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执手千年
他是……神？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暝河，而他的身后，是渐渐缩小的两界之门。
暗神的一缕神念吗？那他的力量有多大？可是两界之门就快关闭了，不在一瞬间打倒他的话，我们就会被留在魔界。虽然白熠和墨槿他们会再想办法，但时间拖得越久，对清栩就越不利。
怎么办？
“不知暗神有何指教？”祁红戒备地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紧张地盯着他。
其实，听过苍穹的话之后，我对这个暗神本身并无多大恶感。光与暗，就像白天和黑夜，世界固然不能永远沉眠于黑夜之中，但谁又能想象，一个没有黑夜，时时刻刻光明万丈的世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恐怕只有灭亡一条路吧。
“你们可以走，他——留下。”暝河，不，暗神指了指我怀里的清栩。
“为什么？”我心中一紧，又忍不住暗自嘀咕，苍穹想要清栩，听他的口气，清栩是他看中的最完美契合的身体，可暗神要清栩做什么？
“冒犯了神的威严，不能留在世上。”暗神淡淡地道。
“冒犯了神的威严？”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茫然不解。若说是与神作对，第一个就是祁红，而且我们个个有份，反倒是清栩才是最不应该被找上的啊……
“清栩曾经伤到了暗神。”祁红低声提醒道。
“啊！”我这才想起来，我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不就是清栩和暗神两败俱伤，被黑暗之气侵蚀吗？
或许，一直以来，由于四圣兽是神族制造出来的，而对于神族的背叛者暗神，我并没有把他也当成不可冒犯的神。毕竟，从一开始立场就是敌对的，就像敬老尊贤是美德，可如果是个老头拿刀要杀我，我同样会毫无愧疚地拿刀反刺回去……
“如果，我们拒绝呢？”祁红道。
“区区的蝼蚁，没有拒绝的权利。”暗神一句话出口，身上慢慢散发出一股沉重的威压，向我们笼罩过来。
就在一瞬间，我立刻放出自己的气势相抗，然而，跟苍穹面对时领悟出的境界，在真正的神面前，就像是玻璃一般易碎。
祁红一声闷哼，退了一步，唇边隐隐渗出一丝血渍。
这就是神的力量？面对卡特那样的下级魔神、苍穹那样的神的分身，我们还可以躲避、反抗，然而，这一切在真正的神族面前却是无比可笑。
人，真的可以与神对抗吗？
突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转头望去，正对上祁红深色的眸，流转着不屈和斗争，底下却蕴藏着无限深情。
心口一暖，很快的，我动摇了一下的信念又坚定起来。
生死同命，不离不弃，这是我们的灵魂契约。
“随心，可敢陪我赌一场？”祁红浅浅一笑。
“嗯？”我怔了怔，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重重地点头。
那也许就是我们唯一的生机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祁红摊开右掌，露出一颗火红色的晶石。不同于我平日见到的那种火系晶石，相比较起来，这块晶石没有耀眼璀璨的光华，却更显得古朴深远，隐约环绕着一股很温暖的气息，就在晶石出现的瞬间，似乎空气中的威压也消褪了不少。
“咦？这是……”暗神讶然道。
“临！”祁红一声低斥，晶石“啪”的碎成粉末，飞散在空中，形成一片火红的烟雾，随后，红烟开始冒出火苗，渐渐的，整个绝望之谷都被笼罩在了一片大火之中。
“又是你……”暗神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谷中的火焰猛地倒卷过来，刹那间将我们淹没。
“……随心，随心！”耳边传来祁红急促的声音。
我用力睁开眼睛，只见我们已不在绝望之谷，整个空间都洋溢着红色的流光，连脚下都是空空荡荡的，虽然能站立，但那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着实有点诡异。
清栩依然好端端地被我抱在怀里，看来我失去意识也不过短短数息的工夫。
“这里是？”我定了定神，好奇道。
“异空间。”祁红道。
“你，就是这一任的朱雀？”虚空中，突然飘渺着一个清淡的话音。
“火神？”祁红一挑眉。
红色的流光渐渐凝聚起来，勾勒出一道半透明的虚影。
白衣广袖，丰神如玉。
雪色长裾曳于身后并无丝毫多余装饰，襟口的点点绯红却是落下的火焰，衣带飘飞间自是超然出尘。眼角眉梢微抬时，清冷目光中便散尽了风流。
“火神大人。”祁红道。
“他是火神？”我一头黑线地道，“你确定他是火神，而不是风神水神甚至光明神？”
原谅我吧，在我心目中，火焰就是热情的，狂暴的，可为什么火焰之神会是一个如此飘渺如风，淡雅如水，温和如光的男子？
“虽然我的身体不能离开神界，这里只是我的一个虚影，不过……我的确是火神没错。”火神倒是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很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你就是这一次的神选之人，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啊。”
“是你选的我？”我好奇道。
“是。”火神点点头，又看看祁红，“亏我还故意弄歪了小白虎的传送阵，把你扔到火焰谷呢，怎么样，感谢我吧！”
我顿时无语，说真的，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一点儿都不想感谢他！不过……也是他把红带到了我的身边……
不过，前言收回，这个男人哪里出尘了？分明就是恶劣无比！
“我只想知道，我们究竟会怎样？”祁红冷声道。
“脾气真差，你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他啊。”火神悠然一叹，神色间掠过一丝缅怀，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我的脑袋里顿时打了个问号。
“神选之人，就是众神挑选出来的，执掌七神器，守护三界封印的人。”火神继续道，“每隔万年，神界、魔界、人界之间的封印就会有一段时间减弱，而神族是不能亲身来到人界的，所以只能从人类中选择一个替身。”
“那为什么是我？我不是烟波大陆的人吧。”我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身上有我的血脉。”火神答道。
“哈？”我立即傻了。
“朱雀的天火之源若是进入普通人体内，还不早把人从里到外烧成灰？而你……竟然能将之化为己用，而且火元素精灵也都对你另眼相看，你就不觉得奇怪？”火神淡淡地道。
“你别说，你是我的祖先什么的，我会接受不了。”我僵硬着道。
“我要是你的祖先，早就被你气死了！”火神怒道，“神选之人，七神器都会自然而然地向你靠拢，我还安排了朱雀去教导你，在这样的条件下，你依然弱得可以……咦？你体内还有什么东西？神之息？龙神给的？你、你竟然消化不了神之息！明明解药就在你怀里抱着！”
“清栩不是工具。”我皱眉道。
“想爆体也随你。”火神不耐烦地打断道，“众神之战的时候，我曾被暗神所伤，神血溅落到各个世界，而你……不知道为什么，有我的神血的气息。”
鬼知道是我祖宗十八代里哪个倒霉鬼不小心沾到了你的血！我不禁暗自腹诽。再说了，我弱，那是我的错么？你确定你是让祁红来教导我而不是折腾我的？真想让我守护世界的话，清栩不就是个最适合的老师？
“谁知道这一代的朱雀会是这样的别扭性子？若是他的话……”火神自语着，神色又平和下来。
“他……莫非是第一代的朱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绯雾，我起的名字。”火神点头道。
我摸了摸胸口，想起玛雅遗迹里曾有一面之缘的初代朱雀，温柔而睿智，依稀可见当初的绝代风华。只是……朱雀灵珠已经和我的身体融合了，那一点点灵魂的碎片，恐怕也不存在了。
蓦然间，我有些明白，也有些同情。
神，拥有无限的生命和力量，可他们真的就完美了吗？
面前的火神，虚影的背后却是无尽的悲哀。他……爱上了自己制造出来的幻兽。四圣兽对凡人来说固然是与天地同寿，但相对于神，依然是渺小的存在。不对等的时间，造就的是永恒的悲剧。
“我没有兴趣听你的陈年旧事，我只想回去。”祁红插了一句，眉宇间隐隐泛着焦躁。
“既然你使用了绯雾留下的承诺，我自然会送你们回烟波大陆。”火神淡淡地道，“现在的暗神只能用一缕神念依附在别的躯壳上才能行动，说起来，这一代的青龙还真是不简单，虽然是趁着暗神的善恶之念争夺躯体的时候趁虚而入，不过竟然能够伤到神族。”
“对了，火神，他们……”我指指祁红和清栩，紧张地问道，“能够治好吗？”
“嗯？灵魂缺失？”火神望了望祁红，微一皱眉，又看看清栩，“补全缺失的灵魂我还有办法，就算是看着绯雾的面子。不过他嘛……被神族伤到的灵魂崩碎，想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了。”
“你不是神吗？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祁红怒道。
“我是神，不过……在这里的只是虚影不是实体。”火神耸了耸肩，自顾道，“只是要救他也容易，取龙气调和神之息，然后把青龙珏还给他，用神之息替他修补灵魂，只是那样修补的灵魂依然不完整，没多久就会重新崩碎吧。”
“没多久是多久？”我咬牙切齿地问道。
“谁知道？也许千年，也许万年，总之就是一眨眼。”火神道。
我不禁愕然，这才想起对神族来说，千万年不过一瞬间，而对我们来说，那也许就是生生世世。
“顺便再告诉你，你现在的身体奇怪得很，以前也没出现过你这样的人类，所以你的寿命谁也不知道。”火神补充了一句，一抬手，一道火焰裹住了祁红，“我去替他补全灵魂，至于另一个……做不做随你。”
“喂！”我才吐出一个字，眼前的两人就没了踪影。
一低头，正对上一双晶亮的眼睛，不觉尴尬起来：“你……听到了？”
“我……随心，我爱你。”清栩望着我，一字一句地道。
“啊？”我顿时傻住。
原以为，清栩这辈子都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呢。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只是……不想再浪费。”清栩静静地道，“随心，我懂了。红……从来不是容不下我，只是我自己拒绝着，退缩着，始终不敢踏出这一步。任何时候都是。所以……以后我会改，好不好？”
“清栩……”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个男人，或许是最初的那一眼，早已心动，只是，我不自知而已。
千万年的时间，我们终究还是可以在一起。
清栩用力别过头去，但一抹红晕还是从耳根处浮上来，愈发映衬得他肤白如雪，又晶莹如玉。
我只觉得心神一荡，慢慢地转过他的头，覆上自己的唇，辗转轻吻，舌尖轻轻地描绘着他优美的唇形，诱哄着他张开嘴，纵容自己的入侵。
“嗯……”清栩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随即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躺在地上，又被我紧紧地压在身下。
体内涌动的陌生感觉让他心慌意乱，贴合的肌肤像是碰上了火炭似的，慢慢地发出惊人的热度。心跳得越来越快，胸中的空气似乎也随着那个热吻被压榨一空，使得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力气一分一分地远去，清栩觉得自己就像是飘在云端上一样，浑身毫不受力，只能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似的，紧紧地抱住身上那个罪魁祸首。
良久，我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个吻，却见身下的人早已不复平日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模样，原本清冷的眸子失去了焦距，一片雾蒙蒙的，水光荡漾，浅色的唇被吻得微微有些肿了起来，唇角还残留着一道亮晶晶的银丝，而那如玉的肌肤更是透出艳丽的粉色来，水嫩得让人想咬一口，看看是不是会有汁液流出来。
“喜欢吗？”我低低的笑声仿佛充满了蛊惑。
清栩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强烈的感情波动，虽然听到了有人在耳边说话，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那么，讨厌？”我说着，低下头，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说的。
依然没有听清我的话，但清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是讨厌，就是喜欢了。”我自顾地给他定了答案。
“你、你……放开……。”清栩的话才说到一半，忽然感到颈上柔嫩的肌肤一痛，竟是被咬了一口，粹不及防之下，不禁惊呼出声。
“清栩，不要再管那些有的没的责任了，跟我走好不好？回去之后，我们几个可以一直走遍烟波大陆。”我猛地冒出一句话。
“嗯？可是，你是神选之人……”清栩一怔，喃喃自语道。
“见他鬼的神选之人！”我一声低咒，开始迫不及待地扯开他的衣服。
“你、不要……”清栩手忙脚乱地按住我的动作，无奈身体依然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我现在可是奉了神的命令这样对你哦。”我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胸口那两朵红缨，打着转儿，顿时引起身下的人一阵颤栗，推拒的手也更无力了。
“我不知道……但是……”清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身体很热，很奇怪，但是他不觉得难受，反而很舒服，内心深处似乎也不是那么坚定地想拒绝，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有一种潜意识的反应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清栩，我想，我是爱你的。”我忍着自身的欲火，深情的目光直望进他的眼中，“不是为了救你，不是为了神之息，只是，很单纯的，我想要你。”
清栩不记得自己答了什么，只觉得好像有一把火从身体内部烧起来，瞬间淹没了他残存的理智。
暧昧的低吟夹杂着破碎的哭音，急促的喘息声和温柔的抚慰，没有时间流逝的异空间中，不知今夕何夕。
温暖的神之息流转全身，缓缓将那一块块灵魂碎片修补完整。灵魂的交融，让我以最直白的方式感受到了清栩内心的无奈、悲哀与挣扎。
火红的光芒笼罩了圣地上空，随即，一道火光猛地降落下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火光散去，我和祁红、清栩露出身形，眼前看到的，已是圣地熟悉的景象。
果然，不论是两界之门，还是火神的空间通道，都把出口定在了灵气最充沛的圣地。
“随心！”希洛第一个冲了过来。
“我没事，没事。”我张开双臂抱住了他，顺手揉揉他的脑袋。
“真是的！两界之门关闭了你们却没有回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玄夜抱怨道。
“你少乌鸦嘴！”白熠气呼呼地顶了一句，一转头，惊喜地道，“清栩哥哥，你没事了？”
“嗯。”清栩脸上微微一红，偏过头看了我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
“最后占便宜的人都是你！”墨槿冷哼道。
“呃……”我尴尬地摸摸鼻子，无语。
“你们究竟去哪儿了？”玄夜道。
“没啥，只是火神请我们去做客罢了。”我干笑道。
“你是在说笑话吗？”玄夜愕然道。
“笑话？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笑话！”祁红一扬眉，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甚至连咒语都没念，空气中的火元素一下子暴动起来，全往玄夜身边疯狂涌去。
“轰！轰！”平静的圣地顿时一片混乱。
“凤舞九天！你你你居然瞬发九级魔法！”白熠惨叫道。
“天生技能果然恢复了，不愧是火神的手段。”浓烟中传来清栩带笑的声音。
“啰嗦！”祁红淡淡地道。
我笑眯眯地把墨槿也拉了过来，也不去管那边几个，只道：“我们去斯非兰可学院接回沁幽，看看塞安院长、乌里奥老师和奥维拉他们，再想办法把小凤凰送回他的世界，嗯，还要去冰原看若冰若雪，然后……我们就去环游烟波大陆吧！”
“你喜欢那只狐狸？”祁红道。
“沁幽是我弟弟！龙翼世家不要他，我要！”我“哼”了一声，又兴奋地道，“精灵族的青藤木屋，翼人的翅膀，海妖的歌声……好期待啊！”
“选了你，火神还真是无眼。”祁红喃喃自语道。
“只要在一起就好。”希洛的答案永远都是那么直接。
“我想见老师了。”与之相比，墨槿也永远那么含蓄。
“我……答应了你的。”清栩淡淡地一笑，如同琉璃花绽放，一如初见。
“笨蛋！”最后是祁红又偷敲我一个爆栗子。
“哎呀！”我抱着脑袋哀怨地望着他们，怎么总有种感觉，前途……渺茫啊……
另一边，玄夜还在应付从天而降的火球，白熠还沉浸在太多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闪雷还在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一轮满月静静地挂在半空中，照耀得圣地一片安宁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