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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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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离开将军府。
      我开始讨好贺成璧。我总觉得他是个有办法的人,若是他肯的话,就一定有办法把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将军府。
      可惜我不大会恭维人。当面赞美了他几次之后,他非但没有和我亲厚起来,反而以为我犯了失心疯。还给我开了一副安心养神的药,气的我大骂了一场。听我骂完之后,他放心的吁了口气,施施然的离去了。
      虽然他是这样的可恨,可是在他的治疗下,我的眼睛一天好似一天。此刻他一边捣着草药一边道:“你要记住我的大恩大德,若不是我,你现在可能都毒入脑中,彻底的盲了。”
      “宇文泰不会少给你银子的。治好我,够你花一辈子的了。”
      “看看,宇文泰还真是对你宠爱的很啊!”
      我一下子变了脸色:“你不要乱说!我干什么要他来宠着!难道我自己还看不起个大夫吗?”我瞄了他一眼,他正抬着头看着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也猜得出应该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不知道他捣的是什么药,弄的满屋都是辛辣气息,我几乎要被薰的流出眼泪:“你在弄什么呢?难闻死了!”
      “把它加水,煎成一碗,睡前服下。”
      我听了这话,很绝望的拔脚出门。
      晚上那碗药喝的我七死八活。我想从此我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吃不下的了。漱完口,我立刻躺倒床上,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药在我的肚子里翻翻滚滚,我只要一张嘴,就能把它全吐出来。
      翌日清晨。
      这是个大晴天,阳光射进来,刺的人睁不开眼睛。我大声叫人来服侍我穿衣洗漱,然后在等着早膳的时候,我坐在桌边抓起一块点心大嚼起来。
      吃到一半,突然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周围似乎与平时不大一样。
      我擦了擦嘴,将桌上的铜镜拿起来。
      我看到我自己!
      我大叫一声站了起来,然后丢下镜子跑出门外:“贺大夫!贺成璧!”
      院中一个青衫男子正在树下读书,听到我的叫声,吃惊的抬起头来。我停在他面前,怔怔的看着他。
      这是一个眉清目朗的男子。面色白皙,目光清澈,神情温和。看了我一会儿,他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右边面颊上现出一个深深的酒窝,眉宇间颇有些狡黠之意。
      “我看到了!”
      “我知道。”
      我一把抱住了他,几乎要哭出来:“我不会瞎,也不会死,是不是?我全都好了,是不是?”
      “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吗?”
      我放开他,无力的坐到地上。轻轻抚摸着青砖地面,原来这世上什么都是实在的,其实人间有很多好的东西,可是我却从不曾知道!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我忽然觉出自己的幸运来。我怕死。现在不死了,就要好好的活下去。仿佛重新的一世。
      我下意识的拉着贺成璧长袍的下摆,一点点的用了力气,终于他蹲下来轻轻的握住我的手:“你……还好吧?”
      我号啕大哭起来!
      下人们都惊慌的跑过来,几个小丫头走过来想将我扶回屋中,我挣了一下,耳边听着有丫头问:“贺大夫,您又和元公子吵架了?”
      转眼十天过去了,贺成璧对我说:“我要回去啦。”
      “回宋国吗?”
      “当然。”
      “什么时候出发?”
      “我也没有什么行李,明日早上吧!”
      “那我就不送你了。”
      他沉了脸:“狼心狗肺的东西!”
      “大夫不要那么生气嘛!看你天天读书,可是说起话来比我这不识字的还要粗鲁。”我悠闲的站起来直视着他。
      “哼哼……”他一甩袖子走了。
      我随后出了门,贺成璧的行李说是不多,可也是五口大箱,这次他一定是赚翻了,我虽不知道那箱中装的是什么,但也猜得到会是些财物。旁边还有几口箱子是空的,都大开着,里面丢了些散乱的书。我围着箱子转了几圈,心里顿时有了计较。看着四周无人,我迅速的溜进贺成璧的房间。
      他正坐在床上,手里捏了一打银票数的正酣,看见我来了,他显然是甚为吃惊:“你……”
      我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吱声。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篇话。听完我的话,他似乎要傻掉了似的,张大了嘴巴望着我。
      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答,紧张的脸也涨红了,后来我开始沮丧起来,也许他根本就会觉得我在胡闹。况且他并不是很喜欢我,这个看他总是讥讽我就知道。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门口,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肯也罢,可是,你万万不要对人说。否则,我就要了你的命。”
      “你少来威胁我,难道我没有这个胆子吗?”
      “嗯?做什么事……的胆子?”
      “夜里,你睡的警醒些!”
      我飞快的给了他一个笑容。
      汴京。
      我的名字叫做贺成璧,职业是医生。
      我是医术高明的医生。所以在五个月前,我应邀去了魏国的长安。在宇文泰的府邸,我为一个性格与身份都很古怪的青年男子治病。他因为患了头痛病与失心疯,所以吃了许多不知那里制出来的安神镇痛药,结果药中附带的毒性让他几乎失明。
      我本拟着治好了这位病人,便可以带着一份厚仪回汴京,清闲富裕的过完下半年的时光,可是,在最后一刻,我被那个刚刚痊愈的病人给蛊惑了。
      结果,我在迷香的掩护下,将他带出了将军府。接下来的三个月内,我在魏兵的追捕之中,九死一生的逃回了宋国。
      到了汴京,我便安全了。
      身边的青年男子,虽然已经和他相处了四个多月,可是也只知道他姓元。在魏国,这是皇族的姓氏。我知道。
      他不肯说自己的名字,也不肯说宇文泰为什么要把他软禁在府中。我自以为是很聪明的人,可是费劲唇舌也没有从他的口中套出什么来。不过我可以确定他应该是地位极高的贵族子弟,因为他的说话行事,自有一番蛮横决绝,和一般的少年王公,大不相同。
      此刻这个人就坐在我的旁边。马车辘辘的走在青石板路上,他好奇的掀开帘子从车中向外望,看了一会儿他满脸惊喜的转过头来:“贺大夫,这里很热闹。”他的眼睛,即便是在喜悦的时候,也是深邃而空洞的黑。然而因为口鼻都生的异常标致,所以看起来,并不显得骇人。
      “过几日就有庙会,那时会更好玩。我可以带你来看。”
      他的嘴角还带着笑,目光却狐疑的在我脸上盘旋:“真的?”
      “大傻瓜。难道我骗过你吗?”
      他调开目光,作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发现他有时像一个被管的太严而又经常受骗的孩子,心里虽然已经蠢蠢欲动了,可是根据失败的经验,也只好悲观的作出不甚关心的样子来维持自己的尊严。
      进了汴京,很快就到了我家。这不是间大宅子,可是因为平日只有我和几个老仆在这里生活,所以也颇够住的。下车进门后,我赶忙派人去收拾家中闲置已久的客房。
      从下车到落座,他一直沉默而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显然,他对我也是一直怀有戒心的。因为看他四处张望的神情中,好奇的成分并不多,主要是在观察揣摩,似乎想在这青石板铺就的院地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这样的举动,让我有点不满意。我费了如斯的力气才把他从长安带了出来,然而他却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肯告诉我,若再细说起他平日种种无礼的行为的话,那真真是要气破人的肚皮了。
      “我去打发人烧水,我们先洗漱一下,这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尘土!”
      他顺从的点点头。
      我将他带到一间闲置的房屋内,然后给他一套干净衣服:“一会儿水送过来,把自己洗干净,知道吗?然后穿上这件衣服。”
      “这是----------汉人的衣服?”
      “你要是嫌自己还不够引人注意的话,尽可以继续打扮成鲜卑人的样子,你要是喜欢的话,还可以打扮成契丹人,女真人!哼哼!”我扫了他一眼,一甩袖子出了门。
      回到自己房中,我痛快的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衣服后,我心情大好的到了前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我坐下抄起筷子,刚要夹菜,突然想起那个姓元的,那个人怎么这样慢,我饿得要命,是等他还是不等他?
      我放下筷子,喝了碗汤,然后起身向后院的客房走去,只见客房的房门紧闭,我敲了一下,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进房后,对着眼前的情景,我气的饿都忘了。
      只见地上桌上床上到处都是湿淋淋的,那个姓元的赤身露体的蹲在床上,一件青色长衫扭扭歪歪的缠在身上。漆黑的长发垂下来,水珠还在一滴滴的向下落。他看起来毫不羞惭,歪着头对我说:“我不大会穿这衣服,穿了半天,累死了。”
      我懒得和他废话,大步走过去抓住了他身上的衣服便向下扯:“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蠢货……衣服也不会穿……澡也不会洗……早知道我就该把你扔在半路上喂狗,好不容易把你带回来了,怎么还想要我伺候你么?你躲什么躲,衣服给我脱下来,有你这样光着屁股穿长袍的么?你个没长脑子的……”我不顾他的躲闪,按住他不住扭动的身体,我硬是将长袍扒了下来。
      身上没了衣服,他反到老实了一点,他抱住双腿,一边企图遮住身体的私密处,一边看着我傻笑。
      大凡一个人傻笑起来,总不会是好看的,然而,这个人却是个例外。素日他神情中不好的东西太多了,偶然傻笑起来,心机褪去,反而在他那周身肃杀之中,透出些天真明朗来。此刻不知怎的,他就又这样笑起来,我倒不好再骂下去了。先给他擦干了头发,然后为他穿好内衣,他看着我忙得一头汗的样子,突然说:“好饿啊,怎么还不吃饭啊?”
      我抖开长袍,帮他穿好:“还有脸提吃饭么?若不是帮你穿衣服,我早就吃完饭了,你当我是不饿的么?你这个混蛋,我真想骂死你!要不是你,我这次何至于这样狼狈的逃回来?哪有我这样倒霉的大夫,给人看病非但没有赚到钱,而且差点送了命!”
      他嘻嘻的笑了起来:“你这一路上,可把我好骂!”
      我把他按在椅子上,用一根缎带将他的头发扎好。铜镜中映出他精致的脸庞,颜色虽然还是雪白的,可唇上却有着那么一抹醒目的嫣红。发觉我正在打量他,他得意的仰起头,眼波流转,轻轻的抿了下嘴。
      我登时移开了目光,这人的眼中,有点让人面红耳赤的意味。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带他到了前厅饭桌前,我指着椅子道:“坐吧。吃饱了好休息。”
      他看着满桌的菜肴,面露微笑,伸手便抓起一块糕饼塞进嘴里,然后大嚼起来。我扯着他的衣袖将他的手从嘴边拉开:“饿死鬼投胎啊?你给我慢点吃!我可看不下你这吃相!”
      他匆匆溜了我一眼,费力的在嘴里腾出个空儿来回答:“我饿了嘛……你不要管我……”
      我不管他,随他噎死去吧!我低下头,眼不见心不烦。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一个名士,我自己觉得应该是算不上的,因为我还年轻,家世也并不显赫。可是我的样子与态度,据旁人说,颇有名士之风。
      之所以有人认为我可以算得一个名士,我想首先这是我的老师的功劳。作为天下第一神医的关门弟子,我的医术不敢称得上有多么高妙,我的专长,是用毒。可是我不说的话,谁又知道我每天足不出户,并非是清闲,而是在潜心研究制毒呢?
      然而,惭愧的很,我没有我表面看起来那样聪明,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研究出什么像样的毒,只会做一点迷香,或许应该比市面上卖的质量要好一些。我喜欢这个,可不是喜欢用这个还杀人,我只是觉得,这乃是我的武器,防守,进攻,都用得着。
      当然啦,现在世道不太平,兴许卖毒药比作医生还要生活好过一些呢!
      以上不过是我的心理活动。事实上呢,我依然固守着我医生的职业。譬如现在,我刚刚从庆王府回来,庆王的新妃子得了热伤风,我去开了一副药。虽然是小病,可因为我是名医,所以酬劳还是很可观。
      进了家门,我放下药箱,刚喝了一口茶,就听见门外脚步响,然后那个姓元的走了进来,似乎是很高兴看到我回来,他笑着问:“你回来了?我等了好久。”
      他的出现让我骤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我不再是一个轻松的大夫,我的身边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等着我来养活呢。想到这里我烦恼起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对我来讲又有什么好处呢?当然,这个问题早在我将他带出将军府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了,结果当然是我那时觉得他很有意思,我乐意和他在一起。
      他走过来坐到我身边的椅子上:“你几时出的门?我早上醒来就没有看到你,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给人看病?”
      “知道还问。”
      “你……”他咽下了后面的话,摇摇头,对着我笑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别像个妖精似的对着我笑!”
      他立时变了脸色,现出很不愉快的表情,可是也不走,就是赖在我的身边。过了一会儿,他用一种很小心的腔调来问我:“什么时候吃午饭啊?”
      我心乱如麻的厉声答道:“你就知道吃!”
      话音一落我就有些后悔,我是个自私的人,因为带他出来我损失了很多财物,所以自从到了汴京之后我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动辄便喝斥他,而他的伏低做小,渐渐的让我忘记了他曾是个怎样暴戾古怪的贵公子。我伸出手想拉住他,可是他站起来,脸上挂着点剩余的微笑,快步走出房门。我放弃的收回手,有点累了,等吃完午饭再哄哄他吧。
      我默默地等着老仆来召唤我去吃饭,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我忍不住自己走了出去,这时候一个看门的小子走了过来:“少爷,你带回来的那位公子刚才自己出门了。”
      “嗯?去哪里了?”我陡然紧张起来。
      “不晓得,那位公子没说。”
      我跑到大门外,四处张望着,哪里还有他的影子。想必是刚才我说话太难听,把他给气跑了吧!我抬脚顺着大街跑下去,到了十字路口,我惶恐的站住,转了一个圈,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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