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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昨日重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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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月色氤氲,他站立在床边,四肢发软,感觉到虚无。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
      如果记忆可以封存,记录可以扭曲,那么所谓的真实,又如何去证明?
      睁开眼睛想起的事情就一定是真的么?闭上眼睛梦到的事情就一定是假的么?
      不管是真是假,这一刻他只想追随自己的感觉。
      他再一次回过身来,看着熟睡中的清孝。
      他爱着这个人,完完全全,毫无疑问。
      幽凉的夜风吹过,窗帘在飘动,轻轻拂过他苍白赤裸的身体。汹涌的情潮几经起伏,终于还是慢慢平息下去。
      月光洒在床前的地毯上,雾一般的飘渺而清冷,有种类似宗教神迹般的肃穆感觉。他凝视着阴影中清孝英俊的侧影,心只觉出奇的平静。
      主人告诉他那是他的仇人,梦境却告诉他那是他的恋人。
      梦境告诉他主人才是他的仇人,心却告诉他主人依然在乎他。那温柔而又凄凉的眼神并非幻觉,那声音里的怜惜与呵护他不会错认。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那记忆不会轻易抹去。
      永恒……
      他抚摸着脖子上的项圈。那些誓言,那些承诺,飘逝在风中。
      他爱恋着清孝,这是确定无疑的。他敬爱着主人,这也是确定无疑的。而他们也以不同的方式爱护着他。
      但那二人之间却是仇人。而清孝之所以囚禁主人,似乎正是为了他。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他找不到头绪。这么复杂的问题,他弄不明白。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解决这件事。当理性的光芒无法穿透黑夜的时候,至少还有一样东西他依然拥有:——直觉。
      腿有些软,他不得不扶住窗台。经过多日的练习,他可以直立行走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照理说不该这么快就感觉到疲累,但不知为什么,此刻他只觉分外荏弱无力。
      梦境与现实,真实与谎言,他分辨不清。此刻唯一可以信赖的,就是自己的心。
      他轻轻撩起窗帘的一角,眺望着外面的夜色。周围静得出奇,视线的尽头,矗立着那棵老橡树。月光下的橡树只剩下一个浓黑的剪影,像一个巨大的指路标,向他指示着方向。
      越过这斜坡,到达橡树那里,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碎石子路,直通往那间废弃已久的工人房。在那房子的地下室里,有着他想要的答案。
      他并没有去过那里,也不知道禁制是什么,但以他现在的体力停停走走,努力一下还是可以走到那里。
      ——走到那里,见到他的主人。看着对方的眼睛,问清楚一切。
      只有在面对面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才可以倾听到心灵深处真实的声音。
      只有正面直视着那双眼睛的时候,所有的疑问才会得到解答。
      可是长期习惯在主人面前匍匐膝行的他,还能鼓起勇气正视主人,从主人的神态中找到答案么?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全身发抖。
      “清孝……”他在心底呻吟了一声,习惯性地又想抓住那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人。但那人还在睡觉,睡得那么沉。当然,那人就算醒了,也是不可能陪他去的。
      有些事情,他终究还是需要独立去面对。
      闭上眼睛,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在这幽静的月夜里,感觉到凉意。
      他想得出了神,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清孝悄悄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盯着月色下那孤单的背影,清孝的眼里燃烧着极度的痛苦:“为什么,小羽?为什么我所有的爱和关心,都唤不回你的记忆?到了这个时候,你念念心心忘不掉的竟然还是他!”
      ****************************
      “今天下午我会出去购物,顺便办点事,大概七点左右回来。晚餐你可以自己先吃。”清孝放下刀叉,喝了口水,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阿零,道:“你没什么问题吧?”
      阿零垂下眼皮,道:“没有。”
      清孝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但他并没有说什么,水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起身离开了餐桌。
      因为太大力,水杯里漾出了一些水,溅在桌面上。阿零一声不吭地抹去了水迹。这几天清孝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大好,常常出去很长时间,大概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希望不要给清孝添麻烦。
      刚收拾好厨房,便见着清孝拿了购物单准备出去,他一怔,道:“你这个时候就出去?”
      清孝停下脚步,道:“是啊,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么?”
      阿零想了想,道:“现在才一点过,天气很热的。”
      清孝勾了勾唇角,道:“你还真是关心我。”
      那一笑似乎别有深意,但没等阿零反应过来,他已经走了。过了一会儿,从楼下传来汽车轰鸣的声响。
      阿零走到窗边,正好看见那辆亮银色的宝马消失在视野中。正午的阳光很亮,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回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刚走过一点十五分。
      午休后做了一段时间的复健练习,把每个房间都整理了一遍,也不过四点多钟。没有清孝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
      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见主人呢?
      过去这一周来,清孝常常出去,他每次都想过是不是去见见主人,但总是觉得清孝可能很快回来,于是作罢。但这次清孝都告诉他了七点才回来,再不行动似乎说不过去了。
      这几天他连电脑都不敢碰。打开电脑,如果不去登陆银行网站接受主人最新指示的话,他会很有罪恶感。
      可是就这样怀带着对主人的怀疑,断绝和主人的联系,这么一天一天地拖下去,不是更应该感觉罪恶么?
      ——但这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有意逃避直面主人的那一天。可是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主奴关系的基础就是信任,如果任由对主人的怀疑盘踞在心里,他们之间还怎么继续下去?
      轻轻地叹了口气,阿零勉强打起精神,抬头望着窗外那棵老橡树。
      *****************************
      斜坡并不高,阿零停停走走,也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坡顶。他吁了口气,坐到橡树下的木凳上休息。那间废弃的工人房已经出现在视野之内,紧邻着大海。
      那是间很不起眼的房子,但因为主人存在,便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阿零觉得,似乎那房子的形状、颜色、甚至衬着那间小屋的那一角天空,都有了某种宗教般的神秘内涵。
      主人。
      过去三年里,就是他的神,他灵魂的最高主宰。如果他还有灵魂的话。
      阿零手肘支在木桌上,左手放在唇边,习惯性地咬着食指末端。轻微的刺痛让他找到了现世的感觉。他正在寻找主人的路上,准备要一个答案。脚下就是那条碎石子路,一直通向那间临海的小屋。
      一个答案……
      他陡然心悸,他要什么样的答案?如果那答案不是他所期待的,又会怎样?
      他不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但总是刚从脑海中浮现,就强行压制下去,一厢情愿地想着,主人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但真正思想起来,这想法是何等的幼稚可笑!
      如果主人真是他的仇人……
      他忍不住一阵颤栗,从发丝到指尖都感觉到寒意。一时间只想掉头就走,回屋里乖乖地等清孝,反正主人并没有逼他立刻采取行动。
      但又能逃避多久?清孝……主人……
      他势必在这二人之间,做一个选择。
      他盯着脚下的碎石子路,浓绿的树荫在他眼前摇晃,带来些微的晕眩感。一只野鸟鸣叫了一声,拍打着翅膀飞走。
      他就那样呆呆地坐着,看着日影一寸一寸地移过他的足尖,变化成黄昏的淡淡黑影。阿零心头一紧,慢慢站起身来: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没有理由不走下去。就算是悬崖,也只能跳下去。他眺望着远方的小屋,微微眯起了眼睛。
      *********************
      现在小屋就在他眼前,没有大门,黑洞洞的一条走廊。阿零迟疑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在身影隐没在黑暗前的刹那,他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巨大的恐慌压抑在心底,竟然呼喊不出。面前就是一道门,他不假思索地推开,几乎逃跑般的冲了进去。
      但没有人。那只是一间杂物室,早已铺满了灰尘。
      阿零松了口气,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发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退出去,推开旁边那道门。
      还是没有人。
      没有人。
      没有人。
      没有人。
      一道一道门都在他面前敞开,在黑暗中裂开大嘴,无声地嘲笑他。他有些头晕,扶住走廊旁边的墙壁,重重地喘息了一下。
      现在只剩下一道门了。就在走廊的尽头,那扇门静悄悄地关闭着,锁住了一室神秘。
      阿零瞪着那扇门,眼里闪过一丝恐慌。门的背后,似乎有一种悲惨的命运在等着他,但却又那么吸引,让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打开。
      他静了片刻,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门紧闭着,铜把手光滑干净,显然最近有人用过。阿零把手放在铜把手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脉搏的跳动。他吐出一口长气,轻轻旋动把手。
      门开了,他走了进去。然后,整个的呆住。
      白色。
      空无一物,满眼的白色。
      没有吊灯,没有窗户,甚至连一条缝隙也没有。
      眼前就是一片无休无止、冷漠坚硬的白色。不仅不给人以纯洁清爽之感,反而有种肮脏污秽的味道,让人想起殡仪馆里的裹尸布。
      房间并不大,即使没有任何器物,也觉狭窄逼仄。过分放大、侵略性十足的白色和异常低矮的天花板相结合,造成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立感和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外部世界被完全淡化,仿佛置身于异时空,一切联系被切断。
      不,不是空无一物。
      在对面的墙壁上,赫然正挂着一个时钟,一个没有指针显示的时钟。
      没有时针,没有分钟,没有秒针,只听到滴答滴答的指针响动的声音。
      周围突然静得出奇,他仿佛走了魔术师的盒子里,而他就是这盒里逃不出去的小白鼠。
      他感觉喉咙发干,全身上下完全动弹不了,就只能立在当地,着了魔一般盯着墙上那个没有指针的时钟。
      恐惧一点一点地爬上心头,他却完全不知这恐惧从何而来。
      恍惚之间,他觉得有什么巨大的灾祸正在逼近。真相正在显形,但究竟是什么真相,他仍然弄不明白。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拒绝去看,去想,去探究。
      到了这最后一步,他终于忍不住胆怯,决定放弃。
      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他转过身,拔腿就跑。
      然而没有路。
      门关上了。
      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只留给他一片惨白的影子。
      他大骇,使劲拉门。可是门纹丝不动,竟象是被人反锁住了。
      他瞪着门,步步后退,陡然间反应过来,拼命擂门:“清孝,开门!开开门!”
      “清孝,求你了!开开门!”
      “清孝!求求你!”
      “求求你!”
      ……
      那呼声越来越凄惨,越来越卑微,然而没有回应。
      始终没有回应。
      **********************
      注: 一般来说,有失忆的病人恢复记忆都是逐步的,真正强刺激很容易承受不了,所以清孝只有在极失望心急的时候才会做。恢复记忆这样的,通过催眠或者场景再现可以唤起,清孝做不了催眠,所以只能做后一种。梦境一般来说是人潜意识的体现,所以也不能算是没谱的事啦
      不过这一段我也觉得不太满意,会再修改的。
      王尔德、密室和没有指针的时钟是第一部的情节。前者是甜蜜的往事,后者是小羽快被打破时的关键性情节。
      ps.刚开了新群,39539494。没能加入1群的JMs可以加入这个群啊
      作者有话要说:嗯,看了大家关于小羽恢复速度的讨论,我是这样考虑的,小羽是被折磨得失去自我,但并不是失忆症。他的有些记忆被封存,也有出于他自己的因素,所以在清孝的诱导下,应该可以恢复一部分比较甜蜜的记忆,只是比较混乱。
      考虑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我自己觉得他恢复一部分记忆还是可以的,但应该更混乱一些。写完这一章也就是卷一结束,在看看怎么修改一下。
      另:ms没有一个人猜对屋里有什么呢.哦呵呵,让我好虚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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