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64、最可靠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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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的鞋子长约两寸,小的一寸,碧盈盈的,小巧可爱。她总觉得鞋子的样式好像在哪里见过,当她注意到了鞋面上的梨花雕刻时,猛然想起来了——六年前,她遭遇国破家亡的前一晚,母亲新做好了一双绣鞋给她,上面恰好是这样的绣花。那双鞋子她一直没舍得穿,曾经将其中一只送给赵源,以作为定情信物,另外一只则自己留着。后来自己的那只遗失,就渐渐把这桩事情淡忘了。
        
        现如今,赵源派人送来的这双翡翠小鞋,完全是仿照当年那双绣鞋的样式,甚至每一个细节之处都雕刻得惟妙惟肖。若没有原物在手上,是万万达不到这个效果的。
        
        原来,他还一直存留着她当年送给他的那只绣鞋。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溢满甜蜜,嘴角也随之荡漾出幸福的笑容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渐渐接近,牧云抬头看时,赵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此时她怀里正抱着孩子,生怕被他看到了自己的胸部,慌忙把衣襟往下一拉,盖住了吃奶正吃得起劲儿的小婴儿。
        
        赵汶稍一犹豫,想要回避,这时候侍女已经注意到他了,连忙将匣子放在榻沿上,转身给他行礼。
        
        “咦,这是什么?”他颇为好奇地朝那只敞开盖子的匣子里望了望,也就忘记了回避。
        
        牧云见他的目光并不回避,有点慌了,想要把孩子放开来,无奈小家伙正吃得起劲儿,她稍微一往下放,他立即挥舞着小手抱住她的乳/房,凑上去继续大力吸吮。可这样用衣襟遮盖着,又生怕闷着了孩子,一时间尴尬不已。
        
        侍女很会看眼色,连忙给赵汶递了个眼神,他这才注意到牧云的窘态,赶忙退到了门外,背过身去不再观看。
        
        终于,小孝瓘吃饱喝足了,“啊氨地叫了两声,松了口。牧云将他从衣下抱了出来,只见他高高兴兴地张着小嘴巴,将残留在嘴里的乳汁混合着口水,快乐地吹起泡泡来。光这样还不过瘾,索性攥了拳头塞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品尝着,口水很快就流了一脸。
        
        她取过帕子,替他擦拭干净,然后对门口的赵汶说道:“没事了,你进来吧。”
        
        他对孩子的兴趣显然还没有对匣子里的东西兴趣大。在榻沿上坐下来之后,他伸手取出这对翡翠小鞋,细细地把玩着。“哪里来的好玩意,还挺漂亮的。”
        
        牧云还没等说话,他就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很快,他拍了拍额头,“哦,想起来了,小时候我哥那里就有这样的一只绣鞋,红色缎子,绣梨花的。他经常一个人坐门槛上拿着它呆呆地看。阿姊上去摸了一把,他马上拉长脸,恶声恶气地不准她碰。”
        
        牧云本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情,不过眼下他既然心知肚明,自己也没必要隐瞒了。于是,她照实说道:“是你哥派人送来的,给瓘儿做礼物。”至于大的那只其实是送给她的,则被刻意隐瞒了。
        
        赵汶将这对小鞋放回匣子里,盖上盖子,交给旁边的侍女,“既然是我哥送的,那就拿去好好保存吧,别弄丢了。”
        
        侍女接过匣子,起身退去了,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赵汶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牧云臂弯里的孩子,沉默良久,也没有言语。孩子似乎有了感觉,知道这边有人在注视他,于是侧过脸来,愣愣地望着他的“父亲”。昨晚险些被摔死的经历并没有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任何印象,所以面对赵汶时他没有任何敌意或者恐惧。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小孝瓘终于累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快闭上眼睛,甜甜地入睡了。牧云尽管身上不适,却格外珍爱怀里这个小小婴儿,看着他睡着了,仍然抱着他没有放手。
        
        “你累了,昨晚消耗太大,伤了身体,现在要好好休息才是。”赵汶一双幽深的黑眸盯着她怀里的孩子,淡淡说道:“把他交给乳母照看吧。”
        
        牧云低头望望孩子,颇为幸福地笑了笑,回绝了:“反正我闲着没事干,呆着无聊,不如带带他,挺有意思的。”
        
        “姊姊最好不要继续给孩子喂奶。过几天,我叫人配副药过来,你喝了它,没了奶水,就省事多了。”
        
        丝毫没有育儿经验的牧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顿时愕然了。“为什么?”
        
        赵汶回答道:“听说女人要是自己给孩子喂奶,将来会变得又胖又丑,尤其是本来就不瘦的女人,会老得很快的。”说话间,他的目光朝她的脸上和身上瞄了瞄,不再继续了。
        
        经过如此提示,牧云想起,妊娠之后,她比以前越发丰腴了,甚至连双下巴都出来了。虽然孩子已经从她肚子里爬了出来,却留给她松弛的肚皮和难看的纹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恢复好,或者根本就恢复不了了。
        
        面对赵汶异样的目光,她突然恼火起来,“怎么,看我变胖了,变丑了,你就瞧不顺眼,开始嫌弃我了?”
        
        她以前觉得赵汶老实憨厚,可现在她心情极恶劣,就突然觉得他人小鬼大,高深莫测。
        
        他有点慌了,连忙摇摇头,否认道:“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姊姊误会了。”
        
        “哼,什么‘没有这个意思’,我看你就是存心的。”牧云这一生气,很快就感觉小腹里阵阵作痛,有股暖流从两腿之间涌出,身下很快湿了一小片。伤口受到了刺激,火辣辣地疼痛起来,非常难受。
        
        “你嘴巴上说得好听,什么‘喜欢’,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和你哥争一争。他有的东西,你也想有,你不服气被他压在上头!”
        
        被他戳到了短处,加之身体上很不舒服,她的心情越发恶劣,也就懒得和他客气了。
        
        赵汶颇为委屈,他讪讪道:“姊姊不要生气,我真没有那么多想法。我只是想你在我身边,我可以每天瞧着你……”
        
        “你出去,我现在懒得和你吵,烦死了。”
        
        牧云只觉得肚子里越来越难受了,于是将孩子放在床榻内侧。安顿好之后,她侧身躺了下来,背对着赵汶,对他不再理睬了。
        
        赵汶惶恐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不要喝了。我,我也没有强迫的意思,是我不好,胡言乱语惹你生气。你就原谅了我这一回,行不行?”
        
        她紧皱着眉头,咬牙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哪里有闲情逸致和他饶舌,因此她仍旧一声不吭,不作回答。
        
        他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只道她是在生闷气。尴尬不已地坐了一阵子,不见她有任何回应,只得悄无声息地走掉了。
        
        苦捱了好半天,肚子里的疼痛渐渐消失了,身下黏糊糊的。她伸手到裤子里摸到纱布,扯了出来,只见上面已经被鲜血浸透,还沾了一些淤血块,带着浓浓的血腥气。她连忙将它扔在地上,招呼门外的侍女进来拿走。顺便又更换了新的纱布,这才稍微舒适些。
        
        现在静下心来,她不免觉得刚才的发火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对赵汶很不公平。毕竟他对她已经尽到了最大呵护,昨晚最危险的时候一直守护在她身边。对于这个私生子,他也尽量表现出包容的态度来,她还能再要求他做到什么呢?
        
        想着想着,牧云的眼眶湿润起来,一种极复杂的情绪交织着,令她格外难过。渐渐地,她抽泣出声。
        
        奇异的是,身边的孩子悄然地睁开眼睛,朝她这边好奇地看了看,还伸出一只柔嫩的小手,在她的脸颊上胡乱磨蹭几下,恰好把她眼角的泪花擦掉了。好似心有灵犀,专门为她擦眼泪,安慰她一样。
        
        还好她还有儿子。就算男人们都不可靠了,眼□边的儿子还是贴心的,不会离弃她的。她摸了摸孩子的手,替他放回襁褓里,笑道:“家家没事,你接着睡吧。”
        
        小孝瓘当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只看她不再流泪了,便闭了眼睛继续呼呼大睡了。
        
        ……
        
        赵汶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径自去了书房。关上房门之后,他先是坐在地板上发了一阵子呆,然后突然站起,一拳击在旁边的屏风上,将上面薄如蚕翼的丝绸洞穿,破坏了这件绣工精美的摆设。
        
        这样还不够,他又抬手将屏风推倒,“砰”地一声巨响,屏风躺倒在地险些散了架。他拔出旁边刀剑架上的利剑,在上面乱砍一气。一面狠狠地砍,一面伸脚狠狠践踏,直到累得气喘吁吁,将屏风砍得稀巴烂,这才收手。
        
        他丢下剑,蹲身下来,抱着头,双肩有些微微的耸动。好半天,他方才抬起头,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隐隐浮起血丝,渐渐泛红,好似黄昏时分的残阳,血色妖娆。
        
        寂静良久,赵汶终于起身,整理整理散乱了的衣衫,长长地吁了口气,走到门外,高声招呼道:“来人哪!”
        
        很快,有人在屋门外回应了,“郎君有何吩咐?”主人的书房是机密要地,不得吩咐他们是绝对不能轻易进入的。
        
        “进来说话。”
        
        奴仆进门之后,跪在地上,听候他的吩咐。
        
        “你这就动身,去晋阳,给王妃报喜。最好让她动动身,亲自来探望探望她的小孙儿。”
        
        “敢问郎君,小人要怎么说话才好?”
        
        赵汶略一思忖,“就这么说……”他压低声音,将内容详细地交代一遍,又让奴仆重复了一遍,确认没有失误,就摆摆手,令奴仆去了。
        
        一片狼藉的室内又剩下他一人,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睛里现出了自信的光芒。拍了拍手,非常满意,于是兴致盎然地披上狐裘到外面赏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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