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舞阳 外章：雷武王朝及历代王朝简论

     
      无论世事变幻，斗转星移，
     
      人类的所作所为，不会有丝毫改变。
     
      ——摘自《银河英雄传说》
     
      自从混沌初开，生命出现，时光匆匆而过，一转眼就是数十亿个纪年。与之相比，人类的历史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远在远古以前，曾经由人族、魔族、各类精灵妖兽，以及来自九天之上的仙人族共同生活在一起。后来，随着绝大多数魔族迁移到另一个黑暗地界，散落在大陆上的仙人族也几乎绝迹，这一片大陆才真正成为人类繁衍生息的舞台。
     
      经过漫长的岁月，人类的数量逐渐增多，并且形成不同的部落和国家，开始了连年征战、分裂、再征战、再分裂的循环……直到2000年之前，出现一位天纵英才的人族勇士，以无可匹敌的神武和才干纵横四方，终于一统人间，成为第一代王朝的创立者。因为第一代人王自号为“大禺”，第一王朝也被命名为“大禺王朝”。
     
      由于当时的大陆上，还有不少散居的异族、妖精等威胁人类安全。为了保障族人的生存，传说这位神勇盖世的大禺王在天神指引下，获准进入天地的尽头，于洪荒之中寻得天地创始之时留下的三大神器之一——万神之剑，并带回人间，以作镇国之宝，代代相传。
     
      自此以后，人类终于得以在这片四季分明、由白昼和夜晚交替的大地上安居乐业，过着和平安定的日子。在接下来的1800多年里，总共传承有17个王朝，它们分别是：
     
      第一王朝大禺王朝
     
      第二王朝海晏王朝
     
      第三王朝若羲王朝
     
      第四王朝金雀王朝
     
      第五王朝双林王朝
     
      第六王朝莫逾王朝
     
      第七王朝朔辉王朝
     
      第八王朝永夜王朝
     
      第九王朝白鹿王朝
     
      第十王朝定宁王朝
     
      第十一王朝北湮王朝
     
      第十二王朝陆离王朝
     
      第十三王朝扶日王朝
     
      第十四王朝息丰王朝
     
      第十五王朝沉香王朝
     
      第十六王朝洛河王朝
     
      第十七王朝雷武王朝
     
      而万神之剑，也成为每一代王者的最高权力象征。不管是谁，只要拥有这把神剑，便能够号令天下，当之无愧地登上人族之王的宝座。
     
      然而，到了距离第一王朝约1000年后的第九王朝白鹿王朝，万神之剑突然莫名其妙失踪，从来没有人能说得出它的下落和丢失原因。为了弥补神剑失落造成的隐患，由十八位来自仙人族的顶级铸剑师，以神剑残留的神力和剑座，采天地之精华，贯注无上灵力，最终铸就108把灵剑，以代替神剑守护大地的安宁。
     
      也是在白鹿王朝时期，“灵剑之盟”正式成立，从此开创了108座灵山和领主的历史。
     
      灵剑的神力当然比不上与天地同寿的万神之剑，对邪魔外道的震慑力终究有限。积累800年下来的结果，便是在第十五王朝沉香王朝时期，禁锢在伏魔岛上的怨灵首次暴动，就此拉开了与“灵剑之盟”公开对抗的序幕。大地上于此妖孽丛生，百姓苦不堪言。这都是后来人所周知的事实，我们暂时不表。
     
      说回这十七个王朝，每一代均以开朝的王者命名。譬如第一王朝的“大禺王”，直至第十七王朝的“雷武王”，都是如此。稍微有点例外的，是第五王朝双林王朝，因为立朝的王者乃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孪生兄弟，由两人共同执掌朝政，故而立国号为“双林”。
     
      历代王朝大都按父子或兄弟的序位来传继，这种情形下一般不会更改王朝的名号。只有彻底的改朝换代、颠覆前任皇族，才会另立一个新的朝代名称。这样看来，近两千年的王朝统治，却改换了十七个朝代，频率实在不能称之为低。短的如第三王朝若羲王朝，只维持不足八个月。最长的第七王朝朔辉王朝，也不过维续了300多年。
     
      盖因权势和地位实在诱人，有谁不觊觎那万人之上的绝顶位置？其中上演了多少手足相残、亲友互斫的人伦惨剧？也许只有史书背面的一点点陈迹，才能透露出微不足道的一缕余响……
     
      须知在权力的斗争中，向来无所谓绝对的对与错、正义与邪恶。越是富丽堂皇的地方，越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丑恶和龌龊。“成王败寇，胜者通赢”，或许已是命运之神所能给出的最公平裁决。
     
      远的不提，只说第十七王朝雷武王朝，当朝的雷武皇帝陛下是如何登上至尊的宝座，一度在史书上讳莫如深，只字未著。真实的原因却是：
     
      第十六王朝的洛河王和雷武王本是结义兄弟，他们共同推翻沉香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原本约定先由洛河王执掌帝位二十年，再传给雷武王为帝。孰料洛河王坐稳宝座后，渐有反悔之意，除了借口保卫边陲，将自己的义弟调到边远之地，更册立长子为太子，明摆着一副要将皇位传给自家血脉的态度。
     
      平心而论，这洛河王本是文士出身，治国方略，文采风流，绝不逊色于前朝任何一位统治者。在其治下二十余年，百姓衣食无忧，国泰民安，的确是一派四海升平的兴旺景象。不要说朝中大臣，便是民间也有不少强烈的呼声，支持其留下执政。
     
      反观雷武王，则是纯粹的行伍出身，传说其孔武有力，性格尤其暴躁，又仗着自己功高盖主，在朝野中向来不得人心。于是，反对其登位的论调一浪高过一浪，渐成主流。
     
      就在众人以为局势向着一面倒的方向发展时，洛河王朝27年的一个冬夜，雷武王突然率领五万亲兵返回银都，并以雷厉风行的手段一举控制住整个皇宫内苑。当日晚上，洛河皇帝陛下无故暴毙。深宫内一夜之间剿杀了九位皇子、皇孙，以及十二家嫡系的亲王贵族，只留下已被册立为太子的大皇子，还有二三个向来不理朝政的庶出皇族。据野史记载，第二天清晨，从禁宫内河里流出来的水都是血红色的，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腥臭气味。
     
      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后的近百年间都无人敢于追究。只知道在次日的朝堂之上，当众宣读洛河皇帝遗诏，正式将王位传给自己的义弟雷武亲王，掌朝的时间也是二十年、待期满之后，再还政于现任太子。
     
      没有人质疑这份遗诏的真伪，也没有一个人敢去确认二十年后，这位雷武亲王是否真的会还政于洛河王朝的前朝太子。不管怎样，在满朝文武的一致赞颂声中，雷武皇帝陛下正式登基，更改国号为“第十七王朝雷武王朝”。
     
      唯一庆幸的是，即位的新皇并未对朝政和一众官员的任免多做改动，一律维持旧例，只把兵权牢牢控制在手中。早已人人自危的文武百官，向来忌惮这位手握重兵的暴扈王爷，既然没有殃及自身利益，也就噤若寒蝉，更加不敢说半个不字。于是，一场以血淋淋的屠杀为开始的改朝换代，就这样以难以置信的平静方式顺利过渡。
     
      出乎绝大多数人预料，一旦登上至尊之位的雷武皇帝，并不是想像中昏庸残暴、刚愎自用的暴君形象。他推行政令时言出必行，奖罚分明，又能不拘一格提拔贤才；剪除异己的手段决绝狠辣，却不至于滥杀无辜。治理军务更是井井有条，以稳为上。十余年来，边境从无外敌之忧，从而延续了洛河王朝时期来之不易的繁荣安定局面。日子一长，朝野上下逐渐万众归心，连翻阅二十年前那笔旧账的声音，也微弱得几近湮没。
     
      也许是每个人都存在着互相矛盾的两面吧？有谁能知道，在不同时候，不同人眼中的我们，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二十年后还政于洛河太子”的承诺，始终像一个刺眼的障碍横亘在面前。大概因为某项秘密达成的协议，对于这位前朝太子，虽然被剥夺实权，禁足在深宫里，至少在表面上还保留着一切供奉和待遇，不会过分为难。而作风强悍的雷武王朝当朝皇帝，在自己即位的第二年，立即宣布册立唯一的亲生儿子为东宫太子，便已经清楚表明了态度，绝对是想以牙还牙，报复当年结义兄长的失信之举。
     
      上天偏偏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自负英明神武的雷武皇帝陛下唯一的亲儿子，居然是个白痴！据说这位太子五岁还不会笑，七岁还不会认人，直到八岁才会叫“爹娘”。而在他第一次跟随父王上朝的时候，竟然吓得当场尿湿裤子。被满朝大臣当做下朝之后的谈资，整整取笑了好几年。
     
      当然，所有这些，在官方的表述里都不会提到，只说：“东宫太子雷杰，生性木纳少言，癖好异常，非常人可以理喻”如此而已。民间却流传着另一种说法：全是因为皇帝陛下当年杀孽太重，才会导致今日的报应，也注定了雷武王朝后继无人。
     
      奇妙的是，事情还真的朝着这一趋势发展——自从登基以来，皇帝陛下与众多妃子再也没有添过一个男丁，所生的清一色全是公主！
     
      于是，关于皇位继承人的问题，日渐变得微妙复杂。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考虑，向来行事莫测的雷武皇帝，先后在本宗族内挑选三位嫡系皇侄作为义子，并加封了“王子”的称号。不免让人揣测，这实际上还是向前朝太子示威：宁愿把这天下传给雷家的人，也绝不会再还给洛河王。
     
      其实，单纯从传承皇位的角度来说，选一个白痴太子当皇帝，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前朝尚且有未满周岁的婴儿登上帝位，只需选择一位忠心辅佐的摄政王，便可以保证王朝天下一统，江山稳固。对此，属下的臣民也不会有多少异议。
     
      然而，事情再一次出现了变数。这一切变数通通来自于一个人！
     
      一个被当今最有名的相术大师赞叹为“惊才绝艳，天下无双”的皇族青年——
     
      银月亲王。
     
      在洛河王朝当年幸存下来的几位皇子中，除了前任太子，其中就有一位银月亲王。据闻这位皇子的身世极为复杂，原本是洛河皇帝与某个民间女子所生的私生子，直到七岁才接回宫中，却备受排挤和冷落。正因为不被重视，在那个颠覆王朝的夜晚，当时尚年幼的小皇子才得以逃过一劫。
     
      其后，为了显示新皇帝的宽宏大度，不以杀戮立朝，对这些剩余的皇族们可谓礼遇有加。连同没有名份的私生小皇子，也被册封为“银月亲王”，以子侄辈视之。
     
      就是在这样暗流涌动的局势中，一个接一个急欲参与皇权争夺的各方粉墨登场，很快又被无情地冲刷掉。直到有一天，这位仿佛在一夜之间长成拥有盖世才华、连众神都妒忌的绝世风姿的俊美青年，犹如夜空里一轮皎洁无伦的明月，赫然出现于众人视野。
     
      即使最苛刻的人也无法挑剔他的美貌和风采，更加不能怀疑他的天资和能力。传说中的银月亲王文武全才，聪颖过人，而且手段非凡，魄力十足。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已经树立起无以复加的声望，尽得人心——当然，这也可能是他蛰伏日久，一朝厚积薄发的结果。不管怎样，连雷武皇帝陛下亦为之侧目。然而此时，这位银月亲王的根基已稳，再难一举拔除。
     
      朝中拥护他的大臣开始增多，包括一些前朝遗老，也渐渐把满腔希望从形同虚设的前太子转移到他的身上。毕竟同是洛河王朝血脉，皇族的身份不容置疑。而那些原本坚定站在雷武王朝太子一边的人，面对这样一位出色到令人无话可说的皇室后裔，难免也有动摇的想法：与在朝堂之上尿湿裤子的白痴太子相比，哪一个更适合统御天下，简直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至于民间，早就流传这样一句话：五个王子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银月亲王。
     
      ——这是指前后两任太子，加上册封的三个王子。民心的取向，由此可见一斑。
     
      无需再详细剖析背后的种种玄机。总而言之，到了雷武王朝二十年，所有的矛盾仍旧潜藏在暗处，所有的危机却已在濒临爆发的边缘。
     
      伏魔岛与108座灵山的攻防之战，固然可以决定未来局势的走向。同样有实力问鼎天下的日、夜二帝，何尝不是在韬光养晦，积蓄力量，意图染指这无上的宝座？包括置身于历史漩涡中的每一个人，注定了要被裹挟其中……
     
      身不由己。而且，无可选择。
     
      雷武王朝的历史，究竟何去何从？还是就此戛然而止？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