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算计众神
头好痛……我抱着脑袋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
“槿？”我脱口一声惊呼。
一转头，只见墨槿安安静静地躺在我身边，呼吸平和，面色红润，显然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松了口气，没有惊动他，悄悄下了床，左右看看，帐篷内却不见祁红和清栩的影子，不觉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隐隐地，外面传进来一阵模糊的说话声。
我正想出去看看，那声音却一下子响了起来：“……终究，你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了！你……你去哪里？”
“清栩？”我一愣，第一次听到清栩这么大火气啊。
“你既然不信我，我何必多说。”随着祁红冷漠的声音，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见我已经站在那里，都不由得一怔。
“呃……早啊。”我一声干笑，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祁红的神色间看上去很平静，但火红的眸中却翻腾着滔天的怒气。而清栩脸上虽然挂着一层寒霜，却微微带着一丝茫然和不知所措。
“早什么？天还没亮呢！”祁红没好气道。
“咦？我怎么感觉好像已经睡了很久似的。”我莫名其妙地道。
“废话！”祁红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敲过来，“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我已经决定，等到天亮你再不醒我就把你埋了干净！”
“红……”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埋了我，你舍得？我用眼神示意他。
我当然舍得！祁红气呼呼地瞪回来。
“墨槿怎么样了？”清栩插口道。
“应该没事了。”我回头望了床榻上的睡美人一眼，又道，“娜娅呢？”
“还等你说？昨天我已经把她送到附近的人族村落了。”祁红冷哼道。
“那娜娅可有说了那晚发生的事？”我心头一跳，连忙问道。
说起正事，祁红的脸色缓和了些，隔了一会儿才道：“那晚，我们被吸入木盒中的响动惊醒了商队的人，刚在大家起来查看的时候，来了一个魔族女子，夺走木盒……”
“等等！”我疑惑地打断了他的话，“女子？”
“娜娅虽然是小孩子，但还不至于分不清男女。”祁红肯定地道，“不是暝河也不是暝音，是一个女子，随后，那女子放出一条黑色的巨龙，所有人就一瞬间倒了下去。”
“完了？”我一愣。
“你觉得她能看出来什么？”祁红反问。
“不管怎么样，应该是那魔族女子将玄武镜中封印的龙魂和木盒中的龙骨结合，重塑了神圣巨龙。”清栩道。
“那女子究竟是如何打开封印的？”我百思不得其解道，“按照娜娅说的，她似乎是一眨眼工夫就打开了木盒。”
“该不会是因为将我们吸进了巨龙坟冢后，封印就失效了吧！”祁红耸了耸肩道。
“不会这么背吧？”我一声哀叹。
“这是不可能的。”清栩摇头道，“发生这种事只是偶然的意外，那女子不可能事先算到。而她既然来了，就一定有破除封印的方法。”
“我们要尽快赶到东方之都了。”我叹了口气道。
“还不都是你的问题！”祁红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又怎么了……我很无语，明明是清栩招惹的你么，怎么都找我来出气……
不是不想问刚才他们又在争吵什么，只是……想来他们也不会告诉我的，还不如省省力气算了！
“随心？”身后突然传来墨槿的声音。
“你醒了？”我惊喜地道。
墨槿坐起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却不差，甚至……似乎比之前还有些不同了。
“戾气……竟然化解了。”清栩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明显很好奇我在梦境中究竟做了什么。
“我好像……梦到从前了。”墨槿苦笑着望着祁红。
“没事就好。”祁红点了点头，语气也柔和下来，眼中掠过一丝暖意。
“是啊，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抓住他的手，输入元神检查他的身体。
“我没问题了，这回反倒是因祸得福。”墨槿笑笑，抽回了手。
我不禁一愣，墨槿的笑容……很纯粹，周身也少了几分寒气，隐隐流露出一丝温柔来。天！温柔！以前我可从不敢把这两个字和墨槿联系起来！
如果从前的墨槿是一把锋芒毕露的绝世宝剑，那么此刻，那把剑已经封入了鞘中，英华内敛，返璞归真，虽然不那么显眼，却是更危险了。
“恭喜。”清栩浅浅地一笑。
我猛地恍悟过来，这种感觉……原来是进阶！
由于心境修为的提升，墨槿竟是从空间系魔导士的境界一跃成为了魔导师。由于我自己的修为大都不是苦修得来，跳级太快，所以刚才才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既然如此，我们立刻就上路。”祁红道。
“可以吗？”我有些担忧地看了墨槿一眼。
“我没事，走吧。”墨槿坚定地道。
我点点头，迅速拆了营地。
因为只有三匹奔兽，墨槿的身体又尚未完全恢复，所以我还是和他共乘一匹。其实，若是祁红愿意，转眼间就能把我们带到目的地了。只是，朱雀真身现世，那股掩饰不住的庞大气息摆明了就是把自己的意图宣告整个魔界，没到必要时刻，我们还是乖乖地走路吧……
等到启程时，似乎已经过了黎明前的黑暗，天边隐约有了一丝亮光。
我一面控制着胯下的奔兽，一面在墨槿耳边把龙冢中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你们都不希望做此事的是暝河？”墨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难道你没有想过，好歹暝河算是我们的盟友，如果神圣巨龙受他控制，那我们未必就需要打倒它。”
我闻言不禁怔了怔，对啊，我们一直在头疼怎么对付神圣巨龙，却没想到，就算它以前是暗神的坐骑，现在却未必是啊！至于魔界的民众会不会因此受害……见鬼的我们夺回玄武的灵魂后就会返回烟波大陆，之后暝河要怎么整魔界干我们屁事啊！
即使是将来暝河要带着神圣巨龙征服人界，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烟波大陆光大魔导师就有三个，魔导师怎么也有十几二十个吧！再加上那些剑圣、大剑师，怎么看也轮不到我这个后辈伤脑筋去做救世主嘛。
那我现在操的是哪门子的心？墨槿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身在局中，我们也犯了执念。”边上的清栩轻轻一笑。
“可那魔族女子却说不准是什么人，尽管现在看来暝河的可能性大一些。”祁红沉声提醒。
“我知道。”我点头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松了一大口气的感觉。”
“后悔吗？”祁红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呆了呆，第一次不清楚他问的是哪一种意思，后悔来到魔界？后悔陪他留在烟波大陆？还是……后悔爱上他，然后纠缠不清？
想了想，我还是摇头：“不后悔。”
不论是哪一件，我都从来没有后悔过。
祁红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好一会儿，清栩才道。
“这是自然的。”我也同意。
事情要往好的方向想，但准备却要做足最坏的。
“对了！”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槿，当年你在冰狱，究竟是怎么……”
“不是你干的好事吗？”墨槿回头道。
“我？”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你做梦还没醒吗？”
“你才做梦呢！”墨槿愤愤地拍开我的手。
“有些事，命中早就注定，躲也没用。”祁红插了一句。
“嗯？”我一头雾水，怎么似乎他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就我一个人莫名其妙的？
“当年的我是绝对抗不住冰狱的寒冷的。”墨槿脸上却现出一丝怅然，“只是……在我感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却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护住了我的心脉，那是纯粹的火焰力量，我睁开眼睛时，却只最后看到了一个即将消失的模糊背影。墨影带我离开黑暗沼泽后，我就求他带我去了火焰谷。”
“你去确认救你的人是不是红？”我恍然道。
怪不得，我就想墨影不会无缘无故就特地带个人去看红的嘛。
“虽然很近似天火的气息，但是……红本身的气息却和那个人相差太远了。”墨槿淡淡地道。
“我没墨影那么无聊，专程跑去黑暗沼泽救人。”祁红道。
“可是……”我怀疑地道，“你不会想说那个人是我吧？”
“到刚才我才完全确定。”墨槿道。
“怎么可能？”我想也不想地道，“那个时候我有没有出生都是个问题，怎么可能穿越时空到这边来救你？”
我一脸的郁闷和无奈，难不成是我上辈子干的事儿？呸呸，那不就成了许仙白娘子了？
“今日之因，昔日之果，玄武镜被称为神器，又岂是那么简单的。”清栩道。
我怔了怔，仔细琢磨他的意思，慢慢体味出一些意思来，他是说……我通过玄武镜的“梦占”之力，改变了墨槿的过去？可这也说不通，如果我没有被白熠召唤来烟波大陆，如果我没有使用玄武镜……这期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环节改变了，我就不可能进入他的梦境，然而……墨槿却是真真切切地活着。
“众神之下，凡人皆为蝼蚁，怎能逃过命运的算计。”清栩苦笑道。
“命运么……”我不禁沉默了。龙神说过，我是“他们”选定的人，这个“他们”应该就是指的众神吧！还是说，我的一切行为其实都在众神的算计之下呢？
“众神之下，凡人皆为蝼蚁。然，天道之下，众神亦为蝼蚁。”祁红淡然道。
“你还是不放弃想战胜神的念头。”清栩叹了口气道。
“只要能找到天道之下的法则，神也未必就不能战胜。何况……”祁红皱了皱眉，没有说下去。
“你那张底牌真的很强，不过翻开之后会是什么结果，终局之前谁也不知道。”清栩担忧地道。
“红，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的底牌，莫非是墨影说过的……”墨槿有些惊疑不定地道。
“召唤神祗。”祁红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讶然道，“没想到你会知道这个秘密。”
“不，墨影也只是模糊地知道一个大概，毕竟那是初代圣兽的事了。”墨槿道。
“召唤神祗？”我好奇地问道，“神也可以召唤的吗？”
“那是火神给予第一代朱雀的一个承诺。”祁红沉默了一下才道，“无论什么事，火神答应下界一次，满足一个愿望。千万年来，历代朱雀都没有动用过这个承诺。尽管有记忆的传承，但有关这个承诺的来历原因早已不得而知了，我也不知道，要是真的把火神召唤下界后会发生什么事。”
“红……”我好半晌才道，“你的打算该不会是如果我们打不过暗神，就把火神召唤出来和他打吧？”
说着，我的额头滑下几滴冷汗，如果真是那样，就成史上最强召唤兽了……
“可是风险也太大了，谁清楚那些远古众神的心思。”祁红终是流露出一丝无奈。
我又转头向清栩望去，对上他眼中的挣扎和茫然，我知道他是反对的。刚才……帐篷外他们争吵的就是这个吧。
隐隐的，我又明白了一些他们之间的矛盾，或许不仅仅是因为祁红诞生时的那件事。他们的问题，应该是出自性格本身才对。清栩不希望祁红反抗、蔑视众神的权威，祁红却恨他甘做众神的棋子，彼此信仰的对立，再经过数千年的衍化，慢慢地造就了他们现在的情形。
不过说起来，都是神制造出来的，叛逆的祁红似乎是四圣兽中的异类，哪怕是同样属火的第一代朱雀，也明明是很温和的样子啊。
“现在我们这样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来，到了东方之都，看清楚形势后再决定如何做吧。”最后还是墨槿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也只有这样了。”我说着，迟疑着看了清栩一眼。
“怎么了？”清栩讶然道。
“那个……”我犹豫了一下才道，“龙神说给我的‘神之息’，要怎么样才能使用？”
“这……”清栩一呆，神色间闪过一丝狼狈，却半晌无语。
我莫名其妙地看看祁红，却对上两道似笑非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