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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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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真的把英招族......〗众人散去之后,他经不住轻轻走到他身边,问出这个三天前就想问的问题。蛇王风溟瀛的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神奇暧昧难明。
     
      【这是当然。否则要怎么震慑那些抛弃灵界尊严,对天帝卑躬屈膝忘记本源的低等种族?要怎么再次建立我伏羲蛇族一脉的无上荣光!--烨煌你怕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倒退一步。风溟瀛淡淡的扫了自己一眼,【你向后退什么?你以后可是要跟我上战场的。】
     
      〖一个都没有留?连孩子都?〗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
     
      【留下他们,好给自己留下祸根吗?英招族长若不自裁,过些日子我也是要杀了的。你真的在怕啊?不许闭上眼睛,不许后退,我告诉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风溟瀛的目光凶狠,似乎随时都会暴起行凶。
     
      【在这殿上,不进就是退,退就是死!】
     
      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退了。为风溟瀛的气势所掠,跌跌撞撞,几乎要摔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从未如此丢脸。我真的不可以退出吗?我也会死吗?他想,他害怕!他想要逃!他想要坐在地上大哭一场!他不要死!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活下去啊!
     
      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
     
      【真是开不得玩笑。我又不是嗜血成狂,你怕我做什么?】风溟瀛似乎是为他这种反应愣了片刻,随即大笑出声,【你若害怕,以后我不逼你,也就是了。】
     
      可是他要怎么退?!风溟瀛说的对,退就是死。谁都知道他是风溟瀛的跟班,风溟瀛的朋友,风溟瀛的党。他没有退路,从来没有。他上了他这条船,就只能与他生死与共!
     
      〖我跟着你。你怎么样我都跟着你!〗那一瞬间,他从风溟瀛的眼中,看到了震动。他想:我不是为了你。我怕你。可是我,我要活下去啊!
     
      七万年前。
     
      风溟瀛坐在大殿上命他去讨伐魍魉族的时候,笑容温煦。他已经是公认他最忠诚的将领,最信赖的兄弟。只要勇敢一点点,只要得到风溟瀛的信赖,只要给他一点点爱,一点点陪伴,就可以活得这么好,何乐不为?
     
      三万年前。
     
      封神之战。风溟瀛即使未曾成年,未行过成王大礼,早已是灵界真正的君主。他站在他的身侧,亦被称为红龙王。人龙半血活得比自己纯血的祖父还要风光。
     
      风溟瀛熟睡之时,只有红龙王敢,并且能够走近它的身畔,不会被他当场格杀。风溟瀛甚至将兵权与他平分。战斗的时候只肯把后背交给红龙王一个。三界尽知。其实他哪有资格令他托付后背?他自己知道风溟瀛对自己的依赖不过是种孩提时开始养成的习惯。他总是在追赶他,却总是追不上。站得越高,他就愈发明白:他们之间的差别,何止天渊?他是风溟瀛一点点捧起来的水泡,一戳就破。他用情分从风溟瀛手里骗来一切。风溟瀛也总是给他最好的一切,却忘记了他可能承受不起。
     
      【王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大婚!要不,红龙王殿下帮我们这些老头子探探?】但是明显有蛇不是这么认为的。看着自己的时候,甚至有种实在不行也只能凑合选自己的无奈。令自己都有些模糊--他至今都恨死那个长老。如果不是,如果自己肯再等些时候--他是他的兄弟,又像是他的孩子。但他竟从不知道溟瀛到底是怎么想自己的。
     
      他只知道自己求婚的那一刻,真心实意。为那在心中盘算过百遍,自己若是成功,可以因此得到的种种利益--半个灵界!
     
      却换来一撮土,三炷香,额头磕在地上,今生今世,永成兄弟。并为了证明那次求爱不过是年少轻狂的误会,放浪形骸。
     
      有时他也会想:自己真的爱过他吗?他曾经有一点爱过自己吗?应该都是没有的吧?恍恍然间面上就有些冷,手指攀上脸颊,擦落透明的液体。
     
      一千年前。
     
      风溟瀛为践赌约,改名艾米入人间界,得过且过的抚养一位幼帝。他听说那孩子是风溟瀛亲自接生的,姓莫,名莫铮。风溟瀛为他另起了个小名叫做元初。
     
      他看到他很不情愿的被那个孩子拉着去看他跟大将军学剑。听他讲那个倒霉孩子有多讨厌多无聊多黏人。自己故意去外面弄得一身血回来还敢往自己身上扑,脸上哭得又是鼻涕又是泪,粘着血水难看得像个厉鬼。
     
      "他说他不要我为他杀人。他还说要学好了剑术保护我,让我远离黑暗,让我的双手从此再不沾血。你听这多可笑?我这双手,不就是为了浴血而生的吗?而且那个什么大将军的剑术--破烂的给我看门我都不要。"
     
      "这深深宫阙,落落朝堂,若不能披坚执锐,布经纬于胸,画天地于心--真不知道元初究竟有没有身为君王的自觉!谁能真正活得干净纯粹?"
     
      可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眉飞色舞,目中神采灵动,似乎这才真是像是个未成熟的少年。他其实真的相信了那孩子能做到。他不再热衷于教授那个小名元初的孩子帝王心术,而是在春天握住那孩子的手教他画第一枝桃花。在夏天品着清茶听他诵荷花诗。秋天合着秋风萧索,鼓瑟长歌。严冬酷寒,也可以循着雪花飘零的轨迹起舞,万转千旋。虽为他挡却无数明枪暗箭,仍白衣袖手,恍如局外清净散人。
     
      令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他觉得风溟瀛要变了,变成他再也认不出的样子。
     
      如果能够爱风溟瀛的人不再只有自己一个。那么为此而来的种种--是他告诉了莫元初,风溟瀛,不是人类。
     
      然后风溟瀛竟莫名其妙的为了一个人类跟他吵架。他也莫名其妙的愤而离开灵界,在时空乱流中实力大损。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好在遇见克丽丝时,他虽然落魄,却仍无人可以忽略。他看着那个女孩一天天长大,显露出与风溟瀛,或者更确切的说与风溟瀛的姐姐相似的眉眼,收藏着只属于他们的,真挚纯净的点点滴滴,突然恍然醒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原来谁没有了谁,谁离开了谁,就再也活不下去,就什么都做不了这种事,是不存在的。
     
      他爱她。真诚的,浓烈的。她骄傲,那骄傲在他面前是娇嗔薄怒。她强大,那强大是与他同进退共相依。她聪慧,那聪慧在他万年的阅历前也是沧海一粟。
     
      她是那样好,同时又是他可以理解可以掌握的。小小的出乎意料,小小的越界,也都是生活中的情趣,补足他生命中的细节。他是她的天,她是他的地。他觉得自己这才是传奇的主角,不是注脚。
     
      直到改名艾米的风溟瀛从五百年后来。纵然风霜孤旅,天地沙鸥,却随便梳一片毛翎都能将自己从凤凰比成山鸡。
     
      并将所有不甘的悸动从灵魂的最深处翻出来。
     
      1595年6月22日。
     
      布下那个局,刺下那一刀的时候,或许自己是快意的吧?那一刻,那双眼睛只看得见自己,他所有的感情也是因自己而生,因自己而起。正面为敌无论艾米还是风溟瀛都是自己杀不死的!只有抢在他动手之前举刀自裁才有可能从他的手底--他又赌对了。即使心冷如铁,对自己,蛇王的心也是软的。
     
      那柄风溟瀛为自己炼制的牙刀被他亲手再次夹断。空茫的双眼中是十五万年的一切,是波涛暗涌的海。那一刻他想即使自己因风溟瀛而生,因艾米而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他终究是给了自己那许多,又为自己,做了那许多。
     
      即使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他从来没有给过自己。
     
      〖我曾真心爱过你。〗这句话他一直很想再说一次,却总觉得不是时候。这次或许时机最为恰当,却不过是为自己的活命,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未来增添更多的砝码。然后用这份风溟瀛不愿接受的情,从这个世界将他逼走。
     
      我已经不爱他了。我爱克丽丝。所以他对我的情分也只是我的筹码。
     
      1937年
     
      他知道自己错了。他看着失忆的他,看着他宠着那个小男孩,鼓着腮帮跟他闹别扭时,心中愤愤的想,如果这次启动山河社稷图,不但会令你忘记莫元初,还会令你忘记这个男孩,那就更好了!好让我杀掉他,撕碎他,吞吃他!
     
      接着幡然醒悟,原来不止是为了一个独属自己的世界,自己心中,终于还是嫉妒的。
     
      有些爱像是苔藓,恼人的长在心中最阴暗潮湿的角落,不多不丰盛亦不可人。
     
      偏偏生命力顽强,从未死亡。
     
      他只是自私的人龙混血。看着那个名为风溟瀛的笨蛋,总是长不大,对爱也总是茫然无知,单纯天真,只知执拗偏执,却从无自觉。即使自己向他求过婚,提起自己也只是坦诚无忌:【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或许是因为即使敖烨煌爱风溟瀛,那真情也从来只是少少,从来不够浓烈纯粹。由灵魂到心力,从未与他势均力敌。敖烨煌最爱的始终是他自己。
     
      当年那名为莫铮莫元初的帝王,那个即使无能为力也要站在风溟瀛面前保护他的孩子,才能令他怦然心动。
     
      那一年在偏殿中,大笑过后风溟瀛侧过头去,看着那殿门处窄窄的一线蓝天微笑,眉目流转。
     
      【烨煌,这个偏殿真的好冷啊!不知道大殿会不会更冷?】
     
      他容颜艳艳,顾盼流光,如三月春晖,桃花灼灼。万年过去,似乎只有怕冷这一点,从未改变。那一刻敖烨煌想就算大殿再冷他也要跟着他。
     
      你怕冷。没有人陪,你会更冷的。
     
      其实我只不过是走错了一步。让你知道我的软弱,我的无法坚持到底。
     
      即使我想,或许我就是从那时候,真正有点,爱上你的。
     
      纵然流年已逝无人记。
     
      情如落花,世间荒芜,灰飞烟灭。
     
     
     
      050西出阳关无故人
     
     
     
     没有给汤姆什么说话的机会,我直接在他身上将那几个防止他人窥探他的记忆的咒语加强了一下,然后就挥手让他离开。我已经很累了。
     
      【你就真的,这么原谅他了?】汤姆却不肯走,谨慎的选择着词句,问。
     
      【我刚才也说过的吧。他是我的兄弟,我唯一的兄弟。我无论如何都会给他机会的。即使,只有一次。】
     
      【他那样对你为什么你还要给他机会!你难道真的是只要有人肯爱你就什么都能忍受,什么都能接受的可怜虫不成!你--】一连串激烈的大吼之后,汤姆突然住了口,看着我,双手渐渐攥紧。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肯爱你。】
     
      【为什么你一直不肯看我的心?看一眼好不好!用法术也好,看一眼!】
     
      【我是,爱你的啊!】
     
      低着头,汤姆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都在抖。我抱膝坐在床上,只是不出声。我是可怜虫吗?可怜蛇还差不多吧?无论是爱我的,还是我爱的。我从来都没有留住过。你爱我是吗?或许我也有点爱你吧!我将下巴塞入膝盖中,不知为何,就是高兴不起来,也难过不起来。全部感情似乎都已经在这数百年的流转中消磨殆尽。我真的已经很累很累。我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尝试了。
     
      特别是今天。
     
      我现在最想要的,或许就是那个二十年的蜕皮期。亦是二十年的休憩与长眠。
     
      【是,这样的爱啊--】
     
      脸,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托了起来。柔软温暖的东西落在嘴唇上,轻轻厮磨之后被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我睁着眼睛看他,不抗拒也不配合。我想我知道你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问题是,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表达怎样的感情吗?
     
      【汤姆,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好孩子。以前我就吃这一套。】
     
      【你学得真快,真好。】
     
      只是嘴唇被咬破吗?其实我看他吃了我的心都有。
     
      所以,或许是真的吧!但不管到底是什么--我不要!
     
      感情什么的,我再也不要了!
     
      1938年1月21日,大寒。我回收了南方火精之魄。
     
      2月4日,立春。北方地英之魄。
     
      2月19日至3月6日,雨水至惊蛰。天地二魂。
     
      【春分之日我会正式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到时汤姆-里德尔的躯壳,也就会彻底变成一具躯壳而已。】难得主动找到汤姆,我也不进去,斜靠在门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淡淡道,【你希望我把他葬在哪里?】
     
      【葬?葬了他,你拿什么面目见人?】汤姆正坐在桌前回厚厚一叠我懒得回的信笺,闻言冷笑道,【像纳妮吉一样拖着尾巴到处乱逛吗?】
     
      【我不认为拖着尾巴有什么不好,相反,我以此为荣。而且,你不知道世界上有变身术存在吗?】本来也不指望他能对他那个没良心的爸有什么感情,可是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而且--人类果然都不喜欢带尾巴的异类吗?
     
      【那就烧了,挫骨扬灰,连渣都不要剩。】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凑个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汤姆瞪了我一会儿,埋头继续处理那些几乎是处理不完的信笺。我看他真正想要将其挫骨扬灰的,多半是我。
     
      【知道了。】但是我没说什么,轻轻捶了一下门,转身即走。既然我已经不想再要什么,那就该保持距离。这对彼此才是好事--莫叫无情误了多情,多情引得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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