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曦忍是在纯白色的病房里醒来的，哭红了眼睛的王雪晴坐在他左边，一下一下地哽咽著，原曦灵也流著泪，在一旁低低地安慰著母亲。
     　　“妈……”你们怎麽了？本来是想这麽问的，可是那嘶哑得比鸭叫还难听的声音让原曦忍锁紧了眉头，噤了声，按在床单上，打算撑起自己整个身体的手，因为突来的疼痛而失了力道：我这是怎麽了？
     　　“小忍！”一个熟悉的男音在原曦忍右边响起，里面饱含著痛苦自责和浓浓的担忧。
     　　一道电流瞬间贯穿了刚刚清醒的原曦忍，使得他空白一片的大脑迅速回恢复了正常运作──自己打工回家，宋达优醉酒，自己将他送回，宋达优不让自己离开，然後……
     　　“不……”不可能，优哥不可能那样对我！原曦忍怎麽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因为声音的沙哑，而是因为自己被击碎的自尊和心情！
     　　“小忍，优哥对不起你！”宋达优想过千万种自己向他表白的方式，却怎麽也料不到，竟会是昨晚那种状况！他伸了手，想要抚上原曦忍苍白的面容，却被颤颤地躲开了。
     　　痛，移动时扯动了全身的肌肉，觉得很痛，可是这痛却比不上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侵犯时那种激痛的千万分之一！
     　　“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走开！”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多看一眼那张总是会让自己看到失神的脸，原曦忍一句一顿咬牙切齿地开口。
     　　“忍，你听我说……”宋达优弯腰欺近。
     　　“你走开！”出口的竟是让自己都无法接受的哽咽，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无法抑制的泪水如开了闸的江水般涌了出来──这是委屈的泪水，原曦忍心里明白，他只是怎麽也无法接受：像自己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被一个男人强暴的事实，而且还是被宋达优！为什麽面对他，我还要像个孩子一样，只觉得委屈，期望他能像以前每一次我受伤时那样安慰我？！他明明就是个一直在用纯良的外表欺骗我的混蛋啊！
     　　“忍，昨晚我……对不起，可是小忍，我还是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心意，我是真的很爱……”宋达优急切地想要说明，却再一次被打断了。
     　　“你好恶心！你给我滚！我才不会和一个男人谈恋爱！”更不会和优哥你谈恋爱！再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了，原曦忍一下坐了起来，狠狠地推开宋达优，浑身上下也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
     　　“小忍，别这样，冷静一点，不然……伤口会更痛的！忍儿，呜呜……”看著痛得已经在冒冷汗了的原曦忍，王雪晴泣不成声。
     　　“达优哥，你就先回去吧，等阿忍气消了，你再来看他！”一个是伤痕累累的弟弟，一个是伤心欲绝，早已被自己视作亲哥哥的男人，夹在这样的两个人中间，原曦灵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知道自己弟弟的执扭脾气──尤其是面对宋达优时习惯性表现出来的任性，只好转向後者劝道。
     　　恶心……爱了那麽久，执著了这麽多年，却只换来这麽一个冰冷的形容词……纵使在商场上自己再怎麽长袖善舞，看著一脸厌恶与愤怒的原曦忍和流泪满面左右为难的王雪晴母女俩，宋达优也只能选择无言地退出了病房……
     　　半靠在枕头上，原曦忍低埋著脑袋，整个身体颤抖得厉害，抓著被单的手指用力得泛白。
     　　“小忍，别这样，有妈妈在，有妈妈在……呜呜……”几时见这个一向乐天好强的儿子这麽无助过？王雪晴心疼地紧紧搂住了原曦忍的一颤一颤地肩膀哽咽著。
     　　“妈，那我先回去吧……”你好好劝劝阿忍。尽管是亲姐姐，但毕竟也算是个同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自己面前，他是这麽也不能敞开心扉吧？原曦灵向母亲使了个眼色，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小忍……”王雪晴含泪轻轻地唤著，粗糙的手指梳理著原曦忍不断下挂的凌乱刘海。
     　　许是母亲温暖的手心有著不可思议地安抚人的作用吧，原曦忍渐渐平静了下来，伸手将王雪晴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妈，他怎麽可以这麽对我？”他问得几不可闻，与其说是在向母亲寻求答案，还不如说是无言问天。
     　　手心传来温热的湿度，这让王雪晴知道，这个一直遵守著多年前丈夫临终时留下的誓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儿子，这一次终於还是忍不住流泪了！“忍儿……这究竟是谁造的孽啊，怎麽就弄成这样子呢？我的小忍……”
     　　“妈──”不要做什麽男子汉，也不管什麽“男儿流血不流泪”了，原曦忍现在只想要有一个温软的怀抱，让自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蓦地抬起头，淹没了两条细细的泪痕的是更加汹涌的泪水，原曦忍一下子扑到了母亲怀里，像一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