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月下之战
踏着落日的余晖，我和祁红、希洛又回到了黎隐小镇。
那天我们投宿的小店依然是一片废墟的样子，后来听说是流光出了修缮的金币，店家才算没想揪着我们去镇长府。
“小姑娘，你这两天有没有看到这么两个人经过……”我抓住在镇口卖花的一个女孩，比手划脚地把夭叶和墨槿的相貌形容了一遍。
“有啊！”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一脸的天真。
如果夭叶真的有经过这里，那么这个在镇口的女孩肯定会看到的吧！不过夜里就不好说了，反正我也只是问问，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因此听到她这句话，我倒是一愣。
这么巧？
“今天正午那两个人骑着一头长得很奇怪的马从这里飞驰而过，还撞伤了一位大爷，相信半个镇子的人都看到了。”女孩有些生气地道，“你们是他的朋友？”
“当然不是。我们是他的债主。”我笑着摸摸她的头，取出一枚银币放进篮子里。
“谢谢惠顾。”女孩连忙道谢，随手取了两枝花递给我。
“好，算我买的。”我笑笑接过。
“你觉得可信？”走出一段距离，祁红皱着眉道。
“大概吧！”我耸了耸肩，手里把玩着那两枝花，“她说半个镇子的人都看到了，应该不会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除非整个镇子的百姓串通起来骗我们。”
“夭叶没这个必要和时间，也没可能事先料到这一切而预先布置。”祁红点头道。
“今天正午……我们今晚加紧一点，或许能追上？”我沉思着，手里不自觉地用力重了些，脆弱的花枝竟一折而断。
“咦？”希洛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花朵。这一摔，原本半合的花苞中居然露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片。
我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不由得笑了出来。
“怎么了？”祁红道。
“原来是狄羽世家的人。”我顺手将纸条递给他。
“不愧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即使遭到这样的打击，情报系统也依旧运转不停呢。”祁红赞叹道。
“既然有人指点准确方向，我们可省事不少。”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依然在向路人叫卖鲜花的女孩，翻身上马，“走吧！不留宿了，追！”
“也算狄羽星皓识趣，否则……”祁红一声冷哼。
“嘴硬心软。”我不禁暗笑着嘀咕了一句。否则如何？你又不会想杀了他们。其实……你比我都更厌恶杀人……
三匹快马穿镇而过，只留下一片烟尘。
“往哪边走？”希洛问道。
出了小镇南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两条岔道，一条是我们当时来的路，另一条则是折向奇雅城的。
我们对这边的路都不熟，如果没有狄羽世家的传信，我一定会选择直接向奇雅城追去。然而，狄羽星皓却告诉了我们一件事，由于黎隐镇并非是前往奇雅城的必经之路，来往客商不多，那条官道年久失修，异常难走。反倒不如走一段回头路，转回正途，虽然路程是远了，但反而能更快些。
“这个狡猾的家伙！”我当先踏上了来时的那条路。
“这一路上市镇不少，再有狄羽世家帮忙的话，应该不至于跟丢。”祁红道。
“本来就该他们赎罪。”我愤愤地道。
没想到狄羽星皓一副老实人的面孔，其实一肚子的怀水！
“你说过的，无奸不商。”希洛插了一句。
“……说的是。”我无语。的确，狄羽世家卖的是消息情报这种敏感的东西，要真那么老实，恐怕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以闪雷的速度，碧曜他们应该已经到奇雅城了吧。”祁红道。
“但愿一切顺利。”我自语道。
满月渐渐升到天心，是个非常晴朗的夜晚，正适合赶路。
“夭叶的精神攻击……你可有想过怎么对付？”奔驰中，祁红突然问了一句。
“有一点想法，不过试过才知道。”我苦着脸看了希洛一眼。
那个精神攻击确实很棘手，我也心里清楚，如果夭叶再施展一次，八成我还是会中招。不过……反正希洛不受控制，至少不会有太大危险。再说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管墨槿。
“精神魔法属于特殊魔法，本来只有特定资质的人才能修炼，当然，不算夭叶那种强夺来的能力。”祁红说着，“抵御精神攻击只能靠坚定自己的心智，可以说非常麻烦，但是……精神魔法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我追问道。
“对同一个人施加精神攻击，效果会一次比一次弱。”祁红道。
我一怔，很快明白过来。
就像是吃药，由于人体免疫系统的关系，药效也会越来越差。精神魔法是让人看到心底最不愿被揭开的记忆，借此摧毁敌人的精神。然而……即使是最痛苦最悲伤的情感，在一次次被重提之后，也会变得麻木的。问题只不过是……能不能挨到那个时候罢了。
偷偷望着祁红，我实在很想问他那时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让他受到这么沉重的打击。顿了顿，刚想开口——
“看那边！”希洛突然道。
“长得……很奇怪的马。”我想起了黎隐镇上那女孩的话。
确实挺奇怪的，明明是马的样子，但身上却覆盖着一层精巧的鳞片，在这夜色中还闪烁着诡异的荧光，蓝幽幽的，配上那双蓝色的眼睛，如同鬼火似的，让人心里发毛。
“想不到居然是一匹鳞马。”祁红意外道。
“很稀罕？”我挑了挑眉。
“我以前在魔兽森林见过，属于水系高级幻兽，魔法攻击能力……很强。”希洛答道。
我点了点头，凝神以对。
既然坐骑在这里，那夭叶也该在附近吧。
“这里的环境对我们不利，小心。”祁红沉声提醒。
“了解。”我翻身下马，将马儿赶开。
这附近都是村落，宽阔的官道两边尽是大片的水稻田和鱼塘，一派南国风情。空气中水元素充足，对火系魔法师来说绝对不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哟，来得还真快，舍不得这美人吗？”夭叶轻佻的声音从后传来。
猛地转身，只见夭叶横抱着昏迷不醒的墨槿，靠着一颗大树邪肆地笑着，仿佛前日的狼狈都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在这样空旷的地方，满月的光华毫无遮蔽，照得一切纤毫毕现。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愤怒地盯着他。
“目前还没做什么，只是让他一路上乖一点而已，想不到这样一耽搁就让你们追到了。”夭叶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少废话，把他还给我，否则，去死！”祁红伸出手，掌心跳跃的火焰照亮了夜空。
“好像之前你就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的样子，虽然我不记得蔷薇山庄招惹过这么厉害的敌人。”夭叶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我们，“坦白说，我并不想跟你为敌。”
我早已注意着他，看到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双眼中泛起妖异的邪光，当下毫不迟疑，左手用力一握——指甲狠狠地嵌入血肉中。
“嗤——”
“呯！”
“你……居然避开了我的精神攻击？”夭叶退开几步躲过我的一抓，惊愕地看着我。
“不就是幻境么？拿把刀子砍你几刀，一痛之下什么梦都醒了！”我泄愤似的将手里那块从墨槿身上撕下来的衣袖往鲜血淋漓的左掌上一扎。该死的，就差一点点！下次大概不会再有这样出其不意的机会了。
“果然是傻人有傻办法。不过……”夭叶很快地恢复了邪气的笑容，“就算你再怎么饥渴，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就撕别人的衣服不是？”
“你！”我气得想丢几个魔法过去，又怕伤到了墨槿。
“呼～”突然间，一道火焰划着弧形，竟然从夭叶身边擦过，拐了个弯，张牙舞爪地扑向他的后心。
祁红的长发在风中狂舞，从他的身上可以隐约见到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光芒，一股暴烈的神气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地扩散。
“守护结界！”我一声大喝，连忙张开灵极盾，将我们四人一起罩在其中，要不然祁红盛怒之下的气息立刻就会惊动半个商联吧！
“原来你是圣兽朱雀！”夭叶脸色大变，“怪不得凤凰剑会认主……”
“放开墨槿。”希洛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尖利的指甲抵住了他的咽喉。
平时希洛当然没那么容易得手，但此刻夭叶的整个心神都被祁红吸引了，施展出敛息术掩护的希洛无声无息地潜入了他身后。
我暗暗松了口气，给了希洛一个赞赏的笑容。
“我要是说‘不’呢？”夭叶垂下眼帘，看了看咽喉处不亚于利刃的爪子。
“找死！”希洛说着，手上微一用力，指甲嵌入皮肤，几缕殷红的血丝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
夭叶嘴唇一动，低声念了几句。
“洛！”我暗叫一声不好。
希洛闻言，毫不犹豫地一掌切下。
锋利的爪子撕裂了虚影，夭叶和墨槿居然就凭空消失了，只是地上依然残留着的血迹证明了，至少刚才，他绝对是存在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连忙跑过去。
消失了，真的是消失了！连一点儿气息都感觉不到了。可是……在希洛的胁持、祁红的威压、我的结界下，他究竟是怎么带着墨槿离开的？
“血遁术。”祁红慢慢收敛了神气，开口道，“以自己的精血为引施展遁术，可以不受任何限制，但是……人的精血有限，这种术法每施展一次都会大伤元气，所以很少有人会使用。”
“就是说，追不到了吗？”我叹了口气，收回灵极盾。
“手，拿出来。”祁红瞪着我。
“这个……我不是没有办法嘛，只是皮肉伤而已。”我干笑了两声，拖拖拉拉地伸出左手。
黑色的布片看不清血色，但我自己知道，这块布已经快被血浸透了……
解开布片，果然，伤口一片血肉模糊，我自己都看得心惊肉跳，那时怎么狠心自己刺下去的……
“简直胡来！”祁红狠狠地道。
我沉默了，刚才……红的愤怒，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这个吧？
“我来试试。”希洛说着，制止了祁红取药的动作，伸出双手覆在我的伤口上方，然后闭上了眼睛。
慢慢地，他的手上开始泛起星星点点的金芒，我只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我的左手，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却渐渐淡了。
“好了！”希洛收回手。
“咦？真的好了？”我翻来覆去看着自己完好的左掌，用力一握，很有力，就跟没受过伤一模一样！
“你怎么做到的？这是光系的治愈魔法啊，而且你也没有念咒语。”祁红也拉着我的手稀奇地看了半晌，转头问希洛。
“应该不是魔法，是一种本能吧。”希洛想了想答道，“和灵珠完全融合后我就有这种能力，不过开始时治愈一道小小的擦伤都很难，慢慢的这种力量变得强大起来，平时我只在自己身上做过试验，现在能愈合这么大的伤口我也很意外。”
“灵珠么？”祁红皱了皱眉。
“算了，反正这是好事嘛。”我笑着捏捏希洛的脸。
“你少转移话题！”祁红回过头来，又板起脸，“下次……”
“知道了，下次我会想别的办法！”我立刻打断他的话。
唉……怎么又是我转移话题？明明是他先提起的嘛……
“还要继续追吗？”希洛问道。
“不必了。”祁红摇了摇头，“既然他连血遁术都用出来了，绝对不会再被我们追上，我们直接去奇雅城吧！”
“可是，怎么去？”我不禁暗暗后悔，早知会这样，应该叫闪雷送完碧曜和流光后再回来找我们的。
“那混帐不是替我们把坐骑都准备好了？”祁红一挑眉，指指那头依然立在路边的鳞马。
“骑它？”我一愣。
“别小看它，鳞马的速度比普通马匹可快得多，而且耐力极强，不需要中途休息。要不是夭叶一路停下来重新给墨槿下封印，绝不会被我们追上。”祁红走上前，发出一点神气，轻易地就让那鳞马乖乖走过来。
“可是……”我无语，怎么说这马也不能驮我们三个啊。
祁红的身体化作一道红光，缠绕在我的手腕上。
我一怔，抚摸着那血玉镯子，不禁哑然失笑。自从上次在冰原时，我在脑袋里直接放G片给他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化形。时间长了我倒是忘记了还能有这一招。
“走了！”我抱着希洛的腰骑上鳞马。
在祁红的气息威胁下，鳞马迈开大步向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