有血有肉。
      玉琉从最低下的男妓爬上红牌的地位,脚下踏着很多人的尸骨,正如同他当年从一个偏房之子,爬上韦家族长的地位,同样是踩着无数人的血肉。
      他们,是同一种人。
      打听到玉琉今天要到天宁寺来进香,韦勉就有种无法抑制的兴奋感。那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怎么可能会敬佛烧香,他们这种人天生就不敬神佛,只相信自己。
      韦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玉琉似乎准备要做什么,他早早地来到了天宁寺对面的茶楼上,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慢慢地等着自己的猎物出现。
      果然,他看到了一出好戏,上和城里最有名的烂好人,撞倒了这个外表无害却心性狠辣的男人。多么有意思的一出戏啊。
      韦勉表达兴奋的方式,就是亲手打断了玉琉的一条腿,当年,就是用这条腿,玉琉断送了一个少年的一生,正是因为这条腿,让他对玉琉记挂了整整五年。这五年来,每次想起玉琉,他就恨不能立刻能见到玉琉,这个念头折磨得他心都痛了。
      他要玉琉,以痛还痛,才能慰他五年思念之情。看到玉琉痛得晕过去,他却露出了五年来第一个解脱般的笑容,缓缓弯下腰,五根白瓷般细腻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玉琉惨白的面容,低声道:「你再也不能让我心痛了,因为......从现在起,你属于我。」双手插到玉琉的身体下面,将他抱了起来,韦勉这才发觉,拥有修长而高跳身材的这个男人,体重轻得不可思议,简直不像是一个男人的身体,恐怕连同样身高的女人也要比他重几分。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玉琉在跳舞的时候,轻盈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要做到技压群芳,必然也要付出别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我们回家。」轻轻地在那张惨白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吻,韦勉大步走出了医馆。
      玉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并不急着睁开自己的眼睛,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最先想要知道的,是自己现在的处境。身下的被褥滑软异常,鼻尖隐隐有淡淡的熏香飘过,这是很高级的熏香,不是一般人家能有。
      他已经不在医馆中,也没有被送回南馆。那么,这里是陆府还是韦勉暂居的水绘园?抱着一丝侥幸的念头,玉琉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家具拢饰,高贵而不奢华,精致而不繁琐,垂下来的帘幕,用的是上等的湖丝,随着窗外刮进来的风,轻轻地晃动着。
      风里,带着淡淡的水气。
      果然,这世上没有丝毫的侥幸。这么明显的水气,外面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湖,在上和城中,只有水绘园里,才有这么大的湖。
      努力深吸一口气,藉以平复功败垂成的沮丧感,玉琉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还会有机会,还没有到最坏的境地,也许,那位监察御史对他,仅仅只是一时的玩弄,这没什么,他见多了。在南馆里,那些达官贵人、富商豪强,看到顺眼的男妓,都会带回去玩弄一番,多则二、二个月,少则二、三天就会放回去。
      然而从右腿上传来阵阵钝痛,却让玉琉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甚至连指尖,都在微微发着颤。
      韦勉,好狠。
      不知为什么,在这阵阵无法压抑的心悸中,玉琉突然想起了玉瑾,那个当年和他一起服侍当时南馆里最好的舞妓玉函的少年。从某个方面来说,玉瑾应该算他的师兄,而那个舞妓玉函,算他的师傅。
      玉瑾其实比他还要小两岁,但是进南馆的时间却比他还要早一年,玉琉被派到玉函身边服侍的时候,玉瑾已经是很出色的舞妓了,只足玉函小气,并没有把真正的绝技教给玉瑾,所以美貌的玉瑾一直不能出师,无法成为独当一面的舞妓。
      但这种情况也只是暂时而已,玉瑾对舞很有天分,玉函不肯教,他就自己琢磨,早晚有一天,他会取代玉函,成为南馆新的红牌舞妓。
      而当时的玉琉,来到南馆才一年,论天分,他不比玉瑾差,论身体的资质,他甚至还要胜过玉瑾,练杂技出身的他,在身体的柔韧度上,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很多玉函玉瑾做不出来的高难度动作,他都能轻易做出来。可是,他输在时间,输在相貌。
      玉琉的容貌没有玉瑾好看,尤其当时的他,吃不好,穿不暖,脸色经常泛着病态的黄,尽管他的身上有种清冷的气质,但是南馆中的人,谁会注意到他那张泛黄的脸孔下的清冷。他的年纪比玉瑾大,等到他学出师,恐怕玉瑾早就登上红牌的位置,到那时,再想超过玉瑾就难了,只怕蹉陀了青春,最终的结果仍是一样。
      小小的一座南馆,多少明争暗斗,有人输,输得万劫不复,有人赢,赢不到最后,每一步都要精心算计,如履薄冰。这是南馆里的生存之道,掌握了它,就能活得更好。所以,玉琉从被派到玉函身服侍的那一天起,就知道,玉瑾是他眼前,最大的障碍。
      那一天,他们被叫去柳府献舞,装舞服的箱子,是由王琉背着的。换舞服的时候,玉琉无意中穿错玉瑾的衣服。其实他们两个身材差不多,只是玉瑾比他略矮了小半个头,正是这一点点的差距,让玉瑾的衫角,拖长了半寸。
      恶念只在一瞬间,天时,地利,人和。
      玉瑾被抬回南馆的时候,遍体鳞伤,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舞衣,神智昏迷,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
      玉琉惊呆了,他并没有想到玉瑾会被打得这样狠,他原先以为最多不过是打断两条腿,毁掉玉瑾跳舞的能力,以玉瑾的容貌,即便成不了红牌,当个受欢迎的男妓,还是绰绰有余。
      玉瑾被抬回来的当夜,就断了气。他的眼睛一直都睁昔。玉琉彷佛觉得那双至死也不肯合上的眼睛,看的是自己,那么不甘、那么愤恨。
      后来,玉琉躲在无人的地方,把当天吃过的饭,全吐了出来。他吐得很厉害,甚至连瞻汁也吐了出来,满嘴都是挥之不去的苦味。
      再后来,他住进了玉瑾的房间,取代了玉瑾原来的地位,穿上更好的衣服,吃到更好的饭菜,那一天,他对着镜子,用白粉将自己的脸扑白,望着镜中鬼一样惨白的面孔,他冷冷地笑了。
      他没有做错什么,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他要做永远的赢家,不择手段、不计代价。他不能输,一旦输了,玉瑾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将玉琉的思绪拉回到眼前。在这一刻,他平静下来,指尖不颤抖了,心悸也消失了。
      韦勉够狠,既然无法逃避,那么只有面对,尽力去了解这个男人,以争取到最好的生存环境。
      他冷淡的目光,对准了门口处,随风飘扬的帘幕,阻挡了他的视线,使他无法看到是谁走了进来。
      无论是谁,都不会是韦勉。那个男人,绝不会用如此匆忙的步伐定路。随着一个人影渐渐从帘幕后走出来,玉琉的呼吸也跟着变得平稳。
      他的新生活,将从这个人的出现开始。他不知道将来的生活会更好还是更坏,但他永远不会放弃去争取,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进来的,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小童,眉清目秀的模样,手里托着药盘,急匆匆放下,然后掀开被褥,准备给玉琉换药,手刚碰到玉琉的腿,一阵剧痛瞬间袭来,玉琉不由得闷哼一声。
      「啊,玉公子,你醒了!」小童这才发现玉琉已经清醒,手忙脚乱地又想把被褥盖上。
      「别盖,你换药吧。」玉琉道,眉尖蹙起,将疼痛强忍下去。
      「可是你好像很疼的样子......」小童犹豫着。
      「没有关系。」玉琉缓缓地说道。
      「那......好吧。」小童继续他刚才的动作。
      断腿处已经接好,又被两条细板夹了起来,用布带紧紧裹住,小童解开布带的时候,疼痛几乎夺去玉琉的神智,他的额上渐渐渗出汗,却仍然勉强自己保持清醒。
      「你叫什么名字?」为了把注意力从疼痛上移开,玉琉开口问道。
      「我叫药儿,是庆仁堂的药童,韦爷请庆仁堂的纪大夫给你治伤的时候,把我留下来照顾你。」「你......多大了?」「十四,别看我年纪小,已经当了七年药童,纪大夫说,等你的伤好了,我回去他就正式收我为徒。」「纪大夫?是神医纪闵?」「是啊是啊,玉公子你也知道纪大夫?纪大夫的出诊费很高啊,而且一般人请他他也不会去,韦爷为了你,把纪大夫都请来了,一定是非常关心你。」关心?玉琉冷笑一声,却没有在这一点上多说什么,谁知道这个药儿,是不是韦勉的耳目。
      「我的腿......能好吗?」「当然能,纪大夫出马,那是药到病除。哦,对了,纪大夫说了,你这一个月千万别下地,还要定期换药,就算能走了,也要注意休息,至少三个月后,才能行动自如。」「伤好之后,我还能跳舞吗?」他最在意的是这个,他的舞,是他取悦别人的工具,是他离开南馆唯一的希望。
      「你不用再跳舞了,韦爷已经把你从南馆里赎了出来,他说,以后你就是他的人了,让我好好照顾你,照顾不好,他就要把我的腿打断。」说到这里,药儿歪了歪头,一派的纯真,仿佛并不相信韦爷真的会打断他的腿,只是大人吓唬小孩子的话。
      「那么你就真的要好好照顾我了,你知道吗,我的腿......就是韦爷打断的。」玉琉冷冷一笑,然后满意地看着这个小孩子的脸上,出现了被吓到后的惊恐神色。
      药终于换好了,尽管疼痛让玉琉满头都是冷汗,可是他的心情却很不错,韦勉既然请了上和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他治腿,那就代表着,他有很大的机会,为自己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药儿似乎真的被他吓到了,连汗都忘了帮他擦,ι就托着药盘匆匆跑了。玉琉微微弯起了唇角,目光向窗外移去,几片云彩从窗外的天空里飘过,洁白而柔软。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正在感叹着,玉琉的身体突然一僵。窗外,突然出现了韦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与他对视。那双眼睛里,依旧浮现着淡淡的嘲讽。
      「吓唬小孩子,是你在这里找到的第一个乐趣吗?」他道。
      沉默了片刻,将身体放松下来,玉琉淡谈地回答道:「不,我只是告诉他,他在这里,应该注意点什么,尤其是......要听主人的话。」「你是在说你自己?」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玉琉弯起了眉眼,低眉敛目道:「是。」「你很聪明......我喜欢!」韦勉笑了。
      玉琉怔怔地看着,这时才发现,这个狠辣的男人,有着世间少见的无害笑容,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怕连自己,也会在这样的笑容下放下心防吧。可是右腿上傅来的阵阵痛楚,却在提醒着他,哪怕是披上了无害的羊皮,狼,始终是狼。
      韦勉,是一个比狼更狠的男人。
      用一方白巾为玉琉擦去了额上的汗,韦勉在床沿坐了下来,伸出手,隔着被褥,轻轻地抚摸那只夹着细板的断腿,然后,毫无意外地看到了玉琉眼里闪过的一抹瑟缩。他再次满意地笑了。
      玉琉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尽管,他对韦勉那双白瓷般细腻的手掌有着无比的恐惧。
      「韦爷,药儿说,您把我赎出了南馆?」「不错。」韦勉收回了手,从袖袋中取出一张纸,在玉琉面前缓缓打开,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玉琉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是为这张卖身契,而是韦勉的手,终于如他所愿,离开了他的腿。
      「那么玉琉以后,就是韦爷的人了。」收敛了骨子里的清冷,他巧然倩笑。
      啪!一记耳光。
      「韦爷?」玉琉有些懵然。
      「这里不是南馆,你不是舞妓,我不是恩客。」韦勉一字一顿道,收回手,轻轻几下搓揉,那张卖身契就在他的双掌间,化做了一团粉末。
      看着那团粉末,从韦勉的指缝中,一点一点滑落,在眼前形成仿佛薄雾般的虚影,玉琉神思一飘,顷刻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被触动了。喉咙里,被一股气哽住了,他张了张唇,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有韦勉的声首,在耳边忽远忽近。
      「玉琉,南馆红牌舞妓,出生于江南一个杂技团,父亲是杂技团的班主,母亲是杂技团的艺人,六年前,杂技团受邀到上和城来表演,团里一个女艺人被某官公子看中,狎玩不成,于是当街强枪。你父亲带人反抗,混乱中,某官公子失手刺死了你的母亲,随后,某官公子就被你父亲发了抂一样打死。
      之后,你父亲以杀人犯的身份被斩首示众,你没有钱埋葬父母,把自己卖到一户富商家中为奴,却不料,那个富商与某官公子的父亲是旧交,将你做了人情送过去,继而你就被一心报复的某官转手页入南馆......
      南绾老鸨调教了你半年多,却发现你天生后庭狭小,不能容物,又不敢得罪某官,把你转卖,只好派你去伺候舞妓玉函,却不料你颇有天分,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从此以后,你一边苦练舞技,一边不择手段地除去所有阻碍在你前面的人,包括你名义上的师傅玉函,你故意向鸨头告密,说玉函私下藏钱,趁他被鸨头鞭了一顿,卧床不起的时候,你半夜偷偷打开窗户,害他吹了一夜冷风,让他病上加病,而你,则趁机夺走了他南馆红牌舞妓的地位。
      我没有说漏什么吧?一个还是清倌的红牌舞妓,你就算不是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占人了。」玉琉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韦勉,这个美丽男人的身影,在眼帘中微微地晃动着,不是韦勉在晃,而是他自己,已经渐渐有些看不清眼前,就连腿上传来的疼痛,也渐渐感觉不到。
      用手在大腿上用力一掐,双重的痛楚,终于让他勉强拉回了神智,目光落在韦勉的脸上,他露出的表情,宛如当年决定踩住玉瑾的衫角一般决绝。
      「韦勉,肃川韦族人,母亲是肃川名妓,七岁之前,一直是私生子的身份,直到父亲成为韦族族长,才得以跟母亲一起正名,被接进韦家。
      虽然进了韦家,但韦家的人瞧不起你的母亲,连带也瞧不起你,你的几个兄弟、堂兄弟都欺负你,直到十八岁那年,一众不知来历的匪徒闯入韦家烧杀抢掠,是你带着一众护卫家丁,力抗匪徒,保住了韦家大部分基业。
      从此以后,你在韦家才有了一定的地位,五年筹谋,终于,在你父亲无故猝死之后,你率领一帮亲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整个韦家,其后两年,你排除异己,软禁兄弟,在几个兄弟先后暴毙之后,终于完全掌握了韦家大权,然后,赴京赶考,状元及第。
      我也没有说漏什么吧?韦爷,你杀父弑兄,心狠手辣堪称世间少见,禽兽只怕也比你多几分人性。」虽然韦勉来到上和城只有一个月,可是他的生平,早已经流传在上和城的官宦商贾之间,玉琉自然听得烂熟于耳,此时说出来与韦勉针锋相对,并不是他想找死,而是......赌一个机会。刚才韦勉那一巴掌,让他充分认识到,这个男人,跟以前那些人是不同的,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法对付。
      成功与失败,只在这一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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