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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生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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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衡,答应我,你什么也没看到。」陈衡的身体僵硬了,他没有抬头。
       「答应我。」我加重了语气。陈衡抬起头,目光却盯着我的颈项,刚才跌倒和拉扯令衣领松开了,我知道陈衡看到了什么,那是一片被吸吮过细细碎碎的青紫吻痕,一片的,触目惊心。
       他很冷静的放开我,很冷静的说:「Jack,我看到了。」
       「不,你没有看到。」我镇定的扣上衣钮扣,一切也就看不到,眼睛看到的未必是可信的。在某些方面,我可以毫不在乎,在某些方面,我可以固执得任何人也动摇不了。
       有时候,有些话,明知道荒谬还是不得不说,为了你,为了我,为了她。
       「陈衡,你知道吗?我很幸福。」我有我的天真,陈衡。陈衡看我的目光比冰块折射出的光影更复杂。
       你知道吗?我很幸福。即使当杨骚咬痛我的时候,我还是这样的想着。杨骚放开我的颈项,低声的警告我:「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浑身都被摁压着,杨骚压得我无法呼吸,可是我不敢乱动半分,汗水雨水,我都分不清了,我哑声的说:「我是你的。」
       他嗤笑道:「这么恭顺,那个陈衡是你重要的人吧。」这件事上,我绝对轻慢不得,我认识的杨骚从来都不大方,尤其是当我说了我最不应该说的话。
       但是,我没有后悔我说过的话。
       我抬首,点点碎碎的将我的唇印上他的胸膛。杨骚的笑声从他震动的胸膛逸出,然后揪住我的头发道:「看你多么的乖巧就知道他有多重要了,你说对不?」
       看着杨骚隐怒的脸容,我不知死活的摇头。
       「啪﹗」
       杨骚狠狠的抽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脸颊火热刺痛,我被甩得侧过头,耳鸣,这巴掌的手印根据我的经验起码要两天才褪去。我无视,轻轻的舔吻着着他坚硬的胸膛,慢慢的往下,腰腹,往下往下。
       世界在无声转动,仔细而轻微。我彷佛想起了第一次,清晰得有如昨天,我从来不敢忘记。杨骚的脸孔牢牢的烙印在我脑海中,他说:「阿侠,你的眼睛,太光亮了。」他细细的摩擦着我的脸颊,我其实很害怕,身躯冰冷而微弱的颤抖,我发现我没有我想象中的勇敢,我尝试怒视他,他说:「亮得像水一样。」
       创世的时候,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有了日,有了夜。
       一日一日,没有什么是杨骚干不出来的,也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来的,然后,我发现我也没什么是干不出来的,人到底是比一切学科都要深邃、复杂、奇怪又可怕。
       他轻轻的笑着,指尖划过我红肿的脸颊,然后把我双手抓起拗在背后锁上,我静静的趴卧在凌乱的床上。杨骚在我耳背旁道:「你自己讲出来,你说了什么话。」我一震,没有说话,他的手指在我臀沟处游戈,我用尽身上的气力撅起身张开腿,粗糙的手指马上捅入狭窄的肛门里慢慢抽插,我短促的叫了一声。
       杨骚慢慢的道:「不肯说吗?在陈衡面前就说得那么溜口?我说过什么?」我抿嘴不语,三只手指了,我忍下来,将自己的身体往杨骚的的手指处推,他冷峻的道:「真是倔,我太纵容你了。」杨骚更用力的掰开我双腿,躲无可躲,四只。进入的更深之后,身体因为异常的闯入而窜起一阵痉挛,我张着口,不断地深呼吸,放下一切抵抗。
       如此的开放,以至连心灵都掉出来了。
       我知道我要保护什么,所以我在这里。无论后果是什么。
       出卖就是— 出卖自己,出卖我所有的时间,过往的记忆,朋友亲人甚至于吸引人的能力,什么也要出卖,杨骚说过,这是公平交易。
       流丽而漫长的呻吟低音一直的交替迭起,腥臭的气味充斥空气之中。
       在整个过程中,我只能做的是敞开身体,和杨骚对着干的话,一定不是我死。不是我死而是陈衡死那不如我死。
       我的个性让我受了很多苦,但也让我得到了很多。
       当一切停止之后,他把我整个抱到身上,揉搓着我的头发道:「你还是这么爱说谎。」
       杨骚身上很热,在汗与血中,尤其清醒,而身体却动也没动,毫无生气的任由杨骚触碰我的背脊。杨骚从来都不是人,他问我:「痛吗?」我迷茫的看着杨骚,细不闻的嗯了一声,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头痛,脸痛,手痛,胃痛,腰痛,肛门痛,脚痛,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痛。这具躯体,没一处完整,不管身上身下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齿痕瘀伤,白晢上微微沁出血丝,很像,玫瑰花。杨骚抽手点燃了一支烟,呼出的烟雾与空气中混浊的腥气结合,熟悉的,一片的靡烂与黑暗。
       杨骚的侧脸,很刚毅,他呼出灰暗的空气说:「你的眼睛,还是一样的耀眼。」
       四年了。在狂风横雨中的邂逅,怕是最难堪的邂逅吧—
       Once upon a time there lived a man and a woman who, for manyyears……and they all lived happily ever after ……
       我记得那时我看到的是没有尽头的天空。
       幸福,是不是也是没有尽头?
       ———
       杨骚一离开阁楼,文河就冲进来,这次大概是他看过我最惨不忍睹的样子了,他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我竟然看到一些人性化的表情。我很想笑,这不是我最惨烈的样子,刚来的三个月,没有一刻不见血。文河用拖的拖我到浴室,我伏在马桶上作呕,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了,腥臭依然。文河看着我剧烈的呕吐,有点束手无策,但不过一会,我连呕吐的气力也没有了。
       我闭上眼,在喘息。
       陈衡扭曲的声音,言犹在耳:「幸福?你很幸福?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阿侠,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早已出卖了你?我看不到你眼内的光,怎能幸福?怎样幸福?什么是幸福﹗什么日子才是尽头?我要一直的看着你苦吗?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
       谁来告诉我?
       我抬起头,打断他道:「没有光,那你看见了什么?」
       陈衡望着我犹豫了一刻,才轻轻的道:「不可思议的— 坚定。」我咽喉一阵恶心,又再呕吐起来,这次却只是干呕,什么也呕不出来了,然而呕不出来才是最痛苦,反胃反胃再反胃,彷佛整个胃在抽搐剧痛。可是,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陈衡明亮如水的眼睛,他沉静的望着我,我在他眼内也看到相同的坚定,我们都是如此的坚决,如此的相信自己— 是对的。我害怕他的坚定,我害怕他的冷静。他沉默了四年,我不知道他还可以沉默多久,我真的不知道。
       我可以用我的身体去安抚杨骚的怒气,但我已经镇不下陈衡了,他知道得太多了,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知道得太多的话,是要下地狱的。我不由得疲惫的承认,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一个错误要用漫天的雪花来弥补冰山的裂缝,可笑的是,雪花永远不堪一击。
       我听见我自己说:「他对我很好。」
       原谅我的自私。
       「陈衡,他真的对我很好。」
       原谅我的懦弱。
       陈衡还是没有动摇,红通的眼睛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
       我紧握手,我只能用最残酷的一句话来阻止他的冲动—
       「陈衡,我爱他。」
       陈衡满脸的荒谬,一片的难堪和沉默。我知道这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半晌,他方道:「Jack,你说谎时,下意识会握手成拳。」我一怔,打开手掌。
       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我是陈衡,你认识了十一年的兄弟。」
       友情是什么?是互相了解吗?是无言的信任吗?是默默的支持吗?为何友情都令我俩伤痕累累仍旧死不放手?为什么— 友情是这么的温暖?
       为什么我们都这么傻。
       我只是一个可耻的诡辩者。这是一份我耗尽我一生也不能回报的感情。
       陈衡哑声道:「你从来都不肯说谎,当初你被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都不肯对我说谎,而今……我不应该逼你……对不起。」
       陈衡一字一语的告诉我,他要我永远记得,有人等待着我回家。
       但我注定是一个不能回家的人。
       文河很仔细的替我洗涤伤口,然后上药,反正不是第一次,我也没什么反抗。他犹豫了一下,才将我双手反缚,他说:「别做傻事。」
       我缩成一团躺在床上时,不断的在想,我在想—
       如果有一天,我要张开我黑色的羽翼,我将要飞往哪儿呢?
       ———
       题外话:
       因为第44章,所以我觉得要写些死亡一点的配合这个数字。所以草稿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也讨厌杨生了,汗。改了又改,最后出来的这一章,不得不说,是这文里感情冲突最复杂的了,在这么少的字数内短兵相接是很难看得清的。
       〈一生何求〉,这篇名是我最喜欢的了。
       Ps: Once upon a time there lived a man and a woman who, for manyyears……and they all lived happily ever after ……
       这段的意思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以后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典型的童话开始和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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