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109、蜕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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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汶皱着眉踌躇了一阵子,终于有了主意。他捡起地上的亵裤,就着墙角下鱼缸里的清水浸湿,拧干,然后拉开被子,将她身体上残存着的一点“作案痕迹”彻底擦拭干净。又找到先前从她□剥落的底裤,动作笨拙地给她套了上去。
        
        在为妻子整理凌乱不堪的亵衣时,他曾经停顿了片刻,恋恋不舍地朝她那完美无瑕的肌肤上望了望,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为她穿好了衣裳。
        
        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叫来一名值夜的侍女,吩咐道:“快点,把夫人唤醒。”
        
        侍女颇为诧异地看着昏迷中的牧云,烛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破损的嘴唇和颈部的淤血。侍女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回头朝主人望了一眼,又赶忙低下头去,不敢询问。
        
        “还愣着干嘛,掐人中,对着嘴吹气,要不要我手把手教你?” 赵汶负手站在一边,冷冰冰地催促道。
        
        侍女按照他的教导,好一番折腾,也没有半点效果。
        
        赵汶的脸色越发阴沉了,锐利的眼神盯得侍女惶恐不安,颤抖着问道:“郎君,您看……”
        
        “没用的东西,按夫人的胸。用力按,按到她醒来为止。”
        
        侍女战战兢兢地喏了一声,然后双手交叠,在牧云的胸部用力按压着,一下又一下,大约按到十来下的时候,牧云终于有了反应,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身体猛地战栗一下。很快,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
        
        “姊姊,姊姊?”赵汶原本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柔软了,他走到榻前,小声唤道:“你醒了吗?”
        
        她的眼睑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睫毛渐渐湿润了,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下来,浸湿了鬓发,渗入到枕巾里。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甚至很可能回想起昏厥前的情形,所以不愿意面对他罢了。他不由得有点难堪,一颗愧疚的种子在心底里悄然地萌发着,很快长成了藤蔓,迅速朝各个角落蔓延着,爬满了他的心房,令他追悔莫及。
        
        然而时间的流逝提醒着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令外面等候的父亲心生疑窦。因此,他勉强收拾了凌乱的心虚,给侍女递了个眼神。侍女会意,小心翼翼地呼唤着她:“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牧云的手有了动作,一点点地收拢,攥起拳头,紧紧抓住身侧的褥单。身体僵硬了良久,这才陡然松手,胸口急剧地起伏着。
        
        赵汶实在忍耐不住了,他试探着碰了碰她的手,然后轻轻握住。 “姊姊……”
        
        她终于睁开眼睛,由于窒息太久,双眸里已经布满了通红的血丝,颇为骇人。她用极其嫌恶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一言不发。
        
        望着她那闪烁着点点泪光的眼睛,他很想替她擦一擦,却又没有了这样的勇气。
        
        从小到大,他们相处了这些年,她从来没有对他恶声恶气过,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从来没有跟他发过一次脾气。在大多数时候,她都会用姐姐爱护弟弟一样的目光瞧着他,和煦如春风,温暖如春日。他还清楚地记得,她坐在床上为他一针一线地绣着腰带时,那专注的神情。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简单绾起的发髻中垂下几缕柔软的发丝,好似烟雨中的垂柳,温柔无限。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他的一时冲动,烟消云散,化作乌有了。以后,想必也不会再来了吧。他很怀疑,扼住她脖子的时候,是不是魔鬼占据了他的躯壳,指使着他一步步滑向罪恶的深渊。如今,还可能有挽回的希望吗?
        
        “对不起,我……”赵汶很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话到嘴边,却因为极度的羞愧而咽了回去。
        
        出乎意料的是,牧云并没有大哭大闹,没有任何发泄情绪的意思,而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连嫌恶的情愫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漠然和诡异的镇定。
        
        他犹豫片刻,实在等不及了,讷讷开口道:“姊姊,你起来吧,我父王派人来传你,已经等了好久了。”
        
        牧云的嘴角慢慢牵动着,露出一抹古怪而又凄凉的微笑。然后,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好啊,你扶我起来。”
        
        赵汶不敢再耽搁,连忙将她搀扶着坐起,同时对侍女吩咐,“伺候夫人更衣。”
        
        “诺。”
        
        更换衣服的过程中,她一直不说话,眼睛望向门外的虚空,好像失去了灵魂的肉体,无悲无喜,任由摆布。
        
        看着妻子这般反应,他非常难受,好像胸口压了块大石,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穿好衣衫,梳理好头发之后,牧云对他不理不睬,在侍女的搀扶下穿上鞋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房门关闭的那一瞬,赵汶突然抱住旁边的床柱,用额头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嘭”地一声闷响,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
        
        赵雍在院门口的雪地里站了小半个时辰,鹅毛大雪不但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直到他快要变成雪人了,一盏灯笼引路,牧云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劳烦大王久等,奴婢罪过。”她低垂着头,在厚厚的积雪上跪了下来。
        
        他伸出冻到快要麻木的双手,将儿媳从地上扶起,宽容地笑道: “这么大的雪,还跪什么跪。我是无聊闲逛,逛到这里时突然想起一桩事情,所以叫你出来。”
        
        “不知大王有何吩咐?”她仍然低着头,并不抬眼正视他的视线。
        
        “我想给你两条路,让你选一选。你说说,你是愿意阿惠当一个平民百姓,你跟着他远走天涯,双宿双飞呢,还是要他继续当世子,你永远也没有机会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呢?”
        
        牧云闻言之后,犹豫了很久,终于做出了选择:“奴婢愿意选第二条路。”
        
        赵雍不免愕然了,“嗯?为什么?”
        
        她朝赵雍身边的小厮瞥了一眼,并不立即回答。赵雍会意,将小厮打发到了远处,这才催促道:“你说吧。”
        
        她的声音很冷静,徐徐说道:“请恕奴婢直言。奴婢以前确实想过和大郎君能够终成眷属,可现在奴婢不这么想了。要他放下一切跟奴婢远走高飞,就是害了他。奴婢决不能为一己之私,耽搁了他的前程,甚至误了他的性命。”
        
        “嗯,你的见识果然大有长进,你继续说。”赵雍饶有兴致地望着儿媳,点了点头。
        
        “您爱的是您亲手打下的江山,就算为它吃多少苦头,如何栉风沐雨,都不会感到任何委屈;同样是这个道理,奴婢爱的是大郎君,当然希望心爱之人能够得偿所愿,长命百岁。就算无法和他长相厮守,只要看着他好好的,就足够了。”
        
        “那你说说,我既然不打算杀他了,他为何仍有性命之忧?”
        
        牧云沉声道:“如今大郎君骑虎难下,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一旦他被废黜,肯定无法全身而退。而大王则是亲手把他送上虎背的人,如今他遭遇危险,吉凶祸福,全在大王一念之间。”
        
        赵雍沉吟了片刻,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照你看来,都有谁想要他死?”
        
        “这次谋逆大案,想来大王已经有所醒悟了。奴婢以为,那个有意陷害大郎君的人,正是想要大郎君死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奴婢不敢说,不过大王应该心中有数了。”
        
        “那这个人,或者这群人,动机为何?”
        
        她略略思忖,然后分析道:“大郎君整肃朝纲,令不少人吃足了苦头。这些人自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何况大郎君本身是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他们当然不愿意侍奉如此严苛的君主。选择一个容易摆布的,他们才好保住禄位,作威作福。所以,这些人必欲对大郎君除之而后快。”
        
        他听着听着,终于叹了口气,怅然道:“看来,咱俩想到一块去了。你呀,见识不下于那个人。只不过你心慈手软,秉性仁善,所以你斗不过她。就连我,都险些给她蒙蔽了。幸好现在回过味来了,否则真是铸成大错。”
        
        嗟叹良久,他又忍不住担忧起来,“这女人一旦心思毒辣起来,什么都做得出。阿惠平日里虽然多有忤逆,却终究存了那么几分孝顺心肠。不把他逼到绝路上,他是下不得狠心的。须知这权柄争夺,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非心狠手辣之人不能取胜。将来我到地底下去了,他能坐稳那个位置吗?”
        
        牧云谨慎地选择着措词:“大王目光高远,必然会未雨绸缪的。”
        
        他苦笑道:“羽翼丰满,再想折断就难啦。譬如汉高祖欲废吕雉,却终究废黜不成,只能任由她日后败坏刘氏江山。”接着,突然问道:“我百年之后,你有没有办法,或者能不能,辅佐他顺利接位,守好这个江山,同时保护好他的性命呢?”
        
        她万万没想到赵雍竟然打算将如此重要的担子交付于她,不由得双膝跪地,叩头道:“奴婢一介女流,如何有这等本领,这等机会?”
        
        “很简单,因为阿惠最听你的话,你也最在意他,最怕他出事。”赵雍说到这里,呵呵而笑。
        
        牧云被他说中了心思,叹服之余,再无可推托。
        
        “我问你,若是陷他于死地,你是不是什么都敢干?”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终于点了点头。
        
        他如释重负,俯身拍了拍她的肩头,“好了,如此我就放心了。你去瞧瞧他吧,他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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