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小倌也无妨-第六章(上) 意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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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将军府已经一个月了,初时,环境的突然改变让连襄有些无所适从,再加上身上的伤还没有养好,他总呆在房里也不出门,与府里的人都比较生疏。
     
      尽管有姐姐和姐夫他们的包容与接纳,但府中人多嘴杂,对这个从未露面的神秘男子有着很强的好奇心,再加上我与他形影不离,衣不解带的照顾,姐姐和姐夫也把他当宝一样的捧着,一些闲言碎语就难免传了出来,都纷纷猜测这个男子迷惑人心,把几位主子都收服了。
     
      这些话传不到当事人的耳朵里,却是逃不过我的耳目的,这些谣言虽无伤大雅,毕竟也不能放任不管,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连襄与大家多多接触,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何况与人交往接触是连襄踏出新生活的第一步,他需要学会这些,来摆脱过去的阴影。
     
      如今连襄的上基本都好了,只剩下一些疤痕,接下来只要好好修养便没有大碍了,我给他上好药,不着痕迹的劝说道:“连襄,姐姐很想让你跟大家一起吃饭,她都在我耳边唠叨很久了,一直说我整天霸占着你,不肯把你放出去见人,又说有了我们会比较热闹,一家人都一起吃饭,元略和小恬也会去,你觉得呢?以前因为身上有伤,没办法出去吃饭,一直躺在床上也把你憋坏了吧,今天就出去吃吧,吃完饭我带你在府里转转,这座宅子里的花园是仿造江南园林建造的,据说还是塞北一绝呢,今天就带你好好逛逛吧!”
     
      连襄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终于说:“好!”
     
      今天连襄穿了一身水绿色的滚边长衫,领口高立外翻,自前襟至腰侧斜斜环着一排盘扣,下摆又绣了大朵大朵的金色牡丹,飘逸灵动又不失庄重贵气,“连襄长的好,穿什么都这么好看!”
     
      我很满意自己的眼光,在连襄昏迷的那段时间,抽空找师傅给他做了十来套衣服,都是平常方便穿的,效果出来果然很棒。
     
      “满嘴的甜言蜜语,我当时怎么没看出你的本质来呢!人靠衣装,你也不看看你给我做的衣裳,这样好的料子和做工,我要是还不好看的话,那可真是白白糟蹋了这些好东西了!”连襄嘟着嘴,不满的横我一眼。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怎么连恭维都能恭维出错来,我不是担心你么,特意给你加强信心啊!不过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我将他的头发梳起来,拢到脑后,加上玉环束起,使他更添了几分少年人的活泼可爱。
     
      “好了,我们出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连襄转过身来主动牵着我的手,温柔的朝我微微一笑,却有着淡然的坚定。
     
      他是在逆境中生存下来的人,懂得新的生活需要自己去面对,因为受过苦,所以格外的珍惜得来不易的这一切,他一个人生活了这些年,最懂得的就是依靠自己,如今有我相伴,却不依附于我,而是在我的见证下,更有勇气去重塑未来的生活。
     
      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会更好。
     
      我们来到饭厅的时间刚刚好,菜已经全部都摆上了桌,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另外两对人也不紧不慢的踱了进来,见到连襄都有些惊喜,姐姐更是一把甩脱了姐夫的手,踢踢踏踏地奔过来,捧着连襄的脸,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复又捏捏他的脸颊,低呼一声:“小襄儿,你长胖了!”
     
      连襄也亲热的挽着他的手,笑呵呵道:“是吗?阿萨每天都给我灌好多东西,我除了睡就是吃,也难怪会胖起来了!”
     
      “胖了好,胖了好,像原来那么瘦,多让人心疼啊,胖了更显福气,人也比原来精神了!”摸完了脸,又意犹未尽的摸着他的手说道。
     
      连襄也迭声附和:“对啊,我也觉得现在比以前有力气有精神了,小恬大夫的药吃了很管用的,我现在都能出来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姐姐的热情总能感染别人,连襄遇到她,都会变得开朗很多。
     
      “好了,都坐下来吃饭吧,连襄现在好了,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陪姐姐说话,不必急于这一时啊。”
     
      我看菜都快凉了,姐姐也舍不得把连襄放开,只好让他们两个紧紧挨着坐下来,方便他们联络感情。
     
      这会儿,正好最补的汤头也被端了上来,大家都开始吃了起来。
     
      那边元略和小恬打情骂俏闹腾得不亦乐乎,反正我也习惯了,那两人是天生的冤家,从没一刻消停过,倒是连襄,看着这奇异又和谐的景观,总是忍不住吃吃的笑。
     
      元略正把小恬惹的跳脚,一时半会儿哄不回来,见我们这边没事人一样,还有闲心看他笑话,又开始调侃我和连襄。
     
      见连襄为我挑出鱼刺,亲手喂我的样子,逗弄连襄道,“我说小襄儿啊,你不是故意来刺激我们的吧,知道你们正在热恋,如胶似漆,可也不用第一次吃饭就这般旁若无人的亲热哪,小襄儿这么温柔贴心,看的我心里好不平衡啊,虽然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比不上你们新婚的甜蜜,可是差距也不能这么大吧!要是小恬你肯亲手为我挑鱼刺,那我真是……”
     
      还没等元略说完,小恬已经截住了他的话,“想都别想,我把鱼刺喂给你吃还差不多。”
     
      冷冷一句话,让元略垂头丧气,我们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连襄本来就被他说的脸红,现在笑得更加涨红了脸,白里透红的脸庞透着健康的色泽,和当初苍白没有血色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那种珍宝失而复得的喜悦感突然间充斥在我的胸口,洋溢着满足,有他真真实实的在我身边,这种感觉真好。
     
      一顿饭下来,笑声一片,其乐融融的感觉倒真是像一家人一样。
     
      下人们上来收拾碗碟的时候也都不由得对连襄多看几眼,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看连襄自然不造作的样子,也抛却了之前的防备和排斥。我在一群忙碌的人中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想找的人,遂问姐夫:“方九呢?他怎么不在?”
     
      “他回家探亲了,怎么了,找他有事?”姐夫奇怪我怎么会对一个小厮感兴趣。
     
      方九从小就在姐夫府里做事,平时机灵聪明,很得姐夫的信任,“我想在连襄身边派一个人,万一我不再也好有个照应,想来想去,方九最适合。没关系,现在风平浪静的也不用着急,等他回来,我再和他说好了。”这事便暂且搁下了。
     
      再说连襄,自此以后,真正的融入了这样的新生活中,和大家也都相处融洽,心情也开朗了许多,不再如先前那般压抑忍耐,总是能露出开怀的笑容,将他的改变看在眼里,我也感到由衷的喜悦。
     
      连襄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愈发的常常流露出孩子心性。
     
      尤其是对着我的时候,什么都不顾及,不时地调皮撒娇。
     
      饭桌上会挑食,会抢菜,常常把它不爱吃的菜往我碗里堆,见碗里堆得太高了,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给我剥一个虾,算是讨好兼赔罪。
     
      吃饱喝足后,又会像懒猫一样窝在我怀里一动都不动,眯着眼睛在花园里晒太阳。
     
      任何时候,他几乎都对我百依百顺的,偏偏轮到他喝药的时候,他就开始和我闹别扭,一会儿嫌太烫,一会儿嫌太苦,就是耍赖不肯喝药,等我买了甜糕、蜜枣、糖葫芦来,他欢呼一声,又乖乖喝得一滴都不剩,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等着讨赏,偏偏我心疼他,就是拿他没辙。
     
      晚上给他沐浴的时候,总是很害羞,不仅脸红,连整个身子都是红彤彤的,又怕我看到他光溜溜的样子,磨蹭好半天才从水里出来。
     
      然而这样一幅美人出浴图,我却是无福消受,给他擦药时难免心猿意马,只好苦苦忍耐,等我给他擦完,才发现他已经舒服的睡着了,只好勉强压下那点心思,与他同枕相拥。
     
      心里涌起阵阵满足,此生有伊,夫复何求!
     
      日子过得舒心惬意,我原想等着边疆之事一了,就带连襄回京城,在这期间若是不生事最好,若是一旦被发现连襄未死,我是定要想方设法护他周全的。
     
      没想到几天之后,异变陡生!
     
      这天,辽北郡的镇北将军秦达突然来访,说是要与我们商量胡人用兵之事。
     
      安北王盘踞的辽北郡,是秦达的驻扎地,两人狼狈为奸,在郡内培植势力。
     
      而我带连襄来到的是紧挨着辽北郡的冠城,是由我姐夫驻守的军事重城,由于冠城位置特殊,是处险要的关卡屏障,因此独立于辽北郡之外,不受任何地方势力管辖,直接隶属于中央兵部。
     
      安北王和秦达因此拿姐夫无可奈何,却又时刻想除之而后快。
     
      不知今天那秦达前来,是存的什么样的心思?
     
      远远看到姐夫将秦达迎了进来,他带了一个老仆和六个侍卫,身着戎装,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转眼已到了面前。
     
      姐夫为我们双方作了介绍,秦达眼露精光,将我从头到脚审视一遍,这才和蔼笑道:“原来贤侄就是皇上特派的钦差啊!”
     
      他像长辈关心晚辈一样拍拍我的肩膀,“贤侄,真是一表人才,难怪会被皇上派作钦差啊!哪像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喽!”
     
      我与他非亲非故,他却一口一个贤侄叫得甚是顺口。
     
      我连忙回一个大礼,“秦老将军谬赞了,您当年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战功彪炳,我们小辈哪里能和您比哪,何况你现在是老当益壮,更胜当年啊!”
     
      “哈哈哈……贤侄真是会说话!”秦达笑着落了座。
     
      “秦老将军在边疆多年,自是比我们熟知边疆之事,此番我二人前来调查敌情,还望秦老将军能够指点一二啊!”元略也笑着接上话。
     
      秦达一口答应:“那是自然,为朝廷分忧乃是老夫分内之事,若有用得着老夫之处,尽管开口,老父定然竭尽所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元略微笑着,诚恳道:“秦老将军一片赤诚令晚辈佩服,倒不敢劳烦您什么大事,只是有一些疑惑无法解答,还盼望老将军能够指点迷津。”
     
      我接着元略的话说道:“老将军也与胡人打交道多年了,可知道这次胡人为何又要大兴干戈?过去五十年间,我朝与胡人一直相安无事,这次突然兴兵,之前也未有任何征兆,似乎是有些蹊跷啊?”
     
      秦达也是一脸正色,神情凝重,点点头,说:“老夫也觉得颇为奇怪,这次兴兵来得突然。据探子回报,胡人是从今年春天开始扩军备战的,大概是两个月前吧,那个时候,正是他们族里政权交替的时候,几个王子为了争权自相残杀,最后是原来的太子登上了王位。在此之后,他们便开始蠢蠢欲动,加紧训练士兵。”
     
      秦达捋了捋胡子,思考道:“或许是这个新族长野心太大,又因为经验不足,没有看清他们与我朝的力量对比悬殊,才会贸然发兵吧。”
     
      元略沉吟道:“老将军所言在理,不过还是有一些疑点。第一,一般新王继位,都是先稳固内政才会对外扩张,就算他野心再大,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劳民伤财啊。第二,他既然是通过政变上台的,照理说经过内乱应该元气大伤,怎么可能还由于历来攻打我朝,实在是想不通啊!”
     
      “这……老夫也不甚明白。”秦达摇了摇头,叹口气,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除非……”我望着他神色一动,吞吞吐吐不说下文。
     
      “除非什么?”他神色间有些紧张。
     
      “小侄琢磨着,有一个荒谬的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我有些为难道。
     
      “没有关系,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考一下嘛,贤侄不必有所顾虑。”秦达劝着我。
     
      “承蒙老将军抬举,我便大胆的说了。我想,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在挑拨煽动,甚至是暗中相助,那些胡人才有胆子如此放肆。”我慎重地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来。
     
      他眼中一惊,怒道:“什么!竟然会有这种事!是什么人敢作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这人居心何在,让我抓住它,必然将他碎尸万段!”
     
      我连忙道:“老将军息怒,这只是小侄的猜测,并无任何凭证,老将军切莫着急。”
     
      他神色缓了下来,意识到刚才有些反应过度了,对我说:“贤侄,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莫不是谣言吧?谁人有这等胆子破坏两国邦交,我派出去的探子也未曾探听到有这种事。无凭无据,贤侄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这毕竟是掉脑袋的大事,当心祸从口出啊。”
     
      将他的种种反应尽收眼底,我说道:“老将军教训的是,是小侄草率妄断,未经过调查取证,让老将军见笑了。”
     
      秦达满意的松口气,眼底仍有一丝疑虑,问道:“贤侄啊,老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奇怪,你为何会想到这一层,是否是受到了谁人的蒙蔽,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流言?到底是谁人这样恶毒,竟然想出这种谣言动摇我军心!”说完,意有所指的瞟了姐夫一眼。
     
      老狐狸,脑筋转得真快,居然想把火引到姐夫身上!
     
      姐夫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仿佛没听到秦达话里影射他是幕后黑手。
     
      见情况有些紧张,元略忙跑出来救场:“老将军说得晚辈实在是无地自容,这本是昨日晚辈与于兄商量之时提出的想法,只是一时戏言,没有想到于兄当了真,今日还唐突了您。这罪魁祸首乃是在下,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言惹了这么大的祸,实在该死,请老将军责罚!”说着便要屈身跪下。
     
      秦达连忙将他扶起,连连道:“万万不可,这可折杀老夫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既是贤侄一时戏言,哪能当真,这事就不许再提了,老夫也不予追究,就到此为止了罢。”
     
      元略嘴角偷笑,却抬起头来,感激涕零地道谢:“多谢秦老将军海涵!”
     
      他暗中与我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想着今天就点到为止吧,再多深究下去,怕会引起这个老狐狸的疑心,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姐夫一直在旁冷冷观察,始终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现在看看戏也到了收场的时候,轮到他这个主人出来扫尾了,便双手抱拳,向秦达欠了欠身道:“秦老将军,时候也不早了,不如让方某略备薄酒,好好招待老将军,全当为方才我两位兄弟的不当言辞向您赔罪,还请老将军赏光!”
     
      秦达此时又已经换上了一副慈爱的长辈面孔,“好说,好说,有美酒的地方老夫是一定会到的。还听说方大帅府中的花园乃是这北疆一绝,虽地处边疆,但园中景色可与江南的亭台水榭相媲美,比那安北王府的花园都要精致,老夫仰慕已久,不知今日能够有幸得观?”秦达笑呵呵的说着,话中却有一抹不易觉察的算计。
     
      这个老狐狸,特意提出要去花园,必然有所图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姐夫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只和他虚与委蛇:“传言未必能尽信,其实是外人夸大了,只是因为内人是江南人氏,方某建造庭院仿照江南格局,来安慰妻子的思乡之情罢了,其实并无特别之处。”
     
      “这就是你过分谦虚了,方老弟,我只在北方待过,还没机会见识到这江南景色哪,今天定要大饱眼福,不如直接移步去花园用席吧,便喝酒边赏景,岂不是人生乐事!”秦达话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是半分都不退让。
     
      “这会儿,内人恐怕正在院中,怕是不太方便……”姐夫脸色有些不豫。
     
      “无妨无妨,正好方老弟可以为我引见一下尊夫人。老曹——”秦达换过一边的老仆,“你去帮忙,先到花园里打点一下,不好太麻烦方老弟了。”
     
      刚才隐隐觉得抓住了点什么,现在终于想通了,现在在花园里的人,除了姐姐,还有连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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