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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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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那天Kei和我看起来就像父子一样。
        我扑在他怀里哭,他拥抱了我,然后我就一直拉着他的手,回家,吃饭,在生日歌中许愿。Kei的歌声非常清纯,没有半点瑕疵,和他的人一样。我一直都把自己的一部分蜷缩在他的手里,Kei对我微微一笑,把我的手紧紧握在掌中。
        “父亲”也许并不像我想的,或和稻喜说的那样。他应该是个温柔的人。他也许并不强壮,但他绝对有海洋般包容一切悲伤的胸怀;他也许并不总是会把孩子捧到半空,但他绝对会在孩子摔倒时伸出手,拉住他。他会有温柔的笑,送孩子生日礼物,牵着孩子的手走在大街上,给他唱“生日快乐”——即使这个世界只剩他们两个。
        他一定幸福过,才能给人这样的幸福。
        后来,我才知道,Kei在英国是贵族出身。他有一个豪华的家族,但最后因为某些灾难致使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流浪世间。他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神闪动,我相信他一定拥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感情。可Kei听了只是对我笑着摇了摇头。
        “不,Syou。一点都不快乐。承诺与失约,只有这些。”
        我有一个哥哥,叫信士。这个事实只有上帝才会相信。
        去年游荡街头的时候,他突然拦住我,问我是不是叫“Syou”。我犹豫地回答了他——是的。他的反应令我吃惊,从未见过可以像他这样激动的人,他一把抱住我,把我的骨头都辗得吱吱响,硬邦邦的胡子刺得我又痛又痒。
        “Syou!Syou!!找到你了!!”他的呼吸像要爆炸般的急促,“我是你哥哥信士啊!”
        “我没有哥哥。”我冷淡地回答,在一阵惊愕后。
        他一愣,松开了手臂直直地盯着我。他似乎流荡了很久,眼睛被掩在头发下,胡子也到处乱长,这个颓废却又容易激动的人怎么会是我哥?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六岁那年逃出来历经多少人间的欺诈和苦难,我承认自己已经没有了同龄人的单纯,我看得到同龄孩子看不见的角落,而他们只是住在父母为他们搭起的暖房里,面对着四面白墙,为他们遮风避雨。可我没有,我一生下来就是赤裸裸的,即使啼哭,也是在空荡荡的马路上。
        从没有人愿意替我遮风挡雨,我也不信会有人愿意——人的本性是如此自私,在Mallarpa巨大灰调的城市里,我看得太多了。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塞给我,急急地指着上面抱着婴儿的少年。
        “Syou!有一张一样的!!”
        那一瞬间,我有种想把照片扔掉的冲动。
        是的,我有。那是我被遗弃时身边唯一的东西,我曾当它是宝贝,而此刻,在这个邋遢的男人面前,我突然觉得它恶心透了!!
        我是“Syou”,他口中的“Syou”。
        “你是Syou……对不对?”他看着我,一个冷淡的小孩子。灼热的目光仿佛在燃烧他最后的希望之火,在我脸上寻找每一点相似的踪迹。
        我的手僵直着,想把照片扔掉,可是手中捏的东西却是我存在的证明————证明我真实曾经和别的小孩一样被人生下,被人抱过,被人疼过。
        僵持不下。
        最后他搂住我。
        “我知道……你恨我当初扔下你。”
        难道不是么?换作你,你怎么想?我用力挣开了,可挪不动双脚。
        信士对我说,生下我后父亲就不知所踪,母亲悲伤自杀,房子被律师骗走,财产被人瓜分,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除了身体和灵魂。他带着我负债逃走,却被债主逼债,他不想连累我,只有将我放在马路边上希望有人愿意收留我,他只在我身上留下了照片和名字。
        当时他只有11岁,实在没有能力带我逃亡。
        “你一直在找我么?”我问。
        “是的。”他喝了一口牛奶,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后来一直找到教会救济院,可他们说你已经跑了。”
        “……”那里简直就是地狱!
        “我一直找到Mallarpa,因为我想你不会走太远,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直觉。”他对我笑笑:“以前妈妈常说我继承了爸爸的直觉。”
        “别和我提我从未见过的人!”我厌恶地开口,我恨透这对不负责任的男女!一个莫名其妙,一个只懂逃避!
        “怎么会讨厌呢!”他大声反驳,拉住我的手,“你第一次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父亲!他抱着你转圈,说你的眼睛像母亲!”他憨憨地笑着,比着一个抱孩子的动作,“我至今都记得呢!”
        看他沉浸在回忆中幸福的脸,我被揭了伤疤,厌恶地转过头。
        泛黄的回忆,最终也只有回味的价值,它已经不值得去珍藏。可信士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愿意宝贝的人,他似乎从来都不会懂得回忆中的苦涩。他总憨憨地笑,像个普通的傻瓜。
        可傻瓜也有傻瓜的幸福,至少我体会不到。
        信士吃完饭,我付了帐,他背起那灰头土脸的背包。
        “知道你还活着就好,不管用什么方式……”他犹豫着,喃喃说道,“母亲看见了一定会很开心。”说完,他挎起包,向门口走去。
        “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突然问他。说这句话时连自己都吃了一惊——只是想到那张照片中咧嘴笑的婴儿,看他那样被呵护而我却流落街头,那阵酸涩像胃酸一样烧到了心口。
        信士回头愣愣地看向我。
        我没有移动脚步,定定地看着他,用冰冷的目光传达我的怨恨。他要走了,我恨他一辈子!
        他放下了手中的包。
        只要我需要他,他说他不走,一开始就不想走。
        游荡了这么久,只是怕我恨他。
        平安夜的雪还在飘,我拿着那张泛黄的照片仔细对照着两个孩子的脸。郁金香插在水瓶里,高贵的红色仿佛染暖了房间的空气。
        稻喜还没有回来,我像个小孩缩在父亲怀里一样缩在Kei胸前对他讲我哥哥的故事,Kei听得很认真。我给他看照片,连稻喜都没有告诉的照片。
        “你哥哥今年多大了?”他盯着照片中的少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18岁。”
        “比你大好多。”他咧开嘴角笑了,“简直像你叔叔。”
        “因为父母很早就生下他了。”我挪挪身子,“我是10年后出生的,真佩服我爸妈!信士说我长得像母亲。”
        Kei愣愣地看着照片,仿佛入了神一般,连魂都被吸进了照片回忆的世界。
        “Kei……你有没有兄弟?”
        “……没有,我是独生的。”他还在若有所思地看照片。我看着他走神的侧脸,昏黄的光将之刻画得那么美,长睫毛,大眼睛,女孩子般秀挺的鼻梁和漂亮的唇线,那些弧线像画出来的一般柔化了他的脸。他看起来真年轻!
        “Kei你想起你以前的事了么?”我摇摇他,把他的注意力从照片上抢回来。
        “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
        他犹豫了,蹙起眉。
        “……不记得了……”
        “不记得?”
        “恩……很多事,变成这样以后的很多的事……都不记得了。”
        “没意思……!”我嘀咕着把头缩进他的臂弯。他口中那些所谓的承诺与失约,会是什么样子呢?原本想听听Kei的故事而强打起的精神,终于在睡意前挂起了白旗,我抵抗不了,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在他臂弯里睡去,戴着那顶又大又红的圣诞帽。
        平安夜过得非常平静,雪花落在窗户上轻轻沉击声像首催眠曲,记得Kei最后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所有父亲对孩子那样,温柔小心,永远的呵护。
        据说,每个父亲在吻孩子的时候,都回给他一个美丽的梦,送他一个夜的精灵替自己守护。
        梦之幕帘拉开后,美丽的郁金香海就在身边呼吸,像母亲的怀抱,展开了,我投奔而去。孩子的天性,母亲总是最好的依靠,一种归家的感觉。
        纯然的,孩子的背影,闪着金色的头发。
        消失在深红与蔚蓝的交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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