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 守护
那一夜，祝融怒啸，蓝液染了一地，昏迷的爹爹，啼哭的弟弟，他把嘴唇咬得溃烂，用锋锐的匕首狠狠剐开了自己的尾巴。银色的鳞片断裂，飞洒晶莹的蓝色，撕裂的痛苦从下身贯脊髓而上，手背上黑色图腾宛若毒蛇，利齿划过之处，皮开肉绽，鲜血流动中在沟壑里伺伏黑色的肢体……他终于承受不住黑暗侵袭而来，陡然倒地的刹那精致的眼尾滑落艳红惊心的，珍珠……
涵涵摇头，将脑海中记忆的幻影轻轻漾开，看到面前正笨拙摇摆胖乎乎的尾巴扑腾扑腾游弋的小胖子。
小短胳膊挣动间，肉窝窝尽显，大脑袋上短短的绒毛沾了水软软贴在脑门上，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狗。
身上流淌一半鲛人的血统，怎么不会游水，只是小东西着实太胖，动作也笨拙，时常看得他的父王黑线，美丽魅惑的鲛人的雏形竟是这么个小胖子？
“小烨儿。”涵涵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水池上空。
小东西耳朵耸耸，笨拙的转身，小尾巴一扭，哗啦啦向哥哥划过来。两只肉胳膊扑啊扑的，红艳艳的小嘴仿佛刚在哥哥的协助下，瞒着爹爹偷食了最喜欢的糖葫芦。
“哥……哥哥……哥哥！”孩童软糯的呼唤由远及近的飘来，滑溜溜嫩呼呼的小身子攀上涵涵的腰腹，水汪汪的大眼眨巴着仰望他，小尾巴甩啊甩。
真的很像一只没断奶的小狗儿。
涵涵好笑帮他顺了顺头上凌乱的毛发，小东西咯咯的蹭着哥哥的掌心扭啊扭，忽而一甩尾巴，扬起白色的水花，打在涵涵脸上，小身子则哧溜钻进了蓝盈盈的水里，只辩一团白色在移动。
涵涵低头，搔痒的难受忽然从脚底板袭遍全身。涵涵扬起微笑，膝盖一提，胖乎乎的小东西借了浮力乘着他的膝盖升起水面，又哇地扑到了哥哥身上，稚嫩的笑声在水池回荡，涵涵陪着他。
昏迷醒来，他的尾巴已经化作双腿，手臂上的鳞片和鳍脚脱落殆尽，找不出一丝痕迹。
蓝的卷发，绿的眼睛，他是鲛人。
洁白的双腿，干净的耳朵手臂，他是人类。
他到底是什么。
他从小就跟着爹爹被囚困在陆地人的皇宫。
皇宫很大，可是他的世界只有一方水池。
他是鲛人，然而他从来没有居住南海，甚至见过它。
他只能攀在爹爹身上，倾听爹爹的回忆来幻想故乡。
同伴和海洋，以及，种族。
他对陆地人的憎恶一刻也不会止息！
他听爹爹的话，皇帝到来即潜入水里，把自己深埋，看不出痕迹。
他隔着蒙蒙的水流，瞪大眼睛清晰地看着岸边所发生的一切，把它们刻在脑海。
那个人类的皇帝裸露肥胖的身体覆在爹爹身上，不停地挺动下身，发出恶心的吼叫，爹爹并不挣扎，眼神却对上了水里的他，每次每次，他分明看到了爹爹被斩去一半的蹼指在地上抠出艳丽的痕迹，牙齿已然抵住了舌根，然而在看到他的霎时如遭雷击身体狠狠一震，终于垂下。
他则在池底制造出一晕一晕的蓝色。
他没有见过月亮，但是他知道，每一夜，铺天盖地的黑幕上定嵌了一个血红的尖叫的月亮。
他是那么憎恶陆地人，如今他却背叛了鲛人，成为了陆地人？
然而他不曾有过一瞬间的后悔。
他到底是自私过度的人，他的一切他要亲手守护，他的爹爹，他的弟弟。
哪怕背叛世界，他也不惜任何代价践踏尸山把他们拢在掌心。
痛苦则由他一人承担，足矣。这是他的愿望。
“哥哥哥哥哥哥~”小东西在哥哥身上蹭啊扭啊，半天得不到回应，撅了小嘴儿伸长了两只小胳膊往哥哥身上攀，他最是喜欢这样的攀岩运动，可是父王总是嫌弃他胖儿捏着他肉肉的脸蛋儿不许他攀爬爹爹，说着摊开四肢一副任宝宝攀爬的架势，未料小东西却扶在地上，把小屁屁对准了父王，一扭一扭的爬走了。
父王皮粗肉厚的，摸了还要伤害宝宝细嫩的皮肤，才不和你玩儿呢。宝宝嫌弃你！
轩辕小王爷捶胸顿足，转身一股劲儿扎进一边正看得有趣的爹爹怀里，爹爹一惊，父皇蹭得更紧，慢慢的爹爹的脸染上嫣红，无力的推拒着埋在自己腹部的黑色头颅，口中辨不清是拒绝还是更深诱惑的呻吟：“奕儿……不要……”
宝宝叼着心爱的奶瓶撅着小屁屁从两位爹爹身边慢慢慢的爬过。
虽然坏心眼的父王不让宝宝爬爹爹，可是宝宝还有哥哥！小东西挥舞肉呼呼的小拳头很是激动。
哥哥和爹爹一样滑溜溜软绵绵，宝宝最喜欢哥哥了！
所以，为了报答哥哥，宝宝要努力的在他身上爬啊爬啊，不能辜负了哥哥的一片心意不是。
小手攀啊攀，小屁屁扭啊扭，终于勾住了哥哥的脖子，在哥哥的助力之下，一口气坐上了那个独属于自己的宝座。也在刹那，胖乎乎的尾巴奇迹般分裂成为两条小胖腿儿，蹬啊踢啊。
下一刻就被哥哥笑眯眯的捉下来玩蹭蹭，蹭得脸蛋儿上的肉肉挤在一块，小嘴儿也小公鸡似的撅起。
哥哥什么都好就是这点儿坏心眼，和父王一样喜欢欺负自己的脸颊肉肉，怪不得宝宝那么胖儿，原来都是父王和哥哥给蹭出来的。小东西继续保持着被哥哥蹭脸蛋儿的状态，义愤填膺的挥舞小拳头。
殊不知正是他这样的有趣，才让他的哥哥越发想要欺负他的，肉肉。
宝宝啊宝宝，哥哥所能拥有的只有爹爹和你了，你们会陪着哥哥一辈子吧。我的亲人，我的血缘。
也许将来我都无法摆脱在这片我憎恶的陆地，以及这些丑陋的陆地人。
然而无论如何，只要有你们，只要能够守护你们，我就能够忍受下去，为了你们。
初醒时面对事实的时刻，他恨不能亲手了断了自己。
每一次看到爹爹和宝宝在水中轻轻摇摆尾巴，独独自己划动双腿。
他怨恨，他更害怕。
不要剩下我一个人。
我不要一个人。
爹爹戏言宝宝过分粘糊哥哥，他又何尝不是依赖宝宝。
不够，不够，永远不足够。
他饥渴更加强烈无可自拔的被依靠的归属。
给予他不会抛弃的信心。
他惊骇的发现，鲛人和陆地人的划分竟然只在一双分裂的肉块。
害怕，曾经作为鲛人的骄傲就此遭到磨灭；恐惧，我们从此隔阂陌路。
拼命拼命想要找寻你们无法摆脱我的羁绊，宛如毒蛇纠缠，我不会松开抓住你们的手，它是我在这一片陆地上唯一的救赎！哪怕地狱红莲吞噬了肢体，他焦黑的手臂仍然想要攥向前方，黑觑的眼洞死不瞑目！
涵涵按着胸膛剧烈的喘息。过激的思维，他难抑激动。微凉的指尖滑过怀里柔软白嫩吐泡泡的小宝贝，涵涵找回几分清醒，坏心眼的揉乱小宝贝脑袋上的短毛，惹得小宝贝噗噗的冲自己喷口水，涵涵终于笑得舒心。
这时岸上传来爹爹的呼唤，珠玉落盘的嗓音听之舒畅，更有对顽皮嬉水而忘食的孩子们浓浓的宠溺。这就是他的爹爹。
“来了，”涵涵抱着弟弟攀上岸，拾起一边的布巾给小东西擦干身子，顺便给自己抹了两把。小东西则趁隙偷跑，吧嗒吧嗒想要首先投入爹爹的怀抱，涵涵大惊状，拔腿，慢腾腾的追赶。洒下一连串孩童稚嫩的笑声。这就是他的弟弟。
无论如何，他真的不曾有过一丝后悔，只要他深爱的亲人幸福。
爹爹说过，鲛人泣泪成珠，是因为把体内特殊的水分化作珍珠。
爹爹说，鲛人不轻易哭泣，然而泪到伤心处滑落红色的珠子，血珠。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最近很忙，而且又卡文了……= =今天是小瑜的生日，赶死赶活挤了一个番外出来，在写这个的时候和舍友发生了不开心的事情，所以笔下虐了点，不管怎么样，祝小瑜生日快乐~~撒花~~下午有学校组织阳光长跑活动……= =睡觉去了~~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